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妻子完整後續

2025-12-0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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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幾個不知所措的護工交代了幾句,便推著木鳴去醫院後院走走。

我們停在一處僻靜的地方,幾棵粗柏環繞,將午後的太陽遮得嚴嚴實實。

他瞧了下四周,小聲對我說,「阿萱,這裡什麼人都沒有,你告訴我,你知道我沒瘋的,對不對?」

他看我的眼神,依舊充滿了那種讓人不適的執念和熟稔。

我抬眼看向木鳴,徐徐說道:「我的確相信你的話。」

木鳴頓了頓,吃驚地看著我,隨即又變成驚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都記起來了!阿萱,我們離開江城好不好,你答應我別離開了好麼!」

我搖搖頭,「你誤會了,我相信你,並不是因為我是江萱。」

「怎麼可能,你跟江萱長得一模一樣,我怎麼可能認錯我的愛人呢!」

「木鳴,你仔細想想,你真的還記得江萱的樣子麼?」

我蹲下直勾勾地對著木鳴,兩隻眼睛直對上他的眸子,他瞬間有些顫抖。

「木鳴,你的病歷顯示,你在過去的幾年裡,已經把很多女生認作江萱了,江萱真的長成我這個樣子麼?

還是說,你其實也快要忘記江萱長什麼樣子了?不是麼?」

「我,我沒有……」這句話反駁的話輕綿綿地從木鳴嘴裡飄出,他眼神躲閃,不再與我對視。

「我剛才說相信你,是因為三年前我有個病人,給我講了一個跟你一樣的故事。她的名字,叫江萱。」

木鳴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在騙我?」

「我沒理由騙你,她那時候精神狀態很不好,她說自己腦中有好多回憶盤根錯節地折磨著自己。」

尤其是一個人,她總是想起這個人,她很愛他,又恨他,想要忘記這個人,但記憶又總是被這個人侵占。

現在看來,江萱說的這個人,應該就是你了。

「你說得要是真的,那她在哪?!」木鳴死死扯住我。

我無視了他的提問,繼續說道:「然後我就對她開始了長期的精神治療,治療中,她也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我原本以為是她病情導致的幻覺,但是現在看來,這個故事才是她病情的導火索。」

他好似不關心我在說什麼,仍舊重複著那三個字:「她在哪?!」

「要不,你先聽聽她講給我的故事?聽完這個故事,我就告訴你江萱在哪。」

聽到這話,木鳴的眼睛驟然亮了起來,「你沒騙我?」

我回饋給木鳴一個肯定的眼神,然後,開始回憶起江萱的故事。

6.

