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陸教授.完整後續

2025-06-3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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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前,我去聽了一場講座。

講座的教授是個年輕帥氣的唯物主義者,不信鬼神。

後來,我飄到浴室里正要洗澡的他面前,皺眉問:

「陸教授,您真的看不見我嗎?」

水珠順著他發紅的耳垂落下,他垂著頭極低地說了句:

「出去!」

1

我已經在陸征家待了一個星期了,今天是第一次和他說話。

這一周以來,他每天的活動都是上班下班看書運動,乏味又無趣。

若不是有一次我無意闖入浴室,他稍稍慌亂了一下,我還真以為他看不見我。

想來,是不願承認自己一個唯物主義者能看見一隻飄飄罷了。

書房裡。

陸征倒了杯咖啡坐在桌前打開電腦,完全忽視飄在他身旁的我。

苦惱,他又開始假裝看不見我了。

我湊近他,再湊近,直到快要親上他側臉時,他才稍稍避開,隱忍道:

「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

他和我說話了,我一喜,身子一斜就要往他身上撲去。

在他微驚的神情中,我……穿過了他的身體。

陸征:「……」

「一周前我坐的車發生車禍,醒來就是在你家,活動範圍也被限制在你家。」

我試過很多方法,就是出不去。

陸征不信,揉了揉額角,起身走到客廳打開門,蹙眉道:「出去。」

每次嘗試出去,我都會被結界似的東西給彈回來,巨疼,幾次之後,我就不敢再靠近門了。

見我猶豫,他催促:「快點!!」

「我會被彈回來的,很疼,我不敢。」

他一隻手搭在門邊,輕笑:「是不敢還是不想?」

我和他爭論了許久,最終還是以我的失敗而告終。

閉上眼睛,我戰戰兢兢地往門外飄,果不其然,剛到門框位置就被一道力量猛地彈回來。

全身像散架了似的疼,我含淚怨視站在門邊有些錯愕的人。

「你……」

「我什麼我?我就說了我出不去,你非讓我出去!」

聞言,他似是有了歉意,微微俯身想扶起我,無奈只抓了個空。

「對不起,我忘了。」他看了眼穿過我身體的手指,有些尷尬。

我疼得厲害,索性就躺在地上,等好一點後再起身。

陸征就蹲在我身邊,眉頭皺得像個小老頭。

「聽說,你不信鬼神?」我故意找茬,看向他,「現在信了嗎?」

陸征:「……」

良久,他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沈恬恬。」

「你的……身體在哪兒?」

「不知道,我醒來就在這兒了。」

「你的家人在哪兒?」

「我是孤兒。」

「……」

話題終結。

身上沒那麼疼了,我正準備起來時,忽然聽見門外幽幽傳來一道蒼老中帶著些許顫抖的聲音。

「陸教授,你蹲在那兒和誰說話呢?」

我和陸征同時愣住,往門外一看。

糟了,剛剛門一直沒關。

此時,一位頭髮花白、拄著拐杖的老奶奶正眼神驚異地盯著陸征。

而陸征神色倒是淡定下來,他起身走到門邊,好聲道:

「周奶奶,您前幾天不是說我家有阿飄嗎?現在,那裡正躺著一隻,您看見了嗎?」

老人一副見了傻子的表情,轉身便邁著靈活的步伐飛快地打開對面的門回家了。

2

晚上陸征睡覺時,我會乖乖飄到客廳,可我和他都知道,第二天早上,我會在他床上醒來,就像現在這樣,我的臉和他的臉正相對著。

我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更奇怪的是,以往我們即使碰到對方也會穿過去,可現在,我的腿搭在了他的腰上,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腰上的觸感和熱度。

這麼多天以來,我第一次碰到人,有些激動,於是手腳並用地抱住了他。

「陸征,我能碰到你了,我能碰到你了!」

被我纏住的人深深呼吸了一下,吐出兩個字:

「鬆開!!」

我不,好不容易能碰到人,我才不要鬆開。

可容不得我不鬆開,因為……我又穿過他的身體了。

!!!

明明剛剛他也感受到了的,怎麼突然又不行了?

