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月亮完整後續

2025-08-1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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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在軍中真的遇到了一個美好的南唐少女,少女和馮玉兒模樣相似,身上的香味像那救過他命的藥。

於是他獨占了少女,少女又美好又乖巧,他的生命里終於同時擁有了陽光和藥。

可後來他發現,少女也把他當藥,而且用完就把他給丟了。

太后說到這裡的時候笑看著我:「阿律從小到大雖然受過很多欺負,但他都一一地還擊回去,唯獨你丟掉他這件事,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去追了南唐使臣的車隊,殺光了那些使臣也未見到你。」

「原以為你是和車隊走散了,誰知道你竟然不按常理,繞道去了鮮羅。」

我也笑了笑:「太后您說笑了,臣妾只是沾了皇后娘娘的福氣。」

太后問我:「那你現在可還會將陛下誤認為成那裴小將軍?」

我回道:「不會了。」

「所以你看,時間久了,模樣再相似的人,也是能分得清的。」

我是能分得清,可又如何呢?

太后最後對我說:「菀姝,之死靡它固然可貴,但也請憐取眼前人,或許又是另一番天地。」

回去的路上我看著天上的驕陽。

比起藥,我還是喜歡驕陽。

藥太苦了,雖能治病,可還是不及這溫暖的太陽。

28

我回了林家,帶著我培養的人。

拓跋律在的時候不讓我動周元逸,現在他終於走了,遠水救不了近火。

活著的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我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進去,曾經的鐘鳴鼎食之家,如今幾乎成了鬼宅。

家裡四處都貼著符咒,尤其是我大姐姐曾經住過的秀樓,前後被紅線封得密密實實。

「原來你也會怕。」我笑著問周元逸。

周元逸抖抖索索地看著我:「陛下答應過本侯不傷本侯性命,你若敢傷本侯,你……你也難逃一死。」

我哦了一聲,拔下頭上的簪子拿在手裡把玩。

他終於有些害怕,應該是記起了當初我刺殺他時那厲鬼般的模樣。

「本侯若死了,這天下必然動盪,你……你得為百姓考慮。」他義正詞嚴。

我回他:「人都會死的,帝王會死,百姓也會死,早死晚死都是死。」

我又對他說:「陰司見了我裴林兩家之人,記得給他們磕頭道歉,為你那可憐的自尊心。」

南唐立儲立嫡立長,周元逸是例外。

他是庶出,有野心,為了拉攏我們林家裝作對我大姐姐一往情深,後太子被廢,他憑著林家成為太子。

登基之後又疑神疑鬼,總覺得別人看穿了他,又怕自己君位被奪,時時防備。

為了睡得安穩,他開始殺人。

裴林兩家九族三萬六千人,上至白髮老者,下至剛出生的嬰兒,他一個都沒放過。

終於,他能酣然入睡。

我當時不是沒想過誘導北梁軍南下,踏平這吃人的南唐。

可最終啊,還是敗給了天上的驕陽。

承垏守護的地方,我不想弄髒。

雖然最後還是陰差陽錯。

我將簪子對準周元逸的喉嚨,一寸寸地插了進去。

他喉嚨里咕嚕嚕作響,拚命掙扎,窒息和疼痛讓他眼睛裡都是恐懼。

熱騰騰的血流在我的手上,黏糊糊的,很噁心。

我依舊用力,直至剩下一個釵頭露在咽喉外。

29

太后最後趕來了,她看著周元逸的屍體,對我嘆了一聲:「糊塗啊。」

我對她福了福身,一步步走出了林家。

我去了金陵城牆上,從牆頭向下看去,又看見了承垏。

他沒有被吊在那裡晃啊晃,而是騎在一匹駿馬上,他笑著大聲說:「菀姝,我來接你。」

我想翻牆下去,卻被宮人們死死拉住。

我又回到了宮裡,長安殿層層落鎖,是太后的懿旨。

我殺了周元逸,太后得給南唐舊臣一個交代。

我不在乎了,我只想睡。

期間聽宮人說,拓跋律滅了馮家奪回了北都,馮玉兒自盡了,拓跋律沒有殺那對孩子。

可我看見馮玉兒,她回來了,站在華陽殿的廊下。

她見到我後說:「我也有心,只是身不由己。」

「我的夫君也是頂天立地之人,只是性子耿直嘴巴笨,盡得罪人。」

「菀姝,你還是做回月娘吧。」

我醒後,又覺得那不是夢,好像從前她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我睡得越來越久,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久,久到宮人要探我鼻息。

