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珏坐在床邊不肯走。
我索性側身閉上眼睛,腦中思緒翻飛,規劃者逃跑的細節。
「睡不著起來給本王也畫幅肖像吧?」
我蹙了蹙眉,宛如沒聽到。
我連看你都不想看,怎麼會畫你?
顧景珏倒也沒真的逼我。
之後一連幾天,他日日都過來,不過晚上沒再做什麼,只是攬著我一同入睡。
10.
元旦很快就到了。
府里也忙著裝扮,所有人忙作一團。
為了不在當日引起注意,在元旦的前兩日,我便早上出府,晚上很晚回府上。
元旦當天,顧景珏叫人送過來一根水綠的玉簪,給王府下人們發了賞銀,就著裝進宮。
在確認他差不多已經進宮了,我開始收拾。
也沒什麼東西,我還是穿的那套冬衣,只是裡面用白布束了胸。
帶上那七兩銀子,顧景珏拿過來的東西我沒動,帶出去置換銀錢容易暴露。
包袱里塞了把剪刀防身。
趁著府里忙亂,我像往常一樣走出王府。
踏出府門的一刻,我心跳加快,內心激動,急不可待的想要逃離這裡。
我走到一處小巷子,確認四處無人,拿出木炭給自己加粗了眉毛,再將臉塗黑。
沒有鏡子我只能憑靠感覺,將臉抹的更黑一些。
頂著一張黑臉我買了半個月的干餅帶在身上。
隨後去買了一個斗笠帶上,確保將臉都遮住。
緊接著去一家衣鋪買了幾套顏色各異的粗布男裝。
出來後我立馬雇了馬車,換上男裝。
又找了一家稍遠的衣鋪買了一套與前面顏色不同的衣服換上。
等這一切做完,我東怪西折,終於看到一條通往山上的小路。
這條山路是跟玉瑩聊天時得知的,他的外公去世前就住在山上。
我沒有辦法辦理路引,出不了城門,但是玉瑩說到山上時,我就有了這個想法。
但我沒跟她說,她知道了今後敗露難免會連累到她,而且這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安全。
山路並不好走,昨天下過雪,今日路上有些滑。
這幅身體缺乏鍛鍊,太陽落山時,我才看到一座土屋。
我躺在土炕上,臉頰發燙,氣喘吁吁。
寒冷的冬夜,此刻我竟全身都是汗。
府里下人就是知道我沒回去,也不會為了一個通房丫鬟稟告到皇宮去。
至於顧景珏到了明晚回去才會發現我不見了。
驚喜的是屋裡有炕,但我不敢用,擔心有煙冒出引人注意。
我在旁邊起了一個火堆,將買的衣服鋪在身下,然後就什麼都來不及再想,就沉沉睡過去。
第二天,我立於門前感嘆於眼前的雪景。
眼前景象虛無空濛,山雪永寂。
如果這一世能夠一直在此處避世,度過此生也不錯。
屋裡有一點柴,生火烤餅,又舀了碗雪燒水。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了腳步聲。
我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11.
仔細聽了一會兒,發現腳步聲不多。
慢慢移到門縫,望出去是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子。
這麼大的雪,怎麼會有富家公子在這大山上。
離屋子幾十米,他一頭栽到雪地里。
等我把餅吃完,他還沒站起來。
救還是不救,我思量了各種情況,對我最有利當然是不要多管閒事。
可實在無法說服自己看著人在自己眼前死掉。
費力將人拖進來,是個清俊的公子。
我趕緊喂他喝點熱水,他臉色慘白,我也不懂藥理,不知道還能不能醒過來。
我腦中搜刮著前世的常識,這個時候應該怎麼做。
是不是應該搓全身,讓他先暖和過來。
「姑娘……」
醒了?
