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完整後續

高考後報志願。

當著全班人的面，竹馬嬉笑著讓我別和他報一個學校。

「小肥豬，被你纏了十幾年，我都快煩死了。」

眼前出現彈幕：

【女主怎麼不說話？趕緊像往常一樣和男主拌嘴呀，說自己死都要纏著他去一個學校！】

【就這個青梅竹馬歡喜冤家最甜了，好喜歡看女主被男主氣到哭，男主再去哄。】

【別看男主現在嘴硬，其實連廈大旁邊的情侶公寓都看好了，就等著到時候和女主甜蜜同居。】

後來，錄取通知書下來，我和竹馬天南海北，相隔三千公里。

他卻堵在我面前，哭了。

1

同學們都在討論報哪個學校。

時遇偏著頭看我，一邊嘴角微微上揚。

高考完剛染的栗色頭髮，微微晃動。

「小肥豬，你可千萬別和我報同一個學校，被你纏了十幾年，我都快煩死了。」

「好不容易能去外地，我要一個人好好瀟洒瀟洒。」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坐在附近的同學聽見。

幾句調侃聲傳來：「得了吧時遇，誰不知道你和溫言是歡喜冤家，打不跑罵不散。」

「你倆鎖死一輩子吧，羨慕死我們了。」

時遇更加得意，表情誇張地嘆了口氣。

「唉，為我下半生悲慘的生活提前默哀。」

我一時間沉默，指甲扣進掌心。

時遇說的是真心話嗎？

和我在一起的下半生是悲慘的生活？

眼前出現彈幕：

【女主怎麼不說話？趕緊像往常一樣和男主拌嘴呀，說自己死都要纏著他去一個學校！】

【就這個青梅竹馬歡喜冤家最甜了，好喜歡看女主被男主氣到哭，男主再去哄。】

【別看男主現在嘴硬，其實連廈大旁邊的情侶公寓都看好了，就等著到時候和女主甜蜜同居。】

為什麼不說話？

因為我實在是累了。

這不是我第一次看見彈幕。

我和時遇是鄰居，從小學到高中都在一個學校。

他媽媽很喜歡我。

小學的時候，經常會多準備一份點心，讓時遇帶給我吃。

時遇會把點心放在我桌上，當著全班人的面大聲說：「吃吧死豬，誰有你能吃啊。」

發育期的女生敏感又自卑。

面對全班同學的鬨笑聲，我急於自證。

甚至哭著要拉著時遇去醫務室量體重，證明我只有八十斤，不是豬。

彈幕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女主寶寶好認真，笑死我了，死豬是男主對你的愛稱啦。】

