聾子爸爸完整後續

2025-10-13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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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吃幾口午飯,去看看生生哥,又騎著摩托風風火火回鄉下。

爸爸要給她錢,她死活也不要。

後來,爸爸就會給她買點油鹽醬醋,洗髮水沐浴露大寶乳霜……

碰到什麼好吃的,他也給張嬸留一份。

這年 6 月,生生哥參加了高考。

出成績那天我在上課,放學後狂奔回家。

看到爸爸和張嬸已經在院子裡搭起桌子,上面擺了許多好菜。

生生哥正在倒飲料。

我緊張極了:「考得怎麼樣?」

18

生生哥粲然一笑:「620 分!」

我腿一軟,一口氣鬆了:「太好了,生生哥,你真是太厲害了。」

吃飯時,爸爸給生生哥倒了一杯白酒:「考上大學了,你就是男人了,以後你就是你家的頂樑柱,你媽媽就要靠你咯!」

「咱們叔侄兩個,干一杯!」

兩個男人舉杯,一飲而盡。

張嬸也喝了幾杯白酒,眼淚汪汪:「我總算是熬出頭了。」

爸爸拍著她肩膀:「是啊,以後都是好日子了。」

張嬸「哇」的一聲,趴在爸爸胳膊上哇哇大哭。

爸爸大嗓門:「莫哭莫哭,你兒子有出息,你該笑了。」

「該笑!」

只是說著說著,他自己也哽咽了。

張嬸獨自帶大生生哥。

爸爸獨自帶大我。

一路走來,可能只有他們才能深刻體會,對方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那一夜。

城市的路燈遮過了漫天繁星。

燥熱的車鳴替代了鄉間的蛙鳴。

爸爸和張嬸喝醉了。

生生哥卻是清醒的。

他看著我淺笑:「惠惠,我已經跨過了這道坎,接下來看你的了!」

「其實高考不難,難的是戰勝自己,別多想,埋頭往前就是。」

不久後,我參加期末考試。

全科綜合考了年級七十五。

單理科考了年級四十七,分到了理科重點二班。

爸爸得知這個消息後,去菜場買了兩斤牛肉。

不是過年過節,他是不捨得買牛肉吃的。

生生哥最後填本省一所 985,選的是他們的王牌建築專業。

那幾年城市飛速發展,建築專業很吃香。

這樣大的喜事,自然是要辦喜酒慶祝一番。

卻沒想大喜的日子,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生生哥失蹤了十幾年的爸爸,居然出現了。

