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真想走,根本不需要我放,少爺自己就能離開。
但莊津羽並沒有意識到這點,反而在聽到我說要放他走後,氣急敗壞地指著我的鼻子威脅道:
「你想都別想!你信不信只要你敢放我走,我立馬讓他們全都破產!」
少爺吼得超大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讓我腦袋嗡嗡作響。
我慘白著一張臉抬頭,想求他網開一面。
結果頭一抬。
啊,抬頭了。
我安靜且快速地攏了攏少爺睡袍的下擺。
「大早上的,別激動,別……激動。」
莊津羽聞聲低頭。
在看清同樣怒髮衝冠的睡袍後,少爺如同斗敗的孔雀,抖著自己漂亮的尾羽,慌亂又委屈地夾緊了腿。
「不許看!把頭低下!你這個變態!」
之前不是還說要借我找手感的嗎。
怎麼現在看看都不行了。
果然越是好看的男人越會騙人。
唉。
29
我和莊津羽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段同居的時光。
區別是,這次我因為愧疚,完全不敢出現在他面前。
只要少爺不召喚我,我就把自己藏在工作間裝死。
沒了人偶帶來的影響,莊津羽也不再黏人。
對於我的避而不見,少爺很是無所謂。
但他作天作地的次數直線上升。
「我現在是需要吃飯的活人,你就拿外賣糊弄我?我要吃剛出鍋的熱飯熱菜!」
可那明明是我好不容易預訂上的,他最常吃的那家私房菜啊。
看一眼都要錢的奢華佛跳牆,到底是哪裡輸給了西紅柿炒雞蛋。
「我不要穿睡袍了,給我買新衣服……不,你親手給我縫一套!」
做娃衣的布料,大少爺穿上真的不會過敏嗎?
而且整天窩在沙發上的人,到底為什麼要換上禮服啊。
「我現在很無聊,你立刻出來陪我打遊戲,但不許贏我!」
……於是我第一百零八次走出工作間,默默拎起手柄陪少爺雙人成行。
被綁架的毫無自覺,每天跟祖宗一樣吆五喝六。
我這個綁架犯也不敢吱聲,把人當大爺一樣哄著供著,生怕人家過得不如意。
就這樣,少爺沒事還要陰陽我兩句。
「哭喪個臉給誰看呢?哦,給我看的。」
「嫌我事多,嫌我花你錢了?那你別關著我啊,你有本事把我趕出去。」
然後根本不給我插話的機會,自己就熟練地接上了後一句威脅:
「你前腳把我趕出去,後腳我就繼續報復他們!」
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我還能說什麼。
只能繼續把人「關」著,然後任勞任怨地當牛做馬。
誰讓我一時糊塗犯下了大錯。
如果能重回那天晚上,我一定……
「謝藿,我胃不舒服,」斜靠在沙發的莊津羽一扯衣領,露出一大片冷白的皮膚,「過來給我揉揉。」
我聽話地從少爺的鎖骨處慢慢往下揉。
直到把少爺揉得只知道胡亂哼哼,才收回快摩擦出火星子的手。
好吧,如果能重回那天晚上。
我一定要說。
對少爺犯錯真的是人之常情。
30
對莊少爺的囚禁仍在繼續。
只是主動權並不在我這個綁匪手中。
莊津羽鐵了心要在我家的小破屋子紮根,連工作都不管不顧了。
秘書團的電話他一個都不接,這架勢看得我是膽戰心驚。
再這麼下去,要不了多久,莊大少爺「失蹤」的事就會暴露。
莊氏有錢有勢,查到我身上是早晚的事。
……我不會年紀輕輕就要蹲監獄去了吧。
按照少爺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啊!
