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貪戀完整後續

「我沒開玩笑。」

「我是有病，但我的病不是非你不可。」

「國內也會有好的醫療機構，我可以從父母離世的陰影里走出來，不會再麻煩你。」

「也謝謝你的照顧，就這樣吧，我要去上課了。」

「對了，我媽從沒想讓你做他的女婿，是你誤解了我媽的意思，她只是想讓你把我當妹妹照顧。」

「你這樣的，情緒不穩定的跟個超雄似的，沒幾個丈母娘想收，可別自作多情了。」

說完，我就掛了電話。

因為拉黑了他，所以他也沒再打來。

等坐到教室，我突然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

備註上寫著：「今天需要我配合嗎？」

我呆滯片刻，再次抬頭就感受到了炙熱的視線。

昨晚羞的全身爆紅的人，此刻正坐在教室第一排和物理老師討論試卷。

而他的校服看起來乾淨清爽，完全沒了昨晚褶皺凌亂的樣子。

我怔怔的望著他，他也趁物理老師講題時裝作無意間瞥向我。

這時，我才注意到他的長相。

偏長的劉海蓋住了眉毛，鼻樑上還掛著一小戳頭髮在提醒他該去修剪了。

皮膚白凈又透亮，羞澀時比其他人看起來要紅的多。

估計是家裡的條件不錯的原因，導致不管他做什麼表情或者動作。

總是會透露著一絲居高臨下的高傲和坦然。

所以大家才會覺得他難相處，不近人情，猜不透心思。

而此刻的我也摸不透。

他是因為弄懂了那道題而高興的臉上泛紅。

還是因為我的視線，想起了某個場景而變得不自然。

我繼續旁若無人的盯著他看，可他卻再也不敢和我對視了。

許久，後桌的同學抓了抓我的衣角提醒我。

「鍾妍，老師叫你。」

我慌張收回視線，站起身子看向老師。

「鍾妍，你成績最近沒什麼突破，過來搬到前面，讓宋易辭幫你。」

我愣了一下，口齒不清的重複老師的後半句話。

「搬到前面？讓宋易辭幫我？」

老師嗯了一聲，就做了個交換的手勢，示意讓前面的人開始收拾東西。

看著宋易辭挺直的後背，我慌張的應了聲「好。」

腦海里琢磨是不是他跟老師提的，讓我挪到前面。

但沒等我多想，宋易辭以前的同桌就站到了我旁邊。

我也就只能手腳麻利的開始收拾東西。

等坐到宋易辭身邊的時候。

我才發現，他的校服壓根就沒洗。

上面還有我昨天不小心弄上去的奶油蛋糕。

頓時，我臉更紅了。

一整節課都沒靜下心來。

他倒是輕鬆自在，跟老師聊了一節課的動量定理。

等到下課時，他把書包上的玩偶掛墜拆了下來。

然後偷偷的放到了我的桌兜里。

我不知所措的看著他，不懂他是什麼意思。

怎麼會突然把他常年不離身的玩偶給我。

他不自在的撓撓頭，找藉口跟我解釋。

「我明天要去參加物理競賽，後天才回來，如果你不舒服了的話，手裡握著玩偶或許會好一些。」

我摩挲著玩偶的手指，不是我的那隻，表情有些沮喪。

「就只是個玩偶，沒用的。」

宋易辭緊張的舔了舔嘴唇，話還沒說出口，臉先紅了。

「肌膚饑渴症的人對味道比較敏感。」

「玩偶上面有......」

剩下的話他不好意思說出口，自己雙手握拳好幾次，來給自己加油打氣。

見他表情好玩，我頓時起了要捉弄他的意味。

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重複他的話。

「玩偶上面有什麼？」

他不小心和我對視上，臉刷一下爆紅。

甩下一句「有我的味道」然後抓著書包跑了。

5

晚上，我在外面買了炒飯回家。

走到家門口時，發現我家的門半開著。

