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完整後續

2025-06-3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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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病重,我爹將我送進宮給他沖喜。

進宮當晚,皇上下了個崽。

皇上問:「要不,就說這孩子是你生的?」

別太荒謬!我才七歲啊!

1

進宮那日,我娘抱著我直哭。

她說:「我的嬌嬌才七歲啊!怎麼能嫁給一個老頭子?」

我爹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許她亂說話。

「我余家滿門忠義,當為聖上效死!嬌兒,此去你當盡心盡力,不得辜負余家忠良之名!」他板著臉訓我。

我有點害怕。

七個月前,大哥帶兵去剿匪的時候,我爹也是這麼說的。

而後大哥便再也沒回來。

副將只帶回來了大哥的殘刀與牌位。

我是不是和大哥一樣,永遠也回不了家了?

我哭了一路,隨轎的張公公給我喂了兩壺茶。

最後他實在沒了辦法,只得勸:「小娘娘莫哭了好不好?您要是喝茶喝飽了,等會兒怎麼吃大餐?」

我哭聲一頓:「有紅燒兔肉嗎?」

「有!」張公公應得乾脆。

我猶豫了下,問:「那我只哭不喝茶,行不行?」

「不行!」張公公立即回話。

我癟著嘴不敢吭聲了。

我娘說,像我這種小孩子,進了宮就只有被吃掉的份。

所以我要乖,要聽話。

大抵是見我可憐兮兮的,張公公憋了口氣,小聲地嘟囔:

「真是要死了!國師大人怎麼找了這麼小一個孩子來當皇后?」

我知道為什麼。

2

國師說,我是天生鳳命。

生下來就是要做皇后的。

我爹當初聽見這個消息,氣得砸了半個國師府。

他對著我和我娘賭咒發誓,說絕不會讓我進宮。

可眼瞅著皇上病的一日比一日重,他的嘆息聲也一天比一天多。

後來,他摸著我的頭問:「嬌嬌,你進宮去好不好?」

他們說,只要我進宮給皇上沖喜,皇上就能好起來。

我不知道他們要怎麼拿我給皇上治病。

但我看過嬤嬤煎藥。

被切成段、刨成片的藥材放在小砂鍋里,咕嘟嘟地熬上幾個時辰,便成了治病的良藥。

我捏捏自己胖乎乎的小胳膊,覺著小砂鍋也許不夠大,裝不下我。

3

大紅的花轎一路抬到了皇上居住的勤政殿前。

「小娘娘,皇上不喜人靠近,剩下的路,便要您自己走了。」張公公低聲道。

我更慌了。

我見族中的兄長娶親,新娘會隨著新郎走完熱熱鬧鬧的流程,ṱù⁼然後才會被送入洞房。

可我倒好,不但見不到新郎,剩下的路還得自己走。

果然,藥材是沒有人權的!

我掀起蓋頭一角,慢吞吞地走入勤政殿。

殿中掛滿紅綢,紅綢落處空空蕩蕩的,連一個人都瞧不見。

我有點害怕,轉身朝後看去。

張公公就在門口不遠處站著,見我回頭,忙對我比划著向前走的手勢。

我鼓起勇氣轉身向前,眼前的光卻忽而暗了下去。

再回身,才發現殿門正在緩緩地關閉,張公公的臉逐漸地變窄,隨之徹底地被擋在門後。

你們都不留個人煎藥的嗎?

我癟著嘴,不敢哭出聲,只得悶頭向前跑,就連紅蓋頭都被甩在了地上。

早死早超生!

我衝進內室,一眼便看見明黃的床上躺著大腹便便的皇上。

皇上面上冷汗涔涔,唇色蒼白,看起來快掛了。

「安柏……」他無意識地喚著。

我趴在床邊,在去找大夫和直接給他喂藥之間糾結了ṭŭₗ好一會兒。

最終,我閉著眼將手腕塞到他嘴裡。

吃吧,吃了藥就能好起來了!