穿得人模人樣的,拉著生生哥叫好兒子。

這些年他根本沒死,而是另外娶了老婆成了家。

還賺了點小錢。

但是後面的老婆生了三個女兒都沒生出帶把的,如今得知生生哥考上大學,他忙不迭回來相認。

「你讀大學的學費生活費我來負責,爸爸以後的家業都是你的。」

爸爸大罵張叔不是東西,推搡間張嬸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淚鼻涕哭了一臉。

她在無望的等待里消磨了一年又一年。

最後卻發現,自己老公其實好好活著,還另外有了家庭。

這也就罷了。

還妄想把自己挖心挖肺養大的兒子帶走。

好在生生哥堅決不認。

張嬸穩住情緒後,當即跟張叔提了離婚。

這一場守寡十六年的婚姻,總算是走到了盡頭。

這於張嬸來說是劇痛,但也是遲來的新生吧。

虞大娘也回來吃酒了。

鬧劇後,她將爸爸拉到一邊,告訴了一個她從主家兒子身上得知的消息。

一中要建新校區,地已經批下來了。

進度很趕,計劃明年就投入使用。

主家兒子感激虞大娘照顧老人,本來是想看她有沒有兄弟,可以帶著發發財。

可虞大娘是外地嫁過來的,如今離婚了,除了甜甜再無親人。

現在外面的人還不知道消息,如果爸爸有想法,可以提前去新一中對面提前租個門面。

爸爸一咬牙一跺腳,當即開始看門面。

新一中選址比較偏,都快到城鄉結合部了。

就在正對面的位置,有個六平方的門面,此前一直租不出去。

太小了,干點啥都不合適。

但賣煎餅果子就正好。

爸爸把全部的錢拿出來,租金按每年漲 10%,一口氣簽了十年的合同。

差點沒被建軍伯笑死。

「那個地方鳥不拉屎,你就算要租門面也不能去那裡。

「貪小便宜吃大虧。」

春大娘附和:「劉聾子是留不住錢的命,要不然老婆怎麼會帶著十萬塊跑了!」

然而兩個月後,對面開始轟隆隆挖土了。

你猜怎麼著,建軍伯還正好在這個工地上幹活,所以他自然知道。

這裡是要建一中。

而且是帶初中的那種。

這就意味著,一旦投入使用,這所學校將容納兩三千名學生。

這樣的人流量,只要煎餅味道過得去,都不會虧本。

這一年,爸爸依舊「流竄」擺攤。

因為之前好不容易存的錢全部都交門租了,他比以前更節約了。

如果我不在家,他就早中晚各吃一個煎餅果子對付。

一中還沒投入使用,已經有好幾個人來問爸爸,手裡的租房合同要不要轉讓。

春大娘快酸死了。

「也不知他走的什麼狗屎運,這樣的好事怎麼就輪不到我頭上?」

多積德。

才能輪到你!

天氣漸漸冷了。

城裡的同學都穿上了輕巧保暖的羽絨服。

只有我,還穿著厚厚的絲絨棉襖。

這襖子是我初二那年,爸爸在鎮上趕集,五十塊錢買的。

每年冬天穿著它,越洗越薄,已經不是那麼暖和了。

而且我長高了,它有點緊。

學校有校服,我天天把它穿在校服裡面。

那會畢竟年紀小,還是會自卑。

每天都把校服拉鏈拉得緊緊的,怕別人發現我一整個冬天,都穿著不合身的棉襖。

怕她們聞到,衣服長久沒洗,散發出的氣味。

那次周末放假,我陪爸爸出攤。

經常有客人等待時間會閒聊幾句,問:「你在讀一中?」

「嗯!」

次數多了,爸爸注意到了:「放假你怎麼還穿著校服?」

「懶得換!」

那天爸爸早早收攤,洗了個熱水澡,又催促我洗個澡。

我還以為要去吃酒。

沒想到,他帶著我走到一家安踏店鋪前。

那會小縣城沒有阿迪耐克,安踏特步就是頂好的店子了。

他在落地窗前扯了扯自己衣服,撣去根本不存在的灰塵,這才大嗓門道:「走,爸爸給你買件新外套!」

「爸,這個好貴啊!」

「貴就多穿兩年嘛!」進了乾乾淨淨的店,爸爸頓時束縛起來,說話聲音小得像是做賊,「兩百塊的衣服,穿十年每年才二十塊錢!」

說著,他在外套上擦擦手,拿起當季新款的價格標籤看了一眼。

嚇得一哆嗦。

我覺得好笑,又覺得難過。

拉著他往外走:「去三井頭隨便買一件!」

爸爸卻較真了:「就在這買,我看到好多年輕妹子,都穿的這個牌子!」

店員給我推薦舊款,打完折兩百一。

別說當時,就是好多年後,我在淘寶買件兩百塊的衣服,都要心疼好幾天。

爸爸付錢時,數了三遍。

還瞪我:「這衣服你至少要穿到大學畢業才回本!」

回去路上,爸爸拎著我的校服。

他邊走邊說:「以後要買衣服鞋子就跟爸爸講,我現在賺得到錢,這麼多錢都花下去了,再省這幾個錢做什麼?」

因為嗓門大,路人側目,以為他在訓我。

他嘆口氣,壓低聲音:「爸爸是個男人,一把年紀不用換新衣新襪,想不到那麼細。」

「你有需要就說出來。」他摸摸我的頭,「莫虧待自己,錢爸爸可以再賺!」

我又想哭了。

趕緊點點頭掩飾。

爸爸收回手,臉色怔怔,喃喃自語:「惠惠,你快比爸爸都高了!」

是啊!

