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驍手往後一伸,有人給他一本筆記本,他遞給我:
「上節課的筆記。」
「……啊,謝謝。」
我訕訕地接過來。
「下節高數你還要在這聽?」
「我們也有高數課,差不多的進度。」
上了一半,中間下課。
我解不出來課上的題。
數學一直是我的薄弱學科。
高數好難啊。
正蹙著眉毛撓頭。
楊驍拿過我的演草本,不到三分鐘給我演示了解答過程。
思路清晰準確。
我驚呆了。
沒想到他經常翹課,竟然還是個學霸。
我還一直以為他是個不務正業l的二代呢。
不過仔細想想,他可是能考上 T 大這樣的高等學府,怎麼可能是一般人?
「還有什麼不會?」
「這個。」
……
7
「哇!你太厲害了!」
我由衷地說。
他臉上終於見了點笑臉,語氣隱隱有些激動:
「那……那以後你不會的題,都我給你講好不好!」
「啊……?這這會不會太麻煩了,不用了。」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
我更疑惑了。
他頓了頓說:
「給人講題,我會有成就感。」
「你要實在不好意思的話,不如陪我吃頓飯吧,我有兩張烤肉店的券,再不用就過期了。」
他掏出兩張券。
我看到券,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這是我最喜歡的那家烤肉店的券。
這可是很難得的一張券。
比外賣十元券含金量還要高!
「你這張券可以讓我拍下來發朋友圈嗎?」
「當然。」
我和他去了烤肉店,菜上來了。
楊驍把肉一片一片放到烤盤上,適時翻面。
烤出來的肉滋滋冒油,焦香誘人。
「可以了。」他對我說。
我吃了一個,緊繃感瞬間被美味衝散。
「嗯,很好,很好吃!」
我朝他豎起大拇指。
楊驍笑了笑。
戴上一次性手套,夾起肉,蘸了調料,再用生菜包好,見我吃完一個就朝我遞了過來,動作十分自然。
我看著眼前的烤肉,愣了愣。
搖了搖頭說:
「我自己來就好了,你吃吧。」
「拿著,不是喜歡嗎?」
我遲疑地接過來吃了。
後面楊驍也不怎麼吃。
一直給我烤肉倒水,有時候嘴角還會滿足地彎起來,帶著……帶著點點愛意?
我覺得詭異,想走。
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我說:
「我飽了。」
「真的飽了?你喜歡吃這個,」他轉頭朝服務員說:「服務員,再點一盤牛五花。」
「不用了。」
「再烤一盤吧,你打包回去當夜宵吃。」
這太懂吃貨了!
在烤肉店吃飽了,但帶回去的烤肉晚上再拿出來吃,簡直幸福滿足極了。
8
券抵消了一部分的錢,我吃得多,剩下的我本來要付錢。
但是他刷卡很快就付錢了。
「你支付寶多少?我把錢轉給你。」
「我不用支付寶,我只有微信。」
微信不行,我把他拉黑了。
楊驍拿起車鑰匙說:
「你不用轉給我,跟你吃飯很開心。」
「?」
我疑惑地皺眉。
這時楊驍的手機響了:
「啊,好,小姨你在樓上是吧?行。」
我和楊驍剛到電梯口,他小姨和朋友恰好下來。
蘇小夢看到我,詫異地打趣:
「呦,跟同學一起吃飯呢?」
楊驍嗯了一聲。
蘇小夢是他小姨!?
到了停車場。
「學弟,你坐前面吧,烤肉油膩容易暈車。」
蘇小夢看到我手上拎的打包袋笑著說。
「哦,謝謝。」
不知道為什麼。
我覺得她眼神有點怪,看我和楊驍帶著點姨母笑。
蘇小夢和朋友在后座聊天。
我忍不住低聲問:
「這真是你小姨?這麼年輕。」
「對,比我大一屆。」
楊驍大概從小到大被人問過很多次這種問題,回答得很淡定。
「她不是你女朋友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她是我女朋友?」楊驍詫異極了。
楊驍補充:
「她是我媽最小的妹妹。」
「抱歉,我是看學校的貼吧說的,裡面有很多她坐你車去吃飯的照片,大家以為你們談了。」
前面綠燈,車停了。
楊驍有些緊張地看了我一眼:
「我只有一個對象。」
「在網上談的,是我初戀,別的沒有。
「但是我跟他有誤會了,分手了,都是我的錯,我傷害了他。」
車子啟動,夜色下霓虹燈斑駁陸離。
不是,幹嘛跟我解釋呀?