劇烈的疼痛突然從手腕上傳來,我沒忍住哭出聲。

沒人告訴我被吃掉會這麼疼。

我哭了兩聲,發現疼痛沒有加劇,才小心翼翼地睜開眼。

正對上皇上警惕的眼神。

他掐著我的手腕,皺著眉逼問:「你是誰家的孩子?」

我想了想,娘說嫁夫隨夫,所以我應該是……

「你家的。」我認真地說,「我爹讓我來給你當藥材。」

微頓,又猶豫著問:「你下嘴能不能輕點?我、我怕疼。」

皇上神情複雜:「你爹是誰?」

「余志忠。」我想了想,接著說,「余安柏是我大哥。」

「原來是他的妹妹。」皇上鬆了手,轉而替我擦去眼淚,「別怕,朕不吃人。」

他拍了拍床榻,示意我上床陪他睡一會兒。

皇上似乎沒什麼力氣,我躺下時他已經虛弱地閉上眼睛,又輕聲地念叨著:「等朕睡醒了,便派人送你回家。」

我偷偷地摸著自己空空蕩蕩的小肚子,委屈得要命。

——張公公騙我!

說好的大餐沒了!說好的紅燒兔肉飛了!就連口吃的都沒給我留!

但只要能回家,餓我兩頓都沒關係!

可皇上食言了。

4

家人們,誰懂啊!

我大概是歷史上第一個,因為發現皇上尿床而被打入冷宮的皇后!

陪著我入冷宮的,只有一個徐嬤嬤。

我坐在桌邊捧著飯碗狼吞虎咽。

徐嬤嬤滿臉慈和:「小娘娘,您慢點吃,別噎著了。」

我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地嘟囔:「我餓。」

在家裡我何曾餓過這麼久?

吃完後,我想了想,又往懷裡揣了兩個饅頭。

徐嬤嬤忙攔我:「小娘娘,您這是做甚?」

我不舍地看著饅頭:「萬一晚上沒飯吃,有了饅頭總不會餓肚子。」

徐嬤嬤的臉色頓時變了:「小娘娘,誰讓您餓肚子了?」

娘說要做個誠實的好孩子,不能撒謊。

所以我將昨日張公公騙我的事抖了個乾淨。

當天下午,張公公哭喪著臉進了冷宮,手裡還拎著一籠兔子。

他在小廚房給我燉紅燒兔肉。

我抱著小兔子守在灶台旁,眼巴巴地瞧著鍋里的肉。

張公公一邊做飯一邊絮叨:「小娘娘,您可害慘奴才了!」

「也不知道皇上怎麼樣了……」

「小娘娘,您別怪皇上,皇上也是苦命人。」

……

紅燒兔肉做了多久,他就絮叨了多久。

我聽得昏昏欲睡,等到飯菜出鍋時,我已經坐在小凳上睡著了,懷裡的兔子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小娘娘,奴才說的您都聽見了嗎?」張公公嘆氣。

「肉肉能吃了嗎?」我迷迷糊糊地抬頭。

張公公又嘆了口氣。

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像極了我爹,瞧著怪可憐的。

「放心吧,皇上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我擺擺手。

我七歲了!又不傻!

他說的那些話我聽得懂!

不就是皇上病重需要我當藥材,又因為心善不忍殺我嘛!

沒關係,把我殺了做成藥,再送到他嘴邊不就行了?

誰不惜命呢!

他會吃的。

我爹說,皇上不好起來,國家便會動盪不安。

國家比我重要!

我只是自私自利,饞這最後一頓紅燒兔肉而已。

吃到了,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我認認真真地吃完這最後一頓飯,而後對著徐嬤嬤和張公公伸出手。

「來吧!」我說,「將我燉了吧!」

徐嬤嬤和張公公面面相覷。

我板著臉訓他們:「我知道,嬤嬤和公公都是好人,不忍傷我!可若不拿我入藥,皇上的病如何能好?」

我早就知道了,皇上比我重要!

有他在,這個國家才能安穩,無數和我一樣的小孩子才能安心地長大。

「只是,我怕疼。」我想了想,小聲地補充,「能不能先把我打暈,再殺了我入藥?」

徐嬤嬤紅了眼睛,她上前來抱住我。

「好孩子。」

她摸著我的頭髮,認認真真地告訴我:「小娘娘放心,皇上不會吃了你的。」

不吃我怎麼治病?我有點著急,卻被她按了下來。

「他只是需要您幫他,但這很危險。」徐嬤嬤神色嚴肅,「比您被吃還要危險!」

我想像不出來,但本能地覺著害怕。

「小娘娘,皇上本想著等過了這些時候便送您出宮,保您平安。」徐嬤嬤半跪在我面前,拉著我的手問,「您當真願意留下來嗎?」

我鼓起勇氣點頭。

「我願意!」

能有多可怕?好歹我不用死了不是嗎?

我娘說,人活著就有希望。

5

第二天,我看著端著藥碗的徐嬤嬤瑟瑟發抖。

娘啊!原來真有比死更可怕的事!

