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亭完整後續

2025-10-13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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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了解他了。

就像了解另一個自己。

出身一樣,心性一樣。

匆匆推門而入的宮婢沒有問我為何哭泣,我從她惶恐瑟縮的表情已推出幾分原因。

「娘娘,安樂公府失火。」

安樂公是岑襄給前朝末帝封的爵位。

我就知道,就算我沒有露馬腳,岑襄依然會不遺餘力地剷除纏在皇位之上的藤蔓,一把火燒絕了,他才能坐得安穩。

我提劍不顧一切地奔出宮門,無人敢攔我,就像很多年前,奔向先生轔轔行來的馬車。

熊熊大火吞噬了前朝末帝和一干宗親,謝氏皇族嫡支自此滅絕,外姓才坐得穩皇位。

我被姍姍來遲的禁軍阻住,只能看著雕梁斷,高樓塌,謝氏皇朝今日徹底斷絕。

馮氏死士放完火便自盡了,隔著宮牆我都能聽見馮微的笑聲,她仿佛在我耳邊說:「馮氏完了,謝喬你也別想好過。」

我聽見我的哭聲和笑聲摻雜在一起,恍若厲鬼從地獄爬回人間,禁軍頭領以一種「貴妃瘋了」的神情看著我。

終於都死絕了啊。

那麼,只剩下最後一個仇人了。

12

我緊閉宮門,不見外人。

直到岑襄親自找我,我不再忍耐,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他的額頭青筋暴起,仿佛還在辯解:「是馮家的人做的。」

他沒有說謊,只不過略去了他故意拿我刺激馮微,促使她動手報復之事。

我只對他說了一句話:「滾。」

我背過身,不再看他越發難看的臉色,只聽見宮門重重一響。

然後我掏出了手裡的暗衛密令,摩挲著,感受著它的重量。

前朝皇族絕滅,前朝暗衛終於完全落入我手。

忠於其他親王的暗衛也借岑襄的手一一除去。

我是明面上唯一的謝家皇族。

岑襄留著我,未必不是想釣出前朝餘孽。我一點一點放餌,引他出手,不懼發現,只怕他不肯咬餌。

這樣才能分去他的心神,疲於對付寧州餘孽叛亂。

江望亭,望江亭。

先生最喜歡的一折戲。

「誰叫你烏鴉想把鳳巢占,誰叫你步步追逼計多端。

誰叫你謊言害清官,這是你自作自受遭孽怨。」

真好,我也喜歡。

13

江望亭借著朝中動亂,不斷擴張兵力,前朝先帝駕崩前後,南方再起饑荒,無人賑災,他劫掠豪紳,賑濟災民,一時無數災民景從。

如此快的擴張速度,在岑襄篡位後出現的大大小小叛亂中,依然引人注目。

後江望亭佯敗馮氏,以離間計整死馮家,為了讓岑襄相信,很是蟄伏了一段時間,汲汲經營麾下城池。

等到岑襄軍權在握,終於要拿江望亭開刀了。

他已經是最大的叛軍首領。

岑襄本不願大動干戈,損耗兵力,讓他人乘虛而入,試著向江望亭發出招安,許以高官厚利。

江望亭當場杖責使者。

「岑襄,忘恩負義之輩,江某為男兒自當頂天立地,焉能屈於竊國篡位、蠅營狗苟之輩!

「當年寧州太守郭義本為民求情,率流民上京,請求聖上賑災,於途中好心救了被岑夫人所不容的你,你為了得到岑家認可,出賣太守,攀污寧州百姓叛亂,致使太守滿門抄斬,其本人更被車裂而亡,唯一的幼子凌遲處死。寡廉鮮恥的東西,你也配居於龍座之上?」

使者回話,把岑襄氣得不輕,直接下令御駕親征。

那挨了三十下杖責的使者含淚跪下,請求回宮侍奉。

他是小順子。

他可憐的弟弟在回老家途中死在江氏叛軍之手,在朝臣無人站出的情況下,他主動向皇帝請纓,冒著被叛軍祭旗的危險,去做了這勸降的使者。

他要刺殺江望亭。

可惜江望亭實在狡猾,從不讓他近身,平白挨了三十大板。

岑襄礙於情面,沒有讓他在御前侍奉,只在宮裡留了養老之所給他。

14

我最後一次盯著暗衛令牌看了很久。

然後慢慢舉了起來。

東配殿凈房又響了。

暗道開了。

「傳令,刺殺岑襄,替先帝報仇。」

「是!」

險而又險的刺殺,岑襄沒有死成。

小順子搶在護衛之前以身相擋,為岑襄去了半條命,刺客當場自盡。

岑襄震怒不已,下令嚴查。

我逃不掉的。

這一次,我被岑襄打入冷宮,嚴加審問。

只要岑襄親去看望小順子,我受過的刑都是值得的。

尤記得他問我,話語裡尤有一些恨鐵不成鋼:「你真想讓我死嗎?就為了前朝那些廢物?他們和你徒有血緣,卻視你如泥土,為了這些利用你、踐踏你的人,你值得嗎?天下能者居之,謝家做得皇帝,我憑什麼做不得?你當年若是肯與我聯手覆了前朝,我必不會立馮微為後!」