後來,宮門終於被打開,拓跋律回來了。

他身上一股子塵土的味道,周圍的人忙忙碌碌。

迷迷糊糊之間我聽有人說:「撐著她活著的那口氣散了,已經油盡燈枯。」

拓跋律不信:「可朕走的時候,她還是好好的。」

是啊,我那時候還好好的,好好地讓他盡興,要不然怎能讓他快快地走。

後面的話我就不怎麼聽得清了。

拓跋律又開始給我灌藥,苦得我一點也咽不下。

我想和他說別灌了,再灌下去我真的要忍不住給你一簪子。

你是害死我家人和承垏的間接兇手,要不是我打不過你,我才不會任由你擺布。

可我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能被他禍害。

後來他灌也灌不下去了,就自己含了藥來喂我。

我心裡笑話他,是不是南唐的情情愛愛的折子戲看多了,以為這樣就有用?

很快他就發現我想的是對的,他這樣也喂不進去。

他不喂藥了,只咬著我的唇,一遍又一遍地。

我感覺我的臉上都是濕漉漉的,我以為是他的口水。

後來才發現,是他的眼淚。

殺狼的人,也會哭麼?

30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終於安靜下來。

我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睜眼一看,承垏翻牆進來了。

他穿著那晚送我狼牙時的月白錦衣,笑的時候露出一口潔白的牙:「菀姝,我……」

「我不要狼牙,你別送我。」我著急忙慌地打斷他的話。

他愣了一下:「什麼狼牙,我來接你出去玩。」

我終於高興起來,不是狼牙就好,我跳下床跟著他走。

經過鏡子的時候我看到鏡中的自己十五六歲的模樣,又嬌又俏,是南唐最好的姑娘。

我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好姑娘,蹦蹦跳跳地跟著承垏翻過圍牆。

我們在天上飛,他的駿馬就在金陵城牆上,我跟著他坐上駿馬,風呼呼地在我們耳邊吹。

身後傳來喪鐘的聲音,一共十七聲。

這是告訴臣民,皇后薨了。

我急了,皇后是我大姐姐,她怎麼能有事。

可我一回頭,又看見了大姐姐,她在亭子裡撫琴,活得好好的呢。

阿爹阿娘也在,我跳下駿馬向他們飛奔而去。

我好想好想他們啊。

只是空中傳來一個聲音,一聲聲地喚我月娘。

那是我以前冒用的名字,我自己都忘啦,這人怎麼還記得。

他喚得那樣傷心,讓我不禁回頭去看。

我看見一個騎在狼上的少年,鬢角編著小辮,高束著馬尾,下巴上一道傷疤。