我家自從爸媽離世之後，除了我之外就沒人進來過。

而我因為江叔叔接送方便，經常住在江峴家。

我也是最近這兩天才開始住進來。

我怕是遭小偷，就一直躲在門口。

手機調到報警的頁面。

突然，我聽到一絲動靜，耳朵貼了過去。

「學長，這餃子還能吃嗎？都放一年了，會不會壞了啊。」

一聽餃子，我立馬就衝到了屋內。

可已經晚了。

我親眼看著江峴接過女生的手，把一盤凍得梆硬的餃子下進了鍋里。

「你們在幹什麼？」

我大吼一聲，接著不顧鍋里是滾燙的熱水，就開始徒手去撈剛掉進鍋里的那盤餃子。

火熱的痛感瞬間麻痹了我的雙手，可我顧不上那麼多。

他們怎麼可以吃這盤餃子。

這可是媽媽給我做的最後一頓晚飯了。

如果吃了，以後就真的再也吃不到媽媽的味道了。

他們怎麼敢的。

江峴不是不知道這盤餃子的含義，我曾無數次在他懷裡痛哭。

告訴他媽媽包的餃子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這最後一頓餃子，我要存放一輩子。

他怎麼敢的。

我的反應嚇到了那個女生，自然也嚇到了江峴。

女生第一時間關了火，然後遞給我勺子。

江峴則是無關痛癢的站在一旁。

「你沒病吧，不就是一頓餃子嗎，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你在我家的時候，我爸媽可沒少給你做好吃的。」

我不理他，把所有的餃子撈上來之後，就快速的用廚房紙巾把水分吸走。

那個女生示意他不要再說了，可江峴卻覺得丟了面子，繼續挖苦我。

「人死了就是死了，你再捨不得也沒用，反倒是如果鍾阿姨知道你寧願糟踐自己，也不跟我去法國治病才是寒了她的心。」

我瞪了他一眼，憋著口氣看向他，最後聲音哽咽有力的罵道。

「滾出我家。」

江峴不為所動，問我他執著了一整天的問題。

「昨晚到底是誰碰到你，你媽可不想要一個不乾不淨的女兒。」

「你都被我抱了一年了，不嫁給我，難不成還指望別人娶你？」

「你媽說了......」

砰的一聲，他的話戛然而止。

接著是尖叫聲蓋過了鐵鍋落地的聲音。

他被燙的尖叫，我則是端著半乾的餃子離開了廚房。

6

宋易辭出現在我家的時候，我還在用吹風機一個個吹漏了陷的餃子。

我知道今晚我很難熬過去，也知道明天宋易辭要去參加物理比賽，今晚必須要好好準備。

可是我還是很自私的叫他來了。

媽媽讓我好好活著，我要聽媽媽的話。

所以，我需要被人抱著，需要有人像把我揉進他的身體里一樣擁著。

宋易辭把沉重的書包放下，然後坐到了我身邊。

「鍾妍，你還好嗎？」

我儘量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然後繼續像個行屍走肉一樣晃動著手臂。

他看不下去了，過來幫我關了吹風機，把那些軟塌塌的餃子放回了冷凍櫃。

然後他從書包里掏出來一些塑料袋放到桌子上。

打開後，裡面是一袋半成品的餃子皮，和一袋餃子餡。

他哄人的技術不算好，語氣笨拙的很。

「我的手藝可能比不上阿姨，但我覺得你應該餓了。」

「先吃飯好嗎。」

然後又找話題哄我開心。

「那個，冰箱裡的餃子我看了，你救得很及時，大部分都沒被破壞。」

「阿姨應該很為你驕傲，她在天上一定開心的轉圈圈。」

我噗嗤笑了一下，傲嬌道。

「我媽才不會轉圈圈。」

然後拆開透明的袋子拿出餃子皮。

「Ţų₅但我媽的餃子一定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宋易辭見氣氛緩解，瞬間鬆了口氣。

