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前雪完整後續

2025-06-3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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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袁廷想去拜見父母,這時才被人告知,除他以外,西雲王族早已被東魏皇帝「請」去了京城。

是夜,袁廷穿著莽龍袍坐在寢殿的門口,他衣襟大敞,頭髮披散,懷中抱著酒壺,沒有半分君王儀態。

我聽到消息,急匆匆來到他的寢殿,拖著他拽進門去,然後關閉門窗,又拿來被子裹在他的身上,然後跪坐在他身旁,將他手中的酒壺卸下。

「奴婢聽說了,君上今日沒能見到父母親人,想必心中萬般苦楚,可也不能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西雲百姓還要指望君上的。」

袁廷伸手又要去摸酒壺,被我拍了手背,他縮回手去。

「映雪你看外面,這就是我的國,一個破敗的西雲。」

「君上……」

「姐姐,你給我酒吧,我想喝酒。」

我搖頭,「借酒澆愁愁更愁,不許喝。」

「孤有什麼愁的?」

他搖頭苦笑。

「你不會以為孤王在悲傷沒能見到父母吧?你想錯了,孤王只是想問問他們,若知有今日,還會送孤去東魏嗎?若知有今日,他們還會給孤喂毒嗎?孤就是要問問他們,他們後悔嗎?怕了嗎?」

袁廷今日的話格外多,不知是因為醉了酒,還是因為醉酒也未能解心愁。

「映雪,孤王對他們一點感情都沒有,恨都懶得恨,今日想見他們,不過是想問清楚孤身上到底中的什麼毒,他們手中可有解藥,可是……見不到了……」

袁廷喃喃,唇明明彎成了笑,眼中卻湧出了淚。

「君上,真的只是因為解藥嗎?」

我上前抱住他,輕拍他的背,「若是騙自己能好過些,那就做個騙子吧!」

片刻沉默後,他忽然抽噎起來,雖然他極力克制著顫抖,可是怎麼能騙得了我,他的眼淚已經浸透了我的半邊肩膀。

「映雪,你會不會離開孤?」

「不會。」

「別以為孤不知道,你從前總是羨慕那些二十六歲平安出宮嫁人的宮女,若是你想,孤賞你金銀放你走。算起來,你比旁人還早自由幾年。」

「我走不了的,君上,我是皇帝派來監視你的。」

我以為他會吃驚,畢竟這是臨行前皇帝下給我的密旨,除了我,也就只有傳旨的趙公公知曉。

沒想到袁廷卻平淡道:「所以才想放你走、讓你逃。」

我身子一僵,將他擁得更緊。

「君上,映雪不逃,映雪逃不了。」

「那你願不願做孤的王妃?」

我震驚,鬆開他,直視他朦朧的眼睛確認了好久。

「君上要娶我?」

袁廷點頭,「至少,若枕旁人是你,孤不必提防,夜裡能安心睡覺。」

良久,我點頭,「好,我做你的王妃。」

袁廷終於笑了笑,手指捏住我的下巴。

「那你就真的一輩子也逃不掉了。」

「奴婢不會逃。」

「真的?」

「君上有什麼不放心的,映雪可曾誑過您?」

他眯縫著醉意朦朧的眼睛盯了我一會兒,然後抬手指了指桌上的一盤柿餅,「你誑我那是毒藥,可毒可毒了。」

我抿唇笑,「君上可真是記仇。」

他未答話,只牽起我的右手,將我的手套摘下,用唇壓上那塊醜陋的傷疤。

「映雪,今夜留下來吧,孤命令你留下。」

我點點頭,「奴婢遵旨。」

11.