我愁得吃不下飯,一碗米飯被我戳得稀巴爛,愣是一口都沒往嘴裡送。
反倒是嘴刁的莊少爺吃得津津有味,紅潤潤的嘴巴讓人看著就想親上一口。
我就這麼愁眉苦臉地托腮看他。
莊津羽心態超穩,被這麼盯著也沒有半點不自在,我行我素地享受著面前的食物。
直到吃飽喝足,少爺才哼笑一聲:
「說說吧,又在擔心什麼有的沒的?」
見他心情不錯,我鼓起勇氣說出了我的擔憂。
莊津羽聞言挑眉,那表情明顯在說「你還知道世上有法律啊」。
法外狂徒愧疚低頭。
但少爺現在是真的心情不錯,所以沒有出言諷刺我,反而好心給我提了個建議。
「你要是擔心這個,我教你一招。」
莊津羽挪到沙發上,點了點茶几上的手機:
「有錢人都要臉,最怕的就是成為笑談。你把我扒光了拍幾張艷照,之後拿著照片當把柄,莊家就不敢把你怎麼樣了。」
我:「……?」
這人是怎麼用「今天天氣真好」的語氣,說出這麼離譜的建議的?
這能對嗎?!
見我驚悚地看著他,莊津羽勾起唇角。
少爺仰躺進沙發,悠哉地半闔上眼睛:
「我反正怎樣都無所謂。等你被逮捕,就沒人攔著我去折騰你那些朋友……」
我騰地起身,二話不說就開始解他扣子。
我試探性解開兩顆。
莊津羽瞥我一眼:「拍雜誌封面呢?」
我又解開兩顆,看了眼他腹肌邊緣。
莊津羽不耐煩了,大手一扯,把剩下的扣子直接蹦飛。
他拉過我的手腕,讓我摁在他身上。
一邊教,還一邊嘲諷:
「拍個艷照還得受害者親自教你?你是真不會還是跟我在這兒裝呢,把你腦子裡的黃水倒出來一點,不就綽綽有餘了?」
我是綽綽有餘。
我不是怕少爺自己承受不住嗎。
當然這話我沒有說出來。
莊津羽樂得當老師,我也配合著伏低做小,任由他帶著我在他身上占便宜。
我小心翼翼地在他身上弄出些濕潤的紅痕。
那凌虐的痕跡落在少爺一身白皮上,看起來澀情又下流,讓人一看便知道身體的主人遭遇了什麼。
感覺差不多了,我收回手,打算就這麼拍兩張照片。
卻被莊津羽單手制止住。
「急什麼,現在就拍效果還差了點。」
說著,少爺空著的那隻手扣上了自己的皮帶。
31
色字頭上一把刀。
我已經犯了很多錯,不想一錯再錯下去了。
所以把莊津羽綁來的這幾天裡,我一直努力不往他身上亂瞟。
哪怕少爺打遊戲時非要賴在我身上,我也會把注意力全集中在遊戲上。
相當坐懷不亂。
直到今天為了拍這個「把柄」,我和莊津羽的距離越了界。
在他身上留下那些痕跡時,我一直緊閉雙眼,一邊嘬,一邊在心裡默念色即是空。
可我為數不多的理智,在他輕巧解開自己的皮帶扣時,瞬間繃緊到極致。
腦子已經亂成一鍋小米粥,嘴上仍強裝冷靜:
「太過分不好吧,上半身就足夠了。」
他都知道我是變態了,還敢讓我拍他全裸的照片?
