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阿戒……」
抱觀音姐姐大腿——哪吒:
「我的天,阿精的藥這麼厲害。」
兩眼空空——觀音:
「這是史上不用一刀一劍就覆滅八戒的第一位玩家。」
坐擁九億少女夢的暖男——二郎神:
「李靖,你做什麼?!你怎麼升級了沙僧的武器裝備,他武力值都快趕上悟空了。」
楊戩看著沙僧的火紅頭髮瞬間暴漲為無數噴火的猛蛇,不由得虎軀一震。
唯愛紅頭髮——托塔李天王:
「我不管,我就要助力我們家紅頭髮凈凈,你有錢你也買啊。」
抱觀音姐姐大腿——哪吒:
「我一直以為爹爹說的紅頭髮是我,沒想到竟是那禿驢。嚶嚶嚶,觀音姐姐求抱抱。」
我的CP是楊戩——哮天犬:
「沙僧已經殺紅眼了,頭上的噴火紅蛇太厲害了。真是修羅場。」
5
八戒死了,我愣在原地,哭得六神無主。
我只想陪老朋友敘敘舊,卻沒想到竟是這樣的下場。
我將那玉棍和玉碗摔得粉碎,可即便如此,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小郎君也回不來了。
我掏出手帕,輕輕拭去八戒嘴邊的血漬,然後又挖了土坑,將他與紅豆餅一起葬了。
淚眼婆娑之時,耳旁響起一道低沉清澈的聲音。
「快去殺掉唐僧師徒。」
「不不不,殺不得,殺不得。」
我低低呢喃,愁緒在心底婉轉。
「可只有殺了他們,他們才能得救。」
得救?為什麼殺了他們是救他們?你是誰?
我心底疑惑叢生,不等我問出,已經被一股怪力吸到了流沙河之畔。
【由於您長久未行動,已被迫進入流沙屠戮副本。】
流沙震耳欲聾,黑水沸騰翻滾,整條河泛著腐臭氣息。
沙僧瘋狂怒吼,理智全無,頭上火紅的噴火蛇將一眾小妖燒得體無完膚。
沙僧已經不是從前的沙哥哥了。
他脖子裡掛著詭異恐怖的人頭項鍊,一顆緊接一顆,密密麻麻。
每個人頭上的表情出奇的一致,驚恐無助,絕望憂懼,仿佛死前遭遇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殺戮。
他的幾縷紅髮不再柔順亮澤,而是變成亂舞的噴火毒蛇,大殺四方。
我與沙僧的關係不好不壞,甚至他可能還有些煩惱我,因為我曾把他視作布偶,隨意把玩。
他的九轉念珠曾被我拆開當作珠子擲地玩,降妖寶杖上的月牙鏟曾被我拿來種花鏟地。
那僅剩的幾縷紅髮綹子曾被我捏在手中,隨意擰成各式麻花小辮子。
「殺了他。」耳邊又響起那道清澈低沉的聲音。
究竟是誰在說話。
愣神間,我就被一股怪力甩到了流沙河之中。
我在流沙河中喝了幾口黑水,怎麼也爬不上岸,只能任滾滾泥漿將我攆來攆去。
「救命啊,沙哥哥。」
我衝著那正殺得痛快的故人喊道。
他轉過身來,眼中怒火燃燒,頭上的噴火毒蛇,吐著焰火如箭簇般向我襲來。
「許久未見,你們竟如此長了。」
我望著沙僧頭上那些噴火的紅蛇,欣喜道。
它們愣了一瞬,便將我輕輕纏繞住,拖上了岸。
我認得它們,它們還是頭髮時,曾被我攥在手中,捏在指間,隨意揉搓把玩,或飾以金粉,或綴以珠寶,或簪以名花。
有時被我用溫水凈滌,有時又被我用松油潤澤。
因為沙僧的頭髮十分稀少,所以每一根我都起了名字。小老大,怪老三,老十一,最漂亮……
萬物有靈,那時應該是這些紅蛇的至尊時刻,因為有人,比它們的主人,還要珍視愛惜它們。
「小老大,許久不見,你又分叉了。」
我撫摸著那個雙頭蛇,戀戀眷念道。
一瞬間,所有的噴火毒蛇變成了那一頭囂張稀疏的紅毛,只是比從前暗淡毛躁了些。
我摸著那一寸寸毛躁乾枯的紅髮,頗有種物非人亦非的惆悵感。
「呔,你這妖女,竟然殺死了二師兄,拿命來。」
沙僧怒目圓瞪,不識故人,擎著降妖寶杖向我襲來。
我兩眼包著淚水,耿直了脖子,等著受死。
突然,紅髮變成了紅色的麻繩,死死捆住沙僧的手臂和寶杖,讓他動彈不得。
「啊……我要給二師兄報仇。」
沙僧大喝一聲,生生掙斷了麻繩,舉著寶杖向我打來。
寶杖掀起的風朝我迎面砸來,那一串串人臉尖叫嘶吼著,幾乎要刺破耳膜。
我抬眼望去,只見那一縷縷紅髮變成了無數條極細的針,似覓食的魚群般,朝著沙僧的脖頸來回穿梭迴旋。
