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要小看這股力量,也一定要利用那些舊情。
齊瑩按我做的。
在她母親忌日那天,穿著她母親舊時的盔甲,帶著她母親的佩劍。
她父親跟西北舊部看到以後,當時就愣住了,許多人紅了眼眶。
齊瑩跪在地上,堅毅地說道:「父親,昨夜母親給我託夢。說她十六歲時已經披甲上陣,可我還只是個給父親添亂的混帳傢伙,讓父親為我操心頭疼,讓叔伯們為我痛心疾首。她要我去軍營里歷練一番,吃吃苦,體諒一下父親在外謀事的不易。」
那天,齊瑩父親哽咽地說道:「盈盈,只要你肯上進,我這個做爹的自然想盡辦法托舉你。只是你從前總是跟我爭吵,鬧起來竟嚷嚷著跟我斷絕關係。恨我再娶,又恨我生下你弟弟。唉,咱們父女兩個竟一時半刻都無法好好說話。」
再聽到弟弟這兩個字,齊瑩心頭的火不燒了。
因為我告訴她。
【你已經十六了,可你弟弟才五歲。】
【齊瑩,瘋狂地成長吧。】
【待他長大時,你早就成了他無法撼動的大樹。】
這兩年,齊瑩也的確做得很好。
她在禁軍之中,有了些威望。
只是要繼承忠勇侯府的爵位,遠遠不夠。
男人用性別就能得到的地位。
女人得拼盡全力,才能達到他們的起點。
我看著齊瑩粗糙的手,還有曬黑的臉。
這一切,都是她努力的勳章。
齊瑩壓低聲音說道:「李延慶一家已經進京了,若是等到趙東年先跟刑部通了氣,咱們就被動了。珠珠,你說咱們什麼時候動手。」
她說著,眼神狠厲地做了一個殺的手勢。
「趙東年那個狗東西,盯上了我爹的兵權,竟然蠱惑皇后,想要讓我嫁給太子。還好我早就跟沈元安這個傻子定了親,皇后不好強人所難。」
我沾了水,在桌上寫了幾個字。
齊瑩點頭,「好,靜候你吩咐。」
沈元安已經挑選完了首飾,一排排地擺在柜子上,任我選。
他自得地說道:「這些我都想好如何搭配了,保准你每件衣裳都搭著不同的首飾,每天都漂漂亮亮的。」
兩年了,沈元安倒是沒怎麼變呢。
依舊是錦繡堆里養出來的貴公子,驕傲肆意,縱情人生。
初見時,齊瑩罵他是個廢物。
可我見過他在書房裡寫的文章。
以他的才學,不說考個狀元,可是位列一甲絕不是問題。
曾聽聞,他也有過武師傅,彎弓射箭,百步穿楊。
可如今旁人提起沈元安,都只知道他是個十足的廢物。
這一切,都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他的妹妹死在宮中那日吧。
我想起沈家封存的那個院子,心裡嘆了口氣。
沈元安見我沒反應。
他在我面前晃晃手,嘀咕道:「珠珠,你走神了?還是不喜歡這些?」
我在他的掌心,寫下五個字。
【就此分別吧。】
沈元安登時就呆住了,慌亂地看著我。
我心平氣和地寫道。
【帳冊我交給了齊瑩,她比你更需要那東西。】
【我對於你而言,已是無用之人了。】
【沈元安,別再做戲了。】
08
外面都在傳,說齊瑩在寶妝閣打了我一頓。
逼著沈元安將我趕走,我一路哭得悽慘回了家。
我爹娘在外面聽到這些議論聲,定下心。
我娘說道:「珠珠,如今都知道你跟沈元安鬧翻了。」
我爹發愁地說道:「唉!珠珠離了沈家,那個天煞的趙東年,會不會派人來殺她啊?」
他們憂心地看著我,我搖了搖頭,讓他們安心。
我們一家早不是當年逃荒來的滄州難民了。
若是那時,我們死也就死了。
如同一滴雨水落入湖中,掀不起一絲波瀾。
可如今我爹是戶部尚書家的廚子。
