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重生成我的遺照。
可我萬萬沒想到,我的遺照居然掛在竹馬的臥室里。
而我的竹馬正在和他爹吵架。
理由是他非要和我結婚。
他爹氣得跳腳,「你清醒一點,念念已經去世了,你怎麼結婚?」
他無所謂地聳肩,「骨灰也是她。」
我出於本能地罵他:「霍閻!你什麼狗屎素質素質偷人骨灰!!」
原本拽天拽地的竹馬忽然停下一切囂張。
1.
霍閻垂頭沉默,不知又要準備放出什麼厥詞。
趁這個空檔我觀察了一下霍叔。
僅僅三個月沒見,霍叔叔卻蒼老了不是一點半點。
此時面對發瘋的兒子,他搖頭喃喃:「這已經不是撒一把米可以解決的問題了。」
下一秒,霍閻沉聲開口:「你同意我和姜念結婚,我就接你的班,你可以退休了。」
霍爸面色沉沉地拿出手機。
終於要走到報警這步了嗎?
我不由得為霍叔叔打算將來。
這大號算是練廢了,現在抓緊搞個小號出來應該來得及。
卻聽他說:「喂?老王啊,我要包你家酒店最大的宴廳,哎,不是什麼大事,我家小子要結婚了。」
講完,霍叔叔發出一陣爽朗的老錢笑。
「同喜同喜!你對現在的婚禮流程比較熟悉,我想問一下和遺照結婚的話,一般怎麼申請領證流程?」
2.
電話那邊的老王和遺照里的我都沉默了。
霍閻卻肉眼可見地心情大好,抱著我坐在床邊,身子一晃一晃的。
在自己可以退休之後,霍叔叔的心情也變得美妙。
臨走前,他嚴肅警告。
「我最後的底線就是婚禮上不准出現骨灰。」
我很想告訴他這句話的每一個字其實都和底線毫不沾邊。
霍閻很低地笑了聲,抱著我後仰倒到床上。
又把我架到枕頭上和他面對面。
我哪裡和男人有過這種距離的相處,痛罵他耍流氓。
可霍閻像是非要和我對著干,優越俊朗的五官在我眼前放大。
「好想親你。」
「想把你按在我身下,聽你叫我的名字。」
他開始浪。
不知道他對我哪來的這種執念。
雖然我和他青梅竹馬,還有層指腹為婚的關係。
但其實霍閻之前是討厭我的,不僅討厭,還處處針對。
所以死後我都沒飄過來霍家看看。
原本以為霍閻應該高興,畢竟聯姻對象沒了。
沒承想他瘋了。
我罵得真情實意。
可霍閻不知道為什麼心情越來越好。
一直在用鼻尖蹭我的臉,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
幸好他沒有流氓到那一步。
在死後的第三個月,我保住了自己的初吻。
但我卻有幾個疑惑。
3.
最大的疑惑就是霍閻為什麼會活成這種閻王模樣。
其次就是我爸媽愛我如命,怎麼會同意霍閻帶走我的骨灰?
我沒看到這段事情,畢竟發現自己可以有意識地亂飄這件事,是在我死了一周之後。
完全想像不出來霍閻是怎麼帶走骨灰的。
霍閻抱著我說了很多話。
「我一直都想要和你睡覺。」
「也特別想和你生孩子。」
我不知道這個變態對著遺照在騷些什麼。
最後他憐愛地摸著我:「但你死了,一定宮很寒吧,生不了孩子。」
說著,他用腦袋蹭相框,小小聲地開口。
「當時我抱著你,怎麼捂,你都是冷冷的。」
「姜念,你原本只是嘴硬,死了之後哪哪都硬,梆硬。」
我麻了。
並且有正當理由懷疑他當時可能捂的都不是什麼正經部位。
果然,我聽到他說不信我真的死了,所以在醫院太平間撓我痒痒。
最後被拖去精神科打了針鎮靜劑。
許多國粹堵在我的喉嚨口。
經常死的都知道。
鬼也是怕變態的。
等他碎碎念夠了,抱著我出門。
給遺照繫上安全帶後,他朝我恣意一笑。
「帶你去個讓人開心的地方。」
跑車駛向陵園。
霍閻向我展示他為我定製的墓碑。
打眼一瞧比較正常,照片下面密密麻麻好多字。
霍閻居然把我的生平刻了上去。
我有些訝異,也小有感動。
細看真相卻令鬼炸毛。
【這是姜念的墓,周末別來看她,她是雙休生活的堅定擁簇者。】
【另外,姜念的丈夫叫霍閻。】
【貢品不要放香菜,在這裡說話的時候注意言辭,姜念喜歡假寐蓋以誘敵。】
【多給她燒小說,她喜歡看帶顏色的,文筆也要好。】
【謝謝你來看姜念,她雖然沒腦子,但比較有素質,說不定有空會去看你。】
最下面還有特別小的一行字,我看不清。
霍閻像是不氣活我不罷休。
他捧著我靠近,讓我看了個明白。
【當你看到這行字時,說明你距離她的墓碑太近了,請保持距離,退!退!退!】
4.