半個月後,袁廷接到東魏皇帝的聖旨,瑞雲公主將作為和親公主下嫁給袁廷,另外,東魏皇帝還送來一位輔政大臣。

接到聖旨時,和親使團已經在來的路上。

無論如何不願,和親使團還是帶著瑞雲公主到了西雲王宮,而隨使團同來的輔政大臣,竟然是吏部尚書府的秦小公子——秦妄。

袁廷和瑞雲公主很快大婚,成婚當晚,瑞雲公主卻讓袁廷在門外跪著,不許進寢殿。

袁廷大怒,打翻喜婆手中的合卺酒,轉身來到了我的院中。

他蜷在床上不說話,手緊緊握成了拳。

我心裡清楚,袁廷惱怒的不止是受到瑞雲公主的羞辱。

大婚三月,西雲王與瑞雲公主分殿而居,從未同房。此消息傳回東魏皇帝耳中,皇帝卻並未動怒,只是隨口說了一句,他要在一年內抱上皇外孫。

金口玉言,這便算是聖旨了。

可是冬月來臨,袁廷的身體又開始變得虛弱,不得不整日在養居殿中臥床將養。

然而國君病倒,西雲朝野卻未受半分驚擾。

此刻朝堂上有輔政大臣秦妄獨攬大權、把持朝政,王宮中有瑞雲公主掌管大局、統理後宮。

短短數月而已,袁廷竟已被徹底架空,他暗中聯絡的舊臣也一個一個的因為各種意外離世。

這一日,瑞雲公主竟然破天荒的來到養居殿要給袁廷侍藥。

好像報復一般,袁廷也要她在門外跪旨。

瑞雲公主未跪,只立在門外,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瑞雲公主便受不得天寒地凍,負氣而去。

「君上,你又在置氣了。」我道。

袁廷卻搖頭說我不懂。

我如何不懂?

西雲王與王妃分殿而居,王妃寢殿內卻夜夜傳出男歡女愛之聲。輔政大臣以向君上奏稟國事為由,日日出入王宮,卻從未來過養居殿……

事到如今,前朝後宮,袁廷真的成了孤家寡人,若是他再不順服,恐怕西雲王位就要易主。

西雲的冬天格外漫長,比京城更加寒徹骨髓,雪片似乎都比下在京城的更大。

入了臘月,袁廷便頻頻陷入昏迷,我的解毒方子調了一次又一次,袁廷的病情卻並未緩解。

「映雪,歇一歇吧。原本孤是不該活過十五歲的,是你,能識佳人面,應是無憾爾,可惜沒能給你一個名分。」

他每每清醒時便會絮叨這些話。

我拉著他的手,撫著他的額頭,笑著說:「沒什麼好可惜的,我都懂。你是想保護我,怕他們知道我是你的軟肋。」

袁廷的眸子裡染上了水霧。

「是啊,你懂我,也只有你懂我……」

一次清醒時,袁廷叫我把被褥挪開,說他的床榻上有個暗格,裡面放了東西。

我聽他的吩咐,將暗格里的小木匣取了出來,打開一看,竟然是一朵珠花。

我愣住。

「君上,這個是……」

他看著我,抿唇笑笑。

「其實那年初一我回來得很早,回宮時便見你偷偷摸摸溜去了後門,還以為你要與人私會,結果就看見你把那個宮女推下了井口。」

他摸著我的臉,眼角淌出一滴淚。

「映雪,你那麼柔弱,竟然會為了那樣一個我做到那種程度,我當時就在想,這個女子我要定了,她只能是我的。」

袁廷伸手摸了摸我頭上的銀簪,將它扶了扶。

「應該給你買個更好的,可是銀樓商戶都在閉戶過年,我敲了好幾家鋪子,終於敲開了一家,然後一眼便看中這隻銀簪。如今想想,我應該再多走幾條街……」

我挽住他的手,心中又酸又甜。

「君上,你送給我的就是最好的,我喜歡這隻銀簪。」

「聽說東魏的男子常會送心儀的女子簪子,女子接受,就代表同樣喜歡對方,願意嫁給對方,這麼算起來,你從及笄那年就是我的人了。」

原來,他那時對我就有了一份私心。

袁廷說著說著又閉上了眼睛,我叫他睜開眼睛不許睡,我要給他看樣很重要的東西。

我匆匆回到自己的屋子,高挽髮髻、帶花釵冠、紅脂點唇,然後取出那套親手縫製的大紅嫁衣……

「君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袁廷……」

我晃動著袁廷,叫出了他的名字,他總算昏昏睜眼,可眼神卻遲遲不能聚焦。

我站在床邊,沖他笑。

他總算看清了我,渾濁的眼神中有了一絲光亮。

我原地轉了一圈,赤衣紅裙飄動,環佩叮噹脆鳴,袁廷笑了。

我也對他笑,歡快的問:「袁廷,我好看嗎?」

他就那樣痴痴地看著我笑,笑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姐姐,你長得真好看。」

如初見一般。

然後他閉上眼睛,陷入了長達半月的昏迷。

解毒的藥,煎了一副又一副,床頭案几上的蜜餞果脯換了一碟又一碟……

我對著他的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說:「熬過冬天就好了,待到春暖,你想殺的人,你想救的國……都來得及。」

我覺得袁廷一定還會再睜開眼睛,然後我喂他一碗藥,他吵著苦,要吃柿餅,我端過來零食盤,他吃一顆柿餅,悄悄藏起兩顆,我說他都當了西雲王還像倉鼠一樣存吃食,他便笑,笑著笑著就到了二月春暖、三月桃花開,袁廷便又可以如常人一樣下床,走路,步履生風……

可是往年的四季輪轉卻在今年的除夕戛然而止。

袁廷死了,在除夕的一早,口唇慘白、皮膚青黑、身體僵直,而且睜著充血的眼睛,死不瞑目。

12.