他好勵志,居然還想拉著我一起勵志,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但我不能讓他驕傲:「陛下好心性,為了往上爬,拿多少人的白骨墊腳都不嫌髒?您每晚夜裡點燈,是當真問心無愧?」

他猩紅著眼辯駁:「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自古如是!憑什麼朕就要因生來下賤,屈居於你父兄那種廢物之下?!」

「他們說朕外室子出身,一身皮骨不堪入朝,朕就扒了他們皮。他們說朕出身低微,朕就搶了謝家皇位來做。主母嫡子羞辱朕是雜種,朕便讓他們血盡而亡,誰的血不是一樣紅?誰不是流著岑家的血,憑什麼他的高貴,朕的就是下賤?

「你謝氏祖上的皇位不一樣搶的別人嗎?憑什麼這皇位你家坐得,朕便坐不得?」

「那寧州太守郭義倒是一輩子問心無愧,可惜愚蠢不堪,為了一群沒有價值的刁民葬送自己十年寒窗苦讀來的前程。就算我不算計他,他這一輩子也到頭了,不如給我作筏助我登天。」

「朕親手覆了貪污寧州災款的信王,殺了縱容兵匪、滅他全族的信王,絕了謝氏皇朝一脈。朕治理的天下必比前朝來得好!這不正是他想看到的?他憑什麼擾朕夢中清凈?」

「前朝治下餓殍遍地,你又不是沒經歷過,謝家本就該絕!」

「愚蠢婦人,偏生信什麼從父從兄,你為何嫁了我便不從夫了呢?你當你在鳳儀宮做的手腳朕不知道嗎?你會爭會搶,不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嗎?枉朕還曾以為你會理解我。」

他越說越義正辭嚴,拋開事實不講,簡直是我的知音。

我們是同病相憐的夫妻。

所以更知道如何讓對方破防。

「你的父兄越瞧不上你,皇家越羞辱你,你就越要誣陷恩人去討好他們,討好皇家。

「因為順從就有骨頭吃,反抗就什麼都不剩,等到他們扔光了骨頭,再也榨不出油水,你就可以把他們連皮帶肉一鍋燉了,安慰自己之前是臥薪嘗膽,是十年磨一劍。

「岑襄,他們錯了,你一點都不下賤,你金貴得很。

「永遠都是別人欠你的,永遠填不滿慾望。永遠都用別人的血暖自己,誰有錯你都不會有錯,誰能有你金貴?

「謝氏岑氏欠你的,你都可以討要,你欠別人的,想好怎麼還了嗎?!」

岑襄的一巴掌重重扇到我臉上。

直打得我眼冒金星。

我知道這一次,他不會再回頭找我。

「將貴妃嚴加審問,勢必要問出同黨!」

他破防了,真好。

15

岑襄率領大軍御駕親征,這一次他大權在握,再無顧慮,誓要將寧州一案所有過往付之一炬。

江望亭率部支撐一個月,與岑襄在雲陽河邊一決勝負。

正當岑襄占據上風時,他突然手一抖,腿一僵,江望亭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一記冷箭射中其腹,致岑襄跌落馬下。

戰況局勢陡變。

岑襄敗了。

這一傷,他失去了一臂,失去了半壁江山。

沒關係,他還會失去更多。

他奄奄一息,被忠心下屬搶救回來,臥病不起,同樣剛大病初癒的小順子急急要去養心殿侍奉,亦被鐵衛攔截。

中了暗算的岑襄現在是一個都不信。

有些事哪裡是他信不信能決定的。

他應該後悔,到最後都沒有廢了馮微。

礙於聲名與安撫世家,岑襄只殺了馮氏父兄,馮家其餘人被廢為庶人流放嶺南。

馮家再不成氣候,馮微依然是皇后。

看,他多重諾。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趁著岑襄無暇顧及後宮,馮微想辦法出了鳳儀宮,再去冷宮撈出了我。