一手滄州菜頗得尚書賞識,早就在府里有了名姓。
而我娘從去年開始,給巡城司衙門送糖水。
她煮糖水從不偷工減料,價格便宜,又乾淨味道又好。
衙門裡的差役見了她都親切地喊一聲榮大娘。
我姐姐有才學,病好以後到了白露書院做了女夫子。
我弟弟在巡城司衙門立了功,近來調遣到了大理寺去。
我們家,不論誰死了,都會有人站出來追根究底查探一番的。
要是換作以前,趙東年興許還會豁出去了,來弄死我們。
可上個月太子剛剛遭到申斥,被禁足。
皇后跪在勤政殿前求情,如今病得起不了身。
趙東年絕不敢打草驚蛇,輕舉妄動。
更何況,他若是聽說我失去沈元安的寵愛,便會覺得就算要除掉我也不急於這一時。
趙東年啊趙東年。
來日成了亡魂,只怕會恨透了當初在逃亡路上,沒將我們殺絕了吧。
……
入了夜,姐姐跟弟弟都回來了。
弟弟關好門。
我們一家圍坐在一起。
弟弟先開口說道:「李伯伯一家押在大理寺下轄的牢獄,我下午去看過,其他人倒也罷。只是李小姐感染風寒,咳得厲害,再不治,只怕熬不過下旬。」
姐姐從前是李小姐的伴讀,一聽這話,她先哭了出來。
我想了想,比劃道:【姐姐,你明日去了書院,直接去求求大理寺卿家的小姐。明說了你跟李小姐的關係,請她施以援手,救救李小姐。】
我爹一聽,愁眉苦臉地說道:「可這樣一來,別人就知道天驕是從滄州逃難來的,會不會看不起她啊。」
我姐姐名喚謝天驕,我弟弟叫謝平凡。
旁人聽著名字便要笑,你們謝家有意思。
生個女兒叫天驕,男兒倒要平凡了。
對此,我爹娘只是罵一句,少管閒事!
我家女兒就是天驕!
我娘白了我爹一眼說道:「天驕教的都是官宦家的小姐,若她沒被人摸清底細,怎麼可能被放進去?她若主動去求,旁人還會高看她一眼。若她默不作聲,反而顯得薄情寡義了。」
我笑了笑。
我娘這些年在京城見多識廣,腦子也靈活了不少。
不聽我提點,就想到了這些。
說著說著,大家便懷念起在滄州的日子。
我爹做李家的廚子。
我娘在外面開糖水鋪子。
我弟弟在武館習武。
我姐姐在李家陪李小姐讀書。
李延慶大人是個好人啊,見我生得病弱,口不能言。
還專程給我開了月銀,讓我在他家裡做個小丫鬟。
說是小丫鬟,可李家人卻沒使喚過我。
李大人跟李夫人還總喜歡逗我玩兒,把我當半個女兒養育著。
弟弟憨笑著說道:「哪有我姐姐那樣的小丫鬟啊,整日裡躲起來睡覺。有一次咱們都找不到她,還是李公子把她背回來的。」
他說到這裡,忽然看看我。
場面,一下子寂靜起來。
不知怎的,我想起了沈元安。
那日提出分別,他便問我:「你要嫁給那李家公子嗎?」
我爹在桌下踢了我弟弟一腳。
我娘揮揮手:「散了吧!總之,這些日子大家都小心些!趙東年那個貪官一日不死,咱們一家子一日得警惕些。」
我娘給我鋪好被子,挨著我躺下。
她輕撫著我的頭髮,感嘆道:「娘的珠珠啊,怎的就長這麼大了呢?上個月,娘去沈家看你。瞧著你穿著鵝黃色的裙子,站在樓上。沈元安在下面放風箏逗你玩兒,你笑起來的模樣,跟仙女似的。我那時便在想,我的珠珠啊,是個大姑娘了。」
我靠在娘的懷裡,聞著她身上暖烘烘的氣息,撒嬌。
【我再大都是娘的女兒。】
我娘握著我的手,輕聲說:「趙東年去抄家那日,正好是李公子的生辰宴。我依稀覺得,他那時是要開口求親的,只是沒有來得及。珠珠,等扳倒趙東年,救出李大人一家,你就能跟李公子團聚了。到時,你若想嫁,娘一定給你風風光光地置辦嫁妝。」
我心想,嫁不了,也不想嫁。。
趙東年是誰啊?