你給我買奶粉買鈣片,給我燒肉燒魚。

我長得那麼快,可你也老得這麼快。

像是,我吸著你的青春,在奮力成長。

羽絨服真的很暖和。

我把它穿在校服之下,依然將拉鏈高高拉起。

只是以前,我是怕別人發現我的窮酸。

現在,我是怕新衣服被弄髒。

我不在意了。

不在意別人怎麼看我,不在意他們會不會覺得我是個鄉下來的土包子。

因為。

我有爸爸笨拙卻真誠的愛。

它能讓我挺直腰杆,自信地對所有人微笑。

也是從那天開始吧。

我思想仿佛輕鬆了很多,學習也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

高二期末,我考進了年級二十。

也就是那年,甜甜姐考了 640 分,去了上海讀大學,虞大娘也跟著她一起去上海的主家當保姆。

臨行前幾天。

爸爸請虞大娘和甜甜姐下館子,張嬸也在。

感慨道:「你們兩個都算熬出頭了。」

她們笑:「你也快了,惠惠以後會比生生和甜甜都有出息。」

爸爸喝得有點多,看了我一眼。

「等她飛走了,我就擺脫負擔,徹底輕鬆了。」

嘴裡說著輕鬆,語氣卻如此沉重。

大約這就是世間父母。

她們盼著兒女有出息,翱翔在天。

又擔心他們飛得太遠,會忘了回家的路。

離開時,虞大娘將我叫到一邊。

「惠惠,你爸爸單身一輩子養你不容易,假如……」

她往身後看了一眼。

「算了,等你高考完再說。」

爸爸喝多了,張嬸幫我送他回家。

我去廚房給爸爸打熱水,回來時聽見張嬸埋怨:「一把年紀少喝點酒,前幾年做手術的時候,醫生怎麼叮囑你的都忘了?」

「你是嫌自己活得太長是不?」

爸爸嘟噥著:「你說啥,我沒聽清。」

張嬸發了火:「我說你遲早要醉死!」

爸爸呵呵笑著去扯她:「我要是醉死,你捨得不?」

我突然就明白,虞大娘那欲言又止的話語。

院子裡散養的狗汪汪叫。

張嬸猛地回頭,看到站在門口的我。

她臉色慌張:「惠惠,不是你想的那樣……」

爸爸也像是突然醒酒,猛地坐直了。

我笑了:「張嬸,我願意的。」

她一怔。

我又看向爸爸:「爸爸,我也很喜歡張嬸,我也喜歡生生哥!」

爸爸臉紅眼眶紅,含含糊糊地:「你好好讀你的書,大人的事你少管。」

有「媽媽」還是不一樣的。

張嬸會葷素搭配,會給我煮紅糖薑茶,買奶粉時會看哪個營養價值更高,而不是像爸爸,店員推薦啥就買啥。

她會注意到我的內衣褲舊了,默默買好新的。

會把枸杞和紅棗一份份分好,讓我帶去學校泡水喝。

高三正式開學後,新校區果然投入使用了。

其實甲醛估計驗收都不合格,但那時沒人管這些。

爸爸的小店開起來了。

他負責做,張嬸負責收錢還有跟客戶交流,順暢得很。

張嬸還學了炸臭豆腐,一個門面做兩樣營生,雙倍收入。

支書笑呵呵。

「早該這樣的嘛!」

春大娘嫉妒得酸水直冒。

「他們兩個不是早就勾搭到一起了吧?」

張嬸可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當即懟回去。

「關你屁事,老娘守十幾年活寡,肉星子都沒見到,就算是勾搭了又怎麼的,又沒勾搭有老婆的男人!」

爸爸和張嬸如今都是單身,天王老子來了,也阻止不了他們。

高三半個月放一天假。

放學後我去爸爸店裡找他,居然看到了劉翠花。

她堆著笑臉靠在門邊,艷羨無比地看著一群擁擠著想買煎餅的學生,道:「哥,你這生意可真好,要我幫忙不?」

爸爸埋著頭幹活。

他沒聽見!

我覺得有些好笑。

劉翠花還不甘心,往前擠,吼道:「哥,我給你幫忙吧,反正家裡也閒。」

爸爸總算抬頭看她一眼,道:「買餅要排隊!」

張嬸哈哈大笑:「翠花,錢不收你的,隊還是要排的。」

劉翠花的臉色喲,黑得能當墨汁用。

其後她來過很多次,覥著臉說讓爸爸把做煎餅的技術傳授給她,她去城東初中門口擺個攤,賺點錢補貼家用。

但都被爸爸拒絕。

不過這些事,如果不是我碰到,爸爸從不跟我說,他怕影響我學習。

我知道。

就算沒有我,爸爸也能過上好日子。

或許是沒了精神壓力,我的學習一直順風順水。

從一模的年級三十五,到二模的年級二十七,三模年級二十,四模年級十五。

無數個被咖啡撐起的黑夜。

無數個被鬧鐘喚醒的清晨。

無數個只給自己十五分鐘午睡的正午。

數不清的試卷。

做不完的錯題。

黑板上不斷流逝的倒計時。

班主任一遍遍強調的考試注意事項。

我的高中。

我的青春。

我的汗水。

我的夢想。

終於,到了要驗證的時刻。

考試的鈴聲即將響起。

從窗外吹來的風,讓我想起十歲那年的褥夏。

爸爸湊不出我的學費,找了三個人借都沒借到。

我好心疼他卑躬屈膝的模樣,所以晃著他的胳膊:「爸爸,我不讀了,我不想讀了!」

他一巴掌拍在我的後腦勺上:

「閉嘴!