他就不怕我對著照片,做點什麼更變態的事嗎。
我絕對是為了莊津羽本人好,才會出言阻止。
然而大少爺非但不領情,反而像只被人扇了一巴掌的貓,應激般扯著嗓子朝我喵喵亂叫。
他說:「之前是誰哭著喊著想看的?你把我當什麼,你想看就看,不想看就讓我起開,你把我當什麼?!」
我聽到的:「喵喵喵!」
他又說:「你對我沒興趣了是不是?你又移情別戀了誰的臉,那個姓方的?那你眼光可真不怎麼樣。」
我聽到的:「咪咪,姓方的,咪咪咪!」
我眼也不眨地盯著少爺翹起來的皮帶扣:「別總揪著方學長不放,他是無辜的。」
大少爺不依不饒,喵聲激烈:
「他無辜?我不無辜嗎?是你先來招惹我的,也是你先拋棄我的!」
真是一點道理都不講。
一句話都不說,就扔開我回家的人是誰啊。
我抹了把臉,嘗試穩住自己的情緒:「你講講道理行嗎?」
「講道理?!」莊津羽聲調愈發高昂,「我就不講道理,你能把我怎麼招?」
過高的音調如同一把鋸子,徹底割斷了我名為理智的那根弦。
我看了眼他不著寸縷的上身,和岌岌可危的褲子。
「別鬧了,聽話一點,」我站進他膝蓋間,蒼白的臉上緩緩露出笑容,「別逼著我懲罰你好嗎?」
隱約察覺到危險的莊貓貓一頓,繼而眼睛瞪得溜圓。
他不肯服軟,反而放出狂言:
「你來啊,我怕你?!你最好有本事讓我聽話,不然你那些朋友我一個都不會放……」
冰涼的剪刀貼著他小腹划下,他口中的威脅戛然而止。
冗餘的布料被剪碎扯開。
我隨手拿過電視遙控器塞進他嘴裡,堵住了他險些脫口而出的驚喘。
「嘴巴閉緊了,別讓鄰居聽到。」
……
爽痛交織的哼聲與布料摩擦的聲音疊在一起,我摸了摸身下汗濕的臉,憐惜地看了眼不敢再發瘋的漂亮小貓。
「早這麼乖不就好了,欠收拾的浪貨。」
32
這麼長時間以來的惶恐與不安,孤寂與心酸,全都被我發泄了出來。
「本來想跟你好好說話,非要勾引我幹什麼,現在你滿意了?」
也不知道是爽的還是氣的,莊津羽眼尾拖紅,滿張臉儘是旖旎春色。
我那些不敢說出口的自卑,那些壓在心底的陰暗面,都隨著汗水一起奔涌了出來。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我也從沒奢望真能得到你,」我越想越氣,揚手往他飽滿的胸肌扇了一巴掌,「你呢?給看不給吃的騷貓,我越克制你越要往我面前蹦躂是吧。」
「既然已經偷偷回去了,既然打算和我劃清界限了,為什麼非要來惹我?!」
津液順著莊津羽張開的嘴角溢出,遙控器的塑料外殼被他咬得吱嘎作響。
香艷下流,一塌糊塗。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明明喜歡了那麼多年,也從沒想過越雷池一步,只把他當做天邊月一樣憧憬著的。
為什麼會越來越貪心呢,為什麼無法收斂,非要搞砸一切呢。
我難過到落淚。
然而我哭得悽慘,身下的人被我欺負得更慘。
莊津羽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汗水、口水、淚水還有其他水液混雜在一起,把他形狀優美的腰腹塗抹得亂七八糟。
被弄亂的人大口喘著氣,有些渙散的眸子盯著我不放。
察覺到他有話要說,我暫時恩准他吐出嘴裡塞著的東西。
「你想說什麼,」我平復著呼吸,在他開口前警告道,「我現在心情還沒轉好,別跟我喊,除非你還不累。」
警告歸警告,就莊津羽這少爺脾氣,我其實沒指望他乖乖聽話。
結果也不知道這人是真沒勁了,還是被嚇到了。
看我的眼神黏糊,說話的聲音也不尖銳了,跟在溫泉池泡軟乎了一樣。
「誰要跟你劃清界限了?」
莊津羽沒什麼力道地瞪了我一下,那樣子與其說是在瞪人,倒不如說是在勾人。
「我當時什麼都想起來了,可你不問我,我就以為你是捨不得我走。結果你倒好,背著我聯繫別的男人,和別的男人出去約會,還想和他一起把我送走?」
事是這麼個事,但怎麼從他嘴裡說出來就這麼怪。
我看了眼真心覺得委屈的人:「我怕你遲遲不回魂,傷了根基,才急著聯繫方醫生把你送回去。是我求人家幫忙,請人吃頓飯不是應該的嗎?」
莊津羽立刻反問,問出了他憋在心裡多時,最是糾結的一點:
「那你為什麼不試著問我呢?如果你真的在意我喜歡我,遇到問題不是應該第一時間尋求我的幫助嗎?」
還能為什麼,是我閒得慌才求爺爺告奶奶走彎路嗎?