看著傷痕累累的我,她臉色也沒見有多好看。

「我問你,你當年那個孩子……」

「假孕,故意讓你知道,引你父動手。我需要岑襄虧欠我,留下我,也要他永遠不會真正信任馮家。一個位高權重,逼殺皇子的外戚。」

馮微笑出了淚,指著我說不出話,好不容易才語聲癲狂道:「我保你活著,你讓江望亭不得傷我族人!」

我抬頭望天,四四方方的紅牆也擋不住遠道而來的硝煙,「你想辦法,讓岑襄見我。」

「你瘋了,你死了江望亭就會殺了我的族人!」馮微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像看一個怪物。

「我會給他留書一封,若違誓,便教我永世不得超生。」

我最後望了一眼清明透亮的天空,仿佛還是在十多年前的那一天。

我和江望亭很早就認識了。

那個時候,我還叫阿蒲,江望亭還叫阿望,他的父親是一個農戶,母親早死,生前最大的心愿便是望子成龍。

阿望沒法成龍,他只是農戶的兒子。他十歲那年,小城兵禍,他的父親被殺良冒功,一顆大好頭顱被抵了一兩銀子的賞錢,他爹活著都掙不到這麼多的錢。

我流離在亂葬崗,從死人身上找食物活下去,正摸到他爹的無頭屍身,破舊的布袋裡塞著一個半窩窩頭,已是冷硬。

後來聽阿望說,那天是他的生辰,所以他爹多買了一個窩窩頭。他爹吃了半個,分一個半給他。

我和哭著趕來的阿望打了一架。

我輸了,但鑒於我是女孩,長得也漂亮,分了我半個。

以上的話當然是假的。

他差點掐死我。

是我提出我可以裝可憐騙人,幫他偷富人的錢,讓我們都活下去。他才鬆手,被我騙去了半個窩窩頭。

我們狼狽為奸,我們相依為命。

騙完官員騙貴婦,遇上好惹的就騙,遇上不好惹的便偷,只要指尖漏下一點恩賞,我們這對半路兄妹就可以滿足於他們微不足道的同情心。

讓他們覺得自己是菩薩下凡。

阿望通常會背地裡鄙夷道:「這群傻冒。」

鑒於打不過他,我喜歡言語攻擊他:「人傻錢才多,不像你,呵。」

他經常破防。

生母給的那塊玉穗髒兮兮的不成樣子,一看就不值錢。

我去一個地方便把它挖個坑暫時埋了,後來我明白生母為何執著於情郎會來接她。

人沒有執念那可是真活不下去。

她喜歡騙自己,我喜歡騙別人。

直到有一天,我盯上了寧州太守郭義的馬車,車駕並不華貴,也不算很差,應是小有錢財,是我惹得起的。

車上有幼兒啼哭,就算拆穿,主人也不會為難我們,必會選擇破財免災。

於是我就衝出去,趴到了馬車前,就為了訛他幾兩碎銀。

阿望躲在暗處,用偷來的大蒜抹了一把淚,預備哭嚎:「我可憐的妹妹啊!」

車上下來一個人。

面容普通,氣度敦厚,他的眼睛睿智溫和,像是看一群不懂事的孩子。

我看到他身上的官服,頓時傻眼了,我去,面料真不錯,好像是個官兒。

後來我才知道,官服是先生最好的衣裳。

當他提出為了補償把我們帶回家休養,我和阿望同時傻眼了。

這群官兒睚眥必報,要是知道真相,不把我們關起來生吞活剝才怪。

只能硬著頭皮演下去。

他做官做得挺失敗的。

小城裡稍微得臉的縣太爺家裡都有妻妾僕婦,一個太守沒了老婆,只有兩個老婦人幫忙打掃院落。

說實話,我就沒見過親自帶孩子的官。

現在他要帶三個了。

不,是我和阿望帶孩子。

真誠是必殺技,我們實在裝不下去了。

他教我們識字,教我們做人的道理,給我們一口飯吃,這不幹點活真說不過去。

後來的後來,他又撿回一個孩子。

那個孩子面黃肌瘦,十歲看著像五歲。據說親爹娘賣了一個哥哥到京城,得來的錢養活了一家人,錢沒了,又決定要賣了最小最瘦的他,他爹娘不知道這次不是什麼好地方。

他跟人販子走了才知道是要去做菜人。

哭著喊著逃到半路,差點被砍死,被先生花錢救了。

他叫小安。

如果沒有寧州災荒,如果賑災銀能到,如果先生沒有上京,那我們這個胡拼亂湊的一家子過得也可以。

如果先生不救岑襄,如果岑襄早點去死就好了。

跟著先生上京的,幾乎全死了。

謀逆之罪,該說先生愚蠢呢,還是該說他聰明,沒保住親兒子,保了我們一群假兒女。

