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可能路上堵車了吧。」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說好的七點開始,現在已經七點半了。
宴會廳里,依舊只有我,和越來越多面露疑色的媒體記者。
酒店的經理也走了過來,臉色不太好看。
「雲舒小姐,請Ṭùₓ問季先生他們什麼時候到?我們酒店的場地和餐食,都是有時間限制的。」
記者們的鏡頭,全都對準了我。
閃光燈不停地閃爍,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知道,他們正在某個角落裡,欣賞著我的「表演」,等著我崩潰哭泣,被酒店趕出去。
我低下頭,肩膀開始顫抖。
記者們以為我要哭了,紛紛把話筒遞得更近。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按了免提。
電話那頭,傳來了林薇薇故作驚訝的聲音,背景里是 KTV 嘈雜的音樂和眾人的鬨笑。
「喂?舒舒嗎?你在哪兒啊?」
我沒有說話。
「我們大家都在世紀 KTV 給季辰慶生呢,你快來呀!地址我發給你。」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無辜。
「啊......你該不會真的去星光酒店了吧?天哪,舒舒,你別誤會,那個邀請函......只是季辰跟大家開的一個玩笑啊。」
5
林薇薇的聲音,通過免提,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宴會廳。
嘈雜的 KTV 背景音,和這裡的死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記者們臉上的表情,從疑惑,變成了震驚,最後是憤怒。
攝像機全都對準了我,對準了我那隻還在通話中的手機。
我緩緩抬起頭,臉上沒有他們預想中的崩潰和眼淚。
我看著正前方那台最大的攝像機鏡頭,目光仿佛穿透了螢幕。
「玩笑?」我的聲音很輕。
「原來,包下星光酒店最貴的宴會廳,是玩笑。」
「原來,讓我穿著十幾萬的禮服,戴著幾十萬的項鍊,站在這裡任人觀賞,是玩笑。」
我頓了頓,目光掃過一旁臉色越來越黑的酒店經理和他手裡的帳單。
「那麼,這張幾十萬的帳單,應該......也是一個玩笑吧?」
「季辰同學,你爸爸是季氏集團的董事長,他教你的,就是開這種讓別人傾家蕩產的玩笑嗎?」
電話那頭,林薇薇的呼吸一滯。
KTV 的背景音也戛然而止。
我能想像到他們此刻慌亂的表情。
「雲舒,你......你胡說什麼!你在跟誰說話?」
「我在跟誰說話?」
我輕笑一聲,「我在跟市電視台《城市新青年》的記者,跟《江城晚報》的記者,跟所有想知道,你們這些有錢人家的孩子,是怎麼『開玩笑』的人說話。」
「啪。」
電話被掛斷了。
宴會廳里,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的記者都像聞到了大新聞,眼睛裡放著光。
這是一個天大的新聞!
#富二代設局欺凌貧困女同學#
#天價生日派對竟是惡毒騙局#
#季氏集團公子哥的「玩笑」#
我都能替他們把明天的頭條標題想好。
酒店經理一個箭步衝到我面前,態度已經從不耐煩變成了恭敬。
「雲舒小姐,您放心,這件事我們酒店一定會追究到底!絕不會讓您白白受這份委屈!」
我對他點點頭,然後轉身,對著最近的那個鏡頭,深深鞠了一躬。
眼淚,終於在此刻滾落。
「謝謝各位記者叔叔阿姨。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我只想好好讀書,考上大學,讓我媽媽過上好日子。」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要被他們這樣戲耍和羞辱。」
「也許,貧窮就是我的原罪吧。」
我哭得肩膀顫抖,看起來無助又可憐。
我知道,今晚過後,季辰和林薇薇,徹底完了。
而我,將踩著他們的廢墟,走向我的新生。
6
當晚,《城市新青年》欄目連夜剪輯,播出了這期特別報道。
電視畫面里,我穿著潔白的禮服,孤零零地站在富麗堂皇卻空無一人的宴會廳中央。
我的眼淚、我的控訴,和電話那頭林薇薇輕飄飄的一句「只是個玩笑」,形成了強烈的衝擊。
一夜之間,輿論譁然。
季辰和林薇薇的名字,以及他們身後的季氏集團,被頂上了風口浪尖。
季氏集團的股票,第二天開盤就呈斷崖式下跌。
季辰的父親,季東海,一個在財經雜誌上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據說在辦公室里砸了最心愛的古董花瓶。
他沒有時間去管兒子是不是真的喜歡我,他Ṱű⁶只關心這場公關危機要如何收場。
第二天一早,季辰和林薇薇就被他們的父母押著,出現在了我們學校的校長辦公室。
我也被班主任叫了過去。
我到的時候,季辰和林薇薇正並排站著,低著頭,跟霜打的茄子一樣。
他們的父母則陪著笑,跟校長和幾個校領導說著話。
林薇薇的媽媽看到我,立刻沖了過來,抓住我的手。
「雲舒同學,對不起,是我們家薇薇不懂事,她就是跟季辰鬧著玩,沒有惡意的,你千萬別往心裡去啊!」
她的臉上堆著笑,眼底卻沒有半分歉意。
我抽出自己的手,沒說話。
季東海走了過來,他比電視上看起來更具壓迫感。
他遞給我一張銀行卡。
「雲舒同學,這裡面是五十萬。算是我們季家對你的一點補償。密碼是六個八。」
他的語氣帶著施捨般的高高在上。
「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對外,你就說是一場誤會,可以嗎?」
五十萬。
對上一世的我來說,是天文數字。
但對現在的我來說,不過是打發乞丐的爛錢。
我看著他,ťŭ₋搖了搖頭。
「季董事長,您可能誤會了。我要的,不是錢。」
季東海的眉頭皺了起來。
「那你想要什麼?」
我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季辰和林薇薇。