「我又不知道你當時想起了多少,怕你還沒想起自己是生魂離體。萬一說錯話驚了魂,我上哪找人救你。」
莊津羽張了張嘴。
他似乎從沒想過這個答案。
好半天,他才神思恍惚地蹦出一句:
「你,你擔心我啊?」
靠。
「不然呢,」我沒好氣地推開他勾勾搭搭伸過來的手,「好好說話,別發浪。」
我還沒緩過勁呢。
莊津羽是真的懵了,被罵發浪都沒生氣,還堅持不懈地來勾我的手:
「那你和姓……方醫生也沒什麼關係?」
怕他又到處發瘋攀咬人,我瞞下了方時休對我有好感這事。
給了個總結版答案:「沒關係。好幾年沒聯繫的學長學妹而已,要不是我上趕著求人幫忙,人家能記起我這個陰暗批?」
莊津羽又在哪嘀嘀咕咕:「誰說的,我看他可一直惦記著呢,不然怎麼接二連三約你出去……」
我太陽穴一跳。
「你監視我手機?」
少爺心虛地移開了視線,一秒後重新理直氣壯地看了回來:
「我跟你學的,這就叫近墨者黑。」
OK,fine。
33
見我不說話,莊津羽輕手輕腳地推了我一把:
「你生氣了?」
「沒有,」監視手機而已,更過分的我都做了,「我是在想,你就為了這件事才不告而別的?」
「這才不是小事!」莊津羽激動了一瞬,又咬牙降低了音量,「而且我也沒不告而別,那是意外。」
他說自己那天晚上太生氣了,本來只是生悶氣,結果躺在床上越想越氣。
「我當時想出去找你來著,結果可能是想出去的念頭太強烈,一睜眼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能把自己直接氣活,這脾氣也是沒誰了。
「那你既然擔心我,為什麼不去找我,」莊津羽拉緊我的手,別彆扭扭地問,「之前不是都說好了嗎,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我垂眸看他強行與我十指交握的手。
這種緊密的,被需要被依附著的牽扯感,讓我從暗不見光的海底浮了上來。
耳鳴逐漸微弱,刺穿怯懦皮囊的尖刺緩緩收了回去。
我放輕聲音:「抱歉,我當時以為你不想再和我這種人扯上關係,所以乾脆沒去打擾你。」
察覺到我重歸正常的語氣,莊津羽立馬支棱了。
少爺控制著音量,語氣卻重新張揚起來:
「什麼叫你這種人?來,你給我說說你是哪種人?」
哪種人啊。
「陰暗,懦弱,沒出息,沒有利用價值的廢物……還是個恬不知恥的變態。」
像下水道的老鼠,見不得光,只配在陰溝里遙望天上的月亮。
「我和你雲泥之別,我……」
「你罵誰呢?!」莊津羽揚起下巴,傲慢無比自信無比,「你是在質疑我的眼光嗎?」
「我喜歡的人如果真像你說的那麼差勁,那我成什麼了?謝藿,我勸你不要恃寵而驕,給我好好端正你的態度。」
我繞了半天,才從少爺這似是自吹自擂的話中,提取出他真正想表達的意思。
我一下就麻了半邊身子。
尚有知覺的半邊還被莊津羽壓著靠著,沒麻也快麻了。
「你,」我差點咬著舌頭,「你喜歡、你喜歡我啊?」
瘋了吧?