【男主這是在宣誓主權，告訴別的男生不要打你的主意，你是專屬於他的小肥豬。】

【嘴毒心軟是男主的人設，表面上罵你是豬，實際上希望你全吃光光。】

我有些疑惑，真的是這樣嗎？

時遇喜歡我，所以才叫我豬？

可是家裡面爸爸喜歡媽媽，都是叫媽媽小美女、小寶貝、小可愛。

從來不會用這麼難聽的愛稱。

我委屈地對時遇說：「你如果喜歡我，就不要管我叫豬，我不喜歡這個稱呼。」

時遇偏過頭，「鬼才喜歡你，長得那麼丑。」

可是他卻悄然紅了臉。

2

時遇沒有改變，被改變的是我。

因為那之後的每一天，彈幕都在洗腦說時遇有多喜歡我。

時遇確實對我很好，事事照顧我。

只是說出口的話，永遠彆扭刻薄。

體育課崴了腳，他一把背起我焦急地跑去醫務室。

嘴裡卻抱怨：「胖得像豬一樣還蹦蹦跳跳，背你累死我了。」

熬夜替我整理物理筆記，第二天遞給我的時候卻說：

「我隨便寫的，你這麼笨，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懂。」

我也開始習慣，在時遇對我冷言冷語的時候，尋找彈幕。

彈幕會幫我翻譯時遇的「真實意思」。

偶爾忍無可忍，我會還嘴。

時遇也不生氣，笑嘻嘻地用更加刻薄的話說我。

直到把我說得委屈掉眼淚。

時遇才會稍微收斂，買禮物哄我。

每當這時，彈幕就刷屏：【歡喜冤家真的好甜】。

可是我一點也不覺得甜，心中只有苦澀。

數年的負面情緒累積，在此刻達到巔峰。

我不想再忍了。

深呼一口氣，我表情嚴肅地問時遇：「你是真的不想和我上同一個大學嗎？」

我想聽時遇說一句真話。

而不是靠彈幕翻譯。

我告訴自己，只要他肯說想和我上同一所大學，我就原諒過去他說過的所有話。

畢竟我喜歡時遇，已經十年了。

時遇沒回答，一時間竟有些茫然。

彈幕上一溜問號。

【buer，女主你怎麼崩人設了？】

【你這麼問男主讓他怎麼回答？你明知道男主嘴毒心軟的！為什麼非要難為他！】

我只想聽一句真話，也叫難為他嗎？

正僵持的時候，白茉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把挽住時遇的胳膊。

「時遇哥，溫言姐好像不願意和你去一個大學呢！」

「那我跟你上一個大學好不好呀？咱倆還能互相照顧。」

白茉是高二才過來的轉校生，天天總纏著時遇。

我不喜歡她，讓時遇別理她。

時遇嘴上抱怨：「你們女生真麻煩，天天鬥來鬥去的。」

卻還是和白茉保持著距離。

但此刻，白茉單薄的胸脯貼在時遇的胳膊上，他動也沒動。

反而瞟了我一眼說：「好啊，照顧你應該比照顧某隻死豬容易多了！」

彈幕還在勸我：

【女主你不要介意！轉校生是平胸，男主根本沒感覺的！】

【轉校生只是男主用來氣你的工具人，只要你說一句想和男主上一個大學，男主立刻就會推開她！】

【歡喜冤家這麼多年了，男主的心意你還不懂嗎？補藥再考驗男主啦！】

3

我看著時遇，徹底失望。

內心湧上悲傷，眼眶發酸。

我轉身就要走。

白茉卻莫名其妙地走過來，拉住了我的袖子。

「溫言姐你別生氣呀，我說的照顧，是哥哥妹妹之間的那種照顧。」

「我知道你和時遇哥是青梅竹馬，我只要在身後默默地祝福你們就好了。」

彈幕還在刷屏勸我，我煩得要命，一把甩開白茉的手。

「你姓白他姓時，是哪門子的兄妹。」

「再說了，你自己考多少分自己心裡沒數嗎？你上得了廈大嗎？」

「你願意照顧時遇就去照顧，反正我不會和他上一個大學了。」

時遇一下子站起來，表情有些焦急。

「溫言你說什麼？」

白茉一個踉蹌，跌進時遇懷裡，擋住了他的腳步。

有男生起鬨：「哎呦時遇，原配和外室的修羅場呀，你慘咯。」

時遇臉色一變，有些難堪。

張嘴指責我：「溫言你幹嘛亂發脾氣，白茉也是好心。」

「我就跟你開個玩笑，你至於上綱上線的嗎？」

我看著緊摟在一起的兩個人，一字一句地說：「我說過很多次，我不喜歡你管我叫豬。」

「另外，我覺得好笑才叫開玩笑，只有你覺得好笑，那叫侮辱。」

時遇一時語塞。

白茉眨巴眨巴眼，睫毛濕潤。

「時遇哥，你別為了我和溫言姐吵架，大不了我不當你妹妹了。」

「要不我以後認你和溫言姐當豹豹貓貓吧，這樣溫言姐就不會吃醋了。」

「豹豹貓貓我出生啦。」

時遇滿眼笑意地看著白茉：「還是你有趣，不像有些人，哼，假正經。」

彈幕也開始嘲諷。

【女主怎麼這麼開不起玩笑啊，我男朋友呀是每天叫我小肥豬，我要幸福死了。】

【還是女配比較可愛，話說我在我們班裡也認了個兒子，認哥哥妹妹也很正常嘛。】