2010 年,川南大學。

江萱遇到了木鳴,她一見到他,就認定了這個男人。

熱情開朗的江萱,對木鳴展開了猛烈的追求。

很順利,他們在一起了。

才子佳人,校園情侶,畢業結婚,一切都像是標準的童話模板。

但婚後的生活,並非如此。

結婚後,江萱仿佛才認識到木鳴帥氣多金外表下的真實模樣——優柔寡斷,缺乏責任感,只是個靠著爺爺的財富過活的公子哥。

但總算木鳴對她不錯,她也還是很愛木鳴,日子倒也過得安靜幸福。

木氏集團是川城最大的餐飲公司,餐廳遍布全國,但藝術系的木鳴十分憎惡經商,為此爺爺對他詬病很多。

為了改變木鳴在他爺爺心中的形象,江萱放棄了自己的專業,努力地學起了商業管理。

聰明的人學什麼都很快,沒多久,她就開始幫著木鳴打點店鋪,也漸漸得到了爺爺的一些好感。

家庭美滿,事業有成,這是別人眼中她的生活。

可是,她卻漸漸發現,事情的真相併非完美。在自己丈夫的心裡,始終都有個放不下的人——米墨。

她是木家管家的女兒,自幼跟木鳴一起長大,完全可以用青梅竹馬這樣美好的詞來形容他們的關係。

管家去世後,木老爺子就把她當做自己的孫女。

木家對她很好,她也從小喜歡畫畫,木老爺子就出錢送她出去學繪畫。

也正因為這樣,讓人忽略了木鳴對她的好中夾雜的那種異樣情感。

即使跟江萱結婚後,木鳴也時常提起已經遠在國外的這位「妹妹」。

「她不喜歡吃快餐,不知道在米國適不適應……」

「米墨的畫又長進了,如果不是爺爺逼我學習管理,我也不會放棄畫畫……」

明明不在一起,江萱卻始終覺得,米墨這個人,卻始終盤踞在她與木鳴的婚姻之中。

就好像,他們才是心意相通的一對。

但木鳴的形容里,永遠都是那一句話:「她是我妹妹,我只把她當做家人。」

聽到這,木鳴想要張嘴說什麼,我搖了搖頭示意他先別說話,「先聽我把故事講完。」

「也許對於男人來說,永遠都是得不到的在騷動吧。故事沒有到這裡停止,一切都在米墨回國後發生了改變。

他們婚後第三年,米墨回國了。

木鳴與她接觸越來越頻繁,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江萱,需要控制木鳴跟米墨的關係了。

但「她只是妹妹、她在這邊沒什麼朋友、她心情不好我陪陪她」這些說辭,始終來回滾動在江萱的耳邊。

江萱開始頻繁地跟木鳴吵架。

好在沒多久,江萱懷孕了。

她以為,可以藉機修復夫妻之間的關係,卻沒想到,卻成為了她跟木鳴徹底決裂的導火索。

江萱告訴我,她永遠忘不了那天的一幕,因為自己記錯了產檢時間提前回家,號稱去「公司處理急事」的丈夫,和他那「只是妹妹」的米墨,在他們臥室的床上翻滾纏綿在一起……

「阿萱!你聽我解釋!」木鳴語氣慌亂,急於辯解。

我甩開木鳴的手,「木鳴先生,跟你說過了,我不是江萱!」

「不過,江萱告訴我,那天你也是這樣拉著她的手,嘴裡一遍遍重複:『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

「哦,還有,她還告訴我,米墨那天見到她時,楚楚可憐地把自己包裹在床單裡面,眼含淚水,眼底卻帶著挑釁。『萱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轉向木鳴,「學得像麼?我猜,米墨就是這樣細軟的聲音吧。」

木鳴身子有些顫抖,他嘴中的話呼之欲出卻又吐不出一個字。

我繼續講道:「後來,她說只記得無盡地爭吵、推搡……

她只記得自己從樓梯上滾下去的那刻,分明看到米墨故意伸出的那隻手,還有不懷好意的眼神。」

江萱從醫院醒來時,6 個月的孩子已經沒了。

她親眼看到了從自己身體里取出的已經成型的胎兒,是個女孩,眉眼之間還能見得到一絲絲木鳴的模樣。

更壞的是,也因為這次大出血,她沒了再次懷孕的能力。

她告訴木鳴,是米墨故意把她推下去的,但可笑的是,明明是自己孩子的父親,卻寧可相信米墨的辯解,也不信她。

為了證明清白,米墨更是一氣之下撞牆意欲自殺。

她在崩潰發瘋的時候,木鳴還在照顧僅僅頭上撞破了皮的米墨。

木鳴還勒令她不要再汙衊米墨,「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要,米墨那可是活生生一條人命啊,你難道要讓她去死麼?」

那時候,好像做錯事的人,是江萱。

「不,不!」木鳴打斷了我的話,「那天我喝了酒,米墨去家裡,我一時把她當做了江萱,我,我真的愛阿萱的……」

我中斷了他的話,實在不想聽這毫無新意的辯解。

「木鳴先生,記得我問過你吧,你說你們去 307 道是去兜風。

可是真相呢?我記得那是去往川市民政局的必經路吧。你們那天,明明是要去離婚!」

木鳴緊閉雙唇,頭壓得很低,我繼續說道:

「但在路上出了意外,巨大的廣告牌毫無徵兆地傾倒下來,陰影籠罩下來。你穿越了,哦不,應該是,你們穿越了。」

木鳴驟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似地抬頭看著我,「阿萱也,也……」

我笑了笑,「你不會連自己都被編造的深情人設欺騙了吧,你難道忘了你並沒有替江萱擋下那一塊廣告牌,你們兩個,都被砸死了!」

木鳴臉色煞白,嘴裡低聲念叨,「怎麼可能,她明明……我明明問過她的……」

這副模樣,有些可憐,但也有些可笑。

「她原本打算重新開始,跟木鳴不再有瓜葛。

但是,命運還是不放過她,她跟木鳴還是相遇了。而且這一次,木鳴率先對她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講到這,我笑了笑,長嘆了一口氣。「你說,如果戀愛腦被判刑的話,江萱是不是應該無期呀?」

「儘管上一世被木鳴那樣傷害過,但是重新來過一次,她還是跟木鳴在一起了,她又一次愛上了他,而且還指望著能跟這個人有不一樣的結局。卻忘了,向來都是十賭九輸。」

木鳴抬起垂垂的頭,好似已經沒了力氣,「原本,我是真的,真的想跟阿萱好好走下去的,我愛她,她也愛我,我們其實都離不開彼此。」

我訕笑,「木鳴先生,雖然我不應該有評價你們私生活的權利,但作為醫生,我有必要糾正一下你的認知,打著愛的旗號去傷害別人,比純粹的惡意對一個人的傷害更大。」

我看向木鳴,此時,他的臉色鐵青,已經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畢業後,木鳴就向江萱求婚了,可就在一切趨向於圓滿的時候,意外又發生了。

在你的故事裡面,好像把一段很重要的事情隱藏了——米墨提前回國了。」

「我們沒發生什麼,我們的婚禮順利舉行了。」木鳴急於解釋道。

「你說的沒錯,婚禮順利舉行了,不過,我這次說的意外,是米墨。」我看向他的眼睛,他卻幾乎在躲避。

「米墨一直都很想成為木家的少奶奶,即使木鳴身邊有了別人,她也會處心積慮地上位。這,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吧?」

你們結婚前,米墨為了給他的「好哥哥」準備一份獨一無二的新婚禮物,在去買禮物的路上,趕上了油車爆炸事故,爆破的玻璃插入米墨的雙眼,她失去了眼睛。

「那是一場意外而已!」

「是的,你都說了,明明是一場意外,你為什麼要把過錯全都怪罪到江萱身上呢?」

木鳴啞口無言。

「你們的確如期結婚了,但米墨卻成為了你們婚姻中的一顆刺。」

「婚後木鳴卻一直對米墨心存愧疚。

米墨也對江萱越來越有敵意,她總說是江萱害了自己。

最離譜的是,這麼荒唐的話,木鳴竟然都信了!?」

「不是的。」木鳴搖搖頭,「米墨的意外我們都有責任,但我,我沒有都怪到阿萱身上,我,我自己也有責任……」

「責任?那是場意外,你們對她有什麼責任?」

木大少爺,從小因為父母雙亡,極度渴望愛,又喜歡給予別人愛,只要別人對你示弱,你都會無條件地去疼惜這個人,我說的對吧?

不過,連一隻螞蟻都不捨得踩、對誰都能給予善念和愧疚的木大少爺,有個人好像是可以隨意傷害的是麼,那就是死心塌地跟著你的江萱呀!

面對我的質問,木鳴緊緊捂住耳朵,瘋狂地搖頭。

我把他的雙手從耳朵上掰開,繼續說道:「終於沒多久,你又出軌了,江萱收到了很多你跟米墨在一起的不堪入目的照片,拜你所賜!她第二次遭受了同樣的背叛!」

「她告訴我,看到那些照片的時候,她感覺自己是個十足的失敗者,丟了全世界女人的臉!」

「不是的,這次真的是一次意外,我承認,第一次的時候,我是沒有控制好自己,但是這次,我真的,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我那天我也不知道怎麼就鬼使神差的就……我明明也沒喝酒,是清醒的。