我戒備的看了眼自己衣服,他怎會知道我是女子。
他有氣無力,聲音微弱,我走近才完全聽清,「在下…包裹里有藥….麻煩…」
藥香瀰漫了整個屋子。
「我這不方便留人」喝完藥,見他氣色好了許多,我對他說道。
「姑娘可否讓在下留一晚,明天天亮我便離開。」
我躊躇了一下,「可有人會來山上尋你?」
他撐著笑容搖搖頭。
將火生大,我把餅掰成一塊一塊放到壺裡煮了給他吃。
傍晚又給他煎了一副藥,兩人相安無事度過一晚,彼此都沒有問對方為什麼會在山上。
第二天他臨走時,留下一袋銀錢,還有一張地圖。
「姑娘今後若是自由了,可按照這個地圖來找我。」
我拿著地圖愣住,他昨晚原來是在畫這個。
明明只是舉手之勞,明明彼此叫什麼都不知道。
我此刻竟有了在這個時代,也沒那麼孤單了感覺。
「你懂醫術?」
他臉上笑容和煦,「久病成醫吧。」
……
等那抹白色錦袍完全融於雪色,我才移開視線。
望著茫茫雪山,我沉吟片刻,拿出工具開始動工。
這是我開始就想好的,挖一個可以容下一個人的地窖,以防顧景珏搜到這裡。
地窖落成那日,我坐在炕上欣賞外頭的雪景。
猛地,我看到白雪皚皚盡頭有一處黑點正往這邊極速挪動。
我心驟然一慌。
竟然覺得來人就是顧景珏。
我收拾起東西就往地窖跑。
恐慌被無限放大,自己認為已經準備萬全,可真到了緊要關頭,內心還是忐忑不已。
「進去搜!」
是顧景珏的聲音!!
12.
少頃,有人在稟告,「王爺,屋內無人。」
隨後是一陣腳步聲。
我蹲在地窖一動不敢動,屏著呼吸聽外面動靜。
「命人守在此處,無論何人來此,立馬前來稟告。」
我心裡一驚,顧景珏是查到什麼破綻了嗎?
為什麼還要繼續守在這裡?!
他冷冽的聲音迴蕩在山間,「再派人繼續往山上去尋,樹上山洞皆不要放過。」
地窖不冷,也有食物,但長時間呆著也會缺氧。
「將柴搬走。」
我心裡一驚,去而復返?!
知道已逃脫不掉,絕望的閉上眼睛,緊繃了一個月的身體像是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力氣,癱坐在地上。
木柴被搬走,我抬手遮住刺眼的雪光。
四周死寂。
等我睜眼,他正盯著我,目光冰冷猶如利刃。
「呵…我竟是不知你有這樣的膽量。」
他走過來,一身威壓,手指抬起我的下巴,「既然喜歡跑,那今後就鎖著吧。」
隨即甩開我的臉,冷冷吩咐,「帶走。」
眼前漆紅大門矗立在眼前,沒想到拼勁了全力逃離,這麼快又回到這裡。
這次進去,恐怕今後再沒有機會出來了。
我不由憤恨地看著前面那個人。
前世加今生都不曾如此厭惡一人。
「全都退下。」
一時間,諾大前廳只剩下我跟他。
幾張布滿字跡的紙張甩到我身前。
「青梅竹馬?嗯…?」
撿起來掃了一遍,眼斂微顫,他竟是去調查了我的身世。
他睨了我一眼,語氣冷淡,「你的家人我已著人妥善安排,今後他們的命完全繫於你。」
我面無表情的聽著,這家人將原身三兩銀子賣給牙婆子,至此以後再沒有過問過原身死活。
如若當初,原身不是被王府選中過來做一個粗使丫鬟,如今恐怕早已被賣入紅粉青樓。
「本想宮裡回來後,給你個名分,你既是不稀罕,那就做個賤婢吧。」
他以踐踏我的自尊為樂,那我便讓他踐踏。
我抬頭直視他的眼睛,「我今後會盡心伺候王爺,請問王爺膩了後,可否…放我離開?」
他臉上冰冷如霜,黑眸一眯,冷冷開口,「就這麼不想跟著本王?」
我回視著他的眼睛,「在王爺看來,我如螻蟻一般,能被王爺臨幸已應感恩戴德,但我卻將自己視為千金貴重。」
許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他晦澀不明的看著我。
「同無數女人圍著一個男人生活,實不是我心中所想所要,只願在日後我已於王爺無用時,能夠放我離開。」
廳內炭火劈劈啪啪,偶爾冒出一點點火星。
沒有下跪,沒有自稱奴婢。
於一室靜默中,他定定的看著我,帶著不確認的口吻,「你是想要獨寵?」
「你可知你在想什麼?!」
我不再繼續說,深知跨越千年的鴻溝無法衝破。
13.
