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還沒完全出戲,現在看到謝時昀,心裡總會很堵。
像一口陳年的鬱氣,呼不出來,咽不下去。
結束後,我回到酒店。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那口氣始終哽得胸腔生疼。
我用手臂擋住眼,深呼吸幾次,起身去敲謝時昀的門。
門應聲而開,就像屋裡的人一直守在旁邊似的。
謝時昀剛洗完澡,額發濕漉漉地散下來,半遮住眼睛。
他垂眸看我,也不說話,讓我本就七上八下的心更加慌亂。
我轉身想跑:「走錯屋了……」
手腕被身後人握住。
「走錯屋會敲門嗎?」他語氣淡淡,沐浴露的味道香得我心焦。
「剛才在席間,你就一直看我。」
「現在又專門跑來一趟。」
「到底什麼事,確定不說說嗎?」
算了,來都來了。
我撇過頭,聲音小得像蚊子叫:「也沒什麼……就想謝謝你。」
謝時昀抱臂倚在門邊:「謝我什麼?」
「就……謝謝你最後一場戲啟發了我,幫我找狀態。」
「當時情緒太激動了,對不起。」
我抿著嘴唇,停了幾息,還是添了句:
「也謝謝你……以前不聲不響,其實暗地裡照顧我。」
窘態後知後覺地爬上臉,我倉促揮手告別,卻被他一把拉進室內。
門砰地一聲關上。
面前的人離我很近,讓我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好像房中的每一個空氣因子,都帶著謝時昀的署名。
他靠近我耳畔:「沒必要謝。」
「我做這些,是因為在意你。」
「看你失落的樣子,我心裡會難受。」
我瞪大了眼,沒理解剛剛聽到的話。
「你……什麼意思,什麼在意……」
謝時昀將我推到牆上,雙臂撐在身側,侵略性的氣息鋪天蓋地壓下來。
「我沒有那麼濫好心,也從來不愛多管閒事。」
「我是因為喜歡你,才會做這些事情。」
「聽懂了嗎,沈俞冬?」
我整個人從腳底燥到頭頂。
謝時昀低下頭,鼻尖觸碰到我的鼻尖。
我咽了咽口水,下意識閉上眼。
聽見眼前人低聲輕笑。
「你不躲開反而閉眼,是不是說明,其實你並不抗拒?」
我張開嘴剛想反駁,他卻猛地吻了上來。
唇齒交纏,口中的空氣被掠奪殆盡。
我仰頭,發出嗚咽,手不知何時攀上了他的後背。
他將我的下唇抵在齒間輕碾:「俞冬,你願不願意跟我試試?」
9
我從謝時昀的房間落荒而逃。
漫長的吻結束,我抵著他的胸口,氣喘吁吁地說要想想。
他也沒攔我,只說給我時間。
還有讓我不要熬夜,早點睡覺。
……怎麼可能睡得著。
不止這天,接下來一段時間我都沒睡好。
眼圈烏青,接不了面膜廣告,被經紀人狠狠罵了一通。
煩死了,都怪謝時昀。
我窩火地在床上翻了個身,打開微博。
《無上》正在熱映,我和謝時昀的粉絲平時打架歸打架,但推熱度這方面毫不含糊。
本想隨便逛逛劇評,結果被熱搜上兩個眼熟的詞條吸引。
#天行父子##朔昇#
不是,憑什麼我在右位啊?
就因為他比我高嗎??
我怒氣沖沖點進 tag,然後被塞了一嘴來路不明的糧。
圖文並茂,繪聲繪色。
不是,這種背德 CP 居然有這麼多人嗑?
當代網友的 XP 還是太野了。
我逛了一會兒,小臉通黃。
正準備退出,突然進來個電話。
嚇得我手機差點飛出去,手忙腳亂點了一通才接起來。
謝時昀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有空嗎,沈老師?」
「想請你吃飯,增進一下感情。」
可能是因為剛剛看了些不該看的東西,我有點心虛:「去……去哪吃。」
他語氣里有笑意,烘得我耳朵發癢:「我家。」
沒過多久,我裹得跟做賊一樣站在他家門口。
剛抬手敲了一下,就聽見他在屋裡喊:「進來吧,門沒鎖。」
我走進去,關上門,看見眼前的謝時昀,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他身上只穿了一條堪堪勒住半邊胸肌的圍裙,臂膀和腰側的線條一覽無餘。
我咬牙切齒:「你發什麼瘋?不鎖門被別人看到怎麼辦?」
他心情很好地彎了彎眼睛:「擔心我?」
……有病!
謝時昀把我臉上的帽子、墨鏡、圍巾一一去掉,在一旁放好。
沒了墨鏡直接看,衝擊力更大了。
我艱難地移開眼睛:「你先把衣服穿好……」
他沒理,反而湊過來:「我還以為,沈老師會喜歡這種類型。」
「畢竟沈老師點贊的那篇同人,不就是廚房 play 嗎?」
什麼點贊?什麼同人?
