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抵在床頭的後背僵住了。
指定是昨晚裴珩亂啃出來的!
可導演還在為錯位找角度,不能動彈。
我抿了抿唇,好不容易忍到能拍了……抬眼卻猝不及防對上道陰翳視線。
對面一片工作人員中,輪椅上那位的目光分外尖銳。
我心下一緊。
心虛剛想迴避,又眼睜睜看他當著眾人的面……淚如串珠般往下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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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十六歲的裴珩心思單純只會哭,看起來不用挨關了。
壞消息,被蛐蛐了。
我和裴珩是隱婚。
在場除了經紀人,沒人知道我和裴珩的關係。
一時間,所有人都在小聲蛐蛐——
裴總他為何哭成那樣。
「不會吧不會吧,新晉頂流沈離不會是用身體巴結裴總上位的吧?」
「一個 Alpha 一個 Beta,一個影帝一個新晉頂流,用腳趾頭都能想出裴總是因為誰哭的啊!」
「瞧裴總哭得那個傷心樣,江影帝完啦!他今天親了裴總的親親金絲雀,明天會不會被封殺呀?」
「……」
我聽得兩眼一黑又一黑。
陰成什麼樣了都?
補完戲想把那哭包扔回家,導演又拽住我,把我拉去了一場酒局。
「小江,這都請半個月假了,你也不想付違約金吧?」
他貌似真信了那群人的話,放走了沈離。
但沈離說自己閒著沒事,也跟上了我。
19
來酒局的路上,我給護工發了條簡訊,讓他先送裴珩回家。
但他沒回我。
我關注著手機,心不在焉進了包廂。
這一進去,才發現今晚不是場拉攏投資方的應酬酒局……是鴻門宴。
包廂 C 位坐的人,正是我的第一任老闆,當初被裴珩在業界封殺的毒瘤,謝啟。
「好久不見啊,小江。
「聽說你的金主出車禍了,這下還有人能保得住你嗎?
「我等這一天,等很久了。」
不知他是從哪個犄角旮旯里爬出來的。
消息都不靈通。
我翻了個白眼,轉身要走。
導演卻執意攔住我,「就喝幾杯酒的事,給個面子吧小江。」
想必他也是拿了人家的錢財,替他辦事。
但酒這種東西,我現在是一滴都沾不得。
「我不喝,你找其他人喝吧。」
謝啟聞言陡然起身,朝我腳邊砸了個酒杯。
「今天這三瓶白酒就算是灌,我也要給你灌下去!」
「三瓶?」一旁的沈離咋舌,「那不得喝死人?你們這是謀殺啊!」
謝啟大概是從越獄逃出來的,一臉不屑:
「謀殺又怎麼了?他江清硯敢得罪我,就能想到會有今天!
「江清硯,反正你金主成殘廢了,沒人能保你,你就自覺點兒……」
「誰 tm 說我成殘廢了?」
我撥打報警電話的手一滯。
回過頭,西裝革履的裴珩正站在身後,朝我微微頷首:「寶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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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十六歲的裴珩,不會這麼叫我。
只有二十六歲殺伐果斷的裴珩,會在生悶氣時這麼叫。
「寶寶,你冷不冷?」
裴珩在車上抓住了我的手,眉眼冷梢:「不冷,發什麼抖?」
我哪裡敢說。
方才處理謝啟那幫人時,他順帶把沈離也處理了……顯然是在為今天的吻戲生氣。
我咽了口唾沫,試圖轉移話題:「你怎麼突然恢復記憶了?腿呢,又是怎麼突然好的?」
「聽你的語氣,是不想我恢復記憶?
「不過這都要多虧了你,拍那種東西來……刺激我。至於腿傷——」
裴珩輕嗤,「早就好了,他是為了博你同情裝的,你看不出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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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的話猶如一道驚雷,把我劈得外焦里嫩。
「什麼叫『他』?
『裴珩,你這段時間只是生病失憶了,該不會連自己的醋都要吃吧?!」
話音剛落,車子也穩穩停在庭院裡。
裴珩沒有回答,沉著臉拽我,「走吧,我們回家說。」
想起上次被關在房間裡什麼後果,我渾身猛地一抖,甩開了他。
「有什麼事我們就在這裡說!說清楚了再回家……」
「行啊????。」裴珩不再堅持,轉頭對前排司機冷冷吩咐:「你先下去,待會也別讓其他人出來。」
「……」
完蛋了。
我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了句。
司機離開後,整個庭院瞬間安靜下來,聞針可落。
「寶寶,這些天我不在的日子裡,你和他玩得很開心……也做得很開心吧?」
裴珩抬手,精準覆蓋在我後頸那塊敏感區域,咬牙不甘:「這裡,我都從未碰過,你卻讓他咬了!寶寶,你——」
「……」
我堵住了他的嘴。
一連叫這麼多聲寶寶,這是三年來第一次,我不敢坐以待斃。
所以,我跨坐到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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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果真被我轉移了注意力。
他一雙大手摟住我的腰,吻得入迷。
順著我的動作繼續做了下去。
……
我以為這事兒就算這麼過去了。
誰料半途裴珩又突然摁住我的小腹,眸色一沉,酸溜溜質問:
「寶寶,他到過這裡嗎?
「他那種小孩兒把戲,能讓你爽嗎?嗯?