接下來我不再反抗,儘量讓自己過得舒服點。
每日呆在房子裡看書發獃。
「看的什麼書這麼入神?」
我頭依舊埋進書里,平靜的回覆,「一本雜書。」
顧景珏過來將我手裡的書拿走,「怎麼每日呆在房裡頭?」
自上次回來後,顧景珏便日日過來。
屋裡讓人重新裝扮了一翻,地上鋪了厚厚的羊毛毯,還讓人做了火牆。
整個房間溫暖如春。
梳妝桌上擺著奇珍首飾。
見我每日看書,便也送了好些書過來。
他好像在試圖用這種溫水煮青蛙的方式,讓我臣服。
「外頭冷。」
我隨便扯了一個理由。
「來人,把去年在邊外獵的狐皮拿來。」
「我讓人給你備上手爐,後邊梅花開得正好,我帶你去看看。」
走了一段路,就聞到香氣。
待走進發現是一片梅林,一片白白粉粉。
顧景珏牽起我的手,拉我走進去。
從樹上挑了一會兒,摘下滿意那支遞到我手上。
我望著手裡的花發獃。
如果我就是這裡的人,想必會很滿足現在得到的一切。
可能還會想盡辦法,去努力以延長更長時間得到他的寵愛。
可我不是,我是從小被灌輸著人人平等,一夫一妻制的思想長大的。
我在這隻感覺猶如金絲雀般被人養著。
恩寵得失全都系他一人身上。
今日可以錦衣玉食,失去寵愛就會任人踐踏。
這種完全被別人攥在手裡,要靠取悅男人來生存的日子絕不是我想要的。
「你別擔心,我會讓你先誕下孩兒,正妃側妃都要父皇冊封,你身份太低,有了孩子後,我會想法讓父皇冊封你為側妃。」
他停頓了下,手撫摸我的鬢髮,溫柔開口,「 你那日提的太過離譜,不過我會儘量都在你這,可好…嗯?」
他一席話,讓我怔在當場。
孩子?
他近日雖連連宿在我這,可隔天早上都有送來避子湯。
「我不是每日都在喝...」
我抬頭望他。
他低沉一笑,將我按向他胸口,「那是調養你身體的藥,很快你就會懷上孩子。」
我猛地推開他,「不…」
因為惶懼,我極力搖頭拒絕,「我不要孩子!」
從我推開他,他神色就越發冷厲。
我話音剛落,他從牙縫裡冰冷的拋出幾個字,「恐怕是由不得你。」
他一把扯起我的手腕,力道極大,我沒忍住痛呼出聲。
他手勁鬆了點,但說出的話依舊像淬了冰,「你若乖乖就範,生下來也許我會放在你身邊,如若不然,我讓你見都見不到。」
我連自己都安置不了,怎麼可能有個孩子?
一腔恨意無法排解,我重重咬上他的胳膊。
直到口腔染上鮮血,我才頹然鬆口。
眼淚從眼角滑落…
他用手擦去我的眼淚,「這事得聽我的,以後別的事遷就著你。」
我只沉默的掉著眼淚,不願同他說話。
14.
越接近月事的日子,我越是焦慮不安。
以至於晚上連連失眠,常常睜眼到天亮。
顧景珏請來太醫,「安神湯?」
太醫躬身回復,「是,王爺。」
應該是不知怎麼稱呼我,他思量一下直接略過。
「是思慮太多導致,開一幅安神的湯藥即可。」
顧景珏朝里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我的肚子。
他轉身問,「可會影響到孕育胎兒?」
「臣會開些溫補的湯藥,不會影響到懷胎。」
顧景珏每日盯著我將安神湯喝下。
可還是不見效果。
睡不著時,會拿一些政務講我聽,還會詢問下我有沒有好的法子。
講完後又講到小時的事。
「父皇最喜歡老四,我從小便被扔到軍武營,最長的時候,一年都沒見到他們。」
他們?
