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裴聿珩身邊的副將傳來捷報。
說是山匪已經盡數剿滅,但將軍離京之後便中途離開,現暫時無法回府。
裴聿珩承襲他爹的爵位,實則並沒有大的能耐。
打仗靠的也是他爹留給他的人手。
這次離開,估計又是尋溫柔鄉去了。
這樣德不配位的人,估計軍中對他也早有怨言。
讓有能力的人上位,這才是正道。
「山匪被清剿,這是好消息啊。」
我摸著肚子:「我這裡也有好消息了。」
月信久久不來,昨夜請府醫把脈,已經兩個月了。
算算日子,恰好是裴聿珩離京的那段日子。
「夫君在外樂不思蜀,不願回來了,你傳信給他。」
我勾起唇角:「就說,他要當爹了。」
我們二人成親至今一直也未曾圓房。
想來等他得知這個消息,定然快馬加鞭趕回來的。
阿幸領命,剛要出去。
就被我喊住:「記得țū₎要大張旗鼓地宣揚出去。」
12
不出三日。
我夜裡給孩子繡虎頭帽時,裴聿珩已經策馬趕了回來。
只見他臉上胡茬冒出,眼下一片青黑。
身上的衣物皺皺巴巴,全然沒有一點京中貴公子的模樣。
一看便知他在得知消息後就急著趕回來,一路上都未曾休息。
「賤人!」
他快步走來死死扼住我的脖頸,眼中全是怒火。
「你竟敢紅杏出牆,你我二人並未圓房,這孩子是從哪裡來的!」
「說!那姦夫是誰!」
裴聿珩有武藝傍身,若不使些手段定不會被我得手。
如今他在盛怒之下,竟全然沒有察覺到身體的異樣。
「若是說出那人是誰,我還能給你個痛快。」
「不然,軍中對待叛徒的那些手段,我會讓你挨個嘗一遍。」
我身旁的香爐正徐徐冒著白煙。
此時毒性已經起效,禁錮在我脖子上的手已經漸漸沒了力氣。
在裴聿珩震驚的目光中。
我笑著一點點掰開他的手指。
「夫君急什麼?這毒越是激動毒發也就越快。」
「你也該收斂一下你的脾氣了,去了地府不能還是這般毛毛躁躁的。」
裴聿珩此時已經倒在地上,無力地喘息。
「解藥。」
「給......我。」
我將手伸進袖中。
裴聿珩死死盯著我的動作,眼神中帶著渴求。
只見我掏出一把袖刀。
然後猛地釘在他的手掌上。
裴聿珩的臉變得扭曲,汗珠大顆大顆地滾落。
「這隻手傷了我,如今就不能要了。」
我將袖刀拔出。
第二刀,直接割破他的喉管。
看著他痛苦的眼神。
「夫君犯了一個大忌。」
「你的話太多了。」
「方才若不是貪心,想從我這套出孩子爹在何處,你也就不會中毒了。」
「你不是想知道他在何處嗎?你走快點,在黃泉路上說不定能同他相伴呢!」
地上的人逐漸沒了聲息。
我把玩著手中的袖刀。
蘇隱送給陸引珠的這把刀可真是好用。
「阿幸,將它再還給蘇隱。」
13
我披麻戴孝,在靈堂之上哭暈了多次。
裴聿珩身邊的副將紛紛來勸慰。
「夫人,您還有孕在身,萬不能如此傷心啊!」
「是啊,裴府如今的希望全在您一人身上了。」
「只是可恨不知那賊人與將軍有何冤讎,竟能下此毒手。」
「夫人,你可看清那賊人是誰了?」
我跪在地上,無論如何都不願起身。
「我有罪,是我識人不清害得夫君慘死!」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
阿幸將五花大綁的蘇隱從裡間提出。
我扶著侍女站起身,顫著手指著面前之人。
「此人便是殺害夫君的兇手。」
我提前給他灌了使人狂躁的藥。
蘇隱急得赤紅了眼,額頭青筋暴起,猙獰著朝我爬來。
但又因著被堵住了嘴,只能發出嗚咽的聲音。
在旁人看來。
只以為他是太過激動,更坐實了他身上的疑點。
「諸位,其實我並非陸引珠。」
人群中已經變得騷動非常。
「真正的陸引珠打算在出嫁當日逃婚,但卻意外死在了山匪之手,而他便是陸引珠的姦夫。」
說到此處,我不禁落下淚來。
「此人誤以為是夫君得知陸引珠不忠後,害死了陸引珠。」
「可實際上,夫君心思最為仁善,他雖知曉陸引珠不忠,但心裡仍放不下她。」
人群有人質疑:「將軍怎會對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念念不忘?」
我虛弱地扶了下額間。
「我就是他放不下陸引珠的證明。」
「因為我與陸引珠實乃親姐妹,我與陸引珠的身份,陸府上下皆可證明。」
「只是出嫁當日陸引珠執意逃婚,爹爹不願讓裴府顏面盡失,才想出由我替嫁這個下下策。」
「因著我們有五分相似的樣貌,夫君夜裡甚至......甚至還會將我喚作引珠。」
這話實在難堪,說罷我差點倒在阿幸懷中。
方才提問之人也微微別過頭,不再言語。
見我身子不適......