我心裡一涼,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微博的 CP 粉已經在狂歡了,後台私信爆炸,跟過年一樣熱鬧。
經紀人的狂轟濫炸緊隨其後。
完了,肯定是接電話的時候不小心按到了。
我有點絕望,但事已至此取消點贊也不合適,乾脆裝死。
手機被面前的人抽走,謝時昀一臉認真地看著我。
「所以,上次說的事,考慮得怎麼樣?」
那個混亂的吻和 tag 里活色生香的畫面在腦海糾纏,攪得我頭腦發燙。
本來鼓起的勇氣又有點退縮:「你喜歡我什麼……你根本不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
「我陰暗、狹隘,以前就嫉妒你……」
「我知道,」他打斷我,直視著我的眼睛。
「可是,就連你嫉妒的表情,我都覺得很可愛。」
腦子的滾燙燒到臉上,我開口,感覺舌頭都打結:「你,你什麼人啊,戀愛腦嗎?」
「就當我是吧。」謝時昀抬手,摩挲著我的臉。
「我喜歡你倔強不服輸的眼神,喜歡你咬著牙逞強的表情,喜歡你明明不甘心卻堂堂正正、永遠鬥志昂揚。」
「我知道你需要時間把自己慢慢養好,貿然插手只會讓你覺得不舒服,所以我在等。」
「但是一直以來,不管你是坦率還是彆扭,我都沒辦法不喜歡。」
胸口長久吊著的那股氣突然散了。
像陳年的褶皺,被輕輕撫平,稜角在酸澀里逐漸軟化。
我難為情地按住臉側作亂的手:「哪有你這樣喜歡別人的,總是一張嘴就氣死人……」
他反手扣住,十指交纏:「因為,我想勾著你多和我說幾句話。」
「你太體面,也太倔。」
「跟我拌嘴的時候,至少能毫無負擔地發泄一點情緒。」
心???頭滴水成湖,一圈一圈盪開漣漪。
我眼神亂瞟,踮起腳,在他唇角飛快親了一下:
「你都說到這份上了,那……試試唄。」
他盯著我, 眸色漸深。
扣住我的後腦, 又重新覆上雙唇。
10
意識墜入沉淪的汪洋, 只感覺自己被按在通透明亮的落地窗上。
玻璃的冰涼激起神經戰慄, 而另一具軀體的滾燙,讓羞恥帶來的灼熱更上一層。
謝時昀噙著我的耳尖, 用牙齒在上面緩緩留下痕跡:「最近很火的那篇朔昇同人,沈老師看過嗎?」
「就是山洞囚禁那一篇。」
舌頭被修長的手指按捻著,我沒法說話, 勉強發出含混的回應:「唔,嗯……」
他笑了笑, 下一秒重重發力。
趁我顫抖著仰直脖頸,湊近我的臉頰, 吐息的熱氣噴洒在鎖骨:「那裡面,有個姿勢很有意思。」
「要試試嗎,父、親?」
他向來很會用稱呼調動人的情緒。
就如同此時, 突如其來的禁忌感刺激得我渾身繃緊。
身後的人發出滿意的喟嘆。
柔軟的嘴唇貼上後頸,順著脊背一路向下, 通往更隱秘的歡愉。
「看這反應, 想來您也很喜歡。」
窗外起了風。
路旁的樹被風肆意蹂躪著樹冠,變換各種形狀。
直到風止,仍然帶著慣性的輕顫, 久久方歇。
細節記不清楚。
只記得最後, 自己筋疲力盡地被他抱到浴室, 又抱到了床上。
醒來是第二天中午, 我試圖坐起來, 馬上被劇烈的腰痛拽倒回去。
……簡直不是人。
我正在心裡暗罵謝時昀, 就看見罪魁禍首推門走進來。
手裡托著碗盤:「醒了?」
我別過臉,不想理他。
他也不惱, 只把東西擱在床頭柜上, 拿起一杯水和空碗:「來漱個口。昨天辛苦了, 飯在床上吃吧。」
我白他一眼:「哪有那麼脆弱。」
手腳並用地挪下床, 結果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謝時昀微笑:「太客氣了,父親大人。」
「……逆子!!」
逆子慢條斯理回答:「這麼說, 看來是想讓我盡一盡孝心。」
他輕車熟路地抱起我,走到餐桌旁放好, 舀起一勺粥喂到我嘴邊。
算了,毀滅吧。
我生無可戀地張開嘴, 一口一口吃完了這頓詭異的飯。
謝時昀心滿意足地去收碗:「話說,我昨天表現怎麼樣?」
我正在打字回復發出尖銳爆鳴「什麼叫你和謝時昀談了」的經紀人, 沒好氣地說:「就那樣吧,一般。」
謝時昀眯起眼睛:「一般?」
他把碗碟放進水池,轉身撲到我面前:
「那我還得繼續努力。」
我被他按在桌子上,親得七葷八素。
手一不小心碰到手機螢幕。
點開了經紀人發來的音頻文件。
下一秒,超大音量的語音在房間裡迴蕩。
「誰再和謝時昀同屏,誰就是王八羔子!!」
我:……
謝時昀:……
他拿起我的手機, 聽了一遍, 又聽了一遍。
然後對我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隔天,我的微博頭像換成了一隻小羊。
活靈活現, 呆萌可愛,就是背上背了個烏龜殼。
粉絲在我微博下留言:【哥哥換這個新頭像是啥意思?王八羔子?】
哈哈,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