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完整後續

我幾乎沒有和江泉紅過臉。

第一次對他如此疾言厲色時，他遲遲反應不過來。

「既然你這輩子選了方素寧，你就好好的對她，別再對我有過多的關注度了。」

「你這樣，會對不起任何一個人。」

「別再來干涉我的事了，我不喜歡。」

我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說完，留下還在發怔的江泉，徑直回了宿舍。

17

在謝意的相邀下，我和他的接觸頻率明顯變高。

只是不管是去圖書館還是去食堂，身後總是有人跟著。

剛開始謝意也知道，只是默認不拆穿。

到後面，這目光就像纏在身上的陰濕水草，讓人很不舒服。

謝意說他來解決，我攔住了。

我想，我和江泉還需要開誠布公地再聊一次。

可我還沒來得及找他，方素寧倒是先來找了我。

咖啡店裡，方素寧畫著全妝、披著卷髮。

不管什麼時候，她都是美麗又高高在上的樣子。

我落座後，她開門見山。

「你喜歡江泉嗎？」

「不喜歡。」

「可是江泉總是追著你。」

「我沒有辦法控制別人的行為，你要問責的話，應該去找江泉。」

我們一問一答。

雙方情緒暫時還算比較穩定。

她點頭。

「我知道，只是還是想找你確認一下。」

「我看過他的手機，他的置頂有兩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你。」

「我剛開始以為是你糾纏他，可查完聊天記錄才發現，你幾乎都沒怎麼回復過，而他甚至算得上是騷擾你。」

「他一邊情深意切地說愛我，一邊控制不住去關心你，他心裡好像裝著兩個人。」

我抿了口咖啡，搖頭。

「人類心臟的位置很小，只夠站一個。」

「說實話，江泉最近對我的關注，我也感到挺困擾的。」

「我並不想和他有太多的牽扯，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約束下他的行為。」

方素寧大方一笑。

「我知道，所以我今天是來解決這件事的。」

話音剛落，咖啡店又走進來一個人。

江泉港喊出一個素字，看見我後，又卡了殼。

「西西？你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

方素寧體貼地拉開凳子，示意他坐下。

「這不是看你每天一邊哄我，一邊偷看宋西，忙得很嗎？」

「我心疼壞了，所以把宋西喊來，我們兩個一起讓你看個夠。」

江泉臉色微青。

他知道方素寧的脾氣，直率，也任性。

兩人以前也沒少大吵大鬧，雖然大部分情況下都是他們愛情的調味劑。

只是他大概不想在我面前吵起來，皺眉拉著方素寧想離開。

「素寧，這裡是公眾場合，不要胡鬧。」

「我們先回去，回去我再跟你解釋。」

方素寧笑著拂開他的手，「你緊張什麼，聊個天而已，我哪裡胡鬧？」

氣氛僵持又尷尬，我垂下眼，又喝了口咖啡。

拿方素寧沒轍，江泉只得僵著臉坐下。

方素寧如同剛剛一樣單刀直入。

「江泉，你愛我嗎？」

「當然，我——」

「那你愛宋西嗎？」

聞言，江泉抿住嘴唇，沒有立刻回答。

晦暗複雜的目光掃過來。

我用平靜淡然的神色回應。

無波無瀾。

他嘆了口氣。

「素寧，別問了，回去好嗎？」

「我慢慢跟你解釋。」

方素寧突然大笑起來，只是這笑里有諷刺的自嘲，有出離的憤怒。

「素寧，你……」

啪——

江泉臉被打得偏向一邊。

「江泉，你如果一直喜歡的是宋西，你幹嘛來招惹我，還許下一輩子永不相棄的誓言。」

「哪怕你和我在一起之後，又喜歡上了宋西，你坦坦蕩蕩告訴我，我們正常分手，這也沒什麼，人總會遇見更適合自己的選擇。」

「可你就是千不該萬不該，一邊哄騙我說愛我，一邊又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窺探著宋西，看見比你更好的男人接近她，就恨得牙癢。」

