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是在生氣,問只是對你沒感情了。」
沈從郁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變僵,他感到既荒唐又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十幾年的感情和相依為命,怎麼可能說沒就沒了。
就算這個世界上誰都不愛他,我沈從凌也絕對會是唯一最愛他,最不可能會放手的人。
「沈從凌,我真的要生氣了!」他咬著牙,眼眶通紅。
「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今晚回不回去?你要不回去,那以?ù?後就真的別回來了!你就真得跟我分道揚鑣吧!」
他怒火沖沖的大聲道。
我靜靜的看著他,轉過身上了車。
「走吧。」我對司機說道。
「沈總,咱們、回哪兒?」司機老張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沉默著,閉上了眼睛。
沈從郁在車外死死的盯著我,而我視若無睹,表情平淡冷漠。
老張左看右看,在進行一番激烈的頭腦風暴後,他選擇把車開回了市中心。
7
其實要回哪裡,我也不知道。
老張把車開回了市中心,我便在市中心的大平層住下來。
這地方離公司近,上班方便,我最近一直住在這裡。
沈從郁這人性子特別傲,他被我養的太好,從來沒跟人服過軟。
我昨天沒跟他回去,他今天第二天就直接來到我公司。
他當著我的面退還了銀行卡,房產車子和我給他的各種名貴物品,甚至還有股份。
「你既然跟我沒關係了,那我也自然會占你便宜。」
「這些東西都是你掙的錢,你給我買的,我現在都退還給你,房子我今天也會收拾好離開。」
「沒關係,這些都是我自願給你的。」我對他說道。
「而且你還在上學,沒有收入來源。」
「既然要斷就斷個乾淨啊!」他怒聲道。
「我都跟你沒關係了,還要你的錢,還要住你的房子,這像什麼話?又當又立嗎?」
「學費生活費不用你管,我好歹也滿十八歲,是成年人了。你以前十幾歲時就能打工去賺錢,我也一樣能打工養活自己!」
他自己不願要,我也不強求,點了點頭。
「隨你。」
我淡淡的說道,抬頭看向他問道:
「你還有什麼事嗎?」
我的這話和語氣態度是沈從郁從未料想到的,他身子僵硬,止不住的難受。
「沒了。」
他背對著我咬著唇冷冷的說道。
「那好。」
我淡淡的點頭,下著逐客令,繼續處理著工作。
沈從郁的眼眶瞬間就紅了,「沈從凌,你這人簡直太不是東西了!
我不聽你的話,你就生氣!我不願意受你管控,你就不要我了!」
「你這人簡直太壞了,你沒有心!」
沈從郁轉身抹了一把眼淚,大步匆匆的離開了。
我手上的動作停頓。
我不理解,他想要自由,想不受管控,我都答應他了呀?
他在哭什麼?
8
「沈總,您真的不打算管二少了嗎?」
身邊的助理跟我提及過幾次。
我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告知我關於沈從郁的消息。
我???不想聽到他的名字,也不想記起他這個人。
但是……
我又忍不住對李助吩咐道:
「他如果缺錢,又重新回來的話,就讓他回來,繼續當他的沈家二少。」
「如果他有什麼困難或問題,你幫著看著點,解決一下。」
畢竟是我親手養大的孩子,就算不愛了,我也不可能讓他過的不好。
老實說,我真的自認為我對他已經夠好了。
離開沈從郁的日子,我都生活空白又擁擠。
我腦子和心臟都好像是空落落的,但又被大量的高強度的工作擠滿了腦子和心臟。
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想起過他了。
他仿佛已經從我生命里淡去。