比如吃苦藥!

我每日灌下苦藥,肚子越來越大,小肚皮上生出紫紅色的紋路。

徐嬤嬤說這是妊娠紋,一輩子都去不掉的。

給我看病的太醫嘖嘖稱奇。

他們看向我的眼神里都帶著憐憫。

女子七歲懷胎本就驚世駭俗。

宮中便有流言說我這一胎是神明賜福,所生孩子無論男女,都是天賜的君主。

男為皇,女為帝。

我的地位也水漲船高,不但從冷宮搬到了鳳儀宮,伺候的人也變成了二十四個。

徐嬤嬤每日跟在我旁邊,看我看得極嚴。

不許我跑,不許我跳,不許我吃蟹黃糕,還不許我吃紅燒兔!

「吃兔子後產下的孩子會生兔唇,小娘娘還是忍忍吧。」徐嬤嬤勸。

兔唇怎麼了?兔子明明那麼可愛!

我不服氣,但徐嬤嬤任憑我怎麼撒嬌都不搭理我!

好在這種痛苦的日子沒過多久。

我的脈象數日一變,不過短短一個月而已,脈象已經和懷胎十月的婦人無異。

一夜間,我的肚子小了下去,身邊則多了個血淋淋的小娃娃。

娃娃瘦得可憐,哭聲也細細的,聲音還不如小貓兒大。

我瞧著孩子,仍有種不真實感。

——這玩意兒真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

可肚子上的疼痛又明明白白地告訴我,我確實遭了一通罪!

我盯著娃娃喃喃低語:「我娘果然沒騙我,男孩子和女孩子只要躺在一起就會懷孕!」

嬤嬤又紅了眼睛。

她最近格外愛哭。

她說她心疼我,但不耽誤她把我按在床上讓我再躺一個月。

等我出了月子,娃娃的哭聲也有勁兒了,聲音能比貓大點。

皇上來看我,他臉上帶著大病初癒之人特有的消瘦和蒼白。

他抱抱我,又抱抱娃娃。

「你受苦了。」皇上嘆氣。

「那你的病好了嗎?」我認認真真地盯著他。

他應該也受了不少苦吧?連大肚子都沒了!

「好了。」他眼眶一紅,「有你在,朕就好了。」

我納悶地看著他,這些大人怎麼總愛哭啊?

娘都說了,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一頓紅燒兔肉無法解決的!

想到紅燒兔肉,我偷偷地咽了口口水。

「小皇后。」皇上溫柔地說,「給孩子取個小名兒吧。」

「紅燒兔!」我嘴巴一抽。

皇上臉上的感動驟減:「換個吧。」

「紅燒兔這小名兒,不太體面。」他艱難地發聲。

「那……」我糾結半天,才想了個自以為精妙無比的名字。

「小貓兒!」我得意地說,「他哭起來和小貓兒似的,叫這個名字最合適啦!」

「噗——」徐嬤嬤沒忍住笑出聲。

在皇上幽怨的眼神中,徐嬤嬤忍著笑勸我:「小娘娘,要不,咱們再換個?」

可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第三個名字。

皇上長嘆了口氣:「罷了,小貓兒就小貓兒吧,賤名好養活。」

他又看向徐嬤嬤:「她七歲,也該讀些書了。」

我驚恐地看著他,這人怎麼還恩將仇報呢?

6

比夫子來得更快的,是滿宮的鶯鶯燕燕。

嫻貴妃帶著妃嬪們來給我請安。

她敷衍地對我彎了彎腿行禮,漂亮的眼睛裡滿是譏諷。

「早就聽聞皇后娘娘生得狐媚無雙,今日一見果真不假,難怪有幸為皇上誕下龍子。」

「狐媚是什麼意思?」我Ṭúₕ偷偷地問張公公。

張公公眼皮子直抽:「她夸您漂亮。」

我瞪大眼睛,漂亮姐姐誇我漂亮哎!

她一定是喜歡我!

