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時將他的外套搭在我的肩上。
我們從側門溜出去。
風卷著花香飄過來,賀燼正低頭和我說著什麼。
眉眼彎彎的,看不出一點疏離的樣子。
「那家冰淇淋店在巷子裡,可能要走一段。」
「走唄。」
我跟著賀燼拐進一條鋪著青石板的巷子。
兩側的老牆上爬滿爬山虎,時不時有小孩子笑著從身邊跑過。
他走在我的左手邊,替我擋住了那些小朋友。
木質門楣上掛著「老徐記」的牌匾。
推門時銅鈴輕響,老闆娘探出頭來,看見賀燼就笑。
「小賀,好久沒來了呀。」
他側身讓我先進,語氣嫻熟。
「今天帶了個小朋友。」
老闆娘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笑著走向冰櫃。
「那小朋友想要什麼口味的?」
「和我一樣,但要多個球。」
賀燼拉著我在靠窗的木桌上坐下。
拐角處有個修鞋攤,老鞋匠正在收拾工具。
老闆娘端著冰淇淋走過來,還有兩個剛烤好的糖糕。
賀燼沒注意,小勺划過他臉頰的時候,一點奶油蹭在了他的下巴上。
我沒說話,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往我這邊轉了轉。
他的動作頓住,呼吸噴洒在我的手背上。
指腹擦過他的皮膚,胡茬剛冒出的青點扎得我的指尖有點發癢。
奶油被擦下來的瞬間。
賀燼偏過頭,用鼻尖輕輕蹭了蹭我的掌心。
帶著點刻意的親昵。
「蘇清沅。」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腕。
炙熱的吻落在我的手腕內側。
「看看我,好不好?」
「我想做那個能替你擋住社交,讓你不用躲,不用猜就能安心靠過來的人。」
「我想和你在一起。」
6
那天在巷子裡。
賀燼擁有了除了賀總以外。
另一個新的身份,蘇清沅的男朋友。
假期臨近末尾。
賀燼好像忽然從「永遠在開會」的狀態里抽身出來。
幾乎是每天雷打不動地出現在我公寓的樓下。
我正窩在沙發里糾結給這位男朋友什麼備註的時候。
他的消息彈出來。
【下樓,帶你去吃夜宵。】
我起身走到窗口,看到樓下他手肘撐在車窗上,正對著我笑。
我抓了件外套往樓下跑。
他下了車,靠在車門上等我。
「跑這麼快,怕我不等你?」
剛到車邊就被他拽住手腕往懷裡帶。
他低頭看著我笑,伸手替我整理被吹亂的頭髮。
賀燼沒開去太遠的地方,就在街角那家燒烤攤前停了車。
我踮腳看著攤主翻動鐵架上的肉串。
他的胸膛靠上我的後背。
下巴擱在我的發頂,跟著我一起踮腳。
旁邊的攤主抬頭看了我們一眼。
「小年輕就是黏糊。」
賀燼的笑聲傳進我的耳畔。
夜宵沒吃得太晚。
我中途接到了小舅舅朋友的電話。
說十一點半左右順道來取拍下的紫檀盒。
賀燼送我回公寓。
我推開門下車,他也緊接著跟下來。
「你什麼時候回學校?」
「下周吧。」
他「嗯」了聲,伸手替我整理外套的領口。
指尖蹭過我的側頸,帶起一陣酥麻的癢。
「我下周要去出差,結束了就去看你,好不好?」
「不用特意跑一趟啦,等我周末回來找你。」
我仰著頭看他,路燈在他睫毛上投下陰影。
賀燼嘆了口氣,把我攬進懷裡,下巴輕輕磕在我的頭頂。
「捨不得。」
我笑著推了他一把,「別捨不得啦,我還有半年就畢業回來啦。」
他指尖捏了捏我的手腕,語氣裡帶著些小心翼翼的試探。
「能不能親一下?」
我心跳漏了一拍,拽著他的領帶往自己身邊帶了帶。
賀燼沒有防備,踉蹌著俯身過來。
「想親就親啊。」
「怕你覺得我唐突。」
我故意挑眉,指尖勾著他的領帶,隨意地晃了晃。
「我們不是男女朋友嗎?親一下不是天經地義?」
話音剛落。
賀燼扶住我的腰,帶著些被縱容後的急切,卻依舊溫柔。
他的氣味霸道地侵襲著我的全身。
帶著些晚風的凜冽。
直到我推了推他的胸口,他才鬆開我,呼吸有點亂。
