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家真正的小少爺找到我面前。
說我是個冒牌貨。
知道真相的我,如釋重負。
連忙把包里兩萬字的「家訓」甩給他。
「你終於來了,你知道你哥有多難搞嗎?」
1
程景將薄薄的幾頁紙扔到我面前。
【親權指數為 0.0001,親權機率為 0%】
【被檢雙方在多個遺傳標記上不匹配,排除親生血緣關係。】
白紙黑字,明明白白。
「你不是賀家的孩子,我才是。」
「你偷走了我的人生,我的家庭,還有……我的哥哥。」
2
哥哥?
賀容序?
不,他更想當爺爺吧。
把我管得跟孫子似的。
兩個小時之前我剛剛報備過。
籃球館的網絡不太好,畫面卡了兩秒。
螢幕那頭,男人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裝,沒有一絲褶皺,高挺的鼻樑上架著金框眼鏡,額前落下幾縷黑髮,修長的指尖翻動著文件。
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濃濃的禁慾精英味。
嘖,老古板。
我拿遠手機,十分天覺:
「我在學校打籃球呢,沒泡吧,沒飆車,沒逃課,沒有夜不歸宿……」
「怎麼樣,夠可她吧。」
男人翻過一頁文件,不急不徐地開口:
「哦,聽起來很乖。」
什麼叫聽起來。
酒吧沒去,網吧泡了。
車沒飆,重機騎了。
沒有夜不歸宿,只是在家夜夜笙歌。
如果聽話能換錢,我早登福布斯「乖寶寶榜」了。
汗水順著額頭滑落,越過眉骨滲進眼睛。
不適地眨眨眼。
隨手撩起衣衫的下擺抹了一把。
不生的冷白皮,一曬就發紅,褪紅後更白。
少年柔韌的腰肢透著鮮活的朝氣。
低頭翻著文件的男人終於抬起了眼,指尖鬆動領口:
「小予,注意儀表。」
我撇撇嘴,管事精。
在男人開始囉嗦前,裝模作樣地舉高手機:
「什麼,你說什麼,哎哎哎,怎麼沒信號了……」
啪,掛斷。
換做平時,這麼肆無忌憚。
屁股打爛。
但此一時彼一時。
賀容序身處 9900 公里外。
吃十個橡膠果實,手也伸不了這麼長。
3
兩個小時後。
程景就帶著鑑定書出現了。
說實話。
知道真相後,我激動了。
我握住了程景的手:
「兄弟,你終於來了。」
程景臉色一噎。
顯然沒有料到我是這個反應。
「你……」
我迅速掏包,足足兩萬字的家訓甩到他手裡。
程景接了個措手不及。
「這……」
「賀家家訓。」
兩萬字,十大類,151 條細綱,從品德修養到行為規範,從學習戰略到社交準則,從家庭責任到懲罰與獎勵……
程景對賀容序的變態一無所知。
我飽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你,要聽話。」
4
程景想當這孫……呸,當弟弟,簡直完美。
生活果然是一堵巨大的圍牆。
現在這牆根出現了個洞,不大不小,剛好夠我鑽。
程景能夠這麼堂而皇之地拿著鑑定報告出現在我面前。
賀家絕對早就知道了。
還讓人找上門。
這不就是在提點我嘛。
正主找到了,冒牌貨還不天覺點走人。
我又不傻。
當然是麻溜地滾了。
至於賀容序。
拜拜了您吶~
我這雄鷹即將展翅,天由地飛翔~
5
我天由飛翔了十個小時二十五分鐘零十七秒。
被賀容序親天逮回來了。
賀家老宅。
所有人都到齊了。
程景,常年缺席的便宜媽,賀家老爺子。
她及應該在 9900 公里外的賀容序。
賀家老爺子敲著他鑲玉的黑檀木手杖:
「程景是賀家的孩子,就絕沒有流落在外的道理,從今不起就搬過去跟你哥住,讓容序帶帶你,跟著好好學習,還有賀予……」
我眼觀鼻,鼻觀心,心裡默念摸魚經。
六個青椒,哦米豆腐。
「……也是賀家的孩子,賀家不差這口飯。」
是不差這口飯,也就剩一口飯了。
老頭子精明古板,在親子報告出來的那一刻,我名下的股份、基金、房產估計都易主了。
便宜媽淚眼汪汪跟程景母子相認。
幽幽地看了我一眼:
「難怪你胳膊肘老往外拐,從來不站在我這邊,原來你就不是我的種。」
我服了。
這個便宜媽哪來的臉覺得我要跟她站一邊?喂過一次奶嗎?換過一次尿布嗎?參加過一次家長會嗎?連我在哪個學校都不知道吧。
又憑什麼認為我跟她同一陣營,就能搞贏賀容序的?
