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時競談了八年戀愛,其中有三分之一的時間他都在和我鬧分手。
我接他下班慢了一分鐘要分手;
生日禮物不夠驚喜要分手;
甚至在我生理期,因為我沒有及時回他消息也要分手。
最後一次提分手,是在他青梅沈茉莉的生日宴上,
他明知我海鮮過敏,卻逼著我喝下沈茉莉親手盛的海鮮粥。
這次,我懶得哄他了。
1
沈茉莉把粥遞給我的時候我沒接,只是禮貌地和沈茉莉說:
「不好意思啊茉莉,我對海鮮過敏吃不了這個。」
沈茉莉聞言立刻紅了眼,小心翼翼地朝我道歉:「對不起嫂子,我真的不知道,競哥沒告訴我……」
她話還沒說完,坐在我身邊的葉時競突然摔了筷子站起身。
他一手摟著沈茉莉,一手接過她手裡的碗砰地????放在我面前。
「唐驕,這麼小的願望你都不能滿足,以後怎麼當茉莉的嫂子。」
滾燙的粥透過布料燙得我一激靈,條件反射般站起身卻剛好撞到身後端著果汁的服務員。
一陣兵荒馬亂後,我半邊身子沾了果汁,小腿也被濺起的玻璃劃出一道口子。
而葉時競已經在事情發生的那一刻,護著沈茉莉退開很遠。
場面有一瞬間的安靜,服務員反應過來連忙道歉,身邊坐著的葉時競的朋友也七手八腳地給我遞紙巾,葉時競卻皺眉大聲指責道:「你搞什麼啊唐驕,沒長眼睛嗎!」
「就知道給我丟人,你要待不了就滾!」
連日裡的工作壓力和此刻葉時競的指責讓我額角生疼,我端起那碗海鮮粥砸到了葉時競腳下。
葉時競顯然沒想到我會突然發難,他懷裡的沈茉莉也被嚇得啊了一聲,他愣了一會兒後朝我怒目而視。
「唐驕你瘋了!你是不是想分手!」
「是啊!」我大吼,「我說我海鮮過敏,你是豬腦子嗎!聽不懂就去死啊,少在我面前找晦氣!」
這麼多年,眾人大抵是第一次看到我發這麼大火,幾乎都愣住了不敢說話,直到葉時競反應過來又要開始大吵大鬧,大家才回過神來紛紛攔在我們中間開始出言打圓場。
「說什麼呢,唐驕又不是故意的!阿競你少說兩句!」
「犯不著為這點事吵架哈,唐驕,你先去衛生間處理一下吧!」
「阿競就是這狗脾氣,你也知道他為了給茉莉接風洗塵忙前忙後這麼久,他也是心急,你別往心裡去。」
是啊,我已然知道他有多盡心準備這場宴會。
從一個月前他就籌備起這場宴會,親自聯繫酒樓制定主題,和朋友們協調時間,連穿什麼都有規定。
他說沈茉莉讀書時曾遭受校園暴力,後來還得了抑鬱症被送到老家鄉下養了幾年,如今剛到南城就趕上生日,他自然要為了這個妹妹風光大辦。
那時候我正為了公司的新項目忙得焦頭爛額,他軟磨硬泡要我承諾準時出席,我為此還特意去專櫃買了一套貴婦護膚品作為禮物。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半天,葉時競滿臉不忿地隔著人群看我,嘴裡還不乾不淨地罵著。
我喘了幾口氣,漸漸平復了心緒後,拿著準備好的禮物撥開人群走到了已經淚眼漣漣的沈茉莉面前。
「毀了沈小姐的生日實在不好意思,這是我送你的禮物,祝你生日快樂。」
然後我轉頭看向葉時競,鄭重其事地說:
「葉時競,我們分手,把我家鑰匙還我,不然我就報警。」
2
拿了鑰匙之後我頭也不回地離開酒樓,走出包間時還聽見葉時競砸東西的聲音,還有朋友勸他冷靜的聲音。
我充耳不聞,木著一張臉回到家,最終只是平靜地洗完澡,坐在客廳發了一會兒呆。
這間兩居室是我畢業不久父母為我購置的,熱戀的時候葉時競也曾搬來和我同居。
那時候我們下班一起去超市買菜,周末一起去湖邊散步,夜裡依偎在這個沙發里看電影,平凡的幸福唾手可得。
可是有一天,葉時競突然跟我提了分手。
「這日子沒意思。」他說,此時我們二十三歲,畢業一年,在一起三年。
「正好我公司有個晉升機會要去海市,我們分了吧。」
我不可置信地抓住他的手,問他為什麼。
昨天我們還在耳鬢廝磨,今早出門時還交換了一個吻,剛剛下班回家時他還給我帶了我愛吃的蛋糕。