我忙擺手:「不敢不敢!姐姐才是最漂亮的!」

我跑下去,朝著她伸出手。

「漂亮姐姐,我可以抱抱你嗎?你好好看呀!」

肉眼可見地,嫻貴妃臉上的譏諷裂了條縫。

她身後冒出整齊的抽氣聲,也不知是誰先開了口:

「小皇后好可愛啊!」

嫻貴妃身後探出張圓圓的臉蛋。

「小皇后給我抱抱好不好呀?」淑妃笑著哄我。

嫻貴妃繃著臉擠開她,她用力地揉了揉我的腦袋。

「無聊。」她揉完輕飄飄地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走之前還不忘ťû₈將送來的食盒拎走。

我被撲上來的漂亮姐姐們圍住,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她帶著食盒走遠。

她邁出門檻,最終背影被光淹沒,變成模糊的色塊。

這些姐姐們好像很喜歡我,圍著我抱了又抱,還送了我不少賀禮。

直到板著臉的徐嬤嬤出現,她們才依依不捨地離去。

她們走後,我趴在桌子邊數禮物。

徐嬤嬤皺著眉攔我:「小娘娘,今日之事不妥!若日日如今日,旁人只會當您好欺負。」

張公公在旁邊勸:「哪兒這麼嚴重?咱家瞧著娘娘們都挺喜歡咱們小娘娘的。」

徐嬤嬤瞪他:「若早知你這般不靠譜,我就不該讓你陪著小娘娘見人!若今日那些人中混進個死士,動手傷了小娘娘怎麼辦?」

張公公被噎住:「咱們小娘娘還小呢!誰會忍心傷她?」

「她是皇后!是皇上嫡長子的母后!」徐嬤嬤提高了音量,「多少眼睛盯著咱們小娘娘呢!這宮裡夭折的孩子還少嗎!」

張公公頓時啞火。

「可是……」我弱弱地舉手,「我瞧著大家今天都挺開心的呀。」

徐嬤嬤忍著怒氣,儘量地用簡白的詞句告訴我:「小娘娘,這宮裡,任何人都不能信。」

「我知道,我娘說了,宮裡是吃人的地方。」我坐得板正,「在被吃掉之前,開開心心地過,不好嗎?」

徐嬤嬤將勸說的話咽了下去。

半晌,她才嘆了口氣:「小娘娘說得對,小娘娘只要開開心心地長大就好。」

正巧外面傳來通稟,說是嫻貴妃差人送來補送賀禮。

我將她新送來的玲瓏球捧在手裡同徐嬤嬤炫耀。

「漂亮姐姐果然是喜歡我的嘛!」我開心道。

她拎著食盒走的時候,我還以為她討厭我了呢!

7

漂亮姐姐很少來看我,就連每日的請安都找藉口不來。

反倒是圓臉的淑妃娘娘很喜歡我。

「我爹是兵部尚書,你爹是大元帥,他們在朝堂上配合無間,我們在宮裡當然也要做好朋友呀!」淑妃笑眯眯地告訴我。

她不但每天都陪我玩,還偷偷地帶著我泡溫泉。

淑妃解了我的衣衫,她摸著我小肚子上的妊娠紋,喃喃低語:「原來大皇子真的是小皇后生的呀……」

我被喂了半杯果酒,又泡在熱水裡,腦子都暈暈乎乎的。

「是呀。」我含糊不清地描述,「好疼呢!還血糊糊的!」

淑妃便笑:「流言說大皇子是神明選中的君主,這麼看來果真不假。」

她一點點地將我按入水中。

「小皇后,抱歉呀。既然是這樣,那就留不得你了呢。」

「哦,沒關係。」我在半醉半醒間嘟囔,剩下的話淹沒在水中。

8

很快地,我被人從水中撈起。

我抱著徐嬤嬤的脖子,居高臨下地看著被宮女擒住的淑妃。

「沒關係呀。」我抹掉臉上的水,把剛才沒說完的話補全。Ťŭ₆

「反正你殺不掉我的。」

淑妃癱在地上,滿臉的不可置信。

「你不是答應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嗎!」她驚問,「你騙我!」

隨著宮人的行禮聲,皇上緩緩地走來。

淑妃又變了臉,她哭著扯謊:「皇上!小皇后非要飲酒,臣妾不敢不從,未承想她不勝酒力,差點睡在水中……」

在她的哭聲中,皇上走到我的面前。

他伸手摸了摸我小肚子上的紋路,沒忍住又嘆了口氣。

好像每次和我見面,他都要嘆氣。

我伸手,他便將我抱了過去。

我困得要命,在他懷裡找了個合適的角度睡覺。

閉眼前,還不忘為自己正名。

「我答應你不告訴別人。」我打著呵欠道,「可皇上不是別人呀。」

我娘說宮裡是吃人的地方,徐嬤嬤說宮裡任何人都不能信。

所以我將事情告訴了皇上,他總不算是後宮的人吧?