人群中有人擔憂道:「夫人您要保重身子啊!」
我艱難地點了點頭。
有暴脾氣的,已經忍不住上前狠狠踹了地上的蘇隱几腳。
蘇隱此時藥性正急,發狂地用頭撞向那人。
14
場面有些混亂,我清了清嗓子。
「昨日門房來報,門外說有陸引珠的舊事要告知,夫君便放他進來了。」
「夫君覺著一個文弱書生不打緊,誰承想竟著了他竟帶著迷藥,這才著了他的道。」
「之後,便......」
說罷。
我泣不成聲。
我一抬手,阿幸便把蘇隱與陸引珠私通的信件傳閱給眾人。
很快, 人群中就傳出對他們二人的唾罵聲。
阿幸舉著那把袖刀。
「這把刀出自蘇隱之手,是他之前送給陸引珠的。」
「昨夜, 他就是拿這把匕首殺害將軍的。」
「待我們聽到夫人求救的動靜時,已經為時已晚了。」
家丁帶著一位鐵匠出現。
「此人數月前的確在我那裡打了一把刀,說是要送給心愛的女子。」
「我便給他打了袖刀, 方便輕巧,女子拿著正好。」
阿幸將這把刀交給鐵匠。
他仔細端詳:「確實出自我手無疑。」
人群中走出一位老婦。
「我與蘇隱是鄰居,這些日子常常見他去酒肆買酒。」
「每回都是醉醺醺地出門。」
「夜裡還能聽到他在屋裡大喊大叫, 吵得人都睡不著。」
「昨天,我正巧碰見他氣沖沖地出門去了, 我跟他打招呼,他都沒搭理我。」
蘇隱的鄰居是人證,他手中的匕首是物證。
為情殺人是動機緣由。
裴府門房的護衛,見證他昨夜進到府中。
而院子周圍的下人已經全被我遣散了。
若不是蘇隱害了裴聿珩, 難不成是我這個身懷有孕的婦人嗎?
我沒有再看之後的場面。
由阿幸扶ṱũ³著, 「虛弱不堪」地離開。
走出前廳, 我的唇角逐漸揚起。
陸引珠拿蘇隱當個寶。
可誰又知四下無人的時候,他時常對我動手動腳呢?
他不敢動陸引珠,便將目光放在我的身上。
賭的就是我不敢同陸引珠說出實情。
我的身後傳出蘇隱痛苦的悶哼聲。
這些行伍之人力氣大。
蘇隱又是個文弱書生。
一不小心被打Ŧû⁰死,也很正常吧。
15
七個月後, 我順利生產。
聖上下旨,待孩子冠禮之後承襲爵位。
孩子滿月酒這天, 陸父紅光滿面地應承著眾人的吹捧。
人群散去,他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
「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綠蘅,從前爹怎麼沒發覺你如此有本事呢。」
「還是像我,虎父無犬女。」
他順手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呸!我可是你家夫人的親爹, 未來大將軍的外祖父, 你們就拿這茶糊弄我。」
我身邊的小丫鬟嚇得連連告罪。
我命所有人都下去。
「她不懂規矩, 女兒來服侍你。」
陸父欣慰地點頭:「如今做了母親就是穩重了,知道做父母親的不易了。」
我提起燒得正開的水壺,走到他的面前。
「爹。」
陸父抬頭,我將手中的水壺傾斜。
壺中的熱水全部灑在了他的頭上臉上。
「啊啊啊啊!」
他疼得在地上打滾,但又不敢直接用手觸碰麵皮。
「就剩你一個了。」
我走到他的面前。
「你強占我娘, 又敢做不敢當,將過錯全部推到我娘親身上, 說她勾引於你, 此乃罪一。」
手中的木棍敲在他的膝蓋上。
「你任憑秦氏欺辱打壓於我, 讓我做了陸引珠十五年的丫鬟, 現在又想占盡當爹的便宜, 如此厚顏無恥,此乃罪二。」
手中的木棍敲在他的大腿。
「你放任秦氏逼死我娘親, 又不告知我實情,還想讓我為你們陸家獻出自己的一生,此乃罪三。」
手中的木棍敲在他的襠部。
地上蠕動扭曲的人發出更加悽厲的慘叫。
「饒了......我。」
「我錯了。」
我將棍子扔在地上。
轉身抽出一旁的長劍。
猛地捅入他的腹中。
方才的慘叫聲終於停歇。
當天夜裡,城西的乞丐窩裡出現了一人。
他身上的貴重物件被人一擁而上,全部搶走。
至於身上的傷, 誰也說不清是新添的還是剛來就有的。
16
多年以後。
我帶著昌兒去給娘親磕頭。
她的墳前立著兩座跪著的銅像。
「娘親,曾經害過我們娘倆的人, 我把他們都送了下去。」
「至於陸氏夫婦,就永世在此處向你賠罪吧。」
上完香後,我帶著昌兒往回走去。
前方皆是一片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