他是皇后的親弟弟,太子的親舅舅。
背後牽連著整個國舅府。
若他死,整個皇城都得掀起腥風血雨。
我提前從沈家出去,就是怕沈家謀事失敗,受到牽連。
若沈元安就此死了,我會靜靜地蟄伏著。
等下去。
我從不怕風雨。
我怕的是,失去這些觸手可得的溫暖。
所以,為了守護我的家人,守護我得到的愛。
我可以豁出去一切。
包括我的真心。
09
從沈家離開那日,侯夫人曾找過我。
她心緒複雜地說道:「珠珠,你可知道,那日在天橋下面,元安把你帶回來,並不是偶然。而是他跟齊瑩做的一場戲。」
是啊,哪裡有那麼巧的事情。
金尊玉貴的世子爺,為了鬥氣就把一個小乞丐帶回去了。
沈元安當時跟齊瑩在樓上飲茶。
察覺到趙東年府里的人,在暗處窺探我,隱隱有殺意。
沈元安就算不學無術,也是敏銳的。
為何趙東年前腳去滄州賑災,後腳就要追殺從滄州來的災民呢。
他跟齊瑩合計一番,立刻在天橋邊上演了一齣戲。
尋了一個跟齊瑩鬥氣的藉口,把我帶回沈家保護起來。
這兩年沈元安派人到滄州查探。
可趙東年把持滄州,殺的殺,籠絡的籠絡。
也是最近才讓沈元安查出點消息。
原來抄家那日,從李家逃出幾個奴僕,惹得趙東年一路追殺。
疑似那奴僕手中,掌握著趙東年貪污的帳冊。
沈元安悉心呵護我兩年之久,做盡姿態。
言語之中又透露出對趙東年恨之入骨。
其實,他是想哄得我心軟了,將帳冊交給他。
只是不知道為何,眼看著趙東年回了京城。
沈元安竟然真要跟齊瑩退婚,透露出娶我的架勢。
這才有侯夫人找我商談的事情。
侯夫人見我神色平靜,不為所動。
她又說道:「珠珠,從你進沈家第一日,我便知道你心有乾坤,是個不俗之人。我說的這些,想必你早就知道了。元安起初收留你,是有利用之心。可這兩年來,他的真心到底如何,想必你能感受到。」
我逼著自己眼裡冒出點淚光,在紙上寫道:【真心假意,我分不清。那帳冊我已經交給了齊姑娘,夫人,我不想摻和到你們大人物的爭鬥中。您發發慈悲,放我走吧。】
侯夫人先是鬆了一口氣,又難過地看著我。
我知道她為何鬆了口氣。
我若不對沈元安糾纏,她省得做那惡人。
可又為何難過呢。
難過這身不由己的命運吧。
沈家出了個國色天香的貴妃娘娘,從一個開酒樓的搖身一變成了皇親國戚。
皇上為了給沈家抬門第,賞爵位,賜官位,把沈家抬得那樣高。
可誰又願意呢?
皇后執掌六宮,太子穩坐東宮。
皇上偏要把沈家推出去爭鬥,還賠上了沈元昭的性命。
天子啊,是沒有心的。
10
沈元安冒著風雨前來,坐在灶前烘了烘熱氣,頭髮都濕了。
我娘生了灶火,熱了湯婆子塞到我懷裡,又在爐子裡埋了幾個番薯。
她把我弟弟叫起來,在外面守著門,不打攪我跟沈元安。
沈元安先是呆呆地坐了一會兒,才說道:「天子,是沒有心的。」
他年幼時,也只是個酒樓老闆的兒子。
後來做夢似的,忽然就成了侯府世子。
天子不管他們願不願意,把那些東西一股腦地都塞過來了。
沈元安撥弄著灶灰里的番薯,輕聲說:「昭昭是被太子害死的,我親眼看見了。太子喜幼女,從進宮起,我們全家都圍著昭昭,不敢有一息放鬆。」
可是進了宮,哪裡由得了他們。
沈元昭被酒醉的太子推到湖裡,再也沒能回家。
沈元安躲在暗處,不敢出一點聲響。
那時,沈家根基薄弱。
沈貴妃還只是個剛進宮的美人,沈家還只是個新晉的暴發戶。
皇后背後有國公府,有相府。
太子那樣昏庸,竟也穩坐東宮。
他們拿什麼抗爭。
唯有等。
沈元安把番薯皮剝掉,裹在帕子裡遞給我。
沈元安語氣艱澀地說道:「珠珠,你十六歲生辰那日,我同你講的話,絕無半點虛假。」
……
十六歲生辰時,我問沈元安。
【若我是個無用之人,你還會對我這樣好嗎?】
這話,把沈元安問得氣急了。
他低頭給我剝橘子絲,呵呵兩聲:「說得好像你如今多有用似的!換季就要生病,嫌藥苦就會偷偷倒掉。衣裳顏色不喜歡,你也不愛穿也不吭聲,日日穿那幾件舊衣。夜裡有點動靜,都睡不安穩。謝寶珠,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難養啊!」
我聽了他的話,心想,我竟這樣嬌氣嗎?