而且他剛剛的眼神帶著真摯深情,誰他媽的還不是初戀了?
第一次喜歡都是難以忘懷的。
我也忍不住觸動。
9
那時的悸動帶著某種生理性的誠實。
我們面都沒見,都是見色起意。
會有種開盲盒的期待和興奮。
但也熱烈真摯。
都願意付出時間和精力去維繫這段感情。
總是口嗨,說各種色情露骨的句子。
但誰也不會動真格,從來尊重對方,沒有去打探隱私和地址。
比如:
「哥哥,你有多大呀?」
「很大。」
「那你敢給我看嗎?」
「不行,我怕你什麼都看了,對我沒新鮮感了,等以後見面了再說。」
「好的哥哥。」
我想的是楊驍身上有肌肉,我不想細條條地見他,我也要練有一層肌肉,然後再去見他。
我大學的生活作息是經常待在床上玩手機,懶得要死。
改變有點難度。
楊驍都知道,他總說:
「寶寶你不用健身了,你這樣我就很喜歡了,我喜歡得要死。」
「不要,我要面子的,我也想練一點。」
「真的不用,你再多吃一點飯就好了,其實你什麼樣我都喜歡!」
「那我變成毛毛蟲呢?」
「每天給你準備新鮮的桑葉床,養在手心裡,養得青青胖胖的。」
我開心地笑出來:
「聽室友說經常打籃球就會有肌肉,我也喜歡打籃球,不如試試每天打籃球吧。」
「好的,你怎樣我都支持!」
然後我就天天打籃球。
有時候還會跟他說進度。
他也會跟我說加油,慢慢來,別著急。
現在我的肌肉已經小有成就。
可是他不分青紅皂白就踹了我一腳,我都說了不是我了。
他這麼衝動暴力,肯定做過不少這樣的冤枉事!
我才不要跟這樣的人談!
我還是決定離他遠遠的。
因此在楊驍把小姨她們送到宿舍後,約我明天跟他們一起打籃球時,我拒絕了。
「快期中考了,我要複習。」
10
嗚嗚,期中考掛了一科,要寫論文。
論文好難寫呀。
天黑了,自習室就剩我一個人抓耳撓腮。
社長發來消息說晚上社團聚餐讓我一定來。
上次社團舊物改造活動辦得很有意義,我也很想去。
但有論文要寫。
我在群里說,我不去了,社長,替我暢飲。
消息剛發完不到 10 分鐘,楊驍來了。
「最近都找不到你,原來你在這呀。」
我心說你找我幹嘛?我們很熟嗎?
