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走到煉鋼爐下,停住了腳步。
「許朗,出來!東西呢?」
我從陰影里走出來,手裡拿著一個 U 盤。
「錢帶來了嗎?」
李靜從包里拿出一個手提箱,扔在地上。
「一百萬,一分不少。把東西給我。」
我沒有動,只是看著她。
「你好像很緊張。」
「少廢話!」李靜的聲音有些不穩,「把 U 盤給我,我們兩清了!」
「別急。」我晃了晃手裡的 U 盤,「在給你之前,我想讓你見一個人。」
我的話音剛落,劉三從另一邊的陰影里走了出來。
李靜看到劉三,臉色大變,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劉三沒有回答她,只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她。
「李靜,你答應我的五十萬呢?」
李靜很快鎮定下來,她冷笑一聲:「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條瘋狗。怎麼,錢花完了,又來找我要了?」
「那是我應得的!」劉三激動地喊道。
「應得的?你幫我辦了點事,我給了你五十萬,已經仁至義盡了。你還想怎麼樣?」李靜的語氣充滿了不屑。
「你當初不是這麼說的!」劉三氣得渾身發抖,「你說事成之後,再給我五十萬!」
「我說過嗎?我怎麼不記得了?」李靜攤了攤手,一臉無辜,「你有證據嗎?」
劉三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看著這場狗咬狗的戲碼,覺得有些好笑。
「李靜,你就不怕他把你們的交易都說出去嗎?」我適時地開口。
李靜瞥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劉三,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容。
「說出去?誰會信一個殺人犯的話?」
她的話,像一把刀,狠狠地插進了劉三的心裡。
「你……你什麼意思?」劉三的聲音都在顫抖。
「意思就是,王總的死,跟你脫不了干係。你以為你做得很乾凈嗎?我早就留了一手。」李靜從包里拿出一部手機,點開了一段錄音。
錄音里,是她和劉三的對話。
「……只要你把他的剎車油換成我給你的這種特製液體,事後看起來就像是剎車失靈的意外,誰也查不出來……」
「……事成之後,我先給你五十萬定金,等他死了,我再給你五十萬……」
劉三的臉,瞬間變得毫無血色。
他怎麼也想不到,李靜竟然會錄音。
「你……你這個毒婦!」他嘶吼著,朝李靜撲了過去。
李靜早有防備,她從包里掏出一把電擊棒,直接戳在了劉三的身上。
劉三慘叫一聲,渾身抽搐著倒在了地上。
李靜走過去,用高跟鞋狠狠地踩著他的臉。
「跟我斗?你還嫩了點。」
她抬起頭,看向我,眼神里充滿了得意和瘋狂。
「許朗,現在輪到你了。把 U 盤交出來,我可以考慮讓你死得痛快點。」
我看著她,搖了搖頭。
「李靜,你真的以為,你贏了嗎?」
我拿出自己的手機,按下了播放鍵。
手機里傳出了清晰的對話聲。
正是剛才她和劉三在這裡的所有對話,以及她承認自己如何指使劉三謀害王總的全部內容。
李靜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8.
「你……你也錄音了?」
李靜的聲音裡帶著顫抖,她臉上的得意和瘋狂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驚恐。
我沒有回答她,只是將手機收回口袋。
「李靜,你千算萬算,沒算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吧。」
「不可能!」她歇斯底里地喊道,「這裡信號這麼差,你怎麼可能錄得這麼清楚!」
「誰說我是用手機錄的?」我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工牌。
那是我從公司帶出來的最後一件東西。
我把它改造了一下,在裡面裝了一個小型的錄音設備。
李靜順著我的手指看去,當她看清那個熟悉的工牌時,整個人都崩潰了。
她明白了,從我給她打電話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設好了一個局,等著她鑽進來。
「許朗!你算計我!」她尖叫著,朝我撲了過來,想搶我身上的工牌。
我側身躲開,她撲了個空,狼狽地摔在地上。
倒在地上的劉三,此時也緩了過來。
他聽到了我手機里的錄音,也明白了一切。
他看著李靜,眼神里充滿了刻骨的仇恨。
「臭婊子!你敢陰我!」
他從地上一躍而起,像一頭髮瘋的野獸,死死地掐住了李靜的脖子。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李靜被掐得臉色發紫,手腳不停地掙扎,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音。
我冷眼看著這一切,沒有上前阻止。
這是他們之間的恩怨,理應由他們自己了結。
就在李靜快要斷氣的時候,遠處傳來了警笛聲。
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劉三的動作停住了,他回頭看向我,眼神複雜。
「你報警了?」
我點了點頭。
「在你來之前,我就已經報警了。」
我不僅報了警,還把一份更完整的證據,通過匿名郵件,發給了張隊。
那份證據里,不僅有李靜指使劉三謀害王總的錄音,還有這些年她和王總一起貪污公款、做假帳、偷工減料的所有證據。
這些證據,足以讓他們把牢底坐穿。
劉三慘笑一聲,鬆開了手。
李靜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像一條瀕死的魚。
幾分鐘後,幾輛警車呼嘯而至,將整個廢棄鋼廠團團圍住。
張隊帶頭從車上下來,當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時,愣了一下。
「許朗,這……」
「張隊,人贓並獲。」我指了指地上的李靜和劉三,還有那個裝滿現金的手提箱,「他們一個主謀,一個從犯,意圖謀殺,證據確鑿。」
警察很快控制了現場,將李靜和劉三都銬了起來。
李靜被帶上警車的時候,她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里的怨毒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
我迎著她的目光,面無表情。
我知道,她完了。
這輩子,都完了。
9.
