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王爺被他表妹請去偏院。而我,早就脫了嫁衣,安睡整晚。反正,我們都不是女主。女配何苦為難女配呢。
1
我早便知道王府偏院住著王爺的表妹。
比賜婚後,母親使人去探聽的消息,要早得多。
也更詳細。
新婚夜王爺沒來,我毫無意外。
也並不在意。
我只知道,齊王趙琅總歸要娶沈家女為王妃。
日後還要封為皇后。
他有沒有一位放在心尖上的表妹,都不會有什麼影響。
2
是的,我知道劇情。我還知道,我是惡毒女配,之一。
但那又如何。
日子反正也得過。
何況,現在也不一樣了。
原本此時嫁給趙琅的,應是我的姐姐才對。
但現在,換成了我。
3
第二日,趙琅一早就過來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
果如劇情所言,相貌堂堂、氣宇軒昂。
只是熬了一夜,眼底的青黑過於明顯。
到底不如我,一夜好夢,容光煥發。
他冷著一張臉,語氣也硬梆梆的:「速隨本王入宮。」
瞧他這樣,若不是要進宮謝恩,他都不會過來。
尋常女子,遇到這等事,准得氣出病來。
但我不一樣。
我不像有些人,聖上賜婚的時候不拒絕,大婚之日卻下人面子擺臉子。
我既願意嫁來,斷不會再鬧情緒。
所以,我溫柔地應著,順從地入宮,得體地表現。
一個王妃該做到的,我都能做到最好。
毫無意外,我獲得了聖上與貴妃的讚許。
帶回了大量的賞賜。
回程時,趙琅終於不再冷著臉了。
仿佛是對我識大體的獎賞。
呵呵。
我配合著「羞澀」地笑了。
4
回到王府,剛下馬車,趙琅那表妹秦若就迎了上來。
「表哥!」
聲音婉轉悅耳,容貌清麗脫俗。
雖因病弱有些憔悴,卻別有一種嬌嬈美感。
這就是後來讓趙琅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啊。
真是我見猶憐。
趙琅那就更心疼了。
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溫聲詢問:「你身子未愈,何苦出來吹風。」
秦若嬌羞地任趙琅牽住她的手,輕聲細語地說:「我已好多了。」
「昨夜表哥不管不顧地過來,擾了王妃的大喜之日,我總該來賠個不是。」
趙琅聽罷,輕輕點了下頭,語氣更溫柔了:「你總是這麼懂事。」
轉過頭再看我時,眼底的溫情一閃而逝,語氣也變了:
「王妃,這是本王的表妹若若。」
「她雖客居王府,本王卻視她為家人。」
「她自幼體弱,須得好生調養。」
「