要知道,死人被氣活的機率並非等於零。
「霍閻你有病吧!我得罪你了?誰家好人墓碑上寫這些!」
「我遲早咬死你啊啊!」
「早知道上次城南那個項目我就不該對你放水!」
我在相框里破大防,罪魁禍首卻哼著小曲滿面春風。
走著走著他突然停步捧起我,瑞鳳眼微眯。
端詳的目光像是能透過玻璃和照片直接看到藏在裡面的我。
我嚇得趕緊閉嘴。
丫的不會是能聽到我說話吧?
就看他眉一挑,嘴一勾,擺出個我十分熟悉的欠揍表情。
他咬了我遺照的相框角。
我:!!!
我破口大罵!
我要罵死他!!
誰懂啊,本來死了就煩,還要被死對頭竹馬騷擾!
咬完之後,他又戳戳我的臉。
「說真的,姜念,到底誰會死得那麼離譜?」
「你是豬嗎?」
這句話讓我心虛到顧不上懟他。
那天我剛剛從霍閻手裡搶了個項目,志得意滿地揚著銀行卡說要請全部門去吃飯。
我笑容囂張,沒注意腳下的坎。
崴了腳,人摔倒,手裡的銀行卡以一種極其刁鑽的方式卡到了地磚縫裡。
我倒下去時被劃破了頸動脈,血流如注,根本來不及搶救。
是的,我是被銀行卡劃死的。
說來慚愧,這實在是一種難以啟齒的死法。
霍閻還在戳我的臉,「就告訴你做人不要太嘚瑟,非不聽。」
「那個項目又不是很大,也掙不了多少,至於高興成這樣?」
動作間,霍閻手腕露出截猙獰疤痕。
什麼時候他手上有這道疤的?
霍閻終於因為嘴毒手黑被人砍了嗎?
不過,看著好深一條啊。
在我恍神的時候,聽到他低聲說。
「早知道,我就是毀了那個項目都不給你。」
5.
霍閻說到做到,他接了霍叔叔的班,職位從部門總監變成了總裁。
他帶著我去上班,並且坦然接受一切注視。
我在遺照上安詳地閉上眼。
太好了,死了以後還要社死。
霍閻甚至帶著我去每個部門介紹,「大家認認臉,這是我夫人。」
我以為他要被人罵瘋子。
但隱約聽到有員工在小聲嘀咕。
「霍總敢帶遺照來上班啊,這是何種不懼世俗目光的行為。」
「難怪這樣的人可以看清市場,我對公司未來更自信了!」
「嗯嗯!以後要好好跟著霍總干!」
我鬼傻了。
為了工作,什麼馬屁都能拍嗎?
霍閻走哪都帶著我。
他甚至詢問一個遺照:「我去上廁所,你去嗎?」
「要不還是去吧?你聽個動靜也有參與感。」
「這樣我們會變得更加親密。
他變態到讓我詞窮。
而且霍閻十分擅長倒打一耙。
「姜念,你小時候欺負我就拽我去女廁所。」
「現在我也要帶你進男廁所。」
6.