除夕,國喪。

我重新將那朵白色珠花戴在頭上,戴在銀簪旁。

蓋棺前,我悄悄捏了兩顆柿餅放進袁廷的手裡。在他的耳邊輕語道:「袁廷你先不要著急走,請你看著我,你想殺的人,我會替你殺!」

瑞雲公主命人將我抓起來,說我因未能成為西雲王妃心生妒恨,所以毒殺西雲王,要將我送去東魏,交給皇帝處置。

可是抓我的一名女官卻看出端倪,扯著我的手腕,強行摸了摸我的肚子,驚聲對瑞雲公主喊道:「王妃,映雪她好像有喜了!」

糟糕!還是被發現了,我和袁廷的孩子要保不住了!

瑞雲公主聞言,命人請來醫官為我診脈,其實哪裡需要診脈,即便我再儘量少吃,五個月的肚子還是顯了懷,醫官只看了看我隆起的肚子,又把了把脈,便確定了。

我被囚禁在冷宮中,只半日時間,又被帶去了暖閣,竟然有二十名宮女在暖閣中等待侍奉我。

「柳映雪,好歹君上對你有過一番憐愛,既然你已懷了小公子,那便替西雲王室留下血脈吧!」

瑞雲公主一臉母儀天下的淺笑,居高臨下的對我說出這番話。

我看著她的臉,卻只在她的笑容里看到兩個字——陰謀!

宮女輪流看顧,即便夜裡睡覺,我也不能放下床帳,還會有四個宮女在床邊守我整夜。沒過幾日,瑞雲公主又命兩名醫女入住到冷宮,時時看護我和腹中孩兒的周全。

腹中胎兒十分乖巧懂事,幾乎沒怎麼折騰我,即使偶爾孕吐,吃一兩顆柿餅便壓了下去。

這孩子好哄,隨他父王,有柿餅吃就不鬧人。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因為平日進補太多,孩子有些大,不好生,接生的產婆在我下面劃了兩刀才把孩子取出。

一聲嬰兒鳴啼,我的疼痛未減半分,心中的大石頭又高高懸了起來。

果不其然,下一刻瑞雲公主便急步闖入,也沒看我一眼,直接奔向抱著孩子的產婆,劈頭蓋臉質問:「是男是女?」

產婆笑道:「恭喜王妃,是位小郡主。」

「啪!」

一個巴掌甩到產婆臉上,產婆被打懵了,愣了一瞬,連忙雙膝跪地,誠惶誠恐。

瑞雲公主表情逐漸陰厲,語帶威脅的冷聲又問:「本宮問你,你聽清楚了再答,這次再亂答話,滅你三族!」

產婆被嚇得抖若篩糠,連聲說著「奴婢不敢」。

瑞雲公主面色稍作和緩,換上一副更加讓人毛骨悚然的陰笑,柔聲問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產婆渾身顫抖,再傻也明白瑞雲公主的意圖,於是不等瑞雲公主問話落地,便搶著連聲回答:「是小公子,王妃,誕下的是位公子!」

瑞雲公主這才斂了殺意,露出柔和的笑,滿意的點點頭,便命人將孩子抱走。

「不許走!你要把我的孩子抱去哪裡!」

我大喊著滾下了床,顧不得自己還在流血,拼了命的爬向我的孩子。

瑞雲公主看著狼狽的我,得意的笑。

「你的孩子?明明是本宮懷胎誕下的世子,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言罷,又吩咐道:「這女人瘋了,把她關到冷宮去!至於這些宮女產婆,哼哼,重重賞了吧!」

瑞雲公主帶著自己的侍從抱走了孩子,旋即衝進來兩個老嬤將我拖行而出,緊跟著身後便傳出悽厲的哭喊求饒聲。

回頭望,我的身後被拖行出一條長長的血路,路的盡頭便是暖閣之內,幾名禁軍正在殿內揮刀砍殺……

一名宮女拚命想跑出門,她在大哭,口中在哭喊著什麼,可是刀光閃過,血跡飛濺,她的死屍便攔腰橫亘在門檻上,再沒了聲音。

13.