沈元安又說:「你瞧瞧我,這麼大歲數還一事無成,可我爹娘不是照樣養著我,寵著我。謝寶珠,所以啊,人不是因為有用才被生下來的。」
我看他一眼,淡淡地比划著:【你又不是我爹。】
沈元安脫口而出:「我可以是你夫君!」
我沒什麼反應,沈元安先面紅耳赤了。
他緊張起來,話都說不好,結結巴巴地說道:「唉……我……總之,珠珠,你要相信,像你這樣好的姑娘,總會有人前赴後繼來愛你的。更何況,你健健康康地活著,對於我跟你爹娘來說,就是最大的用處。你想想啊,若是失去你,我們這些人豈不是要活得非常痛苦,餘生黯淡了。」
沈元安,總是自比我爹娘。
我對此,頗有微詞。
沈元安最後又說:「我做你夫君的事情,你考慮考慮,好不好?」
可今日沈元安冒雨來找我,卻不再提做我夫君的事情。
他失落地說道:「我去牢里見了見李明恆,聽他講了講滄州局勢,他的確是個不錯的人。」
我贊同地點點頭。
李明恆自然是不錯的,我倆一同讀書,他是個知己。
沈元安見狀,神色越發頹靡,再無世子爺的光彩。
一時半會兒,沈元安竟然不說話了。
我跟他相處兩年,還是第一次耳邊這麼清靜,倒有些不適應了。
沈元安起身,留給我一個錢袋子。
裡面裝著好些地契、銀票。
他訣別似的說道:「珠珠,這些銀錢你藏好。將來……你嫁人也罷,不嫁人也罷。有田產跟銀子傍身,日子都會過得好一些。」
沈元安看我一眼,起身往風雨里去了。
我回到屋裡,家人都起來了。
我爹壓低了說道:「上個月夜裡,我在廚房當值,做了好幾道下酒菜。其中有一道菜,我記得珠珠提過,是沈世子愛吃的。半夜我悄悄到後面看,果然瞧見了沈世子獨自出了尚書府。」
我娘氣得捶他一拳:「珠珠讓你盯著尚書府的動靜!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的才提!」
姐姐看我一眼,輕輕握住我的手。
一向遲鈍的弟弟,都醒悟過來了。
他拍拍腦門說道:「難怪姐姐提起,再過幾日她們書院要放假。我還納悶,這好端端地放什麼假。原來是這京城要變……」
弟弟說到這裡,捂住了嘴。
是啊,春江水暖鴨先知。
京城局勢要如何變動,這些達官貴人們最清楚不過。
皇后病重,太子幽禁。
齊瑩有了趙東年貪污的罪證。
趁他病,要他命啊。
沈家,一定會把握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京城,要變天了。
只需要一聲驚雷,掀翻這偽裝出來的平靜。
而我要做的,就是降下這道驚雷。
11
立冬那日,祈年殿忽然天降神雷,將整個大殿都炸翻了!
殿里供奉的牌位倒下。
這一下子,天下震驚。
皇上大赦天下以安民心。
民間紛紛議論起來。
這是太子無德,惹得天怒,降下天罰了。
對此,國公一黨斥之為無稽之談。
他們要用趙東年賑災有功做藉口,聯合朝臣,逼著皇上放出太子。
緊接著,第二天就又出了大事!
趙東年在家中舉辦慶功宴。
當時他家花園忽然炸開,冒出無數白骨。
一個又一個的鬼影,在青天白日就出現了!