「我當時就是因為家裡窮,讀完小學就回家幹活了。那時候我們老師還說,我是個上中專的好苗子!

「惠惠,老天爺把你生得這麼聰明,就是用來讀書的。你不能辜負這份天賦。」

我想。

我背負的不僅是自己的未來和夢想。

還有爸爸的期望。

我是爸爸讀書夢的延續。

我要讓他的夢開出絢爛的花,結出碩大的果。

考完最後一場出來,外面下起了大雨。

夏日的暴雨,總是這樣說來就來。

等候的家長個個撐開雨傘,也分不清誰是誰。

我在校門口的台階上掃了一眼,就聽得一個洪亮的嗓門:「惠惠!」

是爸爸。

他高高舉著一把黑傘,一邊踮起腳朝我揮手,一邊不斷往前擠。

「那麼多妹子,就你最高最漂亮,我一眼就看到你了。」

爸爸。

不是因為我美,而是因為,你的眼裡只有我呀。

出成績那天,正好支書嫁女兒辦喜酒。

支書這些年對我們幫助良多,我們特意回去搭把手幫忙。

生生哥一大早就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出成績就馬上告訴他。

他念大學後,因為要做兼職,寒暑假也很少回家。

去年過年,我們四人是一起過的。

所以爸爸和張嬸的事,他也默認了。

那時他還跟我開玩笑:「小時候說你是我妹,沒想到真的成了我妹!」

我領了給了人端茶的活。

鄉下的酒席是翻台的。

一般十一點半開第一輪,十二點半開第二輪。

九點就陸陸續續有客人過來占位了。

因為有些主家不講究,會將第一輪的剩菜熱熱,上到第二輪的席面。

春大娘帶著她八歲孫女和七歲的孫子,一份禮金占了三個座。

她一邊指揮我給她加茶水,一邊把瓜子皮吐地上:「惠惠,高考快出成績了吧,你能考得起一本不?」

劉翠花也帶著半大的兒子過來了。

「那時好像是考年級一百六,一本怕是懸,二本還是有點希望。」

她們對我成績的印象,還停留在高一期中考試。

劉翠花拍拍自己兒子,十分驕傲:「我家三兒期中考了班上第三名,老師都誇他聰明,是考清華北大的料。」

春大娘也眉飛色舞:「我家小寶期中考試也是雙一百,將來肯定要考好大學的。」

十一點半開席後,我的活兒就少了。

我拿著爸爸的手機,隔三分鐘就看下時間。

快到十二點,正好又來了一撥客人。

我端完茶,張嬸和爸爸急吼吼過來了。

「找你半天,時間到了,你快查分數!」

兩人架著我到了喜棚外。

遠遠地,賓客帶來的爆竹噼里啪啦。

我將話筒緊緊貼在耳邊,在雜亂的爆竹聲中,聽到了機械的播報。

總分 642。

爆竹聲還在繼續,我的腦子也炸開了。

拿手機的手不住顫抖,按了兩遍重聽鍵。

爸爸大聲問:「多少分?」

「642!」

他好像沒聽清:「多少?」

我對著他的耳朵吼:「642,我考了 642!」

爆竹聲停了。

我的聲音清晰而響亮地暴露在空氣中。

支書歡天喜地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太好了!」

喜棚處有好多人探頭看著我們這邊。

誇讚和羨慕如海浪一般涌了過來。

「劉聾子,你家惠惠真的厲害,600 多分,不是一般人能考出來的。」

「是啊,這分數全國 99% 的大學都能報了吧!」

「你家惠惠聰明懂事又漂亮,你以後福氣長著呢!」

爸爸腰杆挺得直直的:「我早說了嘛,這是投資!」

「你們看,我投資沒有錯吧!」

……

春大娘和劉翠花吃得滿嘴油,此時表情怔怔的。

春大娘舔舔嘴唇:「642 分能考清華北大不?」

我搖搖頭。

她長長「哦」了一聲:「我還以為你能考清華北大呢!」

劉翠花湊了過來,笑呵呵地:「惠惠,你從小聰明,姑姑就知道你考得上!」

「以後讀了好大學發達了,別忘了關照你表哥表弟,他們可是你的正經親戚。」