吃點好的吧。
「我不喜歡你,我能讓你睡了又睡?」
莊津羽臉都不要了,什麼話都敢往外倒:
「我能跟個鴨子似的被你坐在下面騎,任打任罵不反抗一下,我不喜歡你我是在幹什麼?我純犯賤呢?」
理智回籠後,我完全不敢回想自己剛才都做了什麼。
但莊津羽不肯放過我,他不但要說,還說得特別詳細,把我說到面紅耳赤也不肯停下。
我忍著逃回屋子的衝動,強行岔開話題:
「那你喜歡……你為什麼報復我身邊的人……」
好吧,話沒說完我也差不多反應過來了。
果然,少爺又火了。
「哈,我早就想問了,」他貼上我的臉,像是想咬掉我的鼻子,「你到底怎麼得出的這個結論?」
「我是送你學長出國進修,不是送他下地獄去吧?而且他不想去完全可以不去,那不是他自己願意放棄你,選擇了更好的前途嗎?」
絕美的面孔近在咫尺,吐息一下下打在我唇畔,讓我大氣也不敢出,更遑論出聲打斷他。
這副慫樣成功取悅了大少爺,讓他好心多解釋了幾句。
「至於你們工作室,我是收購了。」
「本來是想等你來找我時,當作禮物送給你,省得你整天為了工作愁眉苦臉。」
「誰想到某人不走尋常路,不肯光明正大地去見我,非要把我藥暈了綁回家。」
莊津羽磨磨牙,一口叼住了我的下唇。
「老老實實被你綁回來,你還躲我,我是什麼洪水猛獸嗎?明明看到我就流口水,還偏要逞強……」
我羞愧難當,偏偏無處躲藏。
最後逼不得已,只能偏頭堵住少爺那張無遮攔的嘴。
莊津羽很快沉溺在這個吻中,卻還不完全老實。
「別以為親一下就行。」
黏糊的水聲里,少爺喘息著開口:
「跟你說,這事兒沒完。」
34
作為冷落少爺,還冤枉了少爺的賠罪。
我被迫答應莊津羽,要彌補他的「遺憾」。
搬到他的住處去後,我才意識到,貧窮還是限制了我變態的程度。
莊津羽就沒有這個煩惱。
他家足夠大,大到他可以為所欲為。
我工作間的那些人偶全被他運了過來,整整齊齊地擺在專屬收藏室里。
而就在這間收藏室隔壁,莊津羽讓人把原本閒置的客房清空,並重新布置了一遍。
於是就有了現下這一幕。
雜亂無章的演出道具堆疊在房間各處,備用的收音裝備歪斜在一旁。
我穿著一身寬鬆黯淡的運動服,被過於沉重的舞台道具絆倒在來者面前。
閃閃發光的莊學長昂著頭,目不斜視地走到我面前。
他本不該為灰撲撲的老鼠浪費時間,卻兀自在我身前駐足,並朝我伸出手。
過長的劉海遮蓋住我蒼白陰鬱的臉。
我咬緊下唇,顫抖著握住那隻精緻修長的手:
「謝謝學長,我……」
「你為什麼摔在我的必經之路上,」握著我手的人並沒有好心拉起我,「你是不是故意在這裡堵我,想趁著周遭無人,對我做什麼過分的事?」
「你這個學妹怎麼這麼變態!」
我:「?」
不是他自己非要舊景重現,說要彌補當年沒拉起我的遺憾嗎?
現在這又是什麼新劇情啊。
心裡嘆了口氣,想著下次不能再讓他看那些少兒不宜的漫畫。
但手上還是配合地用力,扯著漂亮學長的手,把人拽得坐倒下來。
「是的,我已經尾隨學長您很久了,」我壓坐在他腿上,張口含進他的手指,「今天特地等在這裡,是希望您能接受我的心意。」
莊津羽手指很長,全含進去有些費力。
我一邊努力,一邊皺著眉繼續說台詞:
「如果您不願意,那我就只能把學長您關起來,成為我一個人的禁……」
台詞說不下去了。
莊學長眼眸含春,一副任人宰割毫無還手之力的可憐樣子。
然而他空著的那隻手,正在偷偷去解自己衣扣。
見我發現了,他更是面色酡紅地湊了過來,啟唇叼住我運動服的拉鏈。
「你這個變態色女,」拉鏈拉開到一半,他興奮地拱了進去,「我不會屈服的,就算這裡沒有其他人,根本不會有人來救我,你也休想奪走我的清白之身!」
嘴上如此貞烈,實則唇齒並用,發了春一樣磨蹭著我胡亂吟喘。
就這種盪夫,能為誰守身如玉?