瑞雲公主早產,誕下西雲世子,喜訊傳回東魏皇城。

皇帝大喜,傳聖旨,王世子即刻登基西雲王,西雲王妃擢升太妃並特許垂簾輔政,輔政大臣秦妄加封西遠伯,繼續輔佐新王治理西雲。

新王即位,普天同慶,袁廷的崩逝似乎是一件很久遠的事,所有人都在為西雲有了新主君而對未來充滿暢想,卻全忘了此時還在國喪期。

「假的,都是假的!西雲沒有世子,瑞雲公主沒有誕子,那個西雲王是假的!把我的女兒還給我!你們要立新君做傀儡,為何要抱走我的女兒!把她還給我!」

我向著冷宮外大喊大叫,可路過的宮人最多只會罵一句瘋子,無人聽我講出真相。

捱到了九月九,不禁回憶起那年袁廷帶我登高赴宴的種種,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不見了,只有那隻早已沒了味道的茱萸香囊還在我的懷中。

無論如何,我要找回我們的女兒,無論如何,我要替袁廷殺掉他想殺的人。

我的身體太過虛弱,四肢瘦削得只剩下了皮包骨,每每走動,下面還會傳來劇痛,甚至還會有血滲出。

我顧不得這麼多了,反正我也很快會死,不過也多虧這具瘦削殘破的身體,我順利的從狗洞中鑽出。

當我狼狽的出現在養居殿外時,所有人都被嚇到了,幾名內衛手持長矛將我圍住,不許我再向前一步。

養居殿內,瑞雲公主正在與西遠伯飲酒作樂,聽說外面發生的事情,並未急著命人將我處置了,反而饒有興趣的端著酒杯來到門口,遠遠看著我笑。

「把我的女兒還給我!」

我對著瑞雲公主大吼,可是我的氣力實在不足,聲音弱到我有些擔心這十幾步路的距離她能否聽到。

「什麼女兒?你在說什麼胡話,你有生過孩子嗎?」

她捻著酒杯,明明雍容華貴,也是天家皇女,臉上卻是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你是個騙子!你騙了所有人,根本沒有王世子,那個孩子是不是西雲王室血脈,你比誰都清楚,可是這些我不管,我只想要回我的女兒,你已經有了新王做傀儡,我的女兒對你沒有用,把她還給我!」

我一口氣講了太多話,不得不彎下腰來,兩手拄在雙膝上,支撐自己不要倒下。

瑞雲公主將酒杯一丟,邁步出了殿門,來到台階上,依舊對我笑,可笑容里卻多了憤恨。

「哀家要你的女兒沒用,但是可以折磨你,讓你痛不欲生,不過今日既然還能見面,不妨與你說實話,哀家已經把你的女兒虐殺了。」

「你騙我!我的女兒一定沒有死!」

「她已經死了,就死在哀家的眼前,而且是被折磨了好久才斷的氣。」

「惡毒,你要殺要剮沖我來,我就在這裡,為什麼要折磨一個孩子?」

「你在這裡?」

瑞雲公主緊咬銀牙,面目逐漸猙獰。

「就是因為你在這裡,而你卻背叛父皇,父皇為了物色人選繼續監視西雲王,才將本公主下嫁到這西雲來,是你害我背井離鄉永無歸期!也是因為你在這裡,我還沒見到夫君的樣子,便先等來了夫君派來的刺客!他竟然要殺我!為什麼?還不是因為有你!」

瑞雲公主眼中有了淚,卻不肯淌出眼眶。

我瞧著她憤恨的樣子,呵呵笑出聲,「君上殺你,是因為你該死!」

刺殺使團一事我是知道的,在我給袁廷送藥時無意中聽到的,既然袁廷一直不同我說,我也一直裝作不知。

瑞雲公主眼中的淚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殺意,她微眯起眼睛盤算了片刻,忽然又換上了上位者的蔑笑。

「柳映雪,你想要知道你女兒的下落是吧,想不想知道她被埋在了哪裡?哀家給你機會。」

說著,她命人在養居殿前的地面和台階上撒滿扎馬釘,對我笑道:「柳映雪,你走過來,走到哀家面前,哀家就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我看了看眼前的路,沒有遲疑,邁步上前。