我知道了!一定是,一定是米墨給我下了藥,一定是這樣的!」

「也是,善良的木少爺,大概永遠都抵擋不住一個柔弱的漂亮女人對自己的求助吧?包括,色誘!」

「不對!」木鳴雙眼充斥著紅血絲,「你可以詆毀我,但我不允許你這樣詆毀我跟江萱的感情!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

他痛苦地呻吟幾聲後,轉而整個人又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仿佛有兩種人格在體內相互衝擊著。

「結婚後,我經常感受不到阿萱對我的愛,她一直忙著家裡的生意,很少回家,即使我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她好像也毫不嫉妒。

我經常去照顧米墨,跟她吵架,都是因為我以為,以為江萱外面有人了,她不愛我了,她要拋棄我,所以我只能……」

「只能用對別的女人好這種方式來刺激自己的妻子,來證明妻子還愛著自己?!」

木鳴自嘲般地大笑起來,「很可笑吧,但我確實是這樣想的。婚後她對公司的關注程度比我都多,她根本就是不愛我了!她也跟別的女人一樣,愛上了我的身份、地位,愛上了我的錢!我沒做錯,我什麼都沒做錯!」

木鳴的眼神轉而又從軟弱無力變得狠辣。

「你又在編故事!」

我雙手扯住他的衣領,強迫他面向我,「別再掩蓋真相了!你難道忘了,她為什麼很少回家麼?你難道忘了,是你三番五次地求她放棄自己的專業,學習管理為了幫助你在家族裡穩定地位麼!」

他的眉頭抖動了下,仿佛陷入了一場痛苦的回憶中。

「那些年,老爺子身體不好,你叔叔木強一直在跟你爭家業,江萱知道你沒有做生意的興趣,只喜歡畫畫,為了保住你在木家的地位,你求她幫你!

你知道江萱很聰明,學什麼都很快。她答應了你,放棄了自己的專業,沒日沒夜地學習經營的事務、為你忙碌,一天睡不了幾小時。

因為江萱,你獲得了多少好處,你都忘記了麼?你卻天天在家裡閒雲野鶴,當你的文藝畫家,然後去誣陷一個如此為你付出的女人在外面有人了?!」

「就算是這樣,她還是要跟我離婚!就是為了分走我的家產!她明明是那麼愛我的,為什麼,為什麼要傷害我呢!」

我抬起木鳴的頭,讓自己的眼睛直對上他的眼睛。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傷害過你,更沒有打算要你一分錢,即使你們要離婚了,她也已經把你爺爺留給你的資產都還給你了,你忘了麼?可是,你卻又在她同樣的傷口上再次砍了一刀!」

「你以為她是想占據你的資產?你之所以這麼想,是因為你,不愛她了。」

「她明明那麼愛你!你卻自欺欺人,為了給自己清白,就詆毀自己的愛人?」

木鳴盯著我的眼睛,很久沒有說話,眼中的怒火漸漸的消失,一股子淚花湧出,「不對!明明不是這樣的!」

木鳴躲開我的直視,痛苦地抱頭哀嚎起來,「我的頭,我的頭好痛……」

「是不是覺得思緒很混亂,是不是一時間不知道哪段記憶是真的了?

「那是因為這麼久以來,你一直不願正視自己對江萱的傷害。」

在這段故事裡,你費盡心思美化自己,將自己塑造成一個痴情的男主形象。

就像是你第一次給我們講述故事裡發生的版本一樣:是命運拆散了你們這對愛人,可是事實真相呢?

你迫不及待地找回江萱,是因為被米墨徹底傷害了吧?你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她騙走了你的感情,也騙走了你的錢,讓你在木家臉面盡失!

你才明白誰是對你好的人,才明白誰才能真正幫到你。

你從小失去父母,總覺得老天爺對你不公平,其實,你自己知道,這都是你自己作的孽吧!