我抬眼。
接收到我的疑問,他繼續說,「沒有父皇指令,我不能進宮見母妃。」
窗外飄著雪,他的側臉在燭火里難得的柔和下來。
「我 8 歲便跟著軍隊到了邊關。」
靜默了好一會兒,他又低聲說,「邊關很好。」
這個戰場上戰無不勝的男人,許是在年幼的時候,在荒蕪的邊關,很想念自己父皇母妃的關愛。
他一次戰役一次戰役講過去。
他應該是沒有講故事的天分。
那些戰役被他講的蕭瑟冷血。
也許那些戰役本身只有鮮血、殘肢、病痛….
奇怪的是,我的失眠竟被這些殘酷的戰役治好了。
等我醒來,顧景珏已經離開。
接下來一個多月他都深夜過來,很早離開。
一晚,迷迷糊糊間,他攬過我,低喃「在這兒總是能感到安心。」
他早出晚歸,我雖不出門,也聽了點朝中變動。
皇上剛剛廢除太子,儲君之位幾位皇子虎視眈眈。
十年邊關殺敵,身邊沒有一些肝腦塗地的將領,是不可能的。
顧景珏想必對那個位置勢在必得。
顧景珏應該個不錯的皇帝。
15.
再見到顧景珏是因為我一天嘔吐了兩回。
他當天傍晚過來,身後還跟著大夫。
「恭喜王爺,小夫人有喜了。」
我攥緊手心,手不自覺摸向肚子。
其實是意料之中的結果,早在這次月信來遲,就有所感知。
但心裡還是藏了萬分之一的僥倖。
顧景珏激動地站起來,「可確認?」
「小夫人脈象圓滑,往來流利,確認喜脈無疑。」
顧景珏封賞全府,看出來他尤為重視這個孩子。
屋內全部鋪上了軟墊,就連桌角椅子這些也命人用軟布包了起來。
還命人去請了太醫來搭配飲食,不容許有絲毫出錯。
可讓我實為驚訝的是,來的這位調理飲食的太醫竟是山上的那個公子。
不同於那日一身寬鬆錦袍,現下他穿著深藍朝服。
原來他是御醫。
旁邊站著下人,我不便直接開口問。
把完脈,他俯首聲音清潤,「小夫人現在身體有些陽虛,我稍後配個方子,廚房可熬了水當作日常茶水來喝。」
晚間,我拿出那張小地圖,然後放在放在蠟燭上燒毀。
他精通藥理,也許可以幫我…流掉這個孩子。
可隨即打消這個想法。
如果一旦被顧景珏發現,恐怕會累及到他身價性命。
隔幾日,他又來把脈。
趁我伸出手腕時,他放過來一張紙條。
我心裡驀然一緊,未來得及多想,趕緊合住手心。
可就在這時顧景珏大步進來,徑直走到裡屋。
「怎麼樣,今日如何?」
他臉色有些疲憊,但可以看出心情還是很愉悅。
我把手腕收回來,站起來走到桌前,快速將紙塞進袖子,語氣平和的說,「蘇太醫調理後,已經好了很多。」
「嗯。」他走過來接過我手裡的茶壺,幫我倒了一杯。
顧景珏在這呆了一個上午,吃過午飯匆匆離開。
借著午睡的機會,我打開紙頭,「姑娘可否需要在下幫助?」
看完後我立馬取來蠟燭燒掉。
他怎麼會知道我需要幫助。
第二天我找了個藉口支走下人,心裡有太多疑問。
時間緊急,確認無人後,我直接開口問,「你能幫我離開這裡?」
他緩了一會兒後說,「王爺似是待你極好,你為何……?」
「我不願呆在這兒。」
他沒再多問,低聲說了句,「讓我想想。」
16.