我輕拍了下他的臉頰,指尖划過他的下巴。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下,眼裡的笑意漫出來。
「有點冷,快回去吧。」
電梯合上了,我還能看到他站在原地。
樓道的感應燈亮起。
我正在輸入房門的密碼。
「沅沅。」
7
我輸密碼的手頓住
。
「慕叔?你不是十一點來嗎?怎麼也不給我發消息?」
「別把我叫得這麼老,我和你小舅舅同齡,但也就比你大了十歲,給我叫老了都。」
來人是小舅舅的朋友。
小舅舅是媽媽家的老來子,年齡不大但是輩分大。
我開了門讓他進來。
「我去給你拿盒子。」
「先不急。」
我聞言轉身,疑惑地看著他。
慕延風越過我在沙發上坐下,指尖敲著膝蓋。
目光落在茶几上那包沒吃完的糖炒栗子上。
是賀燼傍晚讓助理送來的。
「剛剛樓下送你回來的是賀燼吧。」
我倒了杯溫水遞過去,點了點頭,臉上有點熱。
「嗯,是他。」
他接過水杯,沒喝。
反而抬眼看我,眼神裡帶著些我看不懂的情緒。
「你倆,不會在處對象吧?」
我沒怎麼害羞,就是沒想到他會問得這麼直接。
但慕延風也算看著我長大,我們關係也還不錯。
問問也沒啥。
我撓了撓頭,嘴角忍不住上揚。
「昂。」
「你跟賀燼處對象啊?」
「昂。」
我沒明白,幹嘛反應這麼大。
處個對象不犯法吧,我也不是早戀吧。
慕延風從煙盒裡抽出根煙又塞了回去。
「你不知道賀燼和你小舅舅是死對頭啊?
「在大學的時候,你小舅舅是賀燼的學長,那時候他倆就不對付。
「後來你小舅舅接管公司,就徹底和他對上了。」
我張了張嘴。
終於想起來賀燼的名字在哪裡聽過了。
偶爾幾次聽小舅舅提過,但我沒在意。
「我不知道啊。」
「真喜歡啊?」
「昂。」
慕延風看著我懵懵的樣子,忽然沒了脾氣。
他朝我招招手,我順勢坐在他身邊。
「你是真祖宗,你小舅舅知道得氣死。
「我只能說,你暗裡給你小舅舅透個氣,別到時候真給他氣壞了,你心裡也不舒坦,對吧。」
我看著是聽明白了,其實是持續懵逼了。
慕延風拿著紫檀盒走到門口換鞋,手搭在門把上的時候突然回頭。
「你讓賀燼機靈點,下次再撞見顧言之,姿態稍微放低些。」
我點點頭,「知道了,謝謝慕叔。」
8
賀燼半小時前發來的消息我還沒顧得上回。
他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吧。
那他對我的感情,是不是就不純粹了?
但這些天,我可以感受到他明晃晃的愛意。
糾結什麼糾結。
我反手一個視頻電話打過去。
賀燼秒接。
螢幕亮起的時候,黃色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
我把手機架在沙發靠背上,靠在茶几上。
鏡頭對著那包沒吃完的栗子。
「剛到家?」我問。
「嗯,剛進門。」
他往客廳走,把大衣扔在沙發上,隨手扯了扯領帶。
燈光落在他的臉上。
我的指尖微微蜷起。
「你對我好,是不是因為想氣他。」
賀燼愣了下,但很快明白過來我說的他是誰。
他的臉幾乎要貼到鏡頭上。
呼吸透過麥克風傳過來,有點急。
「我和顧言之只是正常的商業競爭而已,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做什麼要拿你報復他呢?」
他的指尖在螢幕邊緣敲了敲,像是在壓抑什麼情緒。
過了兩秒才接著開口。
聲音裡帶著被我冤枉的委屈。
「宴會那天我在露台抽煙,盯著你看了一整晚。
「就轉頭接個電話的瞬間你就不見了,我下樓沒找見你,你知道我心裡多失落嗎?」
他忽然笑了,眸子裡的急意淡了些,多了點帶著回憶的柔軟。
「後來在咖啡廳見到你,我手心都在冒汗。
「你說你加錯微信,我怕你已經和陸燃聊得投機,對我沒有興趣了。」
螢幕里的燈光暖洋洋的,照得他的輪廓柔和了不少。
賀燼低頭扯了扯領帶,動作有些急促。
「在我這,你從來不是顧言之的外甥女,只是蘇清沅。
「我和顧言之正常競爭,不玩這些無聊的偷心遊戲。」
我坐在螢幕這頭靜靜地聽他說。
說這麼多,是怕我不相信嗎?