10 歲時,如果不是開車的時候你非要玩方向盤,你的父母也不會死吧?他們把你護在身下才讓你活了下來,你一直都是那個自私、需要被保護的禍害!」

木鳴的眼睛布滿血絲,「你閉嘴!」他掙扎著伸出手,想要抓住我,卻一個趔趄從輪椅上滑落了下來,仿佛整個人都泄了氣,不再吵鬧。

他雙手插入稀鬆的土裡,狠狠攥起拳頭,手裡的土隨即從指尖縫隙四散而出,到最後什麼也沒有抓住。

木鳴抹了一把眼淚,好似又喚起了什麼希望,緩緩看向我,「那這一次呢?

「她也回來了對不對!」

我蹲下身,看著地上的木鳴,冷冷地說:「你找不到她了。」

「不可能,既然我也回來了,那江萱肯定也回來了!你答應我的,講完這個故事,就告訴我阿萱在哪?」

「她,死了。你找不到她了,她死了。」

7.

木鳴冷笑一聲:「林醫生,我知道自己做錯了很多事情,但是我現在是真心的想對阿萱好,你別騙我了好麼,告訴我她在哪?我不能沒有她啊,真的不能沒有她!」

「為了徹底讓木鳴死心,江萱就找了個學長來扮演自己的男朋友,木鳴真的相信了。

不久之後,江萱獲得了出國深造的機會,但是她卻發現,即使離開木鳴,自己也還是忘不了木鳴。

也許這就是愛一個人吧,這個人百般傷害你,你還是愛他。」

「她還愛我的話,那她為什麼不來見我?」

「她當然去找過你!」

「江萱聽說木鳴去到了跟她一樣的國家,她又開始無可救藥地想念木鳴,她打聽到他的住處,可是,見到木鳴的時候,他的身邊卻有了米墨,江萱的滿心期待卻被木鳴跟米墨在一起的場景所擊碎了。」

「不,不是的,我沒跟米墨在一起,只是……只是她一直跟著我……是江萱誤會了。」

「你大伯說,你在國外的時候給一個女孩買房子、找工作,直到最後,還給錢彌補了她投資失敗的缺口……我想,這個女孩應該是米墨吧?這樣看來,不僅是江萱,任誰都會誤會的吧?」

木鳴啞口無言,我繼續講。

「她去了很多次,但都看到他們在一起很幸福。她決定再也不去打擾他們了,從那以後,她真的再也沒有去找過木鳴……」

「木鳴先生,這次,我的故事徹底結束了。」

「她現在在哪?」木鳴抓住我,手裡有些顫抖,「你說過,講完故事會告訴我的。」

「我已經告訴你了,她死了。

「你不想知道她怎麼死的麼?她做了跟你一樣的事。」

木鳴神情一怔,眉頭扭在了一起,「她也……也去了 307……」

我點點頭,「不過她沒你命大,車禍腦出血,第一次就沒挺過去。」

「為什麼?為什麼!她難道也想,也想用這種方式……」

「她也想用這種方式,再回去一次,回到起點,跟你,重-新-開-始。」

聽到這,木鳴的五官撕扯到了一起,臉上露出極度痛苦的表情,嘴裡只發出幾聲悶響,卻說不出完整的字。

我直起身,俯視著蜷縮在泥地上的木鳴。

「她可真是個小丑,明明心裡明白,她應該恨木鳴,卻還是難以控制地愛他。

江萱曾經跟我提過,如果有一天,她受不了腦中這些記憶的折磨和對木鳴的思念,她或許會去試試那個辦法,那個讓她一次又一次重新開始的辦法。

只是,我沒想到,她真的去做了。」

「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木鳴從我手臂上鬆開,死死壓住自己的太陽穴。

「你害死了她,你親手害死了一個這麼愛你的女人,卻對一個欺騙你的女人百般寵愛。」

「不……不是這樣的……阿萱,我愛你啊……」他語無倫次。

「愛?」我輕輕撣去白大褂上的灰塵,「你愛江萱,但也愛米墨,只不過因為米墨傷害了你,你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後,就把愛轉向了江萱。

就好像我喜歡喝咖啡,也喜歡喝茶,聽上去沒什麼不同,但是,一切又都那麼的不同。

對於你這樣的人來說,也許一個人真的可以愛很多人,但你不覺得這樣的愛如此廉價、如此噁心麼?」

這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他心臟。他劇烈地顫抖起來,眼神由期盼轉為震驚,再轉為恐懼和絕望。