又過了一個月,我已經能看出孕身了。
可自從那晚蘇太醫說想想之後,來把脈的就換成了其他太醫。
看來那個要求確實是很難辦得到。
「你說王爺不日要迎娶過門的王妃是何等仙姿玉色啊?」
「噓,小點聲,被那位聽到可就……」
「她整天待在屋裡從不出來,沒事兒。」
「我家親戚在丞相府當差,見過一次,說是九天仙女都不為過。」
「真的?」
從牆角輕悄悄退出來,我換了個方向繼續散步。
聽他們那意思,顧景珏馬上就要迎娶王妃了。
聽聞古代婚嫁禮儀很是繁瑣,既然不日就要過門,說明那些禮節早就開始準備了。
而我竟現在才知道。
我勾唇冷笑。
晚上,何嬤嬤見我面色不虞,大概是猜到了幾分,出言安撫。
「小夫人,您不用擔心,您已經有了孩子,就算王妃來了,王爺也會待您好的。」
我抬起頭,溫聲問她,「大婚那日,我要跟王爺一同去迎親嗎?」
「嗯,不光是您,府里其他幾位也要同去的。」
哦……原來是這樣。
古人竟不覺得尷尬,要帶著小老婆們去迎娶大老婆。
簡直荒唐。
何嬤嬤見我不說話,繼續勸慰,「小夫人不必憂慮,老奴從未見過哪個高官老爺能像咱們王爺這樣疼人的,您就放寬了心。」
我毫不在意的搖搖頭,「我沒事,這事不要稟告王爺,省得到時責怪你們。」
是夜,下起了鵝毛大雪。
且連著下了兩天沒有要停的意思。
「何嬤嬤,將那日王爺給我摘的梅花拿來。」
嬤嬤將那截樹枝取來,「小夫人,這花都已經謝了,您要是想看,我現在讓人去給您摘一枝來。」
我接過來捏在手裡,「不用,王爺送的都是極好的。」
「你再去取個白色陶罐來。」
我在腦中搜尋著一些古詩,隨後拿木炭在瓶子上豎著寫下。
細細小小兩行字,不仔細看不太容易看到。
然後將梅枝插瓶,擺在窗前。
我望著窗前,「嬤嬤,幫我把頭髮挽起來吧。」
等頭髮被挽起,我又緩緩開口,「你去稟告王爺,說我有些不舒服。」
何嬤嬤高興的說,「小夫人您早該這樣,我這就去!」
17.
顧景珏從外面進來時身上落滿了雪。
他進來將我快速上下打量一遍,「可讓大夫瞧過了?」
我趴在桌子上沒抬頭,在臂彎里輕聲說,「還沒。」
顧景珏回頭呵斥下人,「放肆,小夫人不舒服怎麼不馬上叫大夫?」
「快去,再去宮裡請太醫。」
接著小心把我抱起來放到床上,躺下後我用胳膊蓋住臉。
「怎麼捂著,這樣豈不是喘不過氣?」
他握住我手腕移開,見我臉上淚痕愣住。
這還是我來這第一次哭。
顧景珏難得的有些慌亂無措,過來將我扶起,「這是怎麼了?哪裡疼的厲害?」
又看向下人,「今日都去了哪裡,吃了什麼,一五一十事無巨細的全部稟告。」
我伸出手拽了他的衣袖,「王爺,不怪他們…,只是覺得王府裡頭太悶了。」
見他眉頭一皺。
我又繼續說,「懷著孕身體也有些累。」
太醫走後,下人也被遣出去。
我主動靠在他懷裡,「王爺要不要摸摸他?」
他懷疑地看了我一眼,大掌覆過來,「你今個是怎麼了?」
我也將手撫在肚子上,聲音低微的說,「突然就有些期待這個孩子。」
臉被他抬起,我的眼睛被迫對上他的眼睛,「可當真?」
推開他的手,「弄疼我了。」
他注意到窗前的花瓶,「喜歡梅花?嗯…?」
我順著他的目光也看過去,「不喜歡,下人插的。」
他面上露出喜色,壓向我稀罕的在我脖頸吸了幾口,「阿夏,我做的最對的事就是讓你懷孕。」
一連幾天,顧景珏都心情愉悅。
這天晚上,我靠在他懷裡,開口問,「王爺郊外可有莊子?」
他將我的頭緊緊壓向他的胸膛,「怎麼?阿夏想要田宅?」