他指尖輕輕點了點螢幕里的我。
我看著他呆呆的樣子,一下子笑出聲。
「行吧,我信了。」
想起慕延風的叮囑,又補充道:「慕延風說,讓你下次見我小舅舅的時候機靈點,別和他硬碰硬。」
「放心吧。」
他應著,湊近螢幕,聲音壓得低低的。
「清沅。」
「嗯?」
「我喜歡你。」
他說得直白,倒給我整得不好意思了。
「跟你是誰的外甥女沒有關係,就是喜歡蘇清沅這個人。
「你可以隨時試探我的真心。」
我內心軟得一塌糊塗。
微微揚起下巴,語氣裡帶著些小得意。
「知道啦,我也挺喜歡你的,賀燼。」
「嗯,我知道。」
9
回學校後,畢業的事忙得我焦頭爛額。
手機常常亮著賀燼的消息,等我騰出手回復他,他的消息已經占滿了整個螢幕。
下午的消息到傍晚才有空回。
下一秒電話就打了過來。
「忙傻了?
「下周小長假,想不想出去?」
我咬著筆桿改論文,「想啊,但來回折騰太麻煩了。」
賀燼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直到小長假前一天的傍晚,我抱著剛取的快遞往宿舍走。
遠遠地看見宿舍樓下站著個熟悉的身影。
是賀燼。
我愣在原地,快遞差點脫手。
他轉頭看到我,大步朝我走過來,接過我手裡的盒子。
「你怎麼來了?」
我拽著他的袖子,聲音里的驚喜藏不住,「不是說公司忙?」
「把會推了。」
他伸手替我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指尖帶著些涼意。
「想你了,帶你去過節。」
第二天清晨的飛機上。
我靠在他的肩頭補覺。
迷迷糊糊間聽到他在打電話。
「文件發你郵箱了,這兩天儘量不要找我。」
賀燼牽著我往古鎮里走。
阿婆坐在竹凳上穿花環。
「來簪花呀?姑娘生得真俊。」
賀燼讓我坐在小馬紮上,自己蹲在花堆前跟阿婆一起挑花。
阿婆用方言和他搭話,他聽得認真,偶爾點頭。
我拽了拽他的衣角,「再挑太陽就落山啦。」
他卻不肯,仔仔細細地把花別在我的鬢角。
指尖蹭過我的耳垂,癢得我縮脖子。
「好了。」
賀燼直起身,掏出手機給我拍照。
鏡頭裡的我被花圍著,連眼角的笑紋都沾著光。
逛古鎮時總有人回頭,穿著校服的女生舉著相機跑過來。
「姐姐,你的花好漂亮,能合影嗎?」
賀燼往旁邊退了半步,卻在按下快門時悄悄湊過來。
肩膀挨著我的肩,照片里他半張臉含著笑,睫毛上落著陽光。
傍晚的風把我發間的花吹得晃了晃。
賀燼突然對我說:「阿嬤說,今生戴花,世世漂亮。」
我愣了愣,抬手摸了摸發間的花。
夕陽把賀燼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正低頭看我。
「我希望你世世漂亮,長得漂亮,活得漂亮。」
我忽然就紅了眼眶,不是難過。
一片花瓣落在他的襯衫領口。
我伸手替他將花瓣摘下來,指腹蹭過他的喉結。
「那你呢?你也要世世……」
他沒等我把話說完,就把我圈進懷裡。
「世世都要找到你。」
發間的花掉下來一朵,賀燼彎腰撿起來,重新別回我的鬢角。
「掉了好可惜。」
「沒關係呀,以後還有好多花,好多日子。」
他忽然停下動作,低頭吻了吻我的側臉。
呼吸掃過我的耳廓。
「嗯,好多日子。」
10
夜色灑進客棧的窗。
賀燼坐在床沿替我摘發間的花。
指尖觸到後頸時泛起些癢意。
我縮了縮脖子。
他低笑一聲,動作放得更輕。
「阿婆的花針真尖。」
他捏起根纏在我發尾的細鐵絲,「扎到了嗎?」
我搖搖頭。
轉身時帶落了肩頭的外套。
深色西裝滑到地上,露出裡面豁了口的裙子。
「都怪你。」我指尖戳著他襯衫上的紐扣,「害我明天沒得穿。」
賀燼捉住我的手按在胸口,掌心貼著他溫熱的皮膚,能清晰地摸到心跳。
「沒關係。」他俯身,呼吸掃過我耳廓,「今晚也穿不上。」
月光湧進來,照在他的臉上。
把眉骨的弧度描繪得格外清晰。
我伸手去摸,被他含住指尖。
濕熱的觸感順著神經爬上來,惹得我往他懷裡縮。
「別動。」他聲音低啞。
另一隻手繞到我背後,輕輕解開系帶。
布料松垮地滑下來,落在腰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