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一身高定禮服,挽著我爸和我哥的手,穿梭在賓客之間,笑得像個真正的公主。
而我,穿著我媽給我準備的禮服,一個人站在角落裡,看著這場與我無關的熱鬧。
賓客們的竊竊私語,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
「那就是真千金?看起來挺土的,一點名媛氣質都沒有。」
「是啊,還是妙妙更大方得體,到底是從小養在身邊的。」
陸正海和陸衍聽著這些話,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宴會進行到一半,大螢幕上開始播放一段視頻。
是陸妙妙親手製作的,記錄了陸家這些年的點點滴滴,溫馨又感人。
視頻的最後,是我爸和我哥簇擁著陸妙妙的合影,配上一行大字:【我最愛的爸爸,生日快樂。永遠愛你的女兒,妙妙。】
全場掌聲雷動。
我爸感動得熱淚盈眶,抱著陸妙妙,一口一個「我的好女兒」。
我站在陰影里,手腕上的玉鐲冰得我骨頭髮冷。
視頻播放完,燈光亮起。
陸妙妙拿著話筒,走上台。
她先是感謝了各位來賓,然後話鋒一轉,忽然提到了我手上的鐲子。
「今天,看到爸爸這麼開心,我也想送給爸爸一份特殊的禮物。」
她說著,目光投向我。
「奶奶留下的鐲子,代表著我們陸家的傳承和親情。雖然我現在戴不了它,但我希望,這份親情可以永遠延續。」
她的話說得滴水不漏,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大度、懂事的形象。
然後,她看向我,臉上帶著甜美的微笑。
「姐姐,我知道你可能不太習慣這樣的場合,也可能......不太理解這個鐲子對我們家的意義。但是沒關係,我們可以一起,用它來為爸爸祈福,好嗎?」
她這是在逼我。
當著所有賓客的面,用孝道和親情來綁架我。
如果我拒絕,我就是不懂事,不孝順,不把陸家當回事。
我爸和我哥的目光也看了過來,帶著明顯的期盼和壓力。
我深吸一口氣,走上台,告訴自己要冷靜。
我不能落入她的圈套。
看著她那張志在必得的臉,我忽然想起了進場前的一幕。
當時我留了個心眼,想去確認一下宴會廳的安保情況,卻發現通往監控室的走廊掛上了「線路檢修,暫停使用」的牌子。
一個五星級酒店,偏偏在舉辦大型宴會的晚上檢修監控?
我剛想開口,陸妙妙卻突然「哎呀」一聲,像是腳下沒站穩,直直地朝舞台邊緣倒去。
而她倒下的方向,正好有一座半人高的香檳塔。
只聽「嘩啦」一聲巨響,香檳塔轟然倒塌。
玻璃杯碎了一地,金色的液體流得到處都是。
陸妙妙摔在玻璃碎片里,白色的禮服裙擺上,立刻滲出了血跡。
「妙妙!」我哥陸衍第一個沖了上去。
全場一片混亂。
陸妙妙趴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還指著我。
「姐姐......我只是想......想請你上台......你為什麼要推我?」
7
一句話,讓我成為眾矢之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震驚,有鄙夷,有憤怒。
我爸陸正海的臉黑得能滴出墨來。
他衝過來,不問青紅皂白,揚手就要給我一巴掌。
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躲開了。
他的手揮空了,這讓他更加憤怒。
「逆女!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妙妙好心好意請你,你竟然把她推下台!」
我哥陸衍抱著手臂流血的陸妙妙,也用一種極其失望的眼神看著我。
「姜遲,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妙妙那麼善良,你怎麼下得去手?」
我看著這一片狼藉,和眼前這兩個男人顛倒黑白的嘴臉,忽然覺得很可笑。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連表情都沒有。
我越是冷靜,他們就越是覺得我冷血無情,罪大惡極。
陸妙妙還在哭,哭聲悽慘,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爸,哥,你們別怪姐姐......她可能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越是這麼說,我爸和我哥就越是心疼,也越是認定是我乾的。
周圍的賓客議論紛紛。
「這真是陸家的親生女兒?怎麼心腸這麼歹毒?」