我依舊聲音小小的,「想去散散心。」
他似是思考了一會兒,「要不開春過去,現在過去太冷了。」
我坐起來,離得他遠些,「王爺捨不得那點炭錢?」
「真想去?」
我點點頭。
「這兩天我命人布置下,陪你去住幾天。」
顧景珏的動作很快,一周的時間,莊子已經打理好。
這處莊子位於京郊城外西約四十里依山處,此處沒有其他住戶,茫茫一片雪景。
顧景珏以往帶兵回來,等待皇令便是居住在此地。
裡面從山上引入了溫泉水。
溫泉池依靠浴池而建,池內冒出的熱氣像白霧縈繞不散。
靠在池邊,我伸出手環住他的腰,他身體一僵,「我挺喜歡這兒。」
他手輕輕探下去,「既然喜歡,就陪你多住些時日。」
又從水裡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聲音克制著,有些嘶啞。
「阿夏,幫幫本王。」
18.
一連過了十日,顧景珏日漸繁忙起來。
有時見他騎馬回城處理公務,當夜再回來。
這晚他回來,我還沒睡。
看著他臉上的疲憊,臉上露出一點點心疼,「我想在這住到臨盆,在這住著十來天身體感覺很好。」
他蹙著眉要開口反對,我埋進他懷裡。
「府里人多,院子裡散心常遇到不想遇到的人,下人們也拘束,總是悶悶的。」
他好似想到了什麼,沉默了一會兒,勉強答應了下來。
答應下來後,猶是不放心的看我一眼,「阿夏不要騙我。」
我掀眼看他,眼睛裡寫著疑問,「騙你什麼?」
他終是不放心,將王府一半的護衛派遣過來。
距離他大婚就只有一個月,至今他都未對我透露半點消息。
如果我繼續留在這,就可以順利呆到生產。
那時就算我不滿,他也有了孩子拿捏我。
料他考慮到這層,會答應讓我留下來。
我安安穩穩的住著,有天給大家演示了火鍋的吃法。
大廳內,架上兩個爐子,鍋內煮著麻辣湯底和豬腳湯底。
又讓廚師用香油、蒜泥、辣椒油調了蘸料。
盤子裡擺上洗好的蔬菜、粉條、羊牛肉。
叫上大家一起吃。
隨後又這樣吃了幾回,後來又做了麻辣香鍋、麻辣燙…..
一是我喜歡吃,還有就是我也不會別的。
這幾樣,跟廚娘說說,就能做出跟現代一樣的味道來。
「小夫人您都兩頓飯沒吃了,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我懨懨的說,「胃口不好,看到吃的就噁心。」
「我讓人去請太醫。」
我要搖搖頭,去床上躺著,「許是懷孕的反應,不用麻煩了。」
「那怎麼行,王爺特意吩咐,有半點不適,都要去宮裡請御醫。」
「那就找上次調理飲食的蘇太醫吧,上次他煮的水挺好喝的。」
兩炷香後,蘇太醫趕來。
「小夫人只是孕期期間的食欲不振,不要緊。」
「只是小夫人肚子似是比正常孕期大了一圈。」
兩個月就開始顯懷,確實大了些。
「小夫人平時要多走走,生產時才回容易些。」
他比上次消減了不少,臉色也蒼白。
「蘇太醫可是身體不舒服?」
他一笑,「只是最近宮裡頭事多,忙了些。」
太子被廢,前朝鬥爭不斷,後宮必定也不消停。
他們御醫在宮裡想必也是要站隊的。
此時心中突然閃過一絲異樣,上次在王府他就篤定我需要幫助。
他好像很了解我的境況。
疑點重重,可如今我也管不了許多,能幫我的只有他。
「蘇太醫可記得山中告別時,對我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