我取過道具箱裡的髮夾,別住礙事的劉海。
怯懦溫馴的表情褪去,我惡狠狠地挑起嘴角,把人摁倒在地。
「清白之身給誰留著的?你有喜歡的人了?」
「沒錯!」學長無力反抗,卻絲毫不服軟,「我的身子只能給藿藿,你這個壞人給我起開!」
我冷酷無情地把手探進他衣物中:「哦,那真可惜。今天你就要成殘花敗柳,被我睡了又睡,睡成沒人要的髒黃瓜了。」
「等我睡膩了,就把學長你賣去紅燈區換錢,這副漂亮的身體會很受歡迎吧。嗯,是不是想想就很期待?」
可憐的學長似乎已經提前看見了那糟糕的場景。
他被嚇到,再也不敢嘴硬,只能渾身顫抖地哭叫著。
「不要,我不要!你這個變態,你不許……啊❤……」
我輕佻地拍了拍他那張完美無瑕的臉:
「乖一點,別再想什麼藿藿了,反正你也髒了,人家不會再要你了。就留下來給我當玩具吧,你這不是也爽到了嗎?」
莊津羽本來正抖著身體浪叫,聞言忽然就真哭了。
哭得又傷心又悽慘。
「你不許說這種話,不許不要我!」
我:「……?」
不是少爺自己非要演這種戲碼的嗎,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但自己家的小少爺,除了寵著還能怎麼樣。
我無奈嘆氣,彎下身和少爺交換了一個綿長的,帶著安撫意味的吻。
「沒有不要你。」
「以後不許說那句話,」莊津羽咬住我嘴巴泄憤,「我不喜歡。」
「是是是。」
莊津羽語氣認真:
「你要一直陪在我身邊,每一天都要比前一天更加愛我。就算以後我們都老了、死了,你做鬼也不能放過我。」
那多變態呀。
哦。
忘了我就是變態來著。
那就沒辦法了。
「好,我答應你。」
我輕按他汗濕的脊背,和他呼吸纏繞:
「如果哪天我死了,我做鬼也要回來找你,纏著你不放。」
要是你先死了,我就偷走你的屍體,日日夜夜地吻你。
如果你不願自己美貌消逝,被死亡吞噬容顏,那我就把你燒掉,再吞下你的骨灰。
既然我們在罪惡中相愛,那就要愛到骨頭都湮滅成灰。
或生或死,我們都要在一起。
永不分開。
*
莊津羽番外:
莊家那位大少爺很有名,整個圈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因為他優越的家世,因為他那張令人目眩的臉。
更因為大少爺萬里無一的臭脾氣。
莊津羽脾氣最差的中學時代,路過的狗都要被他罵幾句。
那些奔著他家世外貌而來的男男女女,無一不被罵得狗血淋頭。
時間久了,那些人終於意識到自己摘不下這朵刺手的玫瑰。
但礙於莊家的權勢,他們不敢真對莊津羽做什麼,私下裡卻忍不住抱怨吐槽。
他們說:「莊津羽長得再好看能怎樣,根本沒有人受得了他的臭脾氣,這人以後肯定得孤獨終老。」
這話剛好被莊津羽聽見了。
不過莊大少爺不屑一顧,根本懶得搭理這些無聊的蠢貨。
孤獨終老?
他想起家裡那個酗酒度日,整個人都廢掉了的父親。
孤獨終老真是個再好不過的祝福了。
莊家當時的掌權人是莊津羽的爺爺,而他則是爺爺指定的繼承人。
至於他父親。
那個從前被爺爺寄予希望,卻因為被妻子拋棄,就放逐了自己餘生的人。
他不是個合格的繼承人,不是個合格的兒子,更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也曾是天之驕子的莊先生,愛上了一個不愛他的人。他利用權勢逼迫對方嫁給自己,為他生下子嗣。
然而對方從未真正在意過他,甚至等到機會後,寧可拋棄兒子也要從他身邊逃離。
莊津羽父親的脊骨與靈魂,就這樣隨著心上人的離去被抽離。
莊津羽並不同情父親。
因為父親罪有應得。
至於拋下他的母親,莊津羽也沒有什麼怨懟的情緒。
不要他的,他自然也不會像條哈巴狗一樣湊上去討嫌。
他沒從父母身上得到過愛,但他學會了一個道理。
不要去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如果未來有一天,他註定要像父親一樣,卑微可笑又病態地愛上一個人,那對方必須同樣毫無保留地愛著他。
不可以是敷衍的喜歡,也不能是為了他的家世或皮囊。
他要那個人愛他的全部,愛他完美無瑕的外在,也愛他空虛孤寂的核心。
他要那個人愛他的理想,愛他的惡劣性情,愛他自私的靈魂底色,愛他不知饜足的貪婪。
他要那個人暴烈地愛著他,帶給他靈魂的震顫與身體的開釋。
那人得是包容他一切的神,是拖他下煉獄的鬼,是他於塵世苦海漂浮的一葉孤舟。
世上會有這樣的人嗎?