「不對,她肯定藏起來了!她那麼愛我,不可能離開我的,一定藏起來了,是這樣的,是的,沒錯……」

木鳴低頭碎碎念,幾個護工慌忙跑過來。

轉而木鳴又開始在地上開始放聲大哭,「對不起,江萱,對不起,都是我不對,我害死了你,林醫生,你告訴我江萱埋在哪裡了,求求你……」

他這毫無邏輯、像是過山車一樣的情緒狀態嚇壞了身邊的護工。他們不知所措地把木鳴重新扶回到輪椅上。

我告訴他的護工,「你們也看到了,木鳴先生的病情更嚴重了,他一直在胡言亂語,請幫我轉達木強先生,儘快為木鳴先生安排治療。」

說完,我轉身離開。

身後,崩潰的哭嚎和醫護人員跑動的聲音越來越遠。

8.

離開的日子還剩 3 天,我整理好醫院的一切事務後,開始收拾公寓,準備長期出租。

在整理書房一個帶鎖的舊抽屜時,我費了些勁才打開。

裡面是一些童年和少女時代的小玩意兒,還有一本封面印著卡通人物的日記本。

我翻開看,紙張泛黃,記錄著小學時代的瑣碎煩惱和天真快樂。

直到,我翻到某一頁。

2013 年 3 月 27 日

如果不是自己親身經歷,我一輩子都不會相信重生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前一刻,我還在跟木鳴離婚的路上,一睜眼,老天竟給了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江萱,上輩子你活得窩囊,孩子沒了,家沒了……

這輩子,一定不能重蹈覆轍,我要徹底遠離木鳴。

2013 年 5 月 27 日

很奇怪,我明明避開了跟木鳴接觸的所有機會,我沒有加入網球社,也繞開了他常走的路線,他卻總能找到我,還說要跟我交往。

就好像是,他早就知道了我這個人一樣。

送花,堵路,在宿舍樓下彈吉他……用盡一切手段追求我。

可明明上一世,是我追求了木鳴這座冰山好久我們才在一起的。

我大概可以判斷,他,也重生了。

不過,我並不想讓他知道自己重生了,竭力不在他面前露出破綻,我絲毫都不想再跟他有什麼瓜葛。

2013 年 8 月 17 日

今天木鳴突然試探性地向我提起一些「上一世」的事,但在我完美的裝傻中,他鬆了一口氣,緊張的神情消失殆盡。

他終於能夠堅信只有自己重生了,並且為之慶幸。

這樣,就能確保我不記得之前不好的種種,所有的故事都可以從頭開始。

2014 年 1 月 7 日

拜木鳴所賜,我成為了學校的名人。

女生們都羨慕我,說我給帥氣多金的木家大少爺灌了迷魂湯。

呵,真是可笑,看著他那些笨拙又自以為深情的舉動,我驚喜地發現我已經完全不愛他了,對於木鳴,我心裡覆蓋的只有冰冷的恨意,和一絲可悲的嘲諷。

2014 年 3 月 30 日

仿佛之前的傷害都沒有存在過,木鳴竭力扮演著「情深」角色,而且這份毅力比我想像的要久一些。

一年多我都沒給過他好臉色,但他絲毫不懈怠,嘴裡還經常說著「要好好彌補我」這種話。

但這令我更加覺得噁心。

一場對別人百般傷害過後的彌補,在受害者眼中只不過是加害者惺惺作態的二次傷害,感動的就只有加害者自己和事不關己的看客們。

在別人眼裡我是個被富二代追求的幸運女大,但是,我怎麼能忘記,我也是一位剛失去了家庭和孩子的母親啊!這個念頭反而時時刻刻啃噬著我。

我越來越發現,重來一世,我好像並不能真的從容放下這些。

2014 年 7 月 20 日

米墨提前回國了。

不得不說,米墨真的是個意志力很「頑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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