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顧星的表叔是我表哥周禮,自小和我一塊長大。
我和他的關係稱得上不錯,當初我執意要嫁給顧平洲,爺爺不同意,還是他幫我說服的。
我冷靜下來,看著顧星:「你還知道什麼?」
他搖搖頭。
「沒事,這些事情我會解決的。」
我打了個電話給爺爺身邊的秘書,簡單陳述清楚情況,讓他幫我查一查周禮,還有顧平洲現在的動向。
「好的,我馬上派人去調查,三個小時後給您結果。」
「等等,還有一件事。」
「……小姐,老先生知道您回來了嗎?」
「我還沒有告訴爺爺,先不著急和他說。」
「對了,爺爺身體還好嗎?」
「老先生身體硬朗,就是很想您,老念叨著。」
我眨眨眼,喉嚨有些發緊。
「我也很想爺爺。」
6
秘書告訴我,顧平洲剛從國外乘飛機回來,一出機場就去公司參加會議,宣布他選中的那個繼承人。
我讓顧星好好待在家裡,把房子密碼改掉,然後開車直接去機場攔顧平洲。
我不在的這些年,他居然就是這麼照顧顧星的,真是乾得漂亮。
我根據秘書給的資料跟上一輛車,正要超車攔下,卻忽然發現方向不對。
這可不是去公司的路。
我減了速度,遠遠地跟在後面,想要知道他到底要去幹什麼。
結果這輛車就這麼直直開去了郊外。
我在後面跟著,觀察到車子的行動軌跡變得歪七扭八,最後一個急剎車擦著護欄停下來。
車門打開,裡面的兩個人扭打在一起摔了出來。
顧平洲明顯不敵對方,被抓起來摁在車窗上挨了狠狠一拳,把他打得整個人都弓起了身蹲下去。
那司機把顧平洲摁在地上,撿了塊石頭對著顧平洲的腦袋,正要砸下去。
我停在邊上下車,踩著高跟噠噠幾步衝過去,拿著從後備箱翻出來的扳手猛地對著司機頭部敲了下去。
司機抓著顧平洲的手一松,歪歪扭扭轉向我這邊,沒等他轉過來我又補了一腳,直接把人踹到地上。
顧平洲渾身狼狽,衣服髒兮兮的,額發也凌亂地貼在眼皮上。他喘著氣,眯縫著眼睛看向我,起身的動作忽然一頓。
他保持那個姿勢,定定地看著我,喃喃自語,仿佛說夢話一樣:「阿玥?是你嗎?」
「我,我好久沒看到你了,我以為你再也不願意見我……」
確定了。
這人腦子還不清醒。
我懶得和他浪費時間,抬腳朝著顧平洲的大腿根就踹了過去。
他發出一聲悶哼,下一秒伸手抓住我的腳裸。
「好熟悉的力道……」顧平洲低聲一笑,目光不曾從我身上離開分毫。
「阿玥,真的是你。」
我冷冷一笑,掙脫開顧平洲的手,抬腳猛地踩在他胸口,鞋跟用力磨了幾下。
「來,跟我說說。」
「我不在的這十五年,你都是怎麼欺負我兒子的?」
顧平洲看著我發愣,茫然地啊了一聲。
我跨坐到他腰上,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誰讓你把顧星丟給保姆的?誰允許你縱容蘇芩對他蹬鼻子上臉的?又是誰同意你收什麼養子當繼承人的?我死了你就這麼欺負我兒子是吧?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這個人?有沒有顧星這個兒子!」
顧平洲拉住我的手,眼眶泛紅:「對不起,阿玥。」
「你剛走那幾年,我看見那孩子就想起你……有好多次我都想去找你了。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才把他托給別人照顧。」
「後來他長大一點了,卻再也不肯和我親近了,我自己也忙於公司的事務……」
啪,又是響亮的一巴掌。
我攥著顧平洲的衣領,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那和他又有什麼關係?我的死憑什麼要他一個兩歲的孩子來承擔!」
「我走的時候他才兩歲!他那么小他知道知道什麼?小小年紀就沒有了媽媽,你還對他不管不顧。顧平洲,你特麼是人嗎?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顧平洲老老實實被我連扇了幾巴掌,又偷偷摸摸過來拉我的手。
眼眶裡帶著欲落不落的淚,???斯文俊秀的臉龐上印著鮮紅的指印,一副被欺負慘了的樣子。
「阿玥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你和周禮那傢伙到底在搞什麼鬼,今天又是什麼情況?給我說清楚!」
「這事說來話長,阿玥你先鬆開我……」
我慢慢鬆開顧平洲的衣領,冷聲道:「你最好是有什麼自己的計劃,要不然今天這齣事我饒不了你。」
顧平洲見我鬆開,又湊過來蹭到我懷裡牽我的手。
他抬了抬半框眼鏡,朝我露出一個笑。
「阿玥放心,我當然知道該怎麼做。」
7