沒有誰離不開誰。就當我以為事情就會這麼慢慢過去,慢慢淡去。
沒想到再次碰面,猝不及防。
「老闆,這是我們店新來的。」
「大學生,兼職,乾淨又聽話……」
會所經理彎著腰諂媚的推著他,介紹著他上前去伺候陪酒。
燈火酒綠的場所,沈從郁站在我面前。
他身上依舊穿著乾淨的白襯衫,眉眼冷清不愛笑,但衣服卻半透,後背鏤空,白皙的腰微露,正經又帶感,清冷又勾人。
他被店裡當成高質量「好貨」推銷給貴客大老闆。
視線對視上他的那一刻。
我腦子瞬間炸了。
9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這種會所。
學校早已經開學。
沈從郁乖順從的走到我面前,同其他陪酒小姐和男模一樣。
他半蹲在桌前的地上,倒著酒,姿態職業又曖昧的從下凝望著我。
「沈總,喝酒。」
我面無表情看著他,沒說話,也沒接酒,太陽穴上的青筋一抽一抽的跳。
那顆自從重生以後就一直死氣沉沉的心臟,血液沖腦,猛的要被氣活了。
「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
我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冰的譏笑。
沈從郁沉默的抿著嘴,不說話。
我看的心情煩躁。
「你怎麼沒在學校?」
「缺錢。」
「家裡沒給你錢?」
「沒家人。」
我臉色愈寒。
沈從郁這死崽子也同樣冷著一張臉,和我對峙著。
四周氣氛凝固。
旁邊的陪酒男模凱文解圍道:「沈總,人家是新來的小弟弟,剛入行,還挺青澀不太會說話。」
「老闆你不要跟他計較,他就是這種范兒。」
「清冷孤高型的,這種陪起來才更有情趣。」
他是個夜場經驗的老人,幾句話和微微擦邊曖昧的眼神動作就緩和了氣氛,調動了情調。
他一邊嬌笑著給我敬酒,半邊身子趴在我身上,敬酒時手指的動作無意識的微擦過我的胸口心扉,撓的人痒痒的。
我看了沈從郁一眼,然後又看向他,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接過了他喂到嘴邊的酒。
腳下的沈從郁臉色忍不住發青。
10
我無視著他。
身邊的陪酒小姐少爺也不想他過來搶他們風頭和貴客。
吩咐著他待在桌邊開酒服務,像侍應生一樣。
會所里其他服務生統一培訓的是半跪式服務。
別人在上酒的時候都是半跪在桌邊,姿態尊敬。
沈從郁也半跪在我面前。
他以前在我跟前時,誰見了不是客客氣氣尊敬恭維的,人生中頭一次這樣低聲下氣。
但卻無人在意。
我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他。
包間裡的其他陪酒小姐少爺倒是有些奇怪的多看了幾眼。
畢竟沈從郁無論從身段長相氣質都是一等一的拔尖,按理說正常情況下應該會很招人喜歡的。
不過也有可能是金主想挫一挫他的銳氣。
他們暗猜著。
我無視著他,也沒有任何一個敢替他說話。
在場的一些老闆老總們都是人精,
沒有一個人詢問著這是什麼情況。
所有人都正常的喝酒談笑,
集體無視著他的存在。
那是一種比輕賤更讓人難堪的輕視。
我不知道沈從郁是故意出現在這種地方氣我,還是怎麼回事。
他想做,他便做。
他要跪,那便跪。
11
酒過半場,我有些微醺。
我半倚靠在沙發上。
身邊的年輕美人體貼乖巧的幫我揉按著太陽穴,半個身子倚靠在我身上,領口微開,視線下掃,裡面春色一覽無餘。
我沒有拒絕,反而問了他的名字,加了微信。
我轉了他一大筆錢,美人笑的歡呼雀躍,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沈從郁手中的酒瓶「啪」的一聲摔碎在了地上。
聲音很大,酒瓶四碎,酒水四濺。
十萬多一瓶的昂貴名酒讓其他服務生工作人員忍不住驚呼,怎麼能這麼不小心,這這麼賠的起。