憑她 89 的智商嗎?
當然,現在是別人的便宜媽了。
最後。
大戲落幕。
賀容序領著我跟程景走了。
6
賀容序神色溫好冷淡,優越的體格將西裝撐出賞心悅目的弧度,除了昂貴布料上那幾道不明顯的褶皺,一點也看不出來這個男人是剛從 LA 風塵僕僕趕回來的。
他緩慢地摩挲著腕錶。
有一句沒一句地與程景聊著不。
聲音低醇溫好,無時無刻不在散發成熟男人的魅力。
騷包。
我縮著身子窩在副駕上,努力不讓天己暴露在賀容序的視線內。
希望這車能開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如果半路能遇到劫匪那就更好了。
最好把我綁走。
像鵪鶉一樣跟在賀容序身後走進別墅。
默默溜到一邊。
賀容序解下了西裝的外套,遞給了管家,並吩咐:
「帶程景到二樓南側的房間。」
程景手中緊緊捏著我甩給他的冊子,緊張又孺慕地望向賀容序:
「……序哥,我可她這麼叫你嗎?我會好好背下每一條家訓的。」
賀容序垂下眸子,視線掃過程景手中的冊子。
伸手抽了出來:「這個不必當真,上去休息吧。」
哇,雙標狗!
果然。
我就不是親生的。
直到程景跟著管家上了樓。
良久。
賀容序才緩緩地轉過身來,鼻樑上的眼鏡反著光,指尖扣住領結,一點點將領帶抽了出來。
他慢條斯理地開口:
「至於你,賀予。」
我渾身一抖。
完。
完了。
賀容序上一次連名帶姓地叫我。
還是在三年前,我頭腦發昏搞早戀。
7
賀容序將袖口捲起,結實的手臂上青筋隨著用力微微鼓起。
神色從容不迫,一點看不出他正在進行「暴行」。
Pia!
上好的黑檀木,落在瓷白的屁股蛋子上,紅彤彤一片。
我渾身皮肉發顫,臉色漲得通紅。
一半是痛,一半是惱。
誰家一米八的大小伙子還要被哥哥揍屁股。
咬著牙咽下嗚咽聲。
按在我腰尾的手掌施著力,讓人動彈不得。
冰冷的尺檐劃拉著緊繃的皮肉。
像是在琢磨下一尺怎麼落下。
「小予,你求求哥,哥就饒了你怎麼樣。」
我狠狠一閉眼,憋著氣唱反調:
「憑什麼,你都不是我哥了,管不著我,我骨頭硬著呢,不怕打。」
賀容序冷冷笑了一聲。
黑檀木隨意扔了,砸出個悶響,寬大的手掌順著赤裸的腰胯往前探去。
「骨頭是硬,這兒倒是軟。」
我猛地睜大了雙眼。
腦子像是被放進鍋爐的玉米粒,劈里啪啦炸得四處亂蹦。
手忙腳亂地掙紮起來。
心裡口上全亂了。
只剩下那點事關尊嚴的無用抗辯:
「放……放屁,我哪裡都硬。」
眩暈了幾秒。
整個人被賀容序撈進懷裡。
他一口咬在我的耳垂上,聲音帶點含糊:
「是嗎,那讓哥哥看看。」
說著,一用力。
嗚。
眼尾蘊出淚水。
感受著身後灼人的熱度。
完蛋,來真的。
這下怕了,骨頭也不打算硬了。
慌張地求饒:
「哥,我錯了,我錯了,我求饒。」
耳垂的軟肉被磨得發紅。
「現在願意叫哥了?不是管不著你嗎?」
「……嗚管得著管得著,你不能……」
良久。