「是啊,看著文文靜靜的,沒想到這麼狠。」
「可憐了妙妙,養了十八年,到底還是比不過血緣啊,人家一來就要把她趕盡殺絕。」
那些話,像是一根根針,扎在我身上。
但我沒有反駁。
因為我知道,現在我說什麼,都沒人會信。
我爸陸正海指著我的鼻子,氣得渾身發抖。
「你給我滾!現在就滾出這個家!我陸正海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我看著他,手腕上的玉鐲,在燈光下閃著幽幽的光。
我慢慢地抬起手,看著那隻鐲子。
然後,我抬起眼,看向我暴怒的父親,哭泣的陸妙妙,還有失望的哥哥。
我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爸,這場戲演得不錯。就是,這血流得是不是太假了點?」
我指了指陸妙妙裙子上的血跡。
「酒店的香檳杯都是高腳杯,杯壁很薄,碎了也都是些小碴子。她摔得那麼巧,正好能被劃出這麼大一道口子,還流了這麼多血,真是奇蹟。」
我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
「而且我剛才路過監控室,發現門口掛著『線路檢修』的牌子。」
「真是太不巧了,偏偏在妙妙妹妹摔倒的時候,沒有監控錄像。」
「大家說說,這世界上有這麼巧的事嗎?」
【付費點】
8
我的話,讓整個宴會廳瞬間安靜下來。
陸正海的臉色一變。
陸妙妙的哭聲也戛然而止,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哥陸衍皺起眉:「監控今天壞了?」
「我不知道啊。」我攤了攤手,一臉無辜,「反正門口立著檢修牌子。」
「畢竟,這麼大一場戲,要是留下了證據,那多不好收場。」
我一步步走到舞台邊,居高臨下地看著還趴在地上的陸妙妙。
「你說我推你。請問,我是用哪只手推的?左手,還是右手?」
陸妙妙眼神躲閃,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你別狡辯了!」陸正海厲聲喝道,「這麼多人看著,就是你乾的!」
「哦?很多人看著?」我環視一周,「哪位看到了,麻煩站出來指認一下。只要你能說出我推她的具體動作,我立刻認罪。」
全場鴉雀無聲。
剛才那些議論紛紛的賓客,此刻都成了啞巴。
他們只是看到了陸妙妙摔倒,和我站在她身後,根本沒人看清我到底有沒有動手。
一切都是腦補。
我笑了笑,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小的胸針。
「既然酒店的監控不給力,那就看看我的吧。」
我把胸針遞給旁邊已經嚇傻了的工作人員。
「麻煩,連接進電腦,把裡面的視頻放一下。」
大螢幕再次亮起。
畫面有些晃動,是從我的角度拍攝的。
視頻里,陸妙妙笑著對我說完那番話,然後,她自己眼神一狠,腳下故意一崴,朝著香檳塔直挺挺地摔了過去。
從頭到尾,我的手,都垂在身體兩側,一動未動。
真相大白。
全場譁然。
陸妙妙的臉,瞬間血色盡失,慘白如紙。
她癱在地上,連哭都忘了。
陸正海和我哥陸衍的表情,更是精彩紛呈。
震驚,錯愕,還有一絲無法掩飾的難堪。
就在這時,宴會廳的大門被推開。
我媽蘇晚,穿著一身幹練的黑色風衣,踩著高跟鞋,在一群保鏢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她的氣場強大到,讓整個喧鬧的會場都為之一靜。
她走到我身邊,脫下自己的風衣,披在我的肩上。
「我女兒,受委屈了。」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千軍萬馬般的力量。
她看了一眼大螢幕,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陸妙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演得不錯。就是演技太爛,漏洞百出。」
她抬起手,身後一個保鏢立刻遞上一個平板電腦。
「我這裡,還有更精彩的。」
9
平板電腦連接上大螢幕。
螢幕上出現的,是幾段監控視頻的剪輯。
第一段,是陸妙妙鬼鬼祟祟地潛入酒店的監控室,和一個工作人員交談,還塞給他一個厚厚的信封。
第二段,是她在宴會開始前,偷偷換掉了自己禮服裙擺內側的一塊布料,那塊布料上,藏著一個小小的血包。
第三段,是她和我哥陸衍的對話錄音。
「哥,你放心,今晚過後,姜遲一定會被爸趕出家門。到時候,陸家大小姐的位置,還是我的。」
陸衍的聲音帶著一絲猶豫:「這樣做,會不會太過分了?」