莊津羽冷眼旁觀著這個膚淺庸俗的可笑世界。
不會有的。
世人愛他姣好的皮囊,愛他顯赫的家世,愛他們投射在他身上的各種慾望。
唯獨沒人愛他本身。
於是莊津羽豎起淬毒的尖刺,毫不在意地蜇傷那些試圖靠近他的人。
畢竟連這種程度都忍受不了的話,又談何愛上完整的他呢?
於是莊津羽成功以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
哈。
看吧,果然沒人愛他。
他就這麼冷漠又傲慢地揚著頭,不可一世地扔開所有被他蜇傷的人。
雖然心裡清楚,人不能這樣活著。
他只是走向了父親的另一個極端,並同樣病入膏肓。
但那又如何呢?
世界是個巨大的病房,裡面裝滿了形形色色的精神病,也不差他這一個。
莊大少爺就揣著他這顆病態的心,繼續無所畏懼地創飛所有人。
直到有一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傷了心的人太多,亦或是他造了太多口業。
莊津羽遭了報應,在出差路上遇到了泥石流。
四個保鏢加一個司機全都安然無恙,只是擦破了點皮。
只有莊少爺遭到暴擊,身受重傷,差點當場去世。
失去意識前,莊少爺還在想他可笑的人生問題——
這世上究竟有沒有一個愛他勝過一切的人呢?
再一睜眼。
莊津羽人傻了。
我是誰?
我在哪?
面前這個好像在哭喪的人又是誰?
那時候莊津羽附在人偶身上,連自己的名字都忘得一乾二淨,也不再記得那個困擾他多時的可笑問題。
卻在對上眼前人視線的一瞬間,心臟脹鼓鼓地叫囂起來。
「是她!是她嗎?會是她嗎?!」
狹小的屋子裡到處都是人偶,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偶。
面前這人無疑是個變態,腦子有病還病得不輕,他很清晰地意識到了這點。
然而他卻並未覺得恐懼排斥,甚至不由自主地盯著那雙眼睛看。
遮擋在劉海後的眼睛乾淨,又帶著點偏執。
看向他的時候有尷尬,有愧疚,有仰慕。
然而更多的,卻是如地獄業火般亘古燃燒的熊熊愛欲。
很矛盾的一雙眼睛,很矛盾的一個人。
莊津羽不由自主地產生了好奇。
好奇這個人的真實面目,也好奇這個對他用了邪術的變態,能為他做到哪一步。
所以他肆意妄為,無理取鬧,作天作地等著這個變態發瘋。
然而謝藿沒有。
她每天張口閉口就是道歉,無論他提什麼無理的要求都照辦。
怯懦老實的樣子幾乎卑微到了泥土裡。
除了永遠「下次一定」,但沒有一次成功阻止失控的他以外,這人對他一直百依百順。
她嘴裡的甜言蜜語不要錢地往外撒。
說他是唯一,說自己的情緒為他牽引,把他當傻子哄。
他明明不想相信的,莊大少爺才不樂意當傻子。
身體卻像是和靈魂割裂開,不受控制地笑了起來。
其實他看不出真實的謝藿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他知道。
跟溫柔小意沒有半毛錢關係。
她那麼愛偽裝,給自己套上溫順懦弱的假面,還以為自己裝乖裝得有多好。
事實上,她看向他的眼神下流又直白,像是恨不能直接把他扒光了強上。
這是個變態。
他清楚謝藿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可他卻是如此享受著這個變態的注視。
全心全意,眼裡只有他一個人的灼熱注視。
好像他就是她的全世界一樣。
於是他嘴上推拒嫌棄著,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靠近、觸碰。
想要被納入其中,想要更加完整地感受那份扭曲的灼熱。
想得到她,想被她得到。
想被她施加痛苦,看她為我失控的樣子。
想成為她真正的唯一。
可為什麼不能再專一一點呢?