他向我伸著手,眼神小心翼翼:「月娘,我們回家。」

我想了想還是告訴他,月娘是買我的那戶人家的女兒,我叫林菀姝。

可他還是固執地叫我月娘。

我對他說,不要叫我月娘了,做月娘的那段日子,真的好苦啊。

避子藥苦,被關在巴掌大的院子裡苦,被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強行承歡也苦。

而我啊,是個愛吃甜的南唐姑娘。

我捂住耳朵,轉身撲進阿爹阿娘的懷裡。

他們慈愛地摟住我。

他們的懷抱真暖啊,我還是那個幸福的菀姝。

就這樣,永遠做個被父母疼愛的好姑娘。

拓跋律番外

1

拓跋律趕回來的時候,月娘正在睡著。

雖然外面的南唐舊臣已經上了幾百道摺子要將她凌遲處死,但她還是安穩地做夢。

他有些生氣,卻又沒那麼生氣。

她十六歲跟在他身邊,那時他快十九。

五年的時光,幾乎每日相見,耳鬢廝磨,很少有分開的時候。

他見慣了她的溫馴,她忤逆他的只有兩次。

雖然這兩次都讓他生氣,幾乎無法收場,可他見了她卻又不想去責怪。

因為這樣的她,是鮮活的,讓他悄悄地喜歡。

他坐在她身邊,卻叫她不醒。

一旁的宮人支支吾吾,惶恐地告訴他,她一直在昏睡,比那次小產後睡的時間還長,每天只有一兩個時辰是醒著的。

宮中的御醫說,她這些年全靠一口氣撐著。

如今報了仇了解心結,氣散了,人也就倒了。

油盡燈枯,就這幾日的時光了。

他不信,明明他走之前她還那樣地嬌,一聲聲在他耳邊叫著他拓跋律。

這才不到三四個月,怎麼就油盡燈枯了。 

他暴怒,讓御醫用最好的藥。

她喝不下藥,他就親自灌,灌不進去,就含了藥喂。

他以前在軍中重病時她也是這樣喂的他。

她還一邊喂一邊小聲哭:「你可別死了,你死了我抱誰的大腿。」

於是他在她哭中睜開眼睛,她又立刻不哭了,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他是喜歡她哭的,聲音軟得像糖,人也更乖,他怎麼折騰都不要緊。

可現在,含藥也不能喂進去了。

他讓所有宮人都走開,只剩他們兩個。

他告訴她,馮玉兒自盡了,雖然他並沒有想殺她。

她是他小時候的光芒,他快餓死的時候她給過他饅頭,還給他母后請過大夫。

她對他,是有大恩情的。

可馮玉兒還是自盡了,她說她以為她是愛權力的,可後來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喜歡了他大哥,那個頂天立地卻嘴笨的男人。