那時候我不願分手,就差跪下求他,可他還是離開了,第二天還找人來搬走了他的東西。
等我在家哭了三天,終於接受了分手的事實後,他卻帶著一束花回了家。
他向我道歉,說他這三天想了很多,也發覺原來自己離不開我。
我已經忘了那時為什麼輕而易舉地原諒了他,大概那會兒真的超愛吧。
之後他每次和我鬧分手就搬走,和好再搬回來,直到後來因為一些事他再也沒提同居的事,只是留著我的鑰匙,偶爾來住一晚。
詭異的是,我對此感到解脫。
腦子裡沒有失戀的難過,也沒有剛才的憤怒,更慶幸說:「還好沒住一起。」
我把家裡遺留的葉時競的東西裝箱,正要預約明天的快遞上門時,突然鬼使神差地點開朋友圈,第一條便是葉時競。
他和懷裡的沈茉莉被朋友簇擁著,沈茉莉手裡抱著一大束玫瑰羞澀地望向鏡頭。
配文:「單身可追,茉莉優先。」
下面有個共同好友留言問道:「又單身了哥,這次什麼時候覆合。」
葉時競回覆:「再復合我去死行了吧!」
我冷笑了一下,給這條朋友圈點了贊,然後看到了同事發的加班夜宵照片。
我思來想去,把打包好的東西放在了門外,換了身衣服也回公司加班了。
同事看到我很驚訝,看到我手裡的咖啡時驚訝也變成了欣喜。
加班時有同事隨口問了一句:「不是和男朋友去參加聚會了嗎?結束得這麼早?」
我一邊敲著鍵盤一邊回答:「分手了。」
同事問完就投入工作里,根本沒在意我的回答。
我這才後知後覺,其實我在南城沒有朋友。
所謂的共同朋友實際上都是葉時競的朋友,我的朋友們要麼早就離開南城北上發展,要麼就是關係淡了很少聯絡。
八年了,手機通訊錄里除了遠在老家一年見不到幾次的父母親戚和工作上的客戶同事,我竟然找不出與葉時競無關的人。
這樣的處境與其說是融合,不如說我的生活早就被葉時競侵占到只剩下他和與他相關的一切。
等到晨光微熹,我們幾個人結伴離開公司去吃早餐時,剛剛問話的同事余晴突然說:「今天我請你,祝你分手快樂。」
那點微不足道的惶恐再也沒有反撲,分手的第一個夜晚就這麼結束了。
3
分手後的一個月里,葉時競的朋友圈很精彩。
先是在河邊燒掉了我寄還給他的那一箱東西,照片里他站在火堆前,身邊是沈茉莉,配文:「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接著就是和沈茉莉出入各種情侶約會聖地的打卡照片,配上他們擁抱牽手的合影或是兩個依偎在一起的影子,看起來十分恩愛。
底下的評論也從一開始「玩脫了小心唐驕不要你!」的調侃,逐漸變成了「真分了?」的疑惑,最後大方地開始祝福兩人 99。
我一開始像和他較勁一樣,他發什麼????我都點贊,努力營造出豁達的態度,實際上氣得心口抽痛。
後來時間久了,再加上項目到後期越來越忙,我也沒時間再關注他,直到收到他的消息。
「朋友圈第一條點贊。」
我在地鐵上一頭霧水地看著這條消息,沒等回復就被早高峰的人群擠得不得不放下手機。
等我坐到工位再打開手機時,就看到葉時競又發了好幾條。
「怎麼不點?這麼小氣?」
「照片是昨天帶茉莉去露營的營地拍的,集贊下次可以打折。」
「嫉妒了?吃醋了?那不也是怪你破壞茉莉生日宴嗎,現在知道錯了也遲了。」
「除非你給茉???莉道個歉,她原諒你我就給你個機會。」
「怎麼不說話,別作了!」
「說話啊!唐驕,你什麼意思!」
「……」
隔了十分鐘後,他最後發了一條:「行,算你狠,你就作吧!」
我無語地看著這些消息,余晴跟我打招呼,眼尖地瞥了一眼螢幕,隨後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目光看向我。
我尷尬地笑笑,解釋道:「當時年輕,眼光不是很好。」
余晴拍拍我的肩,沒說什麼。
半個月後,項目完美落幕,大老闆請我們部門聚餐時恰好選到了當初生日宴的店,甚至連包間都是同一個。
我懷著複雜的情緒走進包間,和上次被我撞到的服務員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