【女主你再作男主真不要你了，到時候你哭瞎眼睛都沒用！】

我再也看不下去，轉身離開。

3

回到家裡，我打開電腦。

盯著填好的志願，內心糾結。

廈門大學是我和時遇約定好要去的地方。

儘管我沒那麼想去廈門這個城市。

因為我怕熱。

但只要能和時遇一起，我仍然充滿期待。

我們說好要在沙灘上並肩看日出日落。

嘗嘗沙茶麵和五香卷。

高考結束後，我甚至看了一整夜的遊玩攻略，興奮得睡不著覺。

但是此刻，我退怯了。

我不想未來幾年，甚至幾十年都要過被時遇惡語相向的日子。

這份彆扭的愛，我承受不起。

我把志願改成了哈工大。

哈爾濱，一個冬天能看見雪，四季分明的城市。

那才是我喜歡的地方。

彈幕在我眼前晃：

【女主你要幹什麼！吵架就要改志願？也太不拿自己的前程當回事了吧？】

【你從小和男主一起長大，你也不想想，離開男主你自己能過好嗎？】

【你一離開教室，男主就把女配推開了，都告訴你了女配只是工具人，你和男主才是 HE 結局！】

【哈爾濱那麼冷，凍死你個小作精！你要是不改回來，就看著男主和女配在海邊浪漫吧！】

我不為所動。

時遇愛和誰浪漫就和誰浪漫，此後都與我無關了。

4

手機一聲輕響，有信息。

【溫言，你報了哪個大學？】

是沈亦遲，隔壁班的高冷學神。

成績比時遇好，長得比時遇帥。

只是性子太冷，沒時遇人緣好。

有一次晚自習，時遇犧牲自己的學習時間給我講數學題。

題沒講明白，卻一直在罵我。

「這麼簡單的題你怎麼也做不對啊，就畫輔助線而已啊，說你笨豬你還生氣。」

「我看你還是別學了，以後在家裡當個家庭主婦，我勉為其難養著你算了。】

其實我比他成績好，只有數學的幾何題是短板罷了。

你來我往地吵了半天，時遇毫不留情。

我終於沒忍住，哭了。

時遇哄了我幾句，見我不理他，放學的時候沒等我就自己走了。

我趴桌子上，身心俱疲。

彈幕一條條在我眼前滑過。

【男主就在樓梯拐角等著你呢，他剛才哄你你沒給他台階，死要面子跑出去，現在後悔慘了！】

【女主你現在趕快收拾書包過去拉住男主的手回家，我保證男主給你表演一個小臉通紅。】

【我服了你個作精女主，男主說養你你生氣幹嘛？他怕你太辛苦還有錯了？愛你才想養你啊！】

可是我根本不想當被養在家裡的花瓶，我有我自己的夢想。

這樣也叫作嗎？

正不知如何是好，有人從教室後門走進來。

沈亦遲穿著校服，像一顆小白楊那樣站在夕陽里。

「同學，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我慌亂地抹掉眼淚。

「沒事沒事，只是有道題不會做。」

沒想到沈亦遲走了過來。

「是這道幾何題嗎？我數學還不錯，不介意的話我給你講講？」

我沒好意思拒絕，想著等沈亦遲發現我這麼笨，大概也就放棄了。

但是沒想到沈亦遲講起題來不比老師差，而且一直在稱讚我。

就連我畫輔助線的時候，他都說：「溫言，你怎麼沒用尺子也把線畫這麼直，真厲害。」

我不好意思地偏過頭，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被人誇讚原來是件這麼開心的事？

然後瞬間反應過來。

「啊，你知道我的名字？」

沈亦遲正托著下巴看我，一絲紅暈爬上他的臉頰。

窗外，有紫藤蘿的香氣飄進來。

後來我和沈亦遲成了朋友，他時不時地約我一起自習。

我高考數學沒有拖後腿，離不開沈亦遲的幫助。

4

我打字回復沈亦遲：【我報了哈工大的控制科學和工程專業，你呢？】

螢幕上方立刻變成了【正在輸入中……】

【真巧，我也報了哈工大。】

我挺開心的，以後彼此有個照應。

【你報了什麼專業？】

【也是控制科學。】

咦，這麼巧嗎？

不過沈亦遲的分數比我高，他肯定沒問題的。

和沈亦遲聊了一會，時遇媽媽叫我去家裡吃飯。

我推辭了幾句，時遇媽媽有點傷心。

「你不是最喜歡來阿姨家吃飯，怎麼今天不來了？」

沒辦法，我只能提了點水果拜訪。

我和時遇一人坐在一邊，沉默地吃著飯。

時遇偷偷瞟我。

「還說不來吃飯，哼，結果不還是吃這麼多……」

我不想當著阿姨的面和他吵架，閉嘴不語。

彈幕出現：

【女主啊，男主給你的台階你趕快接著吧，再鬧就不甜了。】

【男主為了見你，主動去超市買了你最喜歡的菜，求媽媽打電話叫你來吃飯。】

【男主真的只是彆扭嘴毒，他不是不愛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