「哥,你忘了她是怎麼欺負我的嗎?這是她自找的!」
證據確鑿,無可辯駁。
我哥陸衍的臉,白得像一張紙。他踉蹌著後退一步,不敢相信地看著陸妙妙。
陸正海更是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陸妙妙,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蘇晚關掉視頻,目光冷冷地掃過他們父子倆。
「現在,還有誰覺得,是我女兒的錯?」
沒人敢說話。
蘇晚走到陸正海面前,將一份文件,甩在他臉上。
紙張散落一地。
「陸正海,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嗎?」
「你一直護著她,不是因為你那可笑的十八年感情。是因為你查到,她的親生父母,根本不是什麼窮困潦倒的鄉下人,而是南方草藥市場的龍頭,陳家。」
「你想通過她,搭上陳家的線,好讓你那個半死不活的破公司起死回生。」
「你拿我女兒當什麼?你拿這個家當什麼?你拿我蘇晚,又當什麼?」
蘇晚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陸正海的心上。
他的最後一絲體面和偽裝,被徹底撕碎。
他癱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原來,所謂的父愛,所謂的親情,全都是一場精心計算的ţũ̂ₐ生意。
我看著眼前這荒誕的一幕,只覺得無比諷刺。
我手腕上的玉鐲,此刻卻仿佛有了一絲溫度。
我終於明白,我媽為什麼一定要我戴上它。
這不只是奶奶的遺物,更是她給我的,一件最堅硬的鎧甲。
10
賓客們看夠了陸家這場天大的笑話,帶著各種複雜的神情匆匆離去。
我媽蘇晚,看都沒看癱在地上的陸妙妙和面如死灰的陸正海。
她牽著我的手,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走,回家。媽給你燉了燕窩。」
回到家,陸正海和陸衍也失魂落魄地跟了回來。
陸妙妙被管家扶著,一瘸一拐,狼狽不堪。
客廳里,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我媽坐在主位上,慢條斯理地喝著茶。
她終於把目光投向了ŧű⁶陸妙妙。
「從明天起,你不用去德育高中了。」
陸妙妙猛地抬頭,眼裡全是驚恐。
「我給你轉了學,城西那邊的職高,聽說校風挺淳樸的,你應該會喜歡。」
城西職高,是本市最差的學校,混子遍地。
「不!我不去!」陸妙妙尖叫起來,「爸!哥!」
陸正海和陸衍卻都低著頭,一個字都不敢說。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我媽放下茶杯,聲音冷了下來,「或者,我現在就打電話給陳家,把你做的好事,連同你那位好父親的如意算盤,一起告訴他們。」
陸妙妙的尖叫卡在喉嚨里,臉漲成了豬肝色。
我媽又看向陸正海。
「離婚協議,我已經讓律師擬好了。你凈身出戶。」
「蘇晚!你別太過分!」陸正海終於爆發了,「公司是我和你一起打拚的!憑什麼我凈身出戶!」
「憑你婚內出軌,憑你轉移財產,憑你算計我女兒。」我媽從包里又甩出一疊照片。
照片上,是陸正海和不同女人親密的畫面。
「這些,夠不夠?」
陸正海徹底蔫了。
我媽站起身,走到我身邊,摸了摸我的頭。
「姜遲,這個家,該清理一下了。」
11
第二天,陸妙妙果然沒去學校。
聽說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又哭又鬧,砸了不少東西。
我媽懶得理她,只讓傭人按時送飯,但收走了她所有的電子產品和銀行卡。
用我媽的話說,這就叫圈養。
我在學校的日子,清靜了不少。
沒了陸妙妙的騷擾,也沒了那些風言風語。
只是,期中考試後,學校公布了一個市級美術競賽的名單。
我和陸妙妙的名字,赫然在列。
是之前美術老師早就報上去的。
我本想退出,我媽卻按住了我。
「為什麼退出?這是你證明自己的機會。」
「媽不想你活在我的羽翼之下,我希望你能靠自己,贏得所有人的尊重。」
我媽的話,點燃了我心裡的一點火苗。
我從小就喜歡畫畫,養父母也一直很支持我。
或許,我真的可以試試。
而另一邊,被禁足的陸妙妙,不知從哪裡聽說了這個消息。
她居然主動找到了我媽,說她要參加比賽。
她說,這是她唯一能證明自己的機會了,她想為自己,也為陸家爭光。
那話說得,情真意切,聲淚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