案件的審理進行得很快。
在確鑿的證據面前,李靜和劉三的心理防線很快就崩潰了。
他們對合謀殺害王總的事實供認不諱。
同時,警方根據我提供的 U 盤,順藤摸瓜,查出了王總和李靜這些年來利用職務之便,侵吞公司資產高達數百萬的犯罪事實。
公司高層震怒。
為了挽回聲譽,他們不僅積極配合警方的調查,還主動聯繫了陳哥,表示願意承擔他所有的醫療費用,並給予一大筆賠償金。
公司的做法,讓我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和一個為了救公司領導而負傷的英雄員工比起來,一個貪污腐敗,甚至買兇殺人的高管,孰輕孰重,他們分得清楚。
這起案件,在當地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媒體鋪天蓋地地報道,將李靜和王總的醜事扒了個底朝天。
我以前待過的那個公司,也因此名聲掃地,股價大跌。
聽說,公司董事長在董事會上大發雷霆,把剩下的高管罵了個狗血淋頭。
而我,作為這起案件的關鍵人物,也受到了不少關注。
有記者想採訪我,都被我拒絕了。
對我來說,事情到這裡已經結束了。
我拿到了我應得的賠償金,不多,但足夠我開始新的生活。
我去看守所見過劉三一次。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但眼神卻比以前平靜了。
「謝謝你。」他隔著玻璃對我說。
「謝我什麼?」
「謝謝你讓我說了實話。」他說, 「這些天,我一直在想, 如果那天晚上我真的殺了她,我現在會是什麼樣。可能會更糟吧。」
我沒說話。
「那筆錢……」他有些猶豫。
「放心,我已經託人轉交給你家人了。」我說。
他最終被判了十五年。
因為有自首和重大立功表現,算是從輕發落了。
至於李靜,她被判了死緩。
這個結果, 我一點也不意外。
她親手把自己送上了絕路。
10.
一切塵埃落定後,我去了一趟陳哥的老家。
那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小村莊。
陳哥的腿已經好了很多, 雖然還不能像以前一樣乾重活,但日常行走已經沒有問題。
他用公司賠償的錢,在村裡蓋了一棟兩層的小樓, 還開了一家小賣部,日子過得清閒自在。
小雅也考上了市裡的重點高中,眉眼間多了幾分自信和開朗。
我們坐在院子裡,喝著茶,聊著天。
「小許, 以後有什麼打算?」陳哥問我。
「還沒想好。」我搖了搖頭,「先休息一段時間吧。」
這幾個⽉的經歷,像一場驚⼼動魄的電影,讓我身⼼俱疲。
「也好。」陳哥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管你做什麼,哥都⽀持你。要是沒地⽅去,就來我這, 哥養你。」
我笑了。
「行啊, 到時候我給你看店, 你可得給我開工資。」
「沒問題!」
夕陽下, 我們的笑聲在小院⾥迴蕩。
離開陳哥家,我去了市裡的陵園。
王總的墓碑前, 擺著⼀束已經枯萎的白菊。
我站了很久,心裡沒有什麼恨, 也沒有什麼怨。
⼈死如燈滅。
他生前做的那些惡, 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我從口袋裡拿出⼀個 U 盤, 放在他的墓碑前。
⾥面,是我為他保留的最後⼀點體⾯。
那些他背著老婆孩子, 和別的⼥⼈花天酒地的證據, 我沒有交給警察。
就讓這些骯髒,隨著他的死亡,⼀起埋葬吧。
「王總, ⼀路走好。」
我轉⾝離開, 再也沒有回頭。
手機響了,是張隊的電話。
「喂, 許朗,在哪呢?」
「準備離開這個城市了。」
「想好了?不留下來?憑你的能力, 在哪都能混得很好。」
「不了。」我看著遠處的天空,「這個城市, 有太多不好的回憶。」
「⾏吧, 那你自己多保重。以後有空,回來看看。」
「好。」
掛了電話, 我攔了⼀輛開往車站的出租⻋。
車窗外,城市的霓虹⻜速倒退。
我不知道我的下⼀站會是哪⾥。
但我知道,那一定是一個充滿陽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