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書房,我又取出那本記載關於恐怖谷效應的書籍,一邊翻看一邊思索。
之前看過一些關於恐怖谷的視頻,裡面大多是機器人或者玩偶,抑或是人類故意做出詭異的模樣,但是,這些破綻很大,屬於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可堂姐小說里寫得很明白,類人表面和人類沒什麼不同,這就奇怪了。
「類人和人類看起來沒什麼不同,那不就是人類嗎!」
我忍不住自顧自吐槽起來,堂姐的故事仿佛一道難題,這誰能猜到啊。
可這樣,反而越來越激起我的好奇心,我本就對這些懸疑恐怖的故事或傳說感興趣,否則堂姐前幾天也不會來我這和我討論了。
「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類人和人類之間,一定有不同!」
我已經決定,在堂姐寫完之前,我必須想出這個破綻,並且在第一時間告訴堂姐,我倆比一比,究竟誰的構思更好。
下一刻,我站起來從書架上取下一樣東西,朋友之前送給我的套娃。
套娃這種產品,是工業線批量生產的,也就是說,除了大小,幾乎沒什麼不同。
我拿出兩個大小相差不大的套娃,擺在桌子上,臉部靠近,左看看右看看。
假如這兩個套娃,現在的身份,一個是人類,一個是類人,它們外表相同,那麼,所謂的破綻點在哪裡?
我盯著它倆半天,也沒想好從哪裡入手,把它們拿在手裡,上下查看,最終只能無奈接受——兩個套娃除了大小之外,確實沒什麼不同。
那兩個娃娃面部永遠地笑著,現在看來,仿佛在嘲笑我。
我有點生氣,隨手把套娃甩在一旁。
「連百萬年前的猿人都能看出破綻,想必這應該不難,我就不信,我構思不出來!」
誒?
我忽然想到,那個聰明的猿人既然能兩次看出破綻,想必破綻就是肉眼可見的。
我掏出手機,再次查看堂姐的小說,之所以再看一遍,是因為我覺得目前的故事中一定有什麼線索。
很快,我就發現一處線索,猿人第一次認出類人,是在夢裡。
夢裡?按理說這不可能,因為夢裡的人臉,是模糊的,就算再清晰,難道能有現實中清晰。
而且,猿人和類人是第一次見面,並不是對外表有很熟悉的記憶。
「沒錯,這就是一處疑點!」我興奮道。
這一段劇情,就表示,猿人並非通過仔細觀察之類的辦法,才認出類人,而是通過一種直覺和推測,發現了類人的破綻。
並且,猿人再次見到那個古怪的首領,也是很快發現了破綻,這才被活活嚇死。
「也許我一開始就錯了,不能從外表來分辨。」
我滿意地點點頭,我的推理應該是對的,外表只是障眼法,類人的特別之處,在其他地方。
我又把故事前後都仔細看過,最終,發現了這麼幾點。
從抽屜拿出紙筆,我認真記錄著推理出的線索。
第一點:類人和人類並非外表不同,最起碼,從外表上看不出來破綻。
第二點:類人說老天都不知道它的存在,那麼有兩種推測,要麼它來自非常遙遠的地方,比如宇宙之外。
要麼它是本土生物,只不過瞞住了地球上的所有生靈。
第三點:獵豹並未發現洞穴里有人類氣味,推測類人並沒有人類的生理味道,當然,這個假設只是暫時的,還沒確定。
6
整整一個上午,我都貓在書房裡,設計類人的破綻。
既然外表沒破綻,那我就從其他地方下手。
「類人的來歷,設計成外星人?不行不行,有點違和。」
「類人的內部構造和人類不同?可猿人又不會透視眼,怎麼看出來的?所以這個也不行。」
連著寫了幾個方案,先後都被我一一否決。
正苦惱著,我突然靈光一閃,意識到,在這自己做筆記琢磨是沒用的,面對著兩個毫無生氣的娃娃也並不能看出什麼。
莫不如出趟門,去看看大街上真正的人類,也許會有靈感。
穿好外套,出門打車來到了遊樂場,這裡是市裡最大的娛樂場地,不僅涵蓋公園、動物園,還有一些科教館、展示館,總之,占地廣,人流量大。
今天正趕周末下午,遊客比往常還要多,一個特大摩天輪立在場地中間,摩天輪下面,幾百號人,不論是遊客還是商販,皆是熱熱鬧鬧。
「這裡還真適合觀察人群呢。」
我好不容易找了個長椅坐下,眼神掃視人群。
左前方一位小丑打扮的人,正在賣氣球,他的妝容很誇張,但身邊幾個小孩子倒也不害怕,嘻嘻哈哈地跳著拍打氣球。
我搖搖頭,小丑的外表太過誇張,不可能和類人有任何關係。
右前方,一個中年女人一臉冷漠麻木,似乎她的脖子也有些僵硬,轉動之間顯得困難。
我目光被吸引,心想,這倒是有點意思。隨後自嘲,她可能只是最近心情不好,順便脖子落枕了。
正看著,長椅旁邊,傳來聲音:
「你好,要占卜嗎?」
我循聲看去,是一位年輕女生,綁著雙丸子髮型,黑色長裙,很是可愛。
她此時面前擺著桌子,上面擺放一些我看不懂的卡片,正期待地看著我。
我有點好笑道:「謝謝,我不需要。」
我今天來,是找類人靈感的,占卜可幫不上什麼忙。
黑裙女生不死心對我說道:「試試吧,我可是很靈的,不論是感情事業,還是超自然現象,我都可以占卜。」
我看著她說:「我想找人。」
「什麼人?」
「和人類一樣,但又不一樣的人。」
原以為這話說出口,她會當我腦子不好,誰想她竟然認真思考起來。
隨後,她帶著疑惑,問我:
「和人類一樣?是哪種一樣?」
我說:「外表一樣。」
她捂嘴輕笑,說:
「怎麼可能,就算是雙胞胎,也沒有完全一樣的。」
嘩啦!