我睡醒後,淑妃已經被貶為李婕妤。

她爹這個兵部尚書不但被降級,還被勒令在家反省。

這事兒傳出來後,來找我玩的人頓時少了大半。

我一個人在院子裡追兔子玩,徐嬤嬤就站在旁邊發愁。

「往後宮裡的娘娘們怕是要防著小娘娘了,小娘娘可覺著難過?」她問。

我覺著這個問題簡直莫名其妙。

「為什麼要難過?姐姐們陪我玩,求得只是更進一步。」我歪著頭看她,「李婕妤姐姐陪我玩了這麼久卻受了罰,她們害怕也正常。」

徐嬤嬤更愁了:「那……若日後再遇見類似的事,小娘娘可還會告訴皇上?」

「當然會!」我重重地點頭,「如果我沒有告訴他,現在我已經死啦!」

進宮那日,我以為自己會被吃掉。

對這個國家而言,皇上比我重要,所以我願意去死。

可現在皇上不用吃掉我了,我為什麼還要放任別人傷害我呢?

「如果我死了,小貓兒就沒有母后啦!」我歡快地說,又想到了自己的娘親。

「沒有娘的小孩子很可憐的!」

我想娘親了!

我想活下去!

哪怕是爬,我也要從這吃人的皇宮裡爬出去找娘親!

9

這年冬天雪一直下。

聽聞宮裡又死了兩個貴人。

皇上和我說起這些事時,臉上沒什麼惋惜的神色。

「過了年你便八歲了,該學著打理宮務了。」他只說。

我滿臉驚恐,覺著他是想我死。

皇上板著臉訓我:「你大哥這個年歲都進軍營了,你——」

我眼淚汪汪。

「你慢慢學,不著急。」他軟了音調。

「好!」我放心了,可以擺爛了。

「你不掌權,便會有人欺負你。」皇上皺著眉,「朕沒辦法一直護著你。」

像是印證他的話,過了年沒多久,鳳儀宮的份例便少了三分之一。

於是我天天帶著小貓兒去找皇上蹭吃蹭喝。

我去十次,有九次都能遇見國師。

第一次見面,他便盯著我和小貓兒看了好久。

「哦,這就是余家的孩子。」

我印象里素來穩重溫柔的皇上瘋了般地擋在我面前,他紅著眼質問:「你想幹什麼!」

國師笑得邪氣:「皇上這麼緊張做甚?」

他從袖中掏出塊飴糖:「小娘娘,可要吃糖?」

皇上氣得直哆嗦,他拍開國師的手,那塊糖也滾在地上。

「離朕的皇后遠一點!」皇上低吼,活像是只炸毛的母獸。

國師便拱手行禮:「臣遵命。」

他說著遵命的話,卻行著不規矩的事。

每次我去他都在,或是為皇上研磨幫他批閱奏摺,或是為皇上斟茶布菜。

甚至有幾次,我還看見他偷偷地把玩皇上的發梢。

我偷偷地告訴徐嬤嬤時,徐嬤嬤又抹眼淚。

「那賊子欺人太甚!」她氣得直哼哼。

我常看爹爹這樣對娘親,可娘親身邊的嬤嬤從未生過氣呀?

我茫然地看著嬤嬤。

見我聽不懂,嬤嬤便將這些事揉碎了講給我聽。

外面的人都說國師是賢臣,他輔佐幼皇登基,又在他成年後放權於她。

可徐嬤嬤說國師是佞臣,他拿捏著皇上,就連皇上每晚去見哪個嬪妃都要由他決定。

徐嬤嬤嘆息:「小娘娘,大皇子是註定要接替皇上的位置的,您願意看著他也受制於人不得自由嗎?」

我搖頭。

小貓兒那麼可愛,當然要開開心心地長大!去做任何他喜歡做的事!