「對，阿姨的餃子是第一名。」

吃過飯後，宋易辭坐在客廳為明天的物理比賽做準備。

我則是沖了個熱水澡之後，就回了臥室。

他說他明天提前兩個小時起床，應該能趕上去比賽的校車。

讓我安心休息，不要有負擔。

他就在客廳，不會離開。

半夜，我口渴去客廳找水。

正好看到宋易辭在拿著剩下的麵糰一點點修補露出餡兒的餃子。

表情十分認真，和考試時沒什麼兩樣。

我心裡一暖，語氣有些哽咽。

然後慢慢走到他身後，環住了他的肩膀。

「宋易辭，謝謝你。」

他有些害羞，找理由說是為了緩解賽前壓力才這麼做的。

我含著淚點頭：「好，祝你取得好成績。」

最後他抱著我到了床上，拿起燙傷藥膏仔細塗抹我燙紅的手指。

一邊抹一邊吹，像極了小時候我媽心疼我的樣子。

「宋易辭，你怎麼這麼好。」

我看他看的出神，無意間吐出一些不著天際的話。

「你才不是一個只知道考試的學習機器。」

「你最好了，你不考第一也最好。」

「你考倒數第一，也是最好。」

說到最後，我閉著眼開始抽泣。

「宋易辭，你可以陪我很久嗎？」

「我怕我醒來，你就和媽媽一樣消失了。」

他輕輕的嗯了一聲，說了句「我可以。」

我滿足的笑了一下，接著又開始吐槽。

「宋易辭，你包的餃子真的很咸。」

「但我還是吃完了，知道為什麼嗎？」

沒等他回我，我就搶先一步。

俏皮的笑道：「因為我餓了呀。」

聽我說完，他好似一直緊繃著的考前心情緩解了些，寵溺的摸了摸我的手心。

困到最後，我實在是不能陪他複習，就先睡了。

只知道在睡前，他在我耳邊嘀咕了一ṭú⁺句話。

「我是故意的。」

「這樣你就不會忘了我。」

7

宋易辭去比賽了。

但他卻每隔一個小時都給我發來簡訊，打聽我的情況。

如果我沒及時回他，班主任下一秒就會出現在教室門口，透過那可怕的窗戶上下掃視我。

等下課後，班主任把我叫到外面，語氣有些激動。

「你生病了怎麼不跟我說，都關乎到你的情緒了，這很嚴重。」

說完，她嘆口氣繼續看著我。

「要不是宋易辭讓我多關注你，我都不知道你也得了這種病。」

「你別害怕，我認識研究這方面的心理醫生，宋易辭十幾年的症狀都治好了，你一定也會沒事的。」

聽到宋易辭的名字，我愣了一下。

班主任也意識到，我有些事情被蒙在鼓裡。

然後認真思考了一下，才開口說到。

「算了，我跟你講吧。」

「估計按照易辭那個孤僻的性格，肯定幾百年也不好意思講出來。」

我點了下頭，班主任就帶著我到操場上邊走邊聊。

「他啊，從小就被診斷出了肌膚饑渴症，其實就是自己給自己的壓力太大，總想做第一，總想比別人強。」

「他越是逼著自己往上走，這個病就越是拖著他往下掉，最嚴重的時候是初一寒假。」

「那次他考到了第四，壓力大到把自己關了三天，最後跟心理醫生說是有人送了他一個兔子玩偶，他的情緒才好多了。」

「如果不是那個女生，估計我們就見不到現在的宋易辭了。」

班主任停了一下，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叮囑道。

「你啊，你可不能學他啊，一定要乖乖聽醫生的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一定要及時跟我說，如果心情不好直接打我電話或者來我家，來我辦公室找我都行，不要怕麻煩。」