雖然沒真的被帶去廁所。
但誰能想到我死了還要參與工作。
霍閻帶著我去商業談判。
對方一看這個陣勢,連商量讓利的話都無比客氣。
沒幾天就傳遍了,霍家大少搞不好在弄邪術,以後和他說話都要斟酌再斟酌。
其中甚至有個外國的投資商,見霍閻抱著遺照進了包間。
他直接跳過商談環節,急聲說我們現在就簽合同。
之後還小心翼翼地詢問霍閻。
「霍先生,你帶著這個東方的力量,以後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影響吧?」
霍閻好心情地告訴他:「不會,你只要好好合作,不耍陰招,我的夫人就不會為了我而傷害你。」
外國人點頭如搗蒜,連連保證自己會很老實。
一時間。
霍閻與我這個亡妻的傳言甚囂塵上。
各種版本的故事層出不窮。
在當事人不知道的情況下,我和霍閻深愛了多年。
7.
霍閻開始沉迷於裝扮我的相框。
甚至每天請人來給遺照按摩,他說我最喜歡保養皮膚了。
按摩師看見遺照當場要走。
霍閻甩了一沓錢。
我驚呼著罵他是個敗家玩意兒。
按摩師堅定地捧起了我,保證一定把相框上每一個穴位都按到。
於是我的遺照每天都可以佩戴珠寶和按摩服務。
霍閻收到拍賣會寄來的項鍊。
大大一顆粉鑽,我很喜歡。
已經做好準備等待著霍閻把項鍊掛到我的相框角角上。
但他捻著那條項鍊看了很久,眸光晦澀。
忽然低聲說:「你死那天穿的就是粉色,可見這個顏色不吉利。」
怎麼還搞牽連。
「我本人都沒意見,你憑什麼歧視粉色!」
可惜霍閻聽不到我說話。
他隨便找了個人把項鍊送他。
「帶回去送你老婆女兒吧。」
年輕人撓撓頭。
「霍總,我沒結婚。」
霍閻直接把珠寶盒子塞他手裡。
「媽,總有吧。」
……根本難不倒他。
此人陰晴不定,譬如兩個小時前還因為粉色而不悅。
在領著我去陵園讓人在我墓碑又刻了一行字之後,他又笑眯眯地回公司上班去了。
【姜念最看不得粉色的東西,她咬人很疼,而且沒打過狂犬疫苗,請慎重選擇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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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我們的生活很穩定。
他穩定發癲。
終於招來了我哥。
才見面,我哥劈頭蓋臉地問:「你現在是什麼症狀?」
霍閻調整著遺照上的珍珠串。
「我很正常。」
我哥看他這個樣子,越看越嘆氣。
「婚期定好了沒?」
霍閻認真回答:「我爸找高人算了個黃道吉日。」
我哥淡淡點頭,好像並不覺得這事兒有什麼問題。
我感到奇怪,我哥怎麼就那麼快接受這件事情了呢?
雖然我沒有死後火化的印象。
但在我記憶里,我死了一個星期後發現自己可以亂飄。
沖回家去聽到我爸嘆氣。
「那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挺過來。」
我媽也是滿臉愁容。
「你說這麼多年我們都沒看出來……」
我聽不明白。
還偷偷感動他們仍然沒有放棄搶救我的屍體。
當時的我剛剛有意識。
飄不了多久就會覺得困。
一困就想找地方睡覺,一睡就發了狠忘了情。
等我再飄回家,看到了我的靈位。
我哥扶著爸媽一起往我遺照前擺各類飾品和包包。
媽媽問:「那孩子沒事兒了吧?」
我哥說:「他皮厚命硬。」
我一邊檢查他們的「貢品」一邊琢磨。
說的誰啊這是。
我在家裡待了快一個月,這次的困意比之前都要洶湧。
大概是我該走了。
其實做鬼並不快樂,總覺得冷,而且無法和人溝通,最重要的是還要眼睜睜看著有人為自己難受而無能為力。
我隔空認真地抱了抱爸爸媽媽還有老哥。
邊嚎邊跟他們說再見。
哭夠了,我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