「那就幫幫皇上吧。」徐嬤嬤捏了捏我的手,「皇上一個人很久了,很可憐的。」

我重重地點頭,往皇上那兒跑得更勤快。

既然這麼可憐,我就帶著小貓兒多陪陪他好了。

皇上每天要批閱的奏摺很少很少,他有足夠的時間給我講故事。

小貓兒在故事聲里越長越大。

他三歲那年,皇上下旨將他立為太子。

下旨當日,國師在朝堂上笑著請旨。

他要將我的小貓兒抱去國師府教導。

皇上坐在龍椅上,恨得連語調都變了。

「朕的太子,朕自然會親自教導!」

微頓,又道:「還有翰林院的學士與這天下大儒,哪裡敢勞國師費心力?」

國師看著滿臉抗拒的皇上,只笑了笑。

他不用多說什麼,自然有大臣為他衝鋒陷陣。

「皇上,臣以為國師大人所言有理,國師可教導皇上,自然可替皇上教養儲君。

「臣附議。」

有人開頭,便有更多的人站出來應和。

替皇上說話的人寥寥無幾。

殿中跪了一地,國師站在百官之前,笑看端坐在龍椅上的皇上。

10

「既然如此,散朝後便將太子帶到國師府吧。」他越過皇上下令。

「吾皇聖明。」大臣們齊聲道。

我躲在後殿,清清楚楚的地聽見了前面傳來的聲音。

「一個傀儡,哪裡聖明了?」我喃喃自語。

徐嬤嬤伸手捂我的嘴。

我掙脫她的手,大步地闖入殿中。

滿地的大臣怔住,反應快的人已經開口呵斥我:

「後宮怎可干政!」

我沒理會那些聲音,只隨機走到站在前面的一位大臣面前站定。

「大人覺著該將太子送到國師府中?」

剛正不阿的大臣義正詞嚴:「娘娘,後宮不可干政,恕臣無法回答。」

「本宮只是個母親,你要將本宮的孩子送走,便將你家裡四歲的孫子送到本宮身邊陪伴本宮可好?」我也學著國師那樣笑。

刀子不落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他們要帶走我的孩子,那就拿自己的孩子來償!

我轉身看向皇上:「皇上,臣妾年幼離不得孩子,願替百官教養孩子。求皇上將諸位大臣家中三歲以上、七歲以下的孩子接入宮中,由臣妾教導。」

皇上當即點頭,命人去各位大臣家裡「請」人。

皇城軍首領是我二哥,他當即領命。

「膽敢攔阻者,皆以謀反論處!」皇上盯著我二哥,「朕只給你一個時辰,許你先斬後奏!」

「皇上如此任性,難道不怕諸位臣子寒心嗎!」有大臣怒氣沖沖地大吼。

皇上盯著那人:「諸位逼朕交出幼子,難道不怕朕寒心嗎?」

那人一噎,理直氣壯地說:「皇上此言差矣!國師大人為皇上教養太子也在情理之中,怎麼能算臣等逼迫皇上呢?」

皇上便點頭:「皇后願替諸位愛卿教養幼子,是諸位的榮幸,諸位何來寒心之說?」

當做皇上的人連臉都不要了,很多問題便能迎刃而解。

和皇上對峙的大臣頓住,他神色一轉,哭訴道:「皇上!非是臣不願,只是臣的幼子體弱,恐過了病氣給皇后娘娘。」

「哦,那正好。」我笑眯眯地接口,「想來宮裡的太醫不會比大人家裡養的府醫差。」

他們和我論仁義禮教,我便同他們耍無賴。

反正我才十一歲!聽不懂那些教導的話!

直到外面傳來孩子們的哭聲——人帶來了!

我的鳳儀宮成了育兒堂。

我和女夫子將人聚在殿中,不教四書五經,不給識字啟蒙。

一日裡翻來覆去,只教忠君愛國。

教什麼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教抗旨不遵、辦差不利後九族是什麼死法。

朝臣幼子多嬌貴,在奶娘懷裡長到五六歲的孩子多得是。

但這鳳儀宮,可不是隨便什麼奶娘能進的地方。

這些孩子除了個別年齡大、家教嚴的還懂些事。

剩下的有人連飯都不會自己吃。

還有些連想出恭都不會表達,直接拉在褲子裡。

11

殿中逐漸地瀰漫起奇怪的味道,尚未到晚間,小孩子的哭聲已經連在一起慢慢地飄出宮牆。

我放下手中書,對著這些孩子嘆氣。

「別怪本宮嚴厲,是你們爹爹不要你們,非要將你們送來換本宮的孩子。」

孩子們哭得更大聲了。

徐嬤嬤急得滿頭是汗:「小娘娘,要不還是將小主們送回去吧?」

「嬤嬤常說皇上辛苦,既然如此,咱們就好好地照著皇上的吩咐辦事。」

我對著她笑:「無論結局是好是壞,咱們都會站在皇上身後的對不對?」

左右半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在這裡,總不會真的讓這些孩子出事。

只是,怕是要這些錦衣玉食的小主子們吃些苦頭。

到了晚上,偏殿鋪了大通鋪給孩子們睡。

那些被安插在鳳儀宮的眼線在今日格外忙碌。

皇上命張公公看守,只等這些人傳出消息後便收網,將冒頭的眼線們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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