從認識顧平洲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惹的東西。
他這種從底層爬上來的人,最擅長的就是籌謀布局,韜光養晦。
我和顧平洲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家 KTV,他在那裡兼職當服務員。
當時是朋友組的局,有個人和顧平洲不對付,就讓他來給我倒酒。
我的脾氣是圈子裡公認的不好惹,那人擺明了存心要整他。
但我這個人,向來喜歡和人對著干。
所以我不僅喝了顧平洲倒的酒,吃了他喂的水果,還把人拉在我身邊坐下,饒有興味地看他們目瞪口呆了一整晚。
散場後,我沒有直接走而是先去了一趟衛生間,然後就撞見了一個人把顧平洲堵在角落裡。
顧平洲垂著頭,髮絲遮住眼睛,一副窩囊的慫包樣,任人拳打腳踢。
我從邊上走過去,視若無睹。
這麼沒用的廢物,跟我站一起都是侮辱了我。
路過兩個人身邊的時候,突然聽見「叮鈴」一聲,我循聲瞥了一眼,一下子站住了。
那是我的耳墜。
我下意識伸手一摸,右耳那裡果然空蕩蕩的。
「操,這什麼東西。怎麼在老子身上。」
摁著顧平洲打的那個人皺起眉,一腳把我的耳墜踢遠了。
我當即沉下臉,打電話把總經理叫了過來。
結果顯而易見,那個腳欠的被開除了,還要賠我一筆錢。
臨走前,我看了眼一直在旁邊不吭聲的顧平洲。
經理見我看他,以為我對這傢伙有什麼想法,正要見風使舵。
卻聽我說道:「我不喜歡他,把他也辭了。」
「還有,這人剛才在包間裡對我很不尊重。要麼法庭上見,要麼十萬塊私了,你們自己選。」
經理微微一愣,隨即馬上點頭應好。
我看著臉色微沉下來的顧平洲,勾勾唇角。
「拿我當刀使,就要做好被反插一刀的準備。」
而我只是要錢,已經仁至義盡了。
再一次聽到顧平洲的名字,是在學校獲獎名單的公示欄上。
我這才知道,顧平洲竟然是和我同專業的學長。
我當時就笑了:「這個比賽最高獎金不是有三萬嗎?他怎麼一分錢都沒還給我。」
朋友先是驚訝顧平洲居然欠了我錢,然後又告訴我顧平洲家裡有個重病的母親,他可能是拿那筆獎金給母親交醫療費了。
「哦。」
我反問道:「關我什麼事?」
我讓人給顧平洲帶話,一個月內必須還清一半的賠償數目,也就是五萬。
「如果沒還上呢?」
我聽著朋友傳達的話,輕聲一笑:「那他就準備收拾收拾從這裡退學吧。」
出乎意料的是,顧平洲在第五天就把那十萬塊錢打到我卡里了。
他既然履行了承諾,我自然也沒有為難他的必要。
我本來以為,此後和顧平洲再也不會有交集。
有天下午,我在實驗室做研究的時候,因為太困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實驗室一片漆黑,手機也沒電了。
我摸索著去開燈,摁了兩下怎麼也不亮。又走去拉門,卻發現門被從外面反鎖了。
一道平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別拽了,出不去的。」
我眯著眼,看清黑暗中那個輪廓:「顧平洲?」
「是你乾的?」
「你覺得可能嗎?我有什麼必要把自己和你關在實驗室。」
我煩躁地踹了一腳牆:「你特麼又得罪什麼人了?」
「我哪裡知道。」顧平洲靠著牆蹲下,估計是習以為常,他?ū??的反應冷靜多了,「太多人看我不順眼了。」
我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出言譏諷。
「就你那個背地裡耍心眼的破性子,不惹人討厭才奇怪吧。」
顧平洲輕輕笑了一下,沒回答我。
我輕輕吸了口氣,望著眼前的一片黑暗發獃。
其實我有一點輕微的幽閉恐懼,所以剛醒來發現自己一個人待在黑暗的環境,下意識就是抓手機去開燈。
不過有個人在邊上,讓我的情況稍微好轉。
「那十萬塊錢你從哪裡搞來的?」
我沒忍住往他身邊靠了靠,同時問出這句話。
「沒偷,沒搶,沒犯法。」
我扭頭,盯著顧平洲看。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我把手上最新的實驗數據賣了。」
我有些驚訝,這種東西他居然說賣就賣。
沒過多久,我舍友看我還沒回來,跑來實驗室找我,把我和顧平洲解救了出去。
臨走前,我喊住顧平洲。
「喂,你媽媽那邊怎麼樣?醫藥費還交得起嗎?」
顧平洲低頭扶了下眼鏡。
「多謝關心,目前一切都好。」
「呵,我只是不想某些人因為自己的手賤耽誤了母親的病情。」
「還有,那個針對你的人是誰?把名字告訴我。」
顧平洲搖搖頭,面上帶笑,鏡片下的眼睛卻是一片冰冷:「我自己會解決的。」
他都這麼說了,我也沒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