無數暗紅的血混入了黑乎乎的流沙河水中。
沙僧隕落進河中,再也不見了。
【恭喜天竺國公主素娥,沙僧已覆滅。】
唯愛紅頭髮——托塔李天王:「我的凈凈啊,你死的好慘啊。」
抱觀音姐姐大腿——哪吒:「還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把紅頭髮的武力值加到一萬,沙僧也不會被自己害死。」
6
沙哥哥死了,可我為他采的紫羅蘭,還沒有機會戴到他的發上。
我揚了揚手中的紫羅蘭,將它們悉數扔進滾滾流沙河中。
「乾的好,你已經殺死八戒和沙僧了,現在去找唐三藏吧,去殺了他。」
「玄奘法師……難道他還沒死?你是誰?」
回答我的是一片沉寂。
我摸著胸口的那本手抄經書,陷入了昔日的回憶中。
宮門四合,碧蘿紗輕垂,我掀起重重紗帳來到榻前。
捏住榻上之人的下頜,逼迫他仰頭看我。
「玄奘法師,今夜你從還是不從。」
他低垂眼眸,面色冰冷,眼中只有那幾卷經書。
「難道我堂堂一國公主,還不比這些冷冰冰的經卷,為何玄奘法師寧願常伴青燈古佛,也不願溫香軟玉在懷?」
說完,我斜斜向他懷中倒去,卻撲了個空。
「今生我只想許身佛門,解救芸芸眾生,不想雙宿雙息,若有來生……」
說罷,他撿起一卷手抄經書遞給我。
「若有來生,但見此卷,玄奘定不負相思意。」
那日我捏著經卷沉思良久,終究是踏出了宮殿。
可惜時移世易,我再也不想要唐三藏了。
曾經,我以為自己足夠愛他,為了留住他,囚他於深宮。
我把世間最好的,世家子弟夢寐以求的,百姓們嘔心瀝血苦求不得的,全都捧到他面前。
「這些難道比不上你手中的那捲經書麼?」
「凡塵種種無法與我心中佛主相比。」
終不能改其志後,放他西行,我如他那般苦苦研讀經文,苦等他十載,我以為這就是摯愛了。
可看到蘭蘭,我才知道什麼是摯愛。
她放手成全他的志向,甘願拋棄一國榮華,情願身死殞命,只為了與他共赴來世。
相比之下,我這種愛又何其微不足道。
過去,我得不到愛情。
如今,八戒去了,我連友誼也盡失了。
這三千世界,果然沒有半點值得留戀的了。
我不願殺玄奘,亦不能殺悟空,便只有殺我自己了。
7
全宇宙無敵手——赤腳大仙:
「她拿著簪子在幹嘛,該不會要自戕吧。啊啊啊。」
「玄奘法師,我不殺他們,他們卻因我而死。」
我舉著金簪,狠狠刺入脖頸,卻只覺得脖子傳來圓潤的鈍痛。
那金簪竟然收去了鋒利的稜角,縮成了一個圓球。
「你是如意金箍棒?」
我的眼中全是喜色,盯著那團金球瞅來瞅去。
「噓,小聲點,現在聽我的,去殺掉唐僧。」
「為什麼一定要殺他?」
「那不是殺,那是在救他,等唐僧覆滅,我會告訴你的。」
金箍棒輕聲說完,便又化作金簪,簪到了我頭上。
全宇宙無敵手——赤腳大仙:
「能不能把太乙真人先踢出群聊啊,我怕他放水。」
長老姓唐,甜到憂傷——太乙真人:
「我什麼都沒幹啊,我不過是把唐僧的防禦值加到了正無窮。」
叮,太乙真人被踢出群聊。
8
我再見到玄奘法師時,山花開得正盛,他正在念經。
他枯坐在一塊山石上,念出一句句經文,那些經文如符咒一般向四周攝去。
如光如濤,影響深遠而宏大,響徹天際,直逼九霄。
我因數十載研讀經書,不受經文影響,可那些妖怪卻不堪重負,捂著腦袋,痛苦倒地。
烈烈狂風掀著玄奘的袈裟,鼓脹起他的衣袍,似乎下一秒,他就要絕塵而去。
面如滿月,眼似星輝,看起來慈悲為懷。
唇紅齒白,溫文爾雅,實乃世間罕見。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時,對他的評價。
如今,他鬍鬚滿面,披頭散髮,形容枯槁,容顏憔悴,再不復當年風華。
他的腳下,是伏屍無數的精怪妖魔,其中不乏愛慕他,匆匆見他一面就為他捨身赴死的女妖。
也不乏想不費吹灰之力碾死他的男妖,可他們無一不被他的經言震破經脈,肝腸寸斷。
「玄奘法師,別來無恙。」
似是聽到了故人之言,他的聲音停了,猛地抬頭,眼眸中剛閃過驚喜,卻在瞧見我的那一剎,又暗淡了下去。
【剩餘全部玩家:55位,剩餘女性玩家:1位。】
虛空中傳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