「我要他們,在全校師生面前,向我公開道歉。」
「並且,」我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他們,把星光酒店那晚宴會廳的全部費用,一分不少地,以我的名義,捐給市福利院。」
「捐款收據,要在學校公告欄里,公示一個月。」
林薇薇猛地抬起頭,尖叫道:「你做夢!」
那一晚的費用,加上對酒店的賠償,少說也有七八十萬。
這對他們的家庭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對兩個高中生來說,是一筆巨款。
更重要的是,這是極致的羞辱。
用羞辱我的錢,去做慈善,還要全校公示。
這等於把他們的臉,按在地上反覆摩擦。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
林薇薇的媽媽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你給我閉嘴!」
林薇薇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季東海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他盯著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要發作。
最ṭũₑ終,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好。就按你說的辦。」
7
周一的升旗儀式上,季辰和林薇薇並排站在國旗下。
全校幾千名師生,鴉雀無聲。
他們倆一人拿著一張道歉稿,聲音顫抖地念著。
那些話,空洞又乏味,一聽就是大人寫好的。
但沒有人在意他們念了什麼。
大家看到的,只是兩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富家子弟,此刻像犯人一樣,低著頭,接受所有人的審視。
念完道歉信,他們對著我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對不起。」
我站在人群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心裡沒有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靜。
這件事,讓我在學校里徹底出了名。
有人同情我,有人敬畏我,也有人覺得我心機深沉,不好惹。
我不在乎。
幾天後,學校的公告欄里,貼出了一張巨大的捐款收據。
上面是季辰和林薇薇的名字,和那串刺眼的數字。
公告欄前,總是圍著一群指指點點的學生。
季辰和林薇薇成了過街老鼠。
他們走到哪裡,都能感受到背後鄙夷的目光。
季辰的那些兄弟,早就躲得遠遠的。
林薇薇的塑料姐妹花們,也開始在背後說她的壞話。
他們嘗到了我上一世嘗過的滋味。
眾叛親離,如影隨形。
但對我來說,這還不夠。
身體上的折磨,言語上的羞辱,都只是開胃菜。
我要的,是摧毀他們最引以為傲的東西。
對季辰來說,是他的家世和金錢。
對林薇薇來說,是她的才華和美貌。
季辰的父親為了平息輿論,把季辰所有的卡都停了,每個月只給他幾百塊的生活費。
從揮金如土到囊中羞澀,季辰顯然無法適應。
他開始找同學借錢,一開始還有人礙於他以前的威風借給他,但很快,大家就發現他根本沒打算還。
久而久之,再也沒人理他。
而林薇薇,她的報應,我準備在即將到來的藝術節上,親手送給她。
上一世,就是在這場藝術節上,她偷了我精心準備的舞蹈,反過來說我抄襲她。
那是我人生的轉折點。
從那天起,我徹底被釘在了恥辱柱上,直到退學。
這一世,我要讓她,也嘗嘗身敗名裂的滋味。
我開始每天放學後去舞蹈室練舞。
我故意不關門,就是為了讓林薇薇看到。
我跳的是一支關於「救贖」的現代舞。
林薇薇果然上鉤了。
她每天都會「路過」舞蹈室,在門口站一會兒,眼神里充滿了不屑和貪婪。
她一定在想,就憑我這個窮酸丫頭,怎麼可能編出這麼美的舞蹈?
這支舞,合該是屬於她林薇薇的。
她開始在我面前有意無意地提起藝術節。
「舒舒,你也報名藝術節了嗎?準備的什麼節目啊?」
我假裝羞澀地低下頭,「就是隨便跳跳,上不了台面的。」
「別謙虛呀,我上次路過舞蹈室,看你跳得特別好。那支舞叫什麼名字啊?真美。」
我看著她,心裡冷笑。
「還沒想好名字呢。是我自己隨便編的,讓你見笑了。」
「自己編的?」
林薇薇的眼睛亮了,「舒舒,你太有才了!」
她越是誇我,我心裡就越是清楚。
魚,已經咬鉤了。
我只需要靜靜地等待,等待收網的那一天。
8
藝術節報名截止的前一天,我把我的節目報了上去。
節目名稱:《囚鳥》。
而林薇薇報名的節目也是舞蹈,名稱是《曙光》。
藝術節當天,後台化妝間裡,人來人往。
林薇薇穿著一身潔白的舞裙,化著精緻的妝。
她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穿著一身最簡單的黑色練功服,素麵朝天。
「雲舒,你怎麼穿成這樣?一會兒就要上台了。」
她的語氣裡帶著虛偽的關心。
「我的服裝出了點問題,還在路上。」
我淡淡地回答。
「是嗎?那可要抓緊了。」
她說完,得意地轉身離開。
她以為我今天註定要出醜。
要麼穿著這身破爛上台,要麼就棄權。
無論哪種,她都贏定了。
很快,輪到林薇薇上場。
主持人用激昂的聲音報幕:「下面,請欣賞由高三七班林薇薇同學,為我們帶來的原創舞蹈——《曙光》!」
音樂響起。
是那段我再熟悉不過的旋律。
林薇薇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
她的舞技很好,一舉一動都充滿了美感。
她跳著我編的舞,臉上帶著聖潔的光輝,接受著全場的讚美。
台下的觀眾,包括評委席上的專業老師,都看得如痴如醉。
一曲結束,掌聲雷動。
林薇薇站在舞台中央,享受著屬於她的榮光。
她衝著後台的方向,給了我一個挑釁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