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嫁途中半道遇襲,到今夜的洞房花燭。
已經有足夠的時間讓裴聿珩查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陸引珠如此戲耍他。
恐怕他早已怒火中燒了。
而我的存在就是讓陸家查無可查,告無可告。
硬生生地咽下這個啞巴虧。
有了裴聿珩的親口承認我的身份。
如今這局面,不知明日陸母該如何收場。
6
翌日一早。
就有侍女來傳話,說陸大人和陸夫人在前廳大鬧。
走出房門,正好撞見從隔壁院裡出來的裴聿珩。
「夫君,爹娘不知是著了哪門子的魔,現下正鬧著說我被山匪害死了,你快勸勸他們吧。」
裴聿珩和煦一笑,挽起了我的手:「岳父岳母,引珠這不是好好地站在此處嗎?」
「見到她人,你們可放心了。」
陸父一臉震驚地看著我。
顫著手,指了我半天:「你怎敢......」
我眼帶笑意,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禮:「爹爹您在說什麼啊?」
「女兒平日裡最是聽話溫馴,何時曾違背過爹爹的意思。」
「您說這話,女兒倒是聽不懂了。」
陸父瞪大了眼:「你胡說什麼?定是你將引珠害死的。」
「賢婿,你被此人矇騙了啊。」
「她並非我的女兒,而是我府上的侍婢。這賤人蛇蠍心腸背叛主子,竟在花轎之上將我女兒害死。」
「我這就將她帶走,今日不扒掉她一層皮,老夫都有愧引珠的在天之靈!」
我裝作受驚般,躲在裴聿珩的身後。
「夫君救我,爹爹定是被妖孽迷了心智,晴天白日的竟說出這番胡話。」
陸母原本由丫鬟扶著強撐著站立。
聽到我的話後,竟能猛地朝我撲來。
「你個十惡不赦的賤人,還敢在這裡使狐媚妖術勾引引珠的夫婿。」
她猙獰著臉:「我現在就要殺了你,給我女兒賠命。」
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
我借著裴聿珩擋住眾人的視線,悄悄借力猛地推了她一把。
「啊!」
陸母一個不穩,就撞在了裴府前廳的紫檀木椅子上,磕得頭破血流。
場面一陣兵荒馬亂。
我看著看熱鬧的丫鬟僕婦。
「既然爹娘你們不認我。」
「執意要說一個私逃的侍婢是陸引珠。」
「那咱們今日就當著夫君的面做個見證,我與爹爹滴血驗親,若血液相融,便可證明我是陸家的女兒了,不知你們可敢?」
裴聿珩詫異地看了我一眼。
方才還在叫囂的陸父瞬間啞聲。
「倒也......不必如此。」
7
裴聿珩佯裝慍怒順勢道:「裴府昨日娶的是陸大人的親女,若是我眼前之人是陸府的丫鬟,可是你們陸家在戲耍我?」
「不知陸大人長了幾個腦袋,膽敢欺騙侯府。」
陸母掙脫丫鬟,剛要張口。
就被陸父猛地扇了一巴掌:「蠢婦!」
「非要胡說有人頂替了引珠的身份,要我陪著你在侯府胡鬧半天。」
他快步走到我的面前,拉著我的手好好端詳了一番。
「臉上卻無任何偽裝,的確是我女兒引珠無疑。」
「你瞧瞧,這眉眼生的與我多像啊。」
我冷笑著抽出我的手。
「父親大人可還要滴血驗親,確認一番?」
「省得還有人在你們面前亂嚼舌根,污我非您血脈。」
陸母身後的劉嬤嬤變了臉色。
她慌張地跑出來,砰砰地磕著頭。
「小姐息怒,都是奴婢看走了眼,竟將那被山匪所害的丫鬟看成了小姐,才鬧成今日這局面。」
「奴婢求小姐責罰。」
我輕笑:「好啊,既然你開口讓我責罰,那我若是不罰你,今後恐怕難以服眾。」
然後猛地抽出裴聿珩隨身的佩劍。
將那跪在地上的劉嬤嬤捅了個對穿。
她驚恐的神情還未退散。
就直挺挺地往後倒去,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前廳瞬間鴉雀無聲。
陸母死死地捂住嘴,身子抖若篩糠。
我環顧四周看向她:「今後,若是還有誰有眼無珠,此人便是你們的下場!」
8
陸氏夫婦回去後連夜便向衙門撤了訴狀。
陸父是打算將錯就錯,認下我這個女兒。
畢竟,我的確是他的血脈。
但想來陸母勢必不會善罷甘休。
當天夜裡。
我潛回陸府中,正巧在門外聽到陸母與心腹密謀。
「那賤人不是占了引珠的身份,如今過得風生水起,可憐我的引珠,屍骨未寒就被她爹爹拋棄。」
只見她咬著牙,一臉狠厲道:「那丫頭不是自稱是引珠嗎?那咱們便把小姐同那書生的書信散播出去。」
「等她名聲毀了,裴府自會處置她。」
「還有那個書生,引珠落得這般都是因為他,正好讓裴府一同處置了。」
我在房樑上看得津津有味。
陸引珠去年已經及笄,年歲也不算小。
若說她是心思單純,那協助陸引珠逃婚的可是她這個親娘。
陸引珠落得如此下場,罪魁禍首應當是她自己。
陸母怪了所有人。
可唯獨沒有怪陸引珠和她這個做娘親的。