前後加起來還不足兩分鐘。

我有些沮喪,整個人都懨懨的。

陸征去上班前,給我打開了電視,百無聊賴的我只能選擇看電視。

門又出不去,遊戲又玩不了。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聽見門鎖聲,我立即飄過去。

進來的除了陸征,還有昨晚那位矯健的周奶奶。

她拄著拐杖一邊往裡走一邊對陸征道:

「小陸啊,你放心,周奶奶一定幫你把阿飄趕走。」

陸征糾正:「不是趕走,是讓她能夠出那道門。」

我好奇地站在一旁,看著那位周奶奶拿著鈴鐺一邊搖晃,一邊四處走動,嘴裡還念念有詞。

好一會兒,她才停下來,收起鈴鐺,長吁一口氣,自信地開口:「好了,趕走了。」

陸征看了眼從我身體中穿過去的周奶奶,乾澀地說了句:「有勞了,我送您回去。」

「小陸啊,現在你信我了吧?我平時給人看相算命驅鬼可不是鬧著玩的,你說說,當初要給你算姻緣你還不信,現在還不是要請我來驅鬼……」

周奶奶說個不停,直到陸征將他送出門,再「啪」一聲將門關上。

我飄在空中看著他黑臉的模樣簡直要笑出淚花。

「沈恬恬!」

陸征氣惱地喝止,我繼續笑,反正他打不著我,我不怕。

笑話他的後果是,他一整個晚餐期間都沒和我再說一句話。

無論我說什麼,他都不搭腔。

好氣!

好在吃過晚餐後,又到了一天一次的洗澡時刻了。

陸征在浴室門前停頓了一下,快速地說了句「別進來」,就開門進去了。

見他願意和我說話了,我連忙答應。

裡面傳來嘩嘩流水聲,我的腦子裡不自覺浮現出上次不經意間瞧見的場景。

想著想著我便穿過了那道門,等反應過來時,已經進去了。

就在我慌忙道歉時,看見陸征穿戴整齊地站在我面前,他身後是冒著熱氣的流水。

所以……他根本就沒脫衣服!!

瞧見我,陸征瞭然似的輕笑一聲,好似在說:

看吧,我就知道你會進來。

我:「……」

3

一連數天,陸征每天都會帶不同的人回來,都是請來驅我的。

真是難為他了,一個不信鬼神的人,現在要天天面對這些。

直到有一天,他回來說找到我的身體了,現在正在市醫院深度昏迷中。

我有些激動,但很快又喪了。

「即使找到了又怎麼樣,我又回不到身體裡面去,我甚至連這道門都出不去。」

說著我的眼眶也濕潤了,我真的很久沒出過門,沒和除了陸征以外的人說過話了。

半晌,陸征輕輕咳了咳:「別難過了,我會想辦法的。」

陸征的辦法就是堅持每天帶人回來驅我,可惜毫無作用。

漸漸地,陸征也適應了每天早上我會出現在他懷裡,每天晚上我會「不小心」闖進他浴室。

一個周末的早晨,鬧鈴按時響起,我睜開眼,依舊是在陸征懷裡。

動了動手指,我心跳加速,指尖顫抖。

多久了?距離上次能碰到他已經過去多久了?

現在,我又碰到他了。

生怕一會兒又碰不到了,我趕緊摟住他,在心裡慢慢估摸著時間。

閉著眼睛的人下意識握住我的手腕,晨醒的聲音略微沙啞:「別鬧。」

說完他便覺不對勁,睜眼疑惑地看著我:「你……」

可就在他說話時,我又穿過了他的身體。

碰不到了……

「咳,起來吧。」許是不想我難過,他直接跳過了那個話題。

在跑步機上跑了會兒後,陸征先是去吃了個早餐,然後就進書房了。

我看了眼廚房,嘆息,再不吃東西,我都快忘記那些食物的味道了。

飄進書房,我湊到他旁邊,才發現他正一本正經地在看《如何將阿飄送回她的身體》。

除此之外,他的書桌上還擺著一摞書。

《阿飄的秘密》《阿飄為何會出現》《論阿飄的心思》《一隻可愛的阿飄》《我家有阿飄》……

啊這……

見他看得如此專注,我便也不好意思打擾他,就默默陪在一旁。

陸征生得很好看,眉眼俊秀,身高腿長,在哪兒都會讓人為之側目。

我悄悄喜歡了他這麼久,屬實沒有想到會以這種方式住進他家裡。

傍晚的時候,我飄到窗邊,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車輛,一時有些心酸。

「沈恬恬,過來。」

陸征的聲音從書房傳來,身體先腦子一步,一晃神,我已經飄到了他身邊。

「怎麼了?找到法子了嗎?」我有些緊張。

他捏著書,皺眉看著我:「你除去躺著,就一直飄著,不會累嗎?」

???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問這個,但我還是搖搖頭:「不累,就是覺得難過,畢竟我飄著就會時刻提醒自己我是一隻阿飄。」

他點點頭,而後道:「那你要不要把腳放下來走走看?」

嗯?走?