……

我這輩子就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

我呵呵一笑:「什麼正經親戚?劉嬸子,你已經跟爸爸斷絕關係了。」

「爸爸生病你一分錢都不肯拿,還要趁火打劫,讓我給你傻兒子當老婆,現在再來修復關係,你不覺得有點晚了?」

我一點情面都不留。

劉翠花臉色難看,期期艾艾看向爸爸:「哥,你看你女兒嘴巴多厲害……」

爸爸擺擺手:「我沒有你這樣的妹妹,別亂叫!」

劉翠花的臉色,簡直就像是從茅坑裡挖出來的。

臭得要命!

宴席結束,我們所有幫忙的人,都吃過晚飯才回家。

絢爛的晚霞層層疊疊,在天邊次第綻放。

田間的青蛙,已經開始呱呱鳴叫。

路邊的稻子已經開始發黃,頭沉沉向下垂著。

家家戶戶的煙囪里冒出炊煙, 大娘們拉長嗓門喊:

「發孫子(大意是不聽話的臭崽子),快回家吃飯了!」

……

我笑了:「爸爸,我小的時候,你也是這麼喊我的。」

他不承認:「我沒喊過你發孫子。」

「你那時喊我討債鬼!」

爸爸哼哼:「難道你還不是?老子為了養你,受了多少苦!」

我挽住他的胳膊,揚聲道:「那不如這樣,下輩子我來當爸爸,你來當女兒!」

爸爸狠狠瞪我:「你想得美!還想騎到老子頭上!下輩子你還是當女兒,我還當你爸爸。」

我已經比爸爸還要高一點了。

但我還跟小時候那樣,把頭靠在爸爸肩上, 輕輕說:「爸爸,你是天下最好的爸爸, 我願意永永遠遠做你的女兒!」

我聲音很輕, 但他好像也聽得了。

因為他眼睛紅紅的,眼底全是淚花。

後記

我後來報了本省一所 985 很有名的醫學院的本博連讀。

生生哥勸過我要慎重。

因為本博連讀是地獄級的難度。

一旦考試不合格,可能就會以本科或者碩士身份結業。

而且課程又多又累, 壓力還很大。

可我堅持。

我想學醫。

那會爸爸做手術時,醫生曾提過一嘴, 如果爸爸的耳朵沒有傷到神經, 戴助聽器可以大大改善聽力。

爸爸不同意我學費貸款。

他跳腳:「我又不是賺不到錢,幹嗎去貸款, 你瞧不起我?」

「我供你讀大學綽綽有餘嘛!」

我沒拗過他。

生生哥用他攢的錢給我買了一台智慧型手機做入學禮物。

「有了手機,以後會方便很多。」

我的學校跟生生哥的隔得不遠。

一有空, 他就會來找我,請我吃飯, 帶我四處去逛逛。

大二暑假,我用攢的獎學金和兼職費,帶爸爸去醫院做了檢查。

給他配了個助聽器。

我習慣性地湊到他耳邊問他:「怎麼樣, 清楚嗎?」

他捂住耳朵退後兩步:「你這麼大聲幹嗎?」

說完,他愣了下:「我以前說話也這麼大聲音嗎?」

「你看你浪費這錢幹嗎,我早就習慣了嘛。」

他放不下家裡的生意,我送他去坐回縣城的大巴。

公交車上,他一直在聚精會神。

我問他:「爸爸, 你幹嗎呢。」

他道:「我在聽廣播里報站台名。我以前不愛坐車,心裡得一站站地數,怕坐過站每次都要問售票員到了沒到了沒, 人家嫌我煩。」

我眼睛紅了:「以後你可以自己聽,再也不用問了。」

爸爸長出一口氣:「嗯, 再也不用問了。」

聽張嬸說, 爸爸第二天就回村了。

滿村轉悠,告訴每一個人:你不用這麼大聲跟我說話,我能聽見。

我女兒給我配助聽器了。

再也沒有人敢當面說爸爸的壞話。

爸爸能聽到車聲,能聽見潺潺溪水。

能聽見鳥叫, 能聽見蟬鳴。

也能聽見,我輕輕告訴他的:爸爸,我永遠愛你。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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