「你在寫論文啊。」他看向我的筆電:「這段話重合度太高了。」
「啊?哪段啊?!」我如臨大敵。
楊驍指出來。
我改完後。
他又一一說出論文的不足之處,我在他的指導下寫得越來越順。
竟然把折磨了我幾天的論文寫完了。
等回去再修修就好了。
合上電腦我鬆了一口氣,外面天越發黑了,再看向他我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謝謝你花時間指導我寫論文,上次的烤肉券我也積到了一張,送給你吧。」
我也不知道怎麼感謝他,就把自己認為的好東西給他。
楊驍拒絕了:
「這肯定是你好不容易積到的,你自己用吧,而且我不喜歡一個人吃烤肉。」
「如果你跟我一起的話,那就可以。」
我對他這沒頭沒腦的話愣了一下:
「不了,我晚上社團聚餐。」
「你不是說不去……」
「論文寫完了,當然去。」
「你怎麼知道我們社團聚餐?」
「我也在群里。」楊驍說:「正好我送你……們。」
楊驍給社長發消息說自己也去,社長很開心,正好要用車。
「你什麼時候加入的?」我和他邊走邊說。
「上周啊,我力氣大,上次搬器材就是我。」
我想起來了:
「我說社長怎麼讓我早走了。」
吃完飯去 KTV 續攤。
社長很熱情,楊驍也是社牛。
兩個人都是一喝酒就唱歌,一邊唱一邊哭的類型。
我正看他們玩骰子。
楊驍突然跪倒在我面前,抱著我的腿哭得稀里嘩啦。
大概是醉了。
包廂里聲音雜,我也沒聽清他到底說的啥。
可他就抱住我的腿不撒手。
鼻涕眼淚都抹了上來。
我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才控制住想打人的衝動。
「撒開!」
我語氣很兇。
楊驍哭聲一頓,癟了癟嘴。
乖乖地鬆手。
11
我拿紙巾擦完後,又丟給他兩張紙。
他開心地接過來把臉擦乾淨,又抱住我的腿,我怎麼讓他鬆開他都不松。
我被他纏得沒了脾氣,結束時叫代駕送他們回去。
楊驍的行為讓他們默認我和他最熟。
送他回宿舍的擔子就落在了我身上。
他在 6 樓,媽的,還挺高。
好在他雙腿還知道走,讓我不用那麼費力地扶他。
我氣喘吁吁,最後一層時,我終於聽清了他嘟囔的什麼。
「嗚嗚,寶寶,對不起,我傷害了你,我錯了……」
我眼眶睜大,把他放在牆邊靠好。
湊近問:
「你說我是誰?」
「寶寶,寶寶呀……!」
他看著我傻乎乎地笑起來,伸開雙手一下撲了過來。
我被他抱得身體往後一仰,坐在地上。
然後耳邊又出現他的哭聲:
「寶寶,我好喜歡你,我以前從來沒談過戀愛,你是我第一次談戀愛的人……」
我被他哭得心煩氣亂,想推開他的手:
「你難過什麼,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像個傻逼。」
「我難過是因為我傷害了你……我竟然打了你,我那麼喜歡你,我連你少吃點飯,我都不忍心,我都會受不了……可是,可是我竟然打了你……」
他說著又哽咽起來:
「我狠狠地踹了你一腳,我怎麼……這麼混蛋!」
「我越想越難受,我是混蛋寶寶,你打我好不好?」
他說著抓住我的手往自己臉上拍。
我抽出手:
「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上次器材室我掀開看到了。」
原來他這段時間都在裝。
「好了,送你上去。」
「我不,你不打我我就不上去。」
「我打你我也不原諒你。」
「那你先打嘛?」
「我不打,走了,你別這麼幼稚。」
我要起來。
可是他緊緊抱著我,在我耳邊嘟嘟囔囔。
「你真的能忘嗎寶寶?你那麼喜歡我。」
「不喜歡了,現在一點都不喜歡了,我們的愛情被你殺死了。」
喝醉的人聽不懂人話。
他癟著嘴摟我摟得更緊了:
「那它怎麼才能復活?」
「你先鬆開,我們起來!」
我推不開他。
楊驍淚眼花花地盯著我:
「寶寶,你是因為我打了你,所以才分手對不對?
「你說你喜歡女人都是藉口對不對?
「我那是打錯人了,我怎麼可能去打你……
「說這些都沒有意義了。」
楊驍卻還自顧自地說:
「寶寶,我知道你很難原諒我。」
「你也踹我,你也踹我好不好?」
我真怕一會兒被人看見了,於是說:
「那你這樣摟著我怎麼踹,你躺下,閉上眼睛,我踹得方便些。」
「好!」
楊驍喜悅地鬆開手。
閉上眼,乖乖地往地上一躺。
12
「寶寶,你就往我肚子上踩,想怎麼踩怎麼踩。」
「寶寶,你怎麼還不踹?」
怕什麼來什麼。
「驍哥,」王追風幾人正從樓梯上來,「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