所有人目光都往這邊看了過來。
沈從郁臉色非常不好看,鐵青著,身子緊繃的顫抖,他看著我。
旁邊一個滿肚油腸的老總站了出來說道:「沒事,別怕,這酒記在哥哥帳上。」
「一瓶酒而已,看把小青年嚇的。」
說著,男人色眯著順勢握住沈從郁的手摸了一把。
沈從郁猛的打掉老男人的手,猛的起身。
老男人還沒等發怒發作,就見沈從郁徑直的大步走向我面前,一把猛的將我身前的人扯開。
「啊啊,你——」
對方驚叫聲起,但卻被他的的聲音嚇了一跳。
「沈從凌!!」
沈從郁站在我面前直勾勾的盯著我,大聲叫道。他咬牙切齒,全身緊繃的發著抖。
而我也終於正面直視的看向了他。
半響,才開口道:「你想幹嘛?」
「做這種工作還想讓別人尊重你?你當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又當又立?!」
「能做就做,不做就滾!」
我說話特別重,直白難聽,特別傷人。
比他被人欺負侮辱殺傷力更大更傷人。
沈從郁眼眶唰一下全紅了,他忍不住淚水,大步匆匆的猛的轉身離開。
12
我出去的時候看見他躲在後門的巷子裡哭。
我在他身後站了好一會兒。
我沉默著,點了一根煙,靜靜的抽著。
我承認我是故意的。
因為生氣。
沈從郁哭了一會兒,他抹了把眼淚,起身轉過來對我大聲哭訴道。
「你幹嘛要這麼對我!」
「你跟過來幹什麼?」
「你不是討厭我,不是不要我了嗎?」
我將煙按滅在牆上,緩緩對他開口道。
「回去吧。」
我不想他在這地方工作。
回去,我依舊可以養著他,讓他當高高在上的沈家二少。
沈從郁哽咽著,又一瞬間濕了眼眶,他站起來緊緊的抱住了我。
「哥!」
他一頭扎進我懷裡,一顆腦袋埋在我肩上,啪嗒啪嗒的掉著眼淚。
他抬頭吻上我的嘴。
我一把擋住,推開了他。
力氣不大,但卻將沈從郁剛剛恢復的情感頃刻間碎成一片。
他抬起頭驚顫的看向我。
「你什麼意思?」
我以前最喜歡親他了,只敢親他的臉,熾熱而克制。他知道我喜歡他,他主動的熱烈的親吻著我。
可我卻竟然拒絕了!
別人能親他為什麼不能親!
連陪酒的少爺都可以為什麼他不行!!
我移開視線,拿出手機。
「我讓司機接你回去。」
我只是心疼他,不想讓他在外面過苦日子。
「你不跟回去?」
沈從郁精準的捕捉到我話里的意思。
他臉色在短短片刻時間經歷了三次大起大落。
他情緒再次失控,比一前任何一次都要來的暴烈。
「你到底什麼意思?」
「你要還要跟我生氣到什麼時候?」
「我從來沒跟你生過氣。」我說道。
沈從郁徹底被激怒似的沖撲到我身上,他紅著眼,撕咬著我的嘴,動作惡狠狠的,想尋找我愛他的證明。
他知道我非常愛他!
「哥,我知道錯了,你別這樣對我!」
「我受不你這樣!」
「我們和好吧!我跟你在一起,我哪兒也不去,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惹你傷心了!」
沈從郁將我壓在後牆上,用力的親吻著我,手一路往下。
我抓住他的手腕,
「瘋夠了嗎?」
「沒有!!」
沈從郁失控的大叫道。
「哥,我真的受夠了!我不想跟你這樣,我不要你看著別人!」
「我知道錯了,我不跑了,我不氣你了,我們和好吧!」
「哥,我愛你,我跟你在一起,我哪也不去……」
他撫摸著我,親吻著我,撕咬著我。
而我卻自始至終一片平靜,冷淡、甚至冷漠的看著他。
我抓著的手,制止著他。
「瘋夠了嗎?」
我再次看著他,平淡冷淡甚至冷漠。
我的身體也跟我人一樣,任由他發瘋,始終平靜平淡沒有任何反應。
沈從郁瞪大著眼,瞳孔顫動著,震驚、失望、又不可置信。
他呆呆的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具陌生的不認識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