可是回不去了。

他還說,馮玉兒死後他還是難過的,但不是男女之情了。

他最近總是心神不寧,總是夢見她,夢見她要跟著裴承垏走。

於是快馬加鞭地趕回來。

沒想到夢是真的。

他將她抱在懷裡,輕聲叫著她月娘。

雖然他知道她叫林菀姝,但他還是喜歡叫她月娘。

因為月娘,是完完整整屬於他的。

2

他又告訴她當時在北梁軍營,他太笨了,應該猜到她就是裴承垏提到過的那個南唐最美好的姑娘。

她生得那樣好看,污泥滿地的軍營因為她的出現都增添了顏色。

她雖然穿得破破爛爛,但洗乾淨後身上是好聞的藥香。

只是那時以為南唐女子身上都是這個味道,他沒有觸碰過別的南唐女子,所以一直不知道是她獨有。

她在他身邊時,他能安心地睡。

雖然知道有時候她拿著木簪在他喉間比劃,但他一動,她又不敢動了。

後來他回了北梁都城,做了太子。

他想過留她在軍營,畢竟只是一個小小的貢女。

可她一聲一聲的阿律,讓他一邊心狠又一邊心軟。

最後還是帶上了她,他想既然將她當了替身,那就留著吧。

畢竟除了和馮玉兒面容有些相似,她也是真的能討他歡喜,又嬌又軟,哭起來都好看。

他以為會和她一直這樣過下去。

在那些昏暗的歲月里,是她陪他走過一道又一道的彎。

他走得再遠,也會想起還有個姑娘在等著他。

終於有人,在等他。

可後來,她逃了。

他其實也有些後悔那晚不該那樣折辱她。

可他想著她總是聽話的,百依百順的,不會有什麼。

他追上了南唐使臣的隊伍,卻沒找到她,他以為是他們包庇,於是一個個砍過去。

殺到那個叫齊聞的人時,齊聞說他想起來她是誰,她是裴承垏的未婚妻子,說他們青梅竹馬就快完婚。

他這才知道他是替身,是裴承垏的影子。

她那一聲聲又糯又甜的阿律,從來都不是叫他,而是裴承垏。

生氣嗎?當然生氣,他氣得恨不得捏死她。

他一直努力地證明自己,證明自己也是北梁的好兒郎,想要父皇的任何。

他為此付出那麼多,受那麼多傷,流那麼多血。

她卻看不見拓跋律,只將他當成另一個男子,足足三年。

可看著茫茫的荒原,又怕她死在狼口裡。

齊聞說她知道了裴林兩家滅族的真相,必定回去報仇。

他立刻就相信了,一路南下打到定州。

定州百姓真是硬骨頭,可惜守城的主帥是個沒用的。

如果換了裴承垏,他不一定能拿下。

想起裴承垏,他也有些惋惜,甚至希望那個少年是北梁人。

三四年前他在定州打探軍情,因見不慣當地的地痞欺負老人,於是出了手。

雖然當時救了那老者,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他被那些人報復捅了一刀。

他捂著傷口繼續跑,半途遇到裴承垏。

裴承垏一眼就看出他是北梁人,他們交上手。

裴承垏扯掉他狼牙,他也拽下裴承垏的藥囊。

「你受傷了,再打下去我勝之不武。」裴承垏主動停了手。

他也不戀戰,快速地逃進巷子裡。

那時傷口一直在流血,他身邊只有藥囊。

於是他咬開藥囊,也不管裡面是什麼,一半嚼碎吞了,一半捂在傷口上。

沒想到竟然止了血。

那個藥囊一看就是女孩子精心繡的,上面的藥香聞得讓人舒心,似乎傷都沒那麼痛了。

後來藥囊不小心弄丟了,但弄丟藥囊的那天,她被送來了軍營,他便沒去找那藥囊。

有她就夠了。

那次和裴承垏不打不相識,後來他們又遇見幾次。

裴承垏邀他喝酒,是南唐的白墜春。

他請裴承垏吃肉,他親手烤的,手藝不比食肆的差。

那短短的幾天,是他這輩子最暢快的日子。

可敵人終究是敵人,他從小修羅場長大,深知生存法則。

不似裴承垏,肆意洒脫,只知戰場殺敵,不知人心險惡。

功高蓋主是大忌,可惜裴家人太自信太天真。

一個千里之外的謊言,就讓他們滅了族。

3

他講到這裡的時候,懷裡的她動了動。

他便不敢說了,裴承垏是她的逆鱗,觸之會傷她性命。

她的身體這時候有些涼,就像後來他去軍營見她那晚。

他本來已經決定再也不見她了。

她那樣地不在乎他。

她來刺殺周元逸的時候,他就那麼明顯地坐在那裡,她竟然完全沒發現。

起初他以為她是裝作看不見,後來發現她是真的沒看見。

因為不在意,所以不會看。

想捏碎她嗎?