我嘗試將腳落在地面上,然後驚奇地發現,原來我能走!!!

「這都是你從書里看來的嗎?」我指了指他手中的書。

他從我裸著的腳背上移開目光,淡淡道:「不,這是我剛剛一時興起瞎問的。」

4

我是在入夏時出的車禍,現在已經快要入秋了,低頭看了眼自己,還是車禍那天穿的墨綠色裙子,赤著雙腳。

陸征沒有再繼續帶人回來驅我,只是一有空就會查閱書籍資料。

我也從沒成功飄出過他家這個範圍,雖然極偶爾能觸碰到他的身體,但每次的時間都會比前一次稍微長一點點。

那日陸征在書房看書,我就無聊地瞎飄蕩,忽然一張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是他在運動會上得獎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神采奕奕,肆意張揚,被人簇擁在前方。

而在他身後不遠處一個牽著氣球有些模糊的身影,就是我。

若不仔細看,根本都辨認不出來。

我和陸征讀的是一個高中,但不像他那樣優秀得全校皆知,我連在自己班都是個存在感極低的人。

「在看什麼?」

陸征冷不丁出現在我身後,驚得我一顫:「你要嚇死……鬼啊?」

他輕笑:「叫你好多聲了,是你自己沒聽見,我過來瞧瞧你看什麼這麼入神。」

說完他就將視線從我臉上移到那張照片上,隨手拿起問:「這張照片有什麼值得你看得那麼認真嗎?」

沉默了會兒,我小聲問:「為什麼只放了這張照片?」

我在他書房也待了許久了,除了這張照片,我再沒看見過其他的照片,按理來說,他這樣的人,從小到大應該拿獎無數,那次運動會獲獎的照片怎麼也不會是他最特別的一張。

可偏偏,整間屋子,只放了這麼一張。

他唇角彎了彎,低眉看著手中的照片,輕聲道:「沒有為什麼,就是比較喜歡這張。」

雖然他沒解釋,但我也歡喜,因為我也喜歡這張,畢竟在他那麼多照片里,或許只有這一張,我意外入鏡了。

傍晚時,他在廚房給自己做飯,我趴在地上看電視,到了廣告時間又不能換,只能幹巴巴等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征讓我別看電視了,去餐廳吃飯。

我真是有些摸不著腦袋,我吃飯???

可等我慢步走到餐廳,看見眼前的一幕頓時覺得眼眶發熱。

桌上放著一個醜陋的小蛋糕,上面插了一根細細的蠟燭。

「生日快樂!」

我沉默了會兒,低聲問他:「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他坐在椅子上,將蛋糕往我面前推了推:「之前去查詢你的信息時,無意中看見就記住了……吹蠟燭吧。」

自從離開福利院之後,我好像再沒過過生日了,哽咽地說了聲「謝謝」後,傾身去吹蠟燭。

然而……我根本就吹不了。

陸征似是也才反應過來,默默幫我吹滅了蠟燭,然後幫我吃了蛋糕。

濕潤的眼角立即變得乾澀,傷感又心酸。

過了生日,但好像又沒完全過。

恰在這時,門被敲響了,陸征去開門,我也跟了過去。

是對門那個身姿矯健、拄著拐杖搖鈴鐺的周奶奶。

5

周奶奶是來給陸征送符的,她捏著幾張紙符朝屋內四處張望了下道:

「小陸啊,我最近新學了幾種符咒,這些都給你避避邪,免得日後阿飄又回來找你。」

陸征笑著接過,聽了會兒周奶奶的嘮叨,然後忽然問:「周奶奶,您說阿飄長什麼樣?」

他忽然的詢問倒是讓周奶奶一愣,繼而周奶奶便按照恐怖電影中的畫面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番。