「等等!把鞋子脫了。」

瑞雲公主說完,又命人把桌椅搬到門外來,她高高坐在上面,端起酒杯,戲謔地瞧著我。

她以為我不敢。

我有什麼好不敢的,若是怕死,當年我便留在東魏嫁給那個趙公公苟且偷生了。

我脫下鞋子,抬腳踩上那些四角利刃,疼痛從腳底頓時傳遍全身,我像雨中不停被擊打的樹葉,整個人抖了起來。

鮮血順著釘子尖淌出,在地面蔓延開,攤成一片奇形怪狀的血腳印。

第二步,更加鑽心,此刻我已經完全站在了扎馬釘上,在場人全都像被定住一般,目瞪口呆地瞧著我一步步向前。

看著瑞雲公主臉上由得意到驚恐的表情,我的心中反而有了一絲暢快,莫名其妙的,如此血淋淋的時刻,我卻忽然想到和袁廷一起踩祟的除夕夜。

我抬眼看著瑞雲公主,對著她笑,我知道此刻自己笑得有多難看,可是我還是咬牙對著她笑。

「一踩福壽綿長……」

我口中低喃而出,瑞雲公主卻驚得酒杯墜地,驚呼道:「她嘴裡在叨咕什麼?你們誰聽清了?」

無人應答,即使離我最近的內衛也在顫抖著撤步,似乎看到了什麼怪物。

「二踩健健康康……」

「讓她閉嘴!」

仿佛我說的不是童謠,而是瑞雲公主的索命符一般,她嚇得同樣渾身顫抖起來。

「三踩身高體壯……」

這時候,一直躲在殿內的秦妄也來到了門口,他按住快要無法自控的瑞雲公主,眼睛卻死死盯著我。

我衝著秦妄笑,就像當年他嘲笑袁廷不懂憐香惜玉時對我的蔑笑。

「四踩不悲不傷……」

秦妄也是一個激靈,厲聲道:「來人,放箭!」

「瑞雲公主!」我頓住步子,昂聲道,「瑞雲公主就不好奇,你與秦妄夜夜交纏,為何至今未能誕下一兒半女?」

這話說得那二人皆是一愣,對視一眼,瑞雲公主憤怒大叫道:「把她拖過來!」

兩名內衛用長矛將地上扎馬釘掃開,上前架住我,拖著我到了瑞雲公主眼前。

瑞雲公主踉蹌站起身,憤怒又害怕地瞪著我,顫聲問道:「你做了什麼?」

看著早已失儀的瑞雲公主,我笑,「你成為王妃之前,整個後宮都是我料理的,我什麼做不了?」

「你這死丫頭!敢給哀家下毒!」

秦妄突然抬手掐住我的脖子,厲聲質問:「下的什麼毒?解藥呢?你是如何下的毒?」

「哈哈哈,西遠伯,你還有空擔心旁人,你就沒發現自己越來越畏寒嗎?是不是就連夏天都開始手腳發涼?」

秦妄慌了,手上越來越用力,我說不出話來,瑞雲公主卻連忙阻攔。

「不能殺她,還不知道她下了什麼毒給我們,要問出解藥來!」

在他二人拉扯之際,秦妄的手勁稍稍鬆了一些,我終於又換過一口氣來,趁他二人對視之時,猝然將握在袖內的銀簪刺入秦妄的脖子。

眾人皆驚,養居殿門前頓時亂作一團,椅倒桌翻,有人大喊護駕,將瑞雲公主拉到一旁,與此同時,幾柄長矛同時刺入我的身體。

簪子刺的不夠深,要再深一些!

我一手死死抓住秦妄的脖子,另一手的銀簪拔出又刺……

我被血染了全身,有秦妄的血,也有我自己的,看著秦妄瞪著驚恐的雙眼倒地,同樣的死不瞑目,我忽然渾身沒了力氣,整個人便癱在了那幾柄長矛的矛頭上。

我產女那日,那個橫亘在門檻上的宮女逃跑時的大喊大叫我都聽在了耳中,她在喊西遠伯救她,她說她是西遠伯的人,她乖乖聽話用枕頭悶死了西雲王,王妃不能殺她。

我被長矛架著站在那裡,瑞雲公主已經被這血腥場面嚇得發了癲,趴伏在一個宮女的背上連連作嘔。

我用最後一絲餘力扭頭看向她,本想對她笑的,笑著告訴她,他們中的毒是從袁廷身上取下的,一年半載死不了人,只是冬天時會讓人生不如死。

可是我喉嚨剛一用力,便從口鼻噴出血來。

不過我還是彎起了唇角,因為我看到瑞雲公主身後站著一個小小的身影,他身著狼裘,遠遠衝著我招手,臉上沒有桀驁和敵意,滿是開懷的笑。

「姐姐。」

他喚了我一聲。

我不疼了,卻應不出聲,只能在心裡告訴他:你想殺的人,姐姐替你殺了,可是你想救的西雲,早就已經亡了!

他走過來拉起我的右手,在我的手心上放了一顆柿餅,告訴我他再也不用喝苦湯藥了。

我欣慰的笑。

銀簪墜地,袁廷,我和你終於自由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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