這時,頭頂的柳樹被一陣風吹過,掉下兩片葉子,飄到我的眼前。
我的心弦猛地一顫!瞬間抓住那兩片葉子。
「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世上不可能有完全一樣的人。」
就是這句!
朦朧間,我好像感應到什麼重要的線索!
7
「你占卜多少錢?」
女生伸出二根手指:「二十一次。」
「倒是不貴。」我抽出二十塊起身放在桌上。
女生錯愕道:「我還沒占卜呢。」
「不重要了,謝謝你。」
我轉身擺擺手,剛才那句話對我來說很重要,我貌似想到什麼,但一時說不清。
我現在想回家,再次歸納線索。
剛走出遊樂場,電話響起,是父親打來的。
「怎麼了爸?」
電話那頭,父親帶著哭腔,語氣悲傷:
「小言……你大姐她,她……今天走了,醫院說是心臟問題。」
我腦袋轟隆一聲炸了,下一秒瘋狂跑到外面攔車。
堂姐她就這麼死了?
一定不對!!!
當我喘著粗氣來到堂姐家樓上時,屍體已經被搬走,大伯和伯母泣不成聲,哭得險些昏厥。
親屬們安慰著他倆,我忍住內心悲痛,佇立在堂姐的房間門口。
她前幾天還樂呵呵地和我討論小說,怎麼會這樣?
醫生說是心臟病,可據我所知,堂姐二十多年,也沒有因為心臟問題去過醫院!
因為堂姐死得蹊蹺,所以一下午,親屬們,加上警察醫生,屋裡幾乎堵滿了人。
我默默地看著每一個人。
突然!我的心裡一緊,像是被人抓住一樣,一種恐懼感傳來。
怎麼回事?
感受著心臟超速的跳動,我腦子亂了,怎麼會莫名有這麼強烈的恐懼感!
我回想剛才,是在人群中看了一眼某人後,恐懼感才突然襲來。
是誰?我剛才無意中看到了誰?又看到了什麼?
我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堂姐不可能死於心臟病,那麼什麼情況會讓心臟出問題……
咚!心裡猛然一跳,我想起那個聰明的猿人,死前看到類人偽裝的首領,然後心臟驟停!
難道堂姐也看到了什麼?
這怎麼可能!類人明明只是堂姐虛構的小說而已!
可是,我剛才到底看到了什麼?才會有這麼強的恐懼呢?
我已經想不起來了,內心翻江倒海。
但我有一個猜測,如果類人是真實存在,那麼——
此刻它一定就在這間屋子裡!
8
距離堂姐死亡已經三天,關於死亡問題,各方都查不出什麼,但屍檢也說,堂姐之前心臟很健康。
正常來說,死亡有疑點,應該交給警察處理,但迷信的大伯母,非要讓姑娘早些入土為安,為此,和親屬們還吵了一架。
再過四天,就是堂姐葬禮,這幾天,我一邊回想堂姐從小到大對我的好,一邊分析所有類人線索。
如果堂姐遇害和類人有關,那麼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它!
我正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時,手機響起。
來電顯示是陌生號碼,我想了想,點擊接通。
「喂,小言,我是你老姐林雨。」
那頭居然是堂姐的聲音!我幾乎呼吸驟停,手機差點沒拿穩。
「小言,當你聽到這段錄音留言時,恐怕我已經死了,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把秘密告訴你。」
正當我想著是什麼秘密時,堂姐又說:
「類人是真實存在的!」
「我寫出類人的故事,並非空穴來風,林言,我懷疑我早就見過類人。」
「還記得我故事中那個聰明的猿人嗎,他更像是我自己的代入,因為我在小時候,真正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人臉。」
「八歲生日那天,當時你們家人也來了,給我過生日,正當你們在客廳吃飯時,我自己來到家裡的書房找玩具,旁邊正是陽台,就在瞬間,我發現陽台外面掠過一張人臉!」
「可惜,我怎麼也想不起來,但我確定,那張人臉很熟悉,但也很恐怖,我被嚇得尖叫,當時大人們都快速趕過來看我。」
聽到這,我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麼回事,當時堂姐過生日,我們去吃飯,可是時隔多年,各種細節我倒是忘記了。
可這和類人有什麼關係呢?我繼續聽下去。
「林言,從場生日宴會起,我總覺得那個恐怖的人臉一直跟著我,皆因為我常常就會有種心悸的感覺。我甚至變得有些疑神疑鬼,看誰都不對勁,可每個人外表都很正常。」
「這一切,從上大學後才變得好轉,我以為是因為去了外地,所以心態不同,可是最近,那種恐懼感又來了!就是從我回到家才開始的!」
「林言,我說句話你別怕,我猜,那個恐怖的東西,可能多年來,一直隱藏在我家裡!」
這話像是一道響雷劈在我腦中!
我那天在她家隨意的一眼,看來不是錯覺,我也看到了類人!
「弟弟,其實我已經有了答案,可我不敢相信,我希望有一天我的故事可以有個結尾,世人能夠知道真相,但我不想你卷進其中,所以,我很矛盾。」
「時間不多了,它快來了!你聽我說,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記住這句話!還有,類人的另一個特點,也許是……很輕?」
嘟嘟嘟……
電話那頭傳來忙音,緊接著掛斷。
這些就是堂姐在生命最後一刻給我的所有線索,我早已是滿面淚水,曾經那麼疼愛我的姐姐,如今被來歷不明的東西害死。
我知道,她死前很矛盾,怕這個秘密無人知曉,又怕把我牽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