白色帶血的衣服,散亂的頭髮,慘白的臉,血紅的唇……

怎麼恐怖怎麼說,說到最後周奶奶自己也不禁打了個哆嗦,趕緊掏出懷裡的玉念著咒語。

我湊近她,有些想笑,這個周奶奶一定看了不少鬼片,竟然能描述得那麼清楚。

陸征將符咒擱在玄關上,視線一直停留在周奶奶身上,他說:「我還以為阿飄都是穿著綠裙子的小姑娘呢。」

臨走前,周奶奶還不忘給陸征說:「小陸啊,信周奶奶沒錯,你的姻緣……」

後面的話我沒聽見,因為陸征攙扶著周奶奶送她回去,出去時順便帶上了門,隔絕了聲音。

夜裡忽然下起了暴雨。

不僅雨下得大,連雷聲都大。

一道明晃晃的閃電劈下,帶著一道炸雷,嚇得我不知要往哪兒躲。

我從小就怕雷聲,在大家都有父母摟在懷裡捂著耳朵,拍著後背說不怕的時候,我只能緊緊裹著被子。

被子的重量與厚度能給我帶來一絲絲安全感,可現在,我根本感受不到,所有的一切都是虛空的。

許是我的嗚咽聲被陸征聽見了,一陣窸窣聲過後,陸征略低的嗓音響起:「沈恬恬,停電了,你在哪兒?」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兒,剛剛的雷聲嚇得我亂飄了一下,漆黑的房間裡,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兒,甚至因為自己碰不到任何東西,所以連和他描述身邊有什麼都做不到。

「我,我不知道……」

一開口,我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顫抖得厲害。

「你先別動,我手機落書房了,我去拿來。」陸征安撫我。

其實我很害怕,雷聲,暴雨,黑夜,哪一樣都足以讓我害怕,可如果陸征在身邊,即使我碰不到他,聽見他的聲音也會讓我好一點。

隨著開門聲響起,腳步聲也漸漸變小,我知道陸征出去了。

緊緊瑟縮在一旁,我死死閉著眼睛,想要忽略屋外的暴雨聲和悶悶的雷聲。

什麼也碰不到,什麼也看不見,我覺得無助又絕望。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雨聲依然很大,雷聲也時不時出現,我壓抑著害怕輕輕喊了聲陸征。

沒有人回答。

他還沒有回來,或許在黑暗中,他還沒有找到手機。

又過了會兒……

「沈恬恬,沈恬恬……」

好像是陸征的聲音,我仔細辨認他聲音的方向,終於在不遠處看見了一絲微弱的光亮。

那道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刺得我有些睜不開眼,連耳邊的雨聲和雷聲都模糊起來。

忽然,光熄滅了,我張了張嘴,想喊陸征,卻發現只能虛弱地動了動唇,然後緩緩睜開眼。

入目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嘴上戴的是氧氣罩,因為我剛剛想說話,氧氣罩內側已出現一層白霧。

再往後看,是拿著醫用手電筒的醫生在和一名小護士說話。

所以……這裡是醫院。

6

耳邊的聲音逐漸消失,最後只留下一道關門聲。

我渾身虛軟無力,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眼皮也越來越沉,最終再次合上。

但我沒有暈過去,我還有意識的,我能聽見別人的說話聲,也能感受到別人的觸碰。

大概是在第二天的上午,我又聽見了那個醫生的聲音,他似乎是在與人交談,講述我的情況,而那個人是誰,我不知道。

手指被人輕輕握了握,隨後又鬆開了。

那隻手很暖。

之後的一周,那個人好像每天都會來,但他也不說話,只是在我身邊靜靜地坐一會兒,有時候會輕輕碰一下我的手指。

我認識的人雖不多,但每天都來看望我的這個人,我一時也想不到是誰。

看不見他的臉,聽不見他的聲音,我僅僅只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而已。

大概,是我的某個朋友吧……

病房裡,醫生又在與那人說話。

「沈小姐目前依舊處在深度昏迷中,具體什麼時候會醒,不好說……」

我想說話,我想告訴他們,我已經有意識了,可我似乎被什麼困住了,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

頹然地放空自己,就在我忘了時間,思緒亂飄之際,耳邊忽然有人低低叫了我一聲:「沈恬恬。」

這是……陸征的聲音!

是陸征!!