當然想,恨不得連她骨頭都拆了。

尤其是他問她是不是把他當成裴承垏的時候,她竟然沒有絲毫的猶豫就承認。

哪怕她猶豫那麼一會兒,他都不會那麼生氣。

他將她丟去軍營,卻又讓親信送她去。

那些人知道是他的女人,自然也不敢碰。

原以為她會像以前那樣求饒,可她只對周元逸連撕帶咬。

後來他去了軍營,喝了酒,見了她。

也想要她。

他正是血氣方剛之年,她又將他養得挑了,別的女子他也瞧不上。

就連娶了馮玉兒,也讓他變得不自在。

他也想藉此給她一個台階下,畢竟他還是她的御女,是有過冊封文書的。

伺候他,天經地義。

可她卻說她有了他的孩子,讓他不要傷她。

她竟然又未認出他,將他當成了別的男人。

他摸了她的小腹,沒有隆起,以為她騙他。

他重重地咬了她一口當作懲罰,以為這樣她能知道是他。

可她卻依舊沒認出來,只是哭,哭得眼淚落得他滿臉都是。

他果然,只是個替身。

他能一眼就看見她。

她卻連這樣親密的時刻都認不出他。

如果不是她真的懷了孕,他想他一定不會再理她。

一定不會。

確認她懷孕後,他封了她為昭儀,讓她居住最清凈的長安殿。

他和他母親一直活得艱難,所以絕不會讓她和孩子受一點苦。

他給了她無上的榮耀,可她卻是聲聲泣血,求他放過她。

她是覺得這會讓她家人和裴家坐實通敵的罪。

他知道,但他沒有收回冊封。

周元逸求和乞降,他不能在這個時候殺了他,否則南詔、南越、鮮羅就更難臣服。

他和她的日子還長,總有一天他會如她所願。

那之後她不願見他,他只能等她睡著去見,卻又在她快醒來的時候匆匆離開。

4

除夕那夜,是他開心又傷心的一夜。

如果知道那天會遇見裴承垏的屬下,他絕不會讓她去。

雖然她還是想殺周元逸,但他拉住她的時候,她沒有掙扎,而是乖乖地和他在一起。

那麼多人的目光里,他忍不住將她藏進衣袖裡。

雖然只是握著她的手。

他從不知道自己會這麼容易就滿足,以前恨不得將她整個吞下,現在卻是握住她一隻手就夠了。

他決定今夜留在她的長安殿,和她好好談談。

可那個刺客罵了她,她小產了。

那是個已經成形的小姑娘,落下來的時候還有氣息。

但她太小太弱了,還沒哭一聲就在他懷裡慢慢變冷。

太后說讓他別傷心,他和她都還年輕,只要她調養好身體,很快會再有孩子的。

可她不肯吃藥,看他的眼神也是冷漠。

他便強喂她,威脅她。

起初她還掙扎,後來便不掙了,她總是睡,睡很久很久,好在身體漸漸好了。

那時候他就應該想到的,身體好並不是她真的好了。

她依舊病著,只是這病御醫瞧不出,也無藥可治。

重新讓她侍寢那天,她果然興致缺缺。

他於是在燈下看書,等她做好準備。

誰知她竟然睡著了。

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被她無視。

他不想再慣著她了。

他將自己埋在她的脖頸處,她這裡的味道很好聞,不管是肌膚還是髮絲,都有淡淡的幽香。

她醒了。

出乎意料地,這次竟然得到了她的回應,她甚至叫了他的名字,沒有將他再當成裴承垏。

那夜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在軍營的日子,情意綿綿,難捨難分。

後面的時光,他們恩愛有加,如魚得水,如鳥投林。

他也疑心過她,可最後那些疑心在她的溫柔鄉里一點點瓦解。

在他去平叛亂的時候,她還是殺了周元逸,手段殘忍得不像是她。

她給他的所有溫柔都是騙他的。

她從未忘記過裴承垏,也從未對他有過期待。

他還是一樣的狼狽。

裴承垏在他下巴上留了一道傷。

而她,將傷留在他心上。

或許這是他的報應,是他曾經那樣待她的報應。

5

有風吹開了門。

宮人已經被他遣走,他準備起身去關,可她卻醒了。

眼睛月牙彎彎地看著門口,叫著:「阿律。」

他以為她是好轉了,她卻說:「我不要狼牙,你別送我。」

狼牙!