「你這樣真的很下賤。」

我也震驚在原地。

不得不說，方素寧的火力真的很猛。

江泉被這麼罵了一通，也沒解釋。

眼眸幽暗，像是默認了。

「你這樣的行為，讓我感覺挺噁心的。」

「到此為止吧，我們分手。」

「希望你不會覺得我們分手之後又覺得非我不可了，我會噁心到吐的。」

方素寧高傲地甩下這一番壯語，拎著小包，沒再施捨江泉一個眼神，昂首走出了門外。

……所以喊我來看分手大戲的是嗎？

真是謝謝了。

我放下杯子起身：「我晚點也有事，就先走了。」

路過江泉時，被他拽住袖口。

「西西，你也覺得我噁心嗎？」

我：……

他抬起頭，臉上是難看至極的苦笑。

「素寧說的對，我是下賤，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重來一世，我一直覺得她才是我這輩子的追求，老天知道我的遺憾，要幫我圓上輩子臨死的願望。」

「可明明我和她在一起了，相愛了，視線還是會不自覺的回到你身上。」

「一開始我以為是習慣，我試圖控制，想把你驅逐出我的腦海，可我很快就發現，根本控制不了，這就跟人餓了要吃東西一樣，是一種本能。」

「看見你跟謝意在一起，我嫉妒得要瘋了。」

看著江泉痛苦掙扎的剖白，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誰也沒想到，我們兩個的第二世會是以這種方式展開。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西西，如果我現在回頭，你能不能……」

「再愛我一遍？」

他聲音透著小心翼翼。

在我印象中，他還從來沒有用這麼卑微、祈求的語氣跟我說話。

可沒有人受盡傷害後，還會千瘡百孔地站在原地傻等。

誰也沒必要為其他人錯誤的選擇買單。

我把衣袖從他手裡扯出來。

「江泉，你說過的，重來一世，相同的路沒必要走第二遍。」

「這一次，我想要不同的人生。」

「我和謝意還有約，先走啦。」

18

方素寧在微信上為之前對我的敵意道了歉。

她說之前不了解情況，錯怪了我。

我禮貌地表示沒關係。

【宋西，你真的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子，如果早些跟你接觸的話，我想我們可能會成為好朋友。】

【我已經申請好了國外的研究生，一畢業就會出國了，江泉那個狗男人，就讓他見鬼去吧。】

我暗自好笑。

沒想到方素寧這一次依然選擇了出國。

談戀愛時轟轟烈烈，甩掉男人之後又一腔熱血地奔赴前程。

也是好事。

【話說謝學長人是不錯，比江泉靠譜多了，我知道你倆好事將近，要幸福嗷～】

臉上熱意又漫上來。

謝意……確實很好。

話說過了這麼久，我好像還一直沒有答覆他。

19

我準備找個機會，和謝意說清楚自己的心意。

可是江泉好像完全沒聽進去我在咖啡廳和他說過的話。

開始頻繁地製造偶遇。

或者說，他在復刻前世追我的方法，重新追我一遍。

哪怕當著謝意的面，他依舊如此。

我很頭疼。

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麼能精準捕捉到我的位置的。

譬如今天，我和謝意在食堂吃飯時，他也端著個餐盤坐在我身側，並且極其自然地往我碗里夾了個雞腿。

「吶，你喜歡吃的。」

又來了。

對於他這種頻繁過界的行為，我已經有些生氣了。

謝意率先從我碗里夾走雞腿扔回他碗里。

語氣不咸不淡，但隱隱透著威懾力。

「江學弟，不要的東西扔給別人，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況且拿東西給別人之前，得先問問別人願不願意，是嗎？」