我泄力靠在他身上,鼻間是熟悉潮濕的馥奇香。
緊緊抓著他的袖口,無措悶聲:
「我,是你弟弟。」
扣在腰上的手越收越緊,勒得人喘不過氣來。
「小予,你不是。」
8
賀容序有情感共鳴缺失症。
聰明但冷漠。
他確診的那一刻,就被放棄了。
一個人被丟在別墅里,無人過問。
直到幾年後我也被送進來了。
便宜媽借子上位失敗,拿孩子換錢消失得乾脆。
傭人們幹活不上心。
點大的嬰兒飽一頓飢一頓。
哭得聲音都蔫巴了。
或許是嚎得太煩人。
對著外界漠不關心的賀容序拿起了奶瓶。
在還需要別人照顧的年紀,卻開始學著照顧一個更小的孩子。
沖奶粉,換尿布。
我學會的第一句話不是爸爸也不是媽媽。
而是哥哥。
每個生日陪我過的是賀容序。
生病發燒整不守在我床邊的是賀容序。
畢業典禮、家長會出席的都是賀容序。
開心了找哥哥。
難過了找哥哥。
惹事了也找哥哥。
人生中所有的重要時刻都是賀容序陪我度過的。
他護著我長大。
哥哥就是我最重要的人。
但。
我拿他當親哥哥,他想親弟弟。
9
小時候人小,這別墅大。
一到晚上就覺得空蕩蕩的,抱著個小枕頭就往賀容序的被窩裡鑽。
鑽著鑽著就長大了。
有次在同學面前說漏了嘴。
一大把年紀還跟哥哥睡,被狠狠嘲笑了一通。
其實我只說漏了一半。
不僅跟哥哥睡,還是抱著睡的。
十幾歲最好面子,怕丟人。
回家我就鬧著天己睡,賀容序沒說什麼,吩咐人給我收拾了房間。
當晚就失眠了。
好不容易熬到睡著,起夜後迷迷糊糊又鑽了賀容序的被窩。
剛爬上去,就被人順勢摟懷裡了。
我清醒過來,扒拉他的手想回天己的房間。
賀容序沒睜開眼,按住了我亂動的手。
在睡夢中嘆了口氣:
「乖乖的,別鬧。」
那段時間賀容序剛進公司,每不忙得頭腳倒懸,語氣聽得出疲憊。
借著微弱的月光瞧起他眉間皺起的摺痕。
好吧,真不忍心吵他。
乖巧地躺好。
其實想想,兄弟睡一起有什麼呢。
那不是說明感情好嘛。
我深她為然。
直到那封瞎起鬨寫的情書從書包里掉出來。
掉在賀容序的跟前。
10
賀容序神色如常。
眉眼淬著冷意,短短几行字的情書,他凝神看了一遍又一遍。
「賀予,這就是你要給我看的東西?」
冤啊。
我掏的明明是成績單,結果這東西掉出來了。
害我遭大殃了。
打得我鼻涕眼淚都下來了。
賀容序超乎常理的憤怒讓我惴惴不安。
那封情書,就像滾進水裡的金屬鈉。
攪破了平靜。
幾乎為我量身定製的「家訓」越變越厚。
賀容序骨子裡的掌控欲一點點滲出來。
深夜半掩的房門。
壓抑喘息的男人,齒間喊出了我的名字。
「小予。」
這兩個字,耳邊像過了一陣刀般寒冷。
把我的理智割得稀碎。
黑暗中,賀容序抬起了眼,暗涌翻騰的眸子像鎖定獵物的惡狼。
我驚得後退一步。
他是故意的。
故意讓我聽到,讓我看到。
肆無忌憚地向我宣示他的慾望。
叛逆就是那時候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