我猛地睜眼,昏暗的臥室內亮著一盞小小的夜燈。

此刻,我正側躺在陸征的床上,入目的是陸征的臉。

他似乎睡得不安穩,眉宇微微蹙起。

我抬手想要摸摸他的眉眼,卻什麼也觸不到。

就在這時,原本睡著的人慢慢睜開了眼,他眼裡有一晃而過的驚喜,下意識想握住我的肩膀,卻只是抓了個虛空。

怔怔看了眼空空的手掌,陸征好似才從淺眠中清醒,皺眉問我:「你……去哪兒了?」

「醫院。」

我去了醫院,但怎麼去的,又為什麼會再回來,他若問起來,我也是一概不知。

許是見我一臉茫然的模樣,他沉思了會兒便沒再繼續問。

室內突然安靜下來,我才發覺兩人的臉距離極近。

陸征微低著頭瞧我的眼睛,一隻胳膊撐在床上,呈現出半壓著我的姿勢。

雖說碰不到他,但我總覺得他的氣息撲灑在臉頰,熱得慌。

氣氛似乎有點曖昧起來了,於是我默默飄遠了點兒,同時暗自慶幸阿飄沒有心跳,否則定能聽見我急促又猛烈的心跳聲了。

為了轉移注意力,我指了指床邊放著的那盞小夜燈問陸征:「你怎麼開著燈睡覺?」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然後平躺到床上,拉起被子蓋好,合上雙眼,似是很隨意地開口:

「我怕你在黑暗裡出現……找不到我。」

7

距離我重新回到陸征家已經過去好多天了。

自那天后,每天晚上,陸征都會打開那盞夜燈,不僅如此,客廳和廚房裡也都會亮著一盞夜燈。

許是怕我在黑暗裡亂飄,又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其間,周奶奶又來送了些東西給陸征。

從我第一天出現在陸征家起,就見周奶奶時常給陸征送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有時候是祈的平安符,有時候是買的平安扣,也有各種玉石或符紙之類的。

陸征每次都會收下,然後放在門邊玄關下的一個抽屜里。

我有一次跟著去瞅了瞅,看見裡面有一堆玩意兒,想必在我出現前,周奶奶就送過很多東西給陸征了。

「你之前不是不信這些嗎?怎麼會收下這些東西?」我蹲在陸征旁邊,盯著其中一塊透亮的玉石,好奇地問他。

陸征當初根本就不信,那為何要收下。

他輕輕嘆息了一聲,沒說話。

我也沒在意,因為注意力已經被那塊玉石吸引了,真的是一塊很好看的玉石。

「這是什麼石頭?周奶奶說有什麼用嗎?」我想抓起來看看,但摸不到,只好將手放在上面虛摸了一下。

良久,我才聽見他淡淡道:「辟邪用的。」

我當然不信,但陸征也一定不會如實說。

不過不要緊,畢竟周奶奶好像並不能通神驅鬼,那這些東西,應該也都是假的。

陸征還是一如既往地每天會研究一會兒鬼神之說,我也想做點什麼,但因為這也摸不著,那也碰不到,就只能趴在客廳的地毯上看電視劇。

每次想換部劇看時,我都得去找陸征,有時候能來來回回找他七八次,最後他直接將書搬到客廳,省得來回跑了。

仔細想想,這段時間,從宮斗到偶像再到家庭倫理,我倒是追完了不少劇。

此時此刻,電視里正在播放男女主因為目標不同而分別多年,如今再次重逢的畫面。

我嘆息了一聲,覺得惋惜,平白浪費了好多時間。

就在我傷感之際,陸征忽然開口說了句:

「他們並不會覺得難過。」

我愣住,飄到他身邊,見他始終微低著腦袋盯著書頁,問他:「什麼意思?」

陸征沉默了一瞬,抬眼看向那定格的畫面:「意思是……你不用覺得遺憾或惋惜,互相喜歡的人,不會在意分別的時間,當再次遇見時,只有重逢的喜悅。」

當再次遇見時,只有重逢的喜悅……

我望向陸征英俊的側臉,默默在心底重複了一遍,想到自己和他也算是久別重逢,那時在人群中看見他,的確只剩下滿滿的喜悅,至於那些分別的時光,誰又會去在意呢?

可與電視劇不同的是,我和陸征的重逢,喜悅的只有我一個人罷了。

8

一晃又過了些時日。

我沒有再突然回到醫院然後又突然回來。

但有時我會莫名想起,在醫院的那幾天,每天去看望我的人,是誰呢?

偷偷瞥了眼正在工作的陸征,心底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那個人……會不會是他?