先生死後,我和江望亭逃了出來,加入了一支叛軍,我們籌謀了三年,從一夥小流寇,到一支小叛軍。

等到規模引起朝廷注意時,我挖出了那枚玉穗,清洗乾淨。

朝廷重壓之下,尚有諸多百姓感懷當年先生義舉。

叛軍越來越壯大,遲早會注意到我們。

我們可沒把握和朝廷世家硬碰硬。

我選擇進京尋親。

我從不內耗自己,只讓別人內耗。

現在,仇人死絕只是時間問題,我不想讓小順子再動手。

他已經用苦肉計給岑襄下過一次毒了,太危險。

他是小安的哥哥,小安早就死了。

十二年前,小順子認出他的胎記,而他正替先生的孩子去死。

無論先生怎麼養,小安到十三歲了,身量還是小得跟六歲似的。

千刀萬剮,岑襄有句話說得沒錯,前朝爛透了。

小順子第一次與弟弟重逢,便要看著弟弟死。

先生的孩子就是他的弟弟。這是小安的遺願。

先生的孩子終於活下來了。

16

我用上了受盡刑罰也沒吐出的殘餘前朝暗衛。

他們與岑襄的暗衛纏鬥。

用岑襄的道理來說,我和他一起死,也是給前朝宗親報仇了。

他奪了前朝皇位,江望亭也可以奪了他的。

他害死先生,我殺了他。

我和岑襄本質上是同類人,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走進了養心殿,與岑襄四目相對。

「原來你的姘頭是江望亭!可笑,我還真以為你對前朝有什麼感情?好啊,你玩死你的父兄,我殺了我的父兄,不愧是我的夫人,我們本該是天生一對!真可惜,你的心從來不在我這。」

他的眼眸流動溢彩,滿滿都是棋逢對手的欣賞與得遇知音的歡欣。

我一把推倒了燭台,大火瘋狂舔食紗簾,頃刻間包圍整座寢殿。

岑襄舔了舔乾澀的唇,說道:「你現在逃了,指不定江望亭登基能給你個皇后噹噹,何必要和我做一對泉下夫妻。」

我舉起長劍走向他:「誰當皇帝不重要,你去死對我很重要。」

「上窮碧落下黃泉, 化骨化灰化厲鬼, 無間地獄十八層, 君不至,我如何獨歸?九泉之下何顏見故人?」

「十二年前,江州旱災,流民進京,無非是仇未竟,厲鬼不肯入輪迴, 孤魂冤, 奈何橋畔候君至。」

「我和阿望都被郭義收養過。」

我從未見過岑襄這樣複雜的表情。

有迷茫不解,有恍然大悟, 更多的是一種震驚到極致的癲狂。

「居然是為了這個理由。真是可笑,怎麼會是這種理由?郭義,郭義……你們居然都是為了他?」

丹陛的路太長,我重傷走得尤為吃力, 一步一踉蹌。

每一步都好像有很多人在推我。

「先生, 若是你回不來,我們怎麼辦?求你了, 別去。」小安抓住先⽣褲腿, 惶恐道。

先生看著我們這群半路家人,微笑道:「那你們會遇見更好的⼈。」

阿望傻乎乎道:「再也遇不到比先⽣更好的人了。」

「那你們就自己變成更好的人。若我不在,你們都可以是我。」

我怕極了, 顫抖著問:「若是做不成呢?」

「那就做你認為對的事, 你會成為別人眼⾥更好的⼈。」

可惜直到最後,我乾的那些事都和好⼈沾不上邊。

唯有希望江望亭拿了乾乾淨淨的江山, 做個好皇帝。

我太累了,劍舉到了岑襄⾯前。

岑襄突然不動了。

劍對上他的咽喉。

倏爾, 他像是迴光返照⼀般, ⼀腳把我踢向⾹爐, ⼀道暗道口突兀打開,既狹⼩又窄, 只容一⼈通過。

「通向內務府的凈房, 滾。」

密道門落下的那⼀刻, 我聽⻅房梁倒塌的聲⾳。

以及不絕於⽿的低笑。

「郭義, 哈哈,郭大⼈, 哈哈哈, 師父,哈哈哈哈。」

我想起先⽣寄來的最後一封信。

「阿喬,我在路上收了⼀個弟子, 很是聰穎好學,⾮池中之物,我看他攔我車駕求⽣的那股狠勁,想起當年的你, 便留下了他。你們最近可好, ⼩安懦弱,阿望好⽃, 唯有你最讓我放心。

「聖上已召我進京,不日歸來。

「歲寒時深,加衣勿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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