隕落的夏天完整後續

2025-12-0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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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歲那年,傅晟川把我擋在身後,對持刀的小混混說:

「有什麼沖我來!」

28 歲那年,他替第三者擋下我的一巴掌:

「思思是無辜的,有什麼沖我來。」

我沒有糾纏。

利落地在離婚協議上籤下了名字。

臨走前,我平靜地對傅晟川說:

「我們兩清了。」

1.

十年前,我被一個混混堵在巷子盡頭。

他用刀尖抵住我的衣領,色眯眯地問:

「是你自己脫,還是我劃開?」

那天剛好輪到我做值日。

等我出校門時,學校附近已經沒什麼人了。

我死死拽住書包帶子,思考著同歸於盡的可能性。

絕望之際,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巷口響起:

「住手,有什麼沖我來!」

小混混詫異地回頭看。

他偏過身的剎那,巷口的路燈終於得以照射進來,照亮我的臉龐。

我面對刀鋒時都沒落下的熱淚,在聽見傅晟川聲音的瞬間滾滾而下。

傅晟川趁混混愣神之餘,衝過來將我扯到身後。

「欺負一個女生算什麼本事,我告訴你,我已經報警了,你識相的話趕緊走!」

他自己的聲線明明也在顫抖。

卻還是堅定地擋在我面前。

誰知,混混非但沒有退縮,反而被傅晟川的話激怒了。

他啐了一口後冷笑道:

「喲,英雄救美是吧?老子今天成全你們,讓你倆死一塊!」

下一秒,尖叫、打鬥、鮮血攪拌在一起。

衝破巷子四方的天空。

我撿起地上的磚頭砸暈歹徒的時候。

傅晟川已經渾身是血地躺在了地上。

腹部上,還懸著那把尖刀。

2.

後來,傅晟川被救護車抬走。

記者媒體爭相報道他的英勇事跡。

稱讚他是「少年英雄」。

可再多的榮譽,都改變不了他無法參加高考的事實。

我愧疚極了。

傅晟川的手術結束,從 ICU 被送回普通病房。

我站在病床前,哭得眼圈紅腫。

他卻虛弱地笑了笑:「哭什麼,小爺我命大著呢。」

我哽咽道:「還有一個月就要高考了,你怎麼辦?」

他故作輕鬆:「大不了復讀一年唄,反正我成績差,多讀一年正好能衝刺一下你的學校。」

明明眼淚還垂在睫毛上。

我卻詭異的臉紅了。

我抿了抿唇,問出了困擾許久的疑惑:

「那天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巷口?」

忘了從何時起,我跟傅晟川養成了放學一起回家的習慣。

只是碰到需要做值日的時候。

我都會勸傅晟川先行離開,不用等我。

所以我很詫異,他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麼會折返回來?

聽到我的問題,傅晟川的臉也開始泛紅暈。

我們就像兩顆毛絨絨的粉桃子對望。

他的眼神飄忽,不敢直視我:「其實每次你做值日,我都會在上一層樓的樓梯口蹲著,看你下去了,就跟在你身後,直到把你送回家。」

傅晟川越說越小聲,似乎有些害羞。

「學校周邊治安不是不太好嗎,我怕你一個女生會遇到危險,尤其是做完值日,附近都沒什麼人了。你看,我的顧慮是有道理的,還好這次我跟在你身後了。」

我不說話了,垂著腦袋看他。

胸口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逐漸融化。

傅晟川的眼神突然變得堅毅,抬起頭跟我對望。

「姜落,不出意外我肯定要復讀了。你願意等我一年嗎?如果到時候我能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學,我們就……在一起。」

答案幾乎是肯定的。

我這輩子,共說過兩次「我願意」。

一次是在婚禮上。

一次是在病房。

但我始終覺得,病房裡的這一句,比起婚禮上被寫進流程的台詞,更為虔誠。

清風吹動窗邊的白色窗簾。

在聽到自己聲音響起的瞬間,我看見傅晟川的眼睛也亮了。

那麼澄澈,那麼動人,讓我幾乎不敢直視。

所以十八歲的我會喜歡上傅晟川,簡直太正常不過了。

3.