江泉還是那副自然的態度。

「不用問，我知道西西的一切喜好。」

忍不下去，我正色對著江泉。

「你到底要幹什麼？我以為我和你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我在追你，西西。」

可對於他的死纏爛打，我只覺得厭煩。

謝意噗嗤一笑：「江學弟，我還在這呢，你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分場合？」

江泉瞥了謝意一眼。

「宋西還沒答應和你在一起，我是公平競爭。」

「況且，」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我和宋西有過十幾年，你比不了。」

煩躁逐漸漫上來。

「他比得了。」

兩人都看向我。

我拿起餐盤，拽起謝意的手。

「江泉，我跟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再說一遍，我不會選你。」

「以後別再來找我了，真的。」

「別讓我厭惡你。」

不顧江泉難看的臉色，我扯著謝意的胳膊走出了食堂。

20

午飯被江泉打斷，謝意帶我去學校後面的商業街吃。

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麵下肚，心情又好了起來。

我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謝意掏出張紙巾，伸手擦掉我鼻尖的油點。

我瞧著他：「謝意，你不好奇嗎？」

「好奇什麼？」

「江泉剛剛說的話，說他跟我有過十幾年。」

他搖頭：「不好奇。」

「為什麼？」

「因為你放下了，」他笑得很好看，「宋西，你的眼睛裡，看不到對他的在意了。」

「哦？那你還從我眼睛裡看見了什麼？」

「我不敢說。」

我挑眉：「還有你不敢說的東西？」

他叫來服務員結好帳。

「我怕我說出來，某人就害羞地跑掉了，那我就虧大發了。」

我擰了他胳膊一下。

擰得他嗷了一聲。

我笑起來。

明天天氣不錯。

或許，我可以在明天坦誠我的心意。

21

也不知道謝意從哪兒打聽來的，他竟然知道我的生日。

第二天一整天，他都帶著我在外面瘋玩。

上午帶我看展，下午教我滑雪，晚上吃完蛋糕後看煙花許願。

安排得滿滿當當。

晚上回到學校後，我們在教學樓後方的湖邊散步。

水面上，兩個影子一高一低地靠在一起。

月色正好，我牽住了謝意的手。

謝意立刻回握，還晃了晃。

「這不是我耍流氓啊，是某人自己牽上來的。」

我也笑。

「是啊, 既然決定要當某人的女朋友, 牽個手肯定要主動啦。」

話一說完, 甜滋滋的味道從心口漫上來，跟裹了糖一樣。

他停下腳步。

帶著熱意的手掌撫上我側臉，鼻尖相距不過毫釐。

謝意目光灼灼, 眼裡有漫天星辰。

「請問女朋友，你的男朋友可以親吻你嗎？」

我沒有回話, 閉上眼踮起腳尖，直到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

很慶幸，在經歷了痛徹心扉的戒斷後, 我還有愛人的能力。

一吻結束，兩個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穩。

謝意像是沒有親夠，扣著我的後腦還想再親。

可是這旖旎的氛圍卻被人不合時宜地打斷了。

「你們在幹什麼！」

扭頭看去。

江泉捧著一束花，目光震愕地看著我們。

被打斷的謝意很不悅，語調陰陽怪氣。

「江學弟, 沒想到你還有偷看別人⼩情侶恩愛的喜好啊。」

江泉嘴唇微張，臉上是說不出的愕然。

好像我做了什麼天⼤的錯事。

「宋西, 你……你跟他真的……」

謝意嘖了一聲，想跟他理論。

被我攔住。

「我去吧。」

「你在這⾥等我⼀會兒, 我去跟他說清楚。」

我走到江泉⾝前, 垂下眼看著他抱著的滿天星。

是藍⾊的。

前世我最愛這個品種，每次⽣日都會要求他給我買一束。

不貴, 但是買了就會很開⼼。

但現在我只是搖了搖頭。

「江泉, 我已經不愛滿天星了。」

他⽬光怔怔, 話從喉嚨⾥擠出來。

「那你喜歡什麼，我重新去買, 只要你別……」

「晚了。」

我冷靜打斷，抬眸與他對視。

在⽉光襯托下, 他臉⾊越來越⽩, 表情幾乎是祈求。

「西西, 求你了，別這樣看著我。」

「我受不了你這樣的眼神。」

「別拋棄我好嗎？我會改的, 我什麼都會改的。」

我釋然⼀笑：「江泉, 別跟⾃己過不去了。」

「你早就知道我不愛你了，不是嗎？」

「你最近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在自欺欺人地想回到過去, 你見過我愛你的樣子, 所以你也分得清, 我現在愛的是誰。」

「眼睛是不會撒謊的。」

表⾯的平靜被打破，江泉一直以來對⾃己強硬灌輸的虛假信念被我毫不留情地揭開。

滿天星掉落在地上, 他身體開始不受控的細微顫抖。

「可是，可是我們相愛了一輩⼦……」

「是你騙了我⼀輩⼦。」

我糾正他。

「但是沒關係，你也捨命救了我，就算扯平了吧。」

「現在, 我只想愛我真⼼喜歡的⼈。」

我撿起滿天星還給他。

「江泉，沒有我, 你也會幸福的。」

當我說出與他之前如出⼀轍的話時, 他瞬間就崩潰了。

眼尾通紅無⽐，喉底溢出絕望的低鳴。

可再怎麼樣, 也與我⽆關了。

我轉身奔向謝意，雀躍地挽起他的手。

「走啦，我們回去。」

「男朋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