「江清硯,說話!回答我!」
「……」
我都快被弄死了。
還說得出來個錘。
最後,氣不過的裴珩掉了兩顆小珍珠,把自己腺體抵到我嘴邊讓我咬。
「他咬了你的腺體標記過你,可你沒有標記他,所以現在你標記我,就是獨一無二的第一次了……」
嘖。
這什麼腦迴路啊。
23
那晚情到濃處,我差一點就把孩子的事說出來了。
可裴珩聽到「孩子」二字,立刻蹙了蹙眉:
「提那種東西做什麼?麻煩。
「我最討厭小孩了。
「從一歲到十六歲,都是個麻煩,只會添亂……」
我捂住了肚子。
到嘴邊的話,瞬間就咽了回去。
……
第二天,裴父來交接工作。
他和裴珩在書房裡聊了很久,最後竟點名叫我,要和我單獨談談。
裴珩一臉如臨大敵擋在我身前,差點兒又被他爸打成智障。
最後還是我拉開他,跟裴父進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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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一摞厚厚的資料擺在了我面前。
面色凝重解釋:「這是我代管公司這些天,發現裴珩那死小子背著我們,近半年給你爸打的錢填的坑。
「你爸那個新創的公司就像無底洞,隔三差五就找裴珩要錢拉投資……你知道嗎?」
我搖了搖頭。
隨手翻了幾頁資料,手突然有些抖。
這些數額巨大的轉帳,裴珩從未對我提起過,我爸也悶頭收錢不吭聲。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裴珩說幫襯我爸的公司只是說說而已,不當真。
「既然他沒告訴你,那你問他也沒用了。」
裴父嘆了口氣,語重心長拍了拍我肩膀:
「其實小江啊,我們當初也並不是討厭你,只是見不得你背後有人拿他當冤大頭整……你明白嗎?」
我收好資料,強裝鎮定點點頭:「我知道了,爸,抱歉。」
既然這事因我而起,自然也要我親自解決。
隔天裴珩出差,我就飛到國外,見著了那個無底洞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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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本不是什麼公司。
說白了,就是一賭場,也只有裴珩會傻傻地相信他,給他打錢。
我和江宇已經很多年沒聯繫了。
當年公司破產,也是因為他染上了賭,敗光了家產害得我媽離家出走。
我以為,那年的教訓已經夠深刻了。
見到我,他卻笑得毫無愧意:「呦,是我那好兒婿讓你親自送錢來了?帶了多少?」
我把所有的帳目表甩到了他臉上。
「你這些年問他要這麼多錢,是不是瘋了?他是我伴侶,又不是什麼吐鈔機!」
「你才知道這些事?」
江宇挑了挑眉,突然笑出聲:「看來我當初拚命把你送到那傻子床上,還真是沒送錯!」
我愣了下,「當初是你在背後拚命把我往別人床上送?」
「不然呢?你現在能有這種生活,不都得感謝老子!要不是有那個冤大頭……」
「他不是冤大頭,我以後也不會再跟他了,你不用再找。」
我拿出一張七百萬的卡和協議,甩給了他。
「我們就此斷絕關係吧,爸。
「無論你是鬧到媒體面前也好,鬧翻了我的事業也罷……從今以後,我都不會再給你一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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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可我沒想到,江宇賭博賭瘋了,竟然撕掉協議綁架了我。
「七百萬就想打發老子, 你做夢呢!」
他一通電話還沒打到裴珩那兒去,裴珩就打了過來,火急火燎問我在哪兒。
他這會兒分明該在 M 國出差, 卻已經落地 F 國了。
我還沒問為什麼, 江宇就直接把我拽到了懸崖海邊,也把他叫了過來。
裴珩根本沒想到,江宇會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威脅他給錢。
向來沉穩的他快急哭了。
可我並不打算再拖累他, 平靜抬眼回應:「裴珩,我們離婚吧。
「離婚協議書我簽好了,就放在床邊第一個抽屜里……」
他愣了下,卻氣得沖我直吼:「你是想讓肚子裡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嗎?!」
我僵在原地,也怔住了。
「你怎麼……」
「徐燁, 他都告訴我了。」
裴珩掏出當初那份被我扔在垃圾桶的 B 超單, 「是他把這個撿了回來,得知我恢復記憶後,立刻給了我……」
他有些哽咽, 「江清硯, 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有愛過我?」
27
懸崖邊的海風很大。
我眨了眨發酸的眼眶,垂下頭, 「不是。」
可當我發現自己愛著他, 又察覺到他是如何愛我的時候。
我才恍然驚覺, 自己好像虧欠了他太多。
不想再讓他為個討厭的孩子煩心,更不想成為他的累贅。
所以我想暫時離開,重新開始。
畢竟這場婚姻從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
我分明只說了兩個字,對面的裴珩卻為那兩個字愣了好半天,仿佛猜中了我所有想法。
他不再追問。
口頭答應江宇的要求, 把我摟進懷裡後。
他讓人把罵罵咧咧的江宇押到了警局。
「如果他是你不願意認的父親,我絕不會再對他半分心慈手軟。」
裴珩將我摟得很緊, 聲音也哽咽得不像話。
「你明知道,我對你向來雙標。
「我討厭男的死對頭 Alpha,可我喜歡你。
「我討厭小孩, 因為我以為你是 Alpha, 懷不了。
「我不信什麼日久生情,可這三年我無時無刻不在祈禱, 你能在朝夕相處的時光里對我生出愛意, 哪怕只有一絲……
「你明知道, 我愛你。」
28
那天回家後。
離婚協議書被碎紙機整成了碎片。
裴珩還從箱底翻出了那份包養協議, 十分痛快地撕了。
然後, 他掏出了另一份「贅婿協議」。
腆著臉跟我解釋:「你說一前三年不公平,所以我特地重新起草了『贅婿協議』, 接下來三年就由江總您當金主, 我是贅婿……」
我沒好氣錘了他一棒槌。
「想玩 cosplay 直說,整得什麼玩意!」
「那,說你愛我, 每天一遍。」
「你愛我,每天一遍。」
「是我愛你!!」
「嗯,我也愛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