高中時,傅晟川是我的後桌。

他性子活躍,說話風趣。

是那種會在課上接老師話茬,把全班逗笑的男生。

幽默的性格,外加清秀陽光的外表,讓他的人緣極好。

而我幾乎是他的反面。

青春時期的我沉默靦腆,只知道埋頭苦讀書。

我不擅長跟人交流,所以也沒什麼朋友。

像我這樣形單影隻的人最害怕的,就是體育課的自由活動。

所有人都成群結伴。

男生招呼著打籃球踢足球,女生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談天。

我卻只能拿著書坐在一旁,內心祈盼下課鈴聲早點響起。

某次體育課,我照例捧著單詞書背誦。

一道陰影突然擋住了前方的光線。

我抬起頭。

只見傅晟川用手臂夾著一顆籃球,笑得露出兩排白牙。

他說:「姜落,我教你打球吧。」

離婚後的很多次午夜夢回,我都會夢見這個畫面。

萬眾矚目的少年,獨獨走到我這個小透明跟前。

陽光多燥熱啊,把我的臉都照得滾燙。

我用書遮住半張臉,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好。」

後來的每堂體育課,傅晟川都會教我打球。

男同學笑他重色輕友。

他只是挑挑眉,從不反駁。

再後來,就發生了那件震動江鎮的捅人案。

那年高考,我考去了 A 市。

第二年,傅晟川也來了。

我們毫無懸念地在一起了。

同學艷羨,說我們的故事簡直就像童話。

我也無數次感謝上蒼,賜我兩情相悅,賜我年少情深。

所以我從未想過……

有一天,我會收到另一個女孩的簡訊。

4.

發現傅晟川出軌,是在我流產完的半年後。

剛檢查出懷孕時,傅晟川就勸我辭職在家。

他擰著眉,臉上儘是不贊同:「我賺的錢足夠養活一家三口了,你何必這麼拼?」

但我不甘心。

那時我剛升任總監,達到事業的新巔峰。

所在的又是化妝品行業。

日新月異,疊代飛速。

別說辭職,就算只是休一年產假,手裡的資源都要盡數過期了。

於是我堅持帶孕上班。

終於,在某個加班的夜晚,我暈倒在了路旁。

再度醒來時,我面對的是傅晟川陰沉的面孔。

「孩子沒了。」他用明顯壓抑著怒火的腔調質問,「是我養不起你嗎?是我傅晟川不能給你好的生活嗎?你要一直作,作到把孩子都弄沒了!」

當時的我緊緊攥住白色床單,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

「我不是你養的金絲雀,我需要有自己的事業。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就算提前知道這個孩子會掉,我也不可能辭職。」

傅晟川像是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他沉默了。

過了許久,他才把臉埋入手掌,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起頭紅著眼眶說:

「姜落,為什麼你不能一直是那個在操場邊獨自看書的女孩呢?」

那個形單影隻、需要他來拯救的小女孩。

為什麼?

我不知道。

但是他試圖懷念弱小的我,來貶低現在好強的我的做法,無疑激怒了我。

我冷笑著諷刺:「你要是這麼喜歡柔弱的女孩,大可以去外邊找一個,反正你傅晟川——養得起。」

那時我只當自己說的是氣話。

卻沒想過有天會一語成讖。

5.

林思雨跟傅晟川的親密照,是她自己發給我的。

女孩依偎在男人的臂膀上,肩膀赤裸。

只有一塊白色床單蓋住身軀。

明眼人都能看出發生了什麼。

說實話,在流產之後,我跟傅晟川的關係就降至了冰點。

但我以為這只是他對我做法的不認可。

我從沒想過他會變心。

林思雨提出要見我一面,我應允了。

咖啡館內,冷氣開得很足。

林思雨穿著一件寬鬆的短袖,露出兩條細嫩的胳膊。

她的穿著打扮十分年輕。

或者說,她就是很年輕。

於是我開口問的第一句話是:「你應該還在讀書吧?」

林思雨微笑著點點頭,右手無意識地晃動著咖啡勺:

「是呀傅太太,我還在念大學呢。」

我糾正道:「我姓姜,你可以喊我姜女士。」

林思雨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嗤笑了一聲。

「我懂的,新時代職業女性嘛,獨立自主,不想以任何人的老婆或媽媽自居。不過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幹脆跟傅總離婚,騰出他太太的位置呢?」

年輕的女孩終於露出了她的爪牙。

「你知道嗎,我是從小城市考上來的,家裡窮,課餘就只能去兼職。認識傅總,是在一個夏天,我穿著厚重的玩偶套裝發傳單,不小心中暑暈倒在街頭,所有人都對我避之不及,生怕我在碰瓷。只有傅總,只有他,把我抱起來送去了醫院。」

說起這件事時,林思雨的表情滿是神往。

仿佛又一次沉浸在美好的少女心事中。

而我就坐在她對面,聽一個陌生女孩表達著對我丈夫的崇拜。

那一瞬間,我失神地想。

原來傅晟川是英雄救美故事裡的常客。

卻不只是我一個人的英雄。

林思雨轉過頭來看向我,眉眼裡儘是得意:

「一來二去,我們就熟了。他跟我說,他太太是個很要強的女人,但他始終覺得,女人就應該是被他捧在手心,備受呵護的。」

「姜小姐,你聽見了嗎?你們根本就不合適。如果你真的足夠獨立足夠清醒,就該放他自由。」

我啞然失笑:「是傅晟川讓你來找我的?」

林思雨驕傲地揚起下巴:

「當然不是,他這麼善良的人,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我用手撐著太陽穴,語氣平靜:「那就讓他親自來跟我談吧。」

在一起,是兩個人的事。

分手,也是兩個人的事。

哪有讓外人傳話的道理。

說完,我就提著包起身離開了。

走到室外,一下子被高溫環繞。

冷熱的巨大溫差讓人猛地打了個哆嗦。

其實剛才我很想對林思雨說:

你知道嗎,傅晟川第一次提出要教我打球,也是在一個夏天。

不過往後我不會再喜歡夏天了。

6.

傅晟川還是主動跟我提出了離婚。

因為林思雨懷孕了。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為難:「落落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沒有爸爸,我清楚一個單親媽媽撫養孩子有多困難,又會遭受多少白眼,所以我不能讓自己的孩子也沒有爸爸。」

我沒有推開那份協議,只是提出要他凈身出戶。

「房子,車子,錢,我全都要。」

一旁的林思雨聽到這話瞬間就炸開了。

「你憑什麼——」

卻被傅晟川打斷。

他的語氣愧疚:「我答應你,畢竟是我對不住你。」

律師重新擬定了協議。

傅晟川簽完,遞給我。

我正要提筆時,林思雨忍不住開口嘲諷道:

「確實也該給她,畢竟姜小姐流產完以後,不是很難再有孕了嗎?以後沒有人養老送終,是得給自己多留點錢。」

筆尖一抖,在紙上留下黑色的墨點。

我猛然抬頭。

臉上顏色盡失。

我沒想到,傅晟川會把這件事都告訴林思雨。

傅晟川的臉色同樣難看,呵斥林思雨閉嘴。

可年輕氣盛,越不讓說就越是想說。

林思雨梗著脖子逞強道:

「我難道說錯了嗎?本來就是啊!一個做不了媽媽的女人,跟殘廢有什麼區別?」

我氣得渾身顫抖,下意識揚起巴掌想扇下去。

「啪」的一聲。

落在的,卻是傅晟川的臉上。

林思雨尖叫:「你怎麼敢打人!我要報警!晟川疼不疼啊,都紅了……」

傅晟川搖搖頭,有些無奈地把她拉到身後,對我道:

「我做錯了事,我對不起你。但思思是無辜的,有什麼沖我來。」

話音剛落,他就愣住了,臉色驟然變得蒼白。

我猜那一刻,我們都想到了十年前。

同樣的話,同樣的人。

只是當年,他擋在我面前,我看到的只有他寬厚的背影。

而如今,他面向我,是為了護住另一個女人。

我的心臟像是突然被人狠揉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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