那些鬼影喊著冤枉啊冤枉啊,赫然是滄州口音!
這一下子,把赴宴前去的人都嚇了一跳。
就在所有人面面相覷之時。
天上又降下神雷!
轟的一聲,滿院子冒煙。
細細一看,竟然是趙家的密室炸開了。
數不清的金銀財寶被炸翻出來。
戶部尚書撿了一塊銀子一看,怒然說道:「這是國庫中的銀子!上面的印記我認得!這批銀子是調到滄州賑災的,為何會出現在國舅爺的府中!」
趙東年眼皮子一跳,強壓住心底的不安說道:「這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大理寺卿掃了趙東年一眼,慢悠悠地說道:「是不是栽贓,得查證一番。趙大人,請到大理寺坐坐吧。」
趙東年冷笑一聲,渾然不懼!
人人皆知,賑災就是個貪污的活兒。
大災大貪,小災小貪。
他貪污的大部分銀錢,都入了東宮。
做事兒也算乾淨。
就算拿家裡這點銀子治他的罪,也無妨,最多被申斥。
只是……
李家消失的帳本,始終是個隱患。
這隱患,在他入大理寺之後,便引燃了。
禁衛統領齊瑩捧著一摞帳本出現在大理寺。
她揚聲說道:「這本帳記錄了趙東年在滄州夥同當地富紳,貪贓枉法的罪證!」
趙東年當即就急了,吼道:「那是李延慶栽贓陷害的!他才是真正的貪官!」
這話一說出口,趙東年臉色就變了。
大理寺少卿笑道:「齊統領可未曾說這是李延慶的東西,趙大人,你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趙東年打定主意,宮裡傳來消息之前,他絕不再說一句話。
只要他不說,料想這幫沈家的狗也不敢拿他怎麼樣。
這麼一想,趙東年對著滿堂的人笑笑,竟然坐在地上了!
齊瑩暗罵一句,無恥之尤!
她跑到後堂,低聲說道:「珠珠,咱們怎麼辦?若是趙東年抵死不認,其他人不敢把他得罪狠了,等太子被解禁,把案子移到刑部,只怕就難以奈何他了。」
坐在椅子上吃果子的人,氣定神閒地寫下幾個字:【他會認罪的。】
齊瑩心裡吃了定心丸,給大理寺少卿傳信,讓他千萬鎮住場子。
她又折返回去問:「珠珠,你為何說趙東年會認罪?」
紙上又寫了幾個字:【因為他熬得住,別人熬不住啊。】
齊瑩想明白了,鬆了口氣。
她又壓著聲音說:「那些善口技的人,我都遣人送走了,那些裝神弄鬼的皮影也都燒毀了。至於你弄出的那天雷,一定要把配方藏好,動靜實在太大了。」
……
皇后病得起不了身,滿臉哀傷地看著自己養大的兒子。
太子神色狠厲地說道:「母后!此時我們更得斷尾求生啊!舅舅在朝中得罪的人太多了,父皇把案子交給大理寺處置,就是想要舅舅的命。母后曾教我,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怎的這個時候反而心慈手軟了呢!」
皇后悽厲地說道:「那是你舅舅啊!他為你做了多少髒活兒,你心裡不清楚嗎?!霄兒,母后什麼時候教過你捨棄自家人!你難道看不明白,這是沈貴妃那個賤人在背後籌謀的!一旦咱們表現出一點軟弱,他們就會撕開這一點傷口,讓咱們血流成河!」
太子求了半天,已然不耐煩了。
這幾個月他被囚禁在東宮,事事不順心。
越發害怕失去太子之位。
父皇早就暗示他,棄了舅舅,才能把他摘乾淨。
他畢竟是父皇的親兒子。
父皇就算惱他貪了賑災銀,可終究會放他一馬啊。
都這個時候了,母后竟然還惦記著外祖父一家,惦記著姐弟之情。
太子冷笑道:「母后,若我將來做了皇帝,是不是也得事事順從外祖父一家呢。」
皇后聽了這些話,心裡一驚。
太子將她的玉佩奪走,狠心道:「別怪兒子,舅舅非死不可。」
皇后看著太子匆匆而去,悽厲地慘叫道:「沒有國公府,哪來你的太子之位啊!」
可惜,太子聽不到,也聽不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