他記得,裴承垏扯走了他的狼牙,他以為裴承垏會丟掉,沒想到給了她。

原來他早就和她在一起。

她對著門的方向說話,可那邊根本就沒人。

她起身給自己梳妝,髮髻梳成少女的模樣,然後欣喜地向外走。

他用力抱住她,他知道她是迴光返照,可他還是想留住他。

天子一怒,浮屍千里。

他對著門口怒吼,滿身殺氣的禁軍也將長安殿層層圍住,企圖趕走那些來奪她的妖魔鬼怪。

這些似乎有用,她平靜下來,任他抱回床上。

可她呼吸越來越弱,身體越來越涼。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叫她:「月娘。」

北梁最後那夜,她說她在看月亮,卻不知他也在看她,她也是他的月亮。

只是淤泥里長大的他啊,連自己都嫌髒,不相信也會有自己的明月。

等他想要抓住明月的時候,一切已經太遲了。

她最後睜了睜眼睛,看著他,嘴裡嘟囔著。

他聽不清,將耳朵貼在她的唇邊,終於聽見她說:「我不喜歡吃苦,我喜歡吃甜啊。」

這句之後,再無氣息。

嘴角帶著笑,不知那邊誰給了她蜜糖。

宮人視角篇

宮裡多了很多如花似玉的女子,但只有一個最讓陛下喜歡。

她叫喜妹,來自南詔。

她會制香,陛下每每去她那裡都不願離開。

據聞過那香的人說,那香能溝通陰陽,可以見到死去的人。

我們想,陛下肯定是想見皇后娘娘了。

太后對喜妹很是厭惡,說她居心叵測,幾次想要將她賜死,可陛下都保全了她。

喜妹恃寵而驕,從小小的貢女一步步坐到美人的位置。

可她不滿意,她想做昭儀。

她說她可不敢覬覦皇后之位,但聽說陛下從前有位寵妃就是昭儀,得到的寵愛比皇后還甚。

她不想要地位,只想要寵愛。

我們告訴她,那位昭儀,就是追封的皇后,那是陛下的逆鱗,讓她最好不要觸碰。

可她不信,開了長安殿,踏進長安門,還說陛下肯定會把這宮殿賞賜給她。

結果當晚她就被剝了皮拆了骨。

我們說過的,陛下很可怕的。

可是沒了喜妹制的香, 陛下變得更可怕。

他說骨頭疼,疼得用刀刺自己。

又總是說看見了月娘, 我們都不知道月娘是誰。

太后見了也是落淚, 一聲聲地說著冤孽。

後來太后下懿旨將陛下綁了,陛下又喊疼,一會兒骨頭疼, 一會兒心臟疼。

傳言拓跋氏是天神之子,所以個個生得都俊美非凡。

陛下也是如此, 美得像山魅。

可沒了香的他,變得像魔鬼一樣可怖。

後來他終於清醒, 下了詔書接回來他兄長的一對兒女, 立了那女孩為皇太女。

太后說, 陛下你糊塗, 怎的讓女子當皇帝。

陛下好久才說, 是啊,是兒臣糊塗了, 然後改立那男孩為太子,給了那女孩整個北梁最好的封地。

她會一生榮華富貴, 平安順遂。

可我們覺得陛下也許是真的想讓那個女孩繼承天下的。

陛下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傳言說他曾經有一個女兒的, 但在他懷裡斷了氣。

他一定很想念很想念那個女兒吧,想念到連天下都毫不猶豫地給那個像她的人。

立太子後不久,陛下又病了。

這一次他不再瘋魔, 只是安靜地睡。

我們一直守著他,御醫說他油盡燈枯, 時日無多了。

有一天晚上,突然起了風,我們趕緊去關門。

陛下卻從床上坐了起來, 自己穿好衣衫鞋襪,手裡緊緊握著一把糖。

對著空無一人的門說:「月娘, 這一次我們吃甜。」

他在那裡站了好久好久,直到管事的姑姑覺得不對勁, 上前查看才發現, 陛下已經駕崩了。

他這一年, 三十二歲。

他二十二歲登基, 在位十年, 開疆擴土,殺人無數,屠城如屠畜, 能止小兒夜啼。

卻也統一諸國,興水利免賦稅, 嚴禁蓄奴, 男子女子皆可讀書。

還為南唐前朝舊臣洗刷冤屈,親自前去祭拜。

我們也說不出他究竟是好皇帝還是壞皇帝。

我們只知道,今年我們二十歲,按陛下定的規矩, 我們可以領了豐厚的月銀,回家嫁人,侍奉雙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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