想問他,但又怕自己自作多情,最終還是放棄了,若是我沒出現在他家,他根本就不認識我,儘管現在算是認識了,但關係應該還沒到那種地步。

我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正出神時,陸征低沉的嗓音傳到耳邊。

「在發獃?」

轉頭看過去,他穿著灰色的休閒服靠在椅子上,端起面前的咖啡垂眸抿了一口。

我咬了咬唇,最後只無奈地說了句:「好久沒吃過薯片,蛋糕,小餅乾了,想念它們的味道。」說完我還幽幽嘆息了一聲。

當時陸征倒是笑笑,沒說什麼,但他第二天回來時卻帶回了一大袋零食。

「這……我也吃不到啊……」

我有些驚訝,我又碰不到,他買這些做什麼?

陸征將零食一一拿出來擺在他書房的柜子上,淡淡道:「嗯,吃不到沒關係,想吃時可以看看。」

我:「……」

這就是所謂的看得到卻吃不到嗎?

什麼人間疾苦!!!

全部弄好後,陸征滿意地看了我一眼,輕笑道:「也不用那麼喪氣,畢竟你有時候會突然能碰到東西,等下次可以時,趕緊來吃點。」

我恨恨地看了他一眼,飄走。

好氣!!

那天半夜,陸征就因為他做的「惡事」遭到報應,他發燒了。

想來是白天忘記帶傘,被雨淋濕又沒有及時洗澡換衣服的原因。

我半夜被雨聲驚醒,在昏暗的夜燈下瞅見他微紅的臉頰,還有額上稀碎的汗珠,原本以為是空調溫度調高了導致的,可當我飄到空調前發現空調並沒有打開時,有些慌了。

陸征的臉色紅得不正常,大機率是發燒了。

我趴在他耳邊叫他,叫了半天也沒將他叫醒,想摸摸他額頭,卻又碰不到他。

急得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一聲一聲叫著他的名字。

好在他似是聽見了我的聲音,皺眉半睜開了雙眼。

生怕他又睡著,我趕緊湊過去急促道:

「陸征你聽我說,你發燒了,先不要睡,去找點退熱藥……」

不等我說完,陸征帶著安撫的語調對我說:

「別怕,不會看不見了……」

說完,在我怔住的目光中,他閉眼暈了過去。

他剛剛是以為我在害怕停電看不見嗎?

壓下心底的澀意,我繼續喊他,可這一次,無論我怎麼叫他,他都沒再醒來。

就在我趴在他身邊慌張無措時,我的手碰到了他的胳膊……

不知道這次能維持多長時間,我趕緊去找退熱藥,倒水,還拿了條毛巾過來給他擦了擦臉。

做完一切後,我的眼神落在他的臉上,趴在床邊安靜地等著自己變回去,可奇怪的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都還能碰到陸征。

看了眼已經退熱但還沒醒的人,我想著他等會兒醒來可能會喝水,拿起水杯正要去重新倒一杯時,玻璃杯忽然掉落在地上,發出一道清脆的碎裂聲。

我慢慢將手伸進牆體,果然,又碰不到了。

9

許是為了感謝我的「救命」之恩,陸征買了更多的零食回來,還問我有沒有遺漏的。

我不想跟他說話,他這分明是恩將仇報。

但這件事很快被我扔在了腦後。

那天我無意間看見他電腦頁面跳出來一條廣告,好像是最近非常火熱的一部鬼片。

有些心動,雖然我被朋友吐槽過又菜又愛玩,但我……還是想試試以阿飄的身份看鬼片,是不是就沒有那麼害怕了。

事實證明,我想多了。

當我慫恿陸征打開那部鬼片,看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時,頓時被嚇得飄進書桌下,蹲在他腿間。

看來,害不害怕和自己的狀態並沒有關係,比如陸征,他即使是個正常的人,也不害怕。

良久,我聽見陸征隱忍的聲音傳來:「沈恬恬,出來。」

我不!!我還得再緩緩。

「我又擠不著你,再讓我待一會兒。」

最後,陸征妥協似的誘哄道:「電影我關了,你出來待在我旁邊,沒什麼好怕的。」

仔細思索了一番,我飄了出去,雖然他已經關了,但我還是覺得心底怕怕的。

這件事導致的後果是,我不能讓陸征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消失,一旦看不見他,那令人驚悚的畫面會一遍又一遍地浮現在腦海。

晚上倒還好,可白天他要出門上班的。

我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最後他想出一個法子。

將玄關下的抽屜里的東西全都拿了出來,然後讓我坐在客廳的地毯上,也不管那些東西都有些什麼用,直接圍著我擺放了一圈。

「好了,現在不用怕了。」

雖然我知道這些東西並不能驅鬼,但或許是心理作用,稍微沒那麼害怕了。

陸征臨走前我反覆叮囑他早點回來。

一分一秒都像是煎熬,終於等到了開門聲。

我想立即躥到陸征身邊的腳步在看見對門那個周奶奶時生生剎住了。

她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人也比之前見到的要沉默許多。

陸征扶著她到沙發邊,倒了杯水給她,說讓她坐著等一會兒,然後進了廚房。

我有些奇怪,在周奶奶身邊坐下。

就在這時,周奶奶忽然轉頭看向……我。

她哽咽道:「我知道你一直在。」

!!!