為什麼要把視線偏移到其他的人和事上呢?
莊津羽因為那通電話陷入無法自拔的嫉恨,妒火將理智焚燒殆盡,讓他切實體會到了她賜予他的痛苦。
他忍耐著,品嘗著這份痛苦,終於在瀕臨爆發前,想要起身去找到她。
卻意外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一切回到原位。
他在醫院醒來,聽著醫生們的叮囑,腦子裡想的卻是。
謝藿那頓飯吃得開心嗎?
她憑什麼開心?
他都不見了,她憑什麼能開心?
但他又不想讓謝藿不開心。
莊大少爺糾結來糾結去, 糾結到動用手段,往人手機里放了監聽裝置。
結果聽見她和姓方的有說有笑。
行,真行。
她就是這麼喜歡他的。
被惹怒的莊少爺二話不說,直接動動手指,把人打包扔出了國。
做這事的時候他毫無顧忌,畢竟他沒殺人沒犯法, 還白送了這姓方的一個好前程。
但人真被他送走了, 他又有點心虛。
雖然他是不怕謝藿跟他生氣的,畢竟顯然是謝藿愛他愛得更多,他完全可以有恃無恐……
然後有恃無恐的莊大少爺, 就灰溜溜地收購了謝藿工作的那家人偶工作室。
咳,只是送個禮物而已,他完全不是在討好人!
果然,買下工作室沒多久,謝藿就有動靜了。
裝死已久的變態女人開始打聽他的行蹤,應該是想來見他。
莊少爺好心提供了機會, 揮散了一直跟著他的保鏢,換上了最襯他氣質的一身商務裝。
然後很有逼格地坐在咖啡廳, 等待謝藿出現在他面前。
活活等了三個小時。
等到天都黑了, 咖啡都涼透了, 謝藿也沒來見他。
莊少爺氣暈了頭, 在洗手間恨恨整理著自己,心想他這次真的生氣了。
就算謝藿現在立刻出現在他面前, 他也不會輕易原諒……
謝藿出現了。
莊津羽決定暫時原諒她一下。
可能比起咖啡廳, 變態就是更喜歡男廁所這種場所吧。
然而謝藿不是來找他道歉,也不是來找他談情說愛的。
她冤枉他, 還要替那個姓方的說情。
莊津羽說不清自己當時的心情, 比起失望或憤怒, 更多的可能還是渴望吧。
畢竟他和謝藿已經分開了好久。
沒被她注視的日日夜夜,他寢食難安。
他無時無刻不想狂奔回謝藿身邊, 被她用視線舔舐玩弄,掌控身心。
所以他不斷逼問, 不斷威脅, 只為從謝藿口中逼出一句在乎。
只要她給出一個名分, 他就什麼都不計較了。
但他忘了。
面前這人是個思維異於常人的變態。
謝藿被他威脅,既不求饒, 也不哄他。
這變態把他給綁走囚禁了。
莊津羽想, 這可真是……
太好了。
天賜良機, 老天和謝藿本人都在成全他。
於是他拿捏著謝藿零星在意的那點東西, 把主動權握回了自己手中。
他逼著謝藿囚禁他, 逼謝藿褻玩他。
他一次次踩著她的底線, 刺激她那條隱晦的神經。
最後成功逼出了她最真實的那一面。
他終於完完整整地感受到那份灼熱,他終於被占有,也終於占有了謝藿。
他們扭曲的靈魂交匯融合, 猙獰的尖刺完美嵌合進彼此的缺失。
微不足道的誤會被徹底澄清。
他們像兩個正常人一樣坐在那裡, 虛情假意地安撫著彼此, 好像在安撫溫順的羔羊。
事實上,他和謝藿都無比清楚。
面前的愛人是個病態的瘋子,他們的愛情註定沒有那麼多溫柔寧靜。
他們餘生會像兩條陰濕瘋狂的蛇交纏在一起, 用盡全身的力量勒緊對方,納入對方。
他們的骨頭嘎吱作響,他們的心臟粘黏連通。
至死方休。
死亦不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