真是好沒道理。
同陸母說話的是趙嬤嬤。
她與今日被我刺死的劉嬤嬤同為陸母的陪嫁丫鬟,二人關係匪淺。
曾經也仗著自己的資歷,可沒少給我與娘親使絆子。
趙嬤嬤擔憂道:「可那也會毀了小姐的名聲。」
「更何況......若是小姐的名聲毀了,那便是老爺教導無方,對夫人也不好。」
陸母嗤笑:「什麼陸府的名聲,老爺的名聲,我統統不在乎。」
「人死如燈滅,我只要那賤人付出代價!他個做父親的都能任憑殺害自己女兒的兇手過得如此瀟洒,那我還在意他做什麼。」
「如今做這一切,不過是拖著整個陸家一起下地獄罷了。」
「我的珠兒受了那麼多的苦,他們也該一同承受。」
趙嬤嬤嘆了口氣,終是應了下來。
既然知道有人要害我。
與其等事情發生後解決問題,那我選擇直接解決要害我的源頭。
我悄聲掀開瓦片,將早已準備好的迷藥吹了進去。
只見兩人逐漸癱軟。
等她們意識到身體不對勁後,已經發不出一點聲音。
陸母掙扎著,一點點地往門外挪動。
吱呀。
她終於爬到了門邊。
費盡全力推開門後,面上希冀的表情變成驚恐。
我看著她瞬間發白的面容。
心情變得極好。
「又見面了!夫人!」
9
火爐燒得劈啪作響,但我面前兩人皆是冷汗直流。
我盯著燒得通紅的銀絲炭。
不知娘親硬生生咽下去時,該有多痛呢。
原本正在發抖的兩人,身下多了一片水漬。
我厭惡地蹙了蹙眉。
「從前你處置下人,看到人下身淋漓不盡時說,只有牲口才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排泄。」
「怎麼夫人今日不做人,改做牲口了?」
「想來也是,你原本連牲口都不如。」
她此時稍稍恢復了些氣力,能輕聲說話了。
「你如今是我名義上的女兒,殺了我有悖人倫。」
「你不能......」
我用鐵夾將通紅的炭貼近她的唇邊。
陸母連忙閉緊了嘴。
「陸引珠臨死前也說我不能殺她。」
「你們母女二人還真有意思。」
陸母聽到女兒的消息,瞪圓了眼珠。
還沒等她再說什麼,我就猛地將那塊銀絲碳塞進了她的口中。
油脂燒焦的氣味令人作嘔。
很快,她就停止了掙扎,徹底沒了聲息。
趙嬤嬤早已嚇得戰慄不止。
往日她磋磨人的手段遠勝於我。
怎麼如今輪到她,竟也被嚇破膽了。
我緩步走到她的面前。
趙嬤嬤不停地搖著頭:「不要......」
我從袖中掏出袖刀,猛地刺進她的胸口。
「下輩子少做些傷天害理之事,說不定還能給自己積德。」
我將陸母準備的通姦信件全都帶走,又從陸引珠的房中尋到了他們二人的定情玉佩。
最後,仔細擦乾淨身上的血跡才走出房門。
10
一出門,恰巧碰見了剛尋花問柳回來的陸父。
他見我如此打扮微微愣神。
便擺起了做爹的架子:「你不好好在裴府做少夫人,深更半夜跑回來做什麼?」
「還打扮成如此模樣,成何體統!」
「你記住了,你如今是我的女兒,咱們父女二人榮辱一體,以後別干那些歪門邪道的事。」
見我冷著臉看著他。
他清了清嗓子:「從前的事是我對不住你們娘倆,以後咱們就不提了,可好?」
我按下藏在袖中的刀子。
「你說的是。」
「父親曉得便行,我也不想剛成婚就死了娘又沒了爹,落得一個克親的名聲。」
「你放心,在外人面前,我還是會給你留幾分薄面的。」
但這也是暫時的。
我在心中暗暗道。
陸父氣得鬍子都快翹起來,他伸出手就要打我。
見我不躲,硬生生僵在半空。
他摸了摸鼻子,半晌才尷尬地說:「真是沒規矩,以為我真不敢打你嗎?」
「還有,都說了你娘那事算過去了,你心裡還恨著我,我好歹是你老子!」
我笑道:「今日咱們推心置腹了一番,有些事我也不好再繼續瞞著你。」
陸父神情詫異:「何事?」
「這些年你尋花問柳不斷,府里也有不少小妾。」
「那你可知為何只有我與陸引珠兩個女兒嗎?」
瞧著他逐漸難看的臉色。
「那是因為自打後院那位不能孕育後,給你也下了絕嗣的藥。」
「你可真蠢啊,我的好爹爹。」
陸父額頭青筋直跳。
怒氣沖沖地往後院走去。
我踏著夜色離開陸府的時候。
正巧聽見了陸父慌張的叫聲。
11
如我所料。
陸父果真將昨夜的事給壓下了。
他上報了官府,說是昨夜有山匪潛進陸府中偷盜財物。
恰巧被陸夫人遇見,遂殺人滅口。
上京天子腳下,繁華之地,竟屢次發生如此惡劣之事。
聖上任命裴聿珩三月之內剿清山匪,安定百姓驚恐之心。
裴聿珩出行時並未知會我。
前世,我們二人成婚十年。
但在他眼中,我不過是一個用來維護顏面的物件。
看著裴聿珩披甲上馬的背影,我摸著肚子暗自思索。
三個月,時間足夠了。
回到院中,阿幸附在我的耳邊悄聲說:「夫人,人已經準備好了。」
裴母早逝,裴父又戰死沙場。
因此,整個裴府如今是我說了算。
我將人接到了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