我震驚住:「您能……看見我?」

「呵呵~」她轉過頭靠在沙發上,「做鬼的感覺怎麼樣?」

我嘆息一聲:「不怎麼樣,很孤獨,不能和人說話,也不能被別人看見,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

周奶奶眼裡滑落了兩滴淚,她緩緩道:「我知道一定很孤獨……」

我有些感動,沒想到她竟因為我說的這些哭了。

陸征捧著碗從廚房裡出來,我剛想把周奶奶能看見我這個事告訴他時,忽然聽見身後的周奶奶小聲說:

「老頭子,我很快就會去陪你了,你不會再孤獨了。」

「……」

在陸征似笑非笑的眼神里,我恍然明白,周奶奶剛剛是在自言自語!!

而和她對話的我……果真就是個傻子。

10

據陸征說,今天是周奶奶老伴的忌日。

他晚上下班回來時看見周奶奶坐在樓梯口流淚。

每年的今天,都是這樣,同樣的,每年的今天,陸征都會將周奶奶帶回來,給她下一碗麵條。

周奶奶的老伴已經走了許多年了,她的子女也都不在身邊,除了每月固定打錢給她外,幾乎不回來。

我忽然覺得有些心酸,一下子明白過來當初問陸征不相信鬼神之說卻願意收下周奶奶的東西時,他那一聲嘆息。

也明白了周奶奶為何這麼沉迷於這些東西。

只不過是想見一見那已經離開的人罷了,她其實根本就不懂這些,拚命地想學也只是想抓住那一絲微弱的希望。

周奶奶在陸征的陪同下吃完麵條後,心情好了許多,後來不知看見了地毯上擺的那些東西中的哪一個,眼睛一亮,看向陸征。

「小陸啊,我給你的姻緣石管不管用啊?要不我給你算算?」

姻緣石?

我抓住了關鍵詞,低頭看向那塊透亮的玉石。

原來是姻緣石,陸征還騙我說是辟邪的。

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陸征,怎麼看都覺得他用不著這東西。

拋開外表不說……

……拋不開外表。

就他這長相也能吸引一大群女生呀。

「周奶奶,不用了。」陸征笑著拒絕。

但顯然,周奶奶不願意放棄,飛快地看了看他的手掌,然後掰著手指頭算起來。

我站在一旁,無視陸征的目光,咧嘴笑著等待周奶奶的結果。

「算出來了,小陸啊,你的良人就在你身邊,那姑娘比你小一歲,長得……」

說到這裡,我和陸征同時下意識看向對方,然後又默契地移開視線。

周奶奶後面說的話我一個字也沒聽清,滿腦子想的都是:

不會是我吧?

不會是我吧?

陸征的良人不會是我吧?

直到周奶奶的那句「沒算錯的話應該是住你樓上的小美」清晰地傳進我的耳朵。

好的,果然不是我。

不過,小美是誰?

「沈恬恬,這是你今晚第三次走神了。」陸征落下黑子輕輕說了一句。

呃……我回過神,看了眼棋盤,很好,又輸了。

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參與的娛樂項目,下棋。

但可恨的是每局都是滿盤皆輸。

「不玩了不玩了,我用腦過度,累死了。」我岔開話題,忽略他說我多次走神那句話。

陸征也不惱,挑眉看了我一眼,笑道:「你怎麼就用腦過度了?你不是一直在亂下嗎?」

好吧,被他看穿了。

我有些囧,輕哼一聲飄走,只留下一句:

「陸征,你這麼得理不饒人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晚上,陸征在浴室洗澡,我在客廳憂愁地飄來飄去,然後「一不小心」飄進了浴室。

其實我已經很久沒有「不小心」飄進浴室了,但我發誓,這一次真的是不小心。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下來,水流聲依然在耳邊響個不停,我被熱氣熏得腦袋有些發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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