我有些出神，胡亂的點了下頭。

然後思緒回到了一個模糊的場景。

那天我爸媽帶我去走親戚串門，我也不知道轉到了誰家，只知道每家的大人談論的話題都是孩子的成績。

實在受不了了，我就隨便找了個房間躲了起來。

可我剛進去，就發現裡面黑的不像話，伸手想開燈，就突然一個聲音制止了我。

「不要開。」

我聽出那人在哭，可我看不到那人長什麼樣子。

我知道我不該打擾他一個人獨處的空間，可我更不想應付外面的大人。

所以就和他一人靠在床的一邊，不說話，就安靜的聽對方的呼吸。

時間久了，那人就睡著了。

看起來放鬆不少，等離開時我把身上戴的一個兔子掛墜放到了他床上。

然後就跟著我爸媽走了。

可我萬萬沒想到，那人竟然是宋易辭。

更沒想到的是，那個破舊的兔子，竟然是當初我最喜歡的那個。

那可是最漂亮的一個，他竟然玩的那麼髒。

完全看不出來，所以我認不出也是理所當然的。

8

回去的時候，江叔叔突然出現。

他表情有些愧疚，但還是說了拜託我的話。

「妍妍，我知道江峴那個臭小子對你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所以你潑他是他應得的。」

「但他現在鬧著要見你，要不然就不肯治療。」

「你就跟我去見見他，行嗎？我就這一個兒子，看在我們江家對你不薄的份上，你就去見見他，讓他安心治病。」

我看不得江叔叔在我面前哽咽，所以就答應了他。

跟班主任請假說了緣由，她也跟著我到了醫院。

病床上，江峴上半身包裹著白色布條，仿佛是個木乃伊一樣。

見到我來，他脫口而出。

「鍾妍，我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你滿意了？」

「我不管，我毀容了沒人跟我，所以你必須要嫁給我。」

「反正你找男人只需要能治你的病，也沒多大要求，更何況我們江家怎麼著也算的上是個大戶人家，配你綽綽有餘。」

他的話說完，江叔叔氣得原地跺腳。

「你個不孝子，就不能好好說嗎？」

然後，江叔叔看向我，眼神慈愛。

「妍妍，你別被江峴著臭小子嚇到，他雖然脾氣不好，說的話不中聽，但你知道的，他心不壞。」

「前段時間我出國幫你找好了醫生，等江峴這邊的手術做完，你就和他一起出國，他慢慢修復皮膚，你就安心治療你的病。」

「估計用不了兩年，你們就跟我們正常人一樣，到時候你們結婚，我跟你江阿姨帶著你爸媽的牌位一起過去參加婚禮。」

「你放心，你的一切費用叔叔都包了，以後做我江家的兒媳婦，我們肯定都把你當親生女兒對待。」

「再說，這也是你媽的心愿，你別讓你媽在天之靈心寒。」

聽到最後，我才知道什麼叫父愛大於情理。

我輕笑一聲，對著江叔叔鞠了一躬。

「江叔叔，我不會嫁給江峴的，還有，我媽的心愿是讓我做你們的乾女兒，不是讓我做你們的兒媳婦。」

說完，我轉身就走。

江峴急了，手指抓著病床的欄杆不放手。

對著我的背影問了一個他明知道答案的問題。

「你還沒說，那天晚上到底是誰抱的你。」

我轉身，輕描淡寫的說出了三個字。

「宋易辭。」

話落地，江峴就瘋了。

「又是他。」

「我到底哪裡比不上他。」

「他不就是個只會讀書的瘋子嗎？憑什麼我比不上他。」

「什麼都比不上。」

他吼到聲音嘶啞，我都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只知道，病房外可以清楚的聽到護士著急的叮囑。

「小同學，你別哭了，眼淚留到傷口上會發炎的。」

「你越是激動，傷口就越大，你就越疼，這樣循環對你更不好。」

「不就是女朋友被比你強的人搶走了嗎？有什麼大不了的，等你恢復好，你再搶過來不就好了。」

這時，江峴停頓了一下，認真問道。

「我還能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嗎？」

護士：「有點難。」

9

高考結束的那天晚上，宋易辭帶著我在操場走了很久。

他走兩步，停一步，然後撓撓腦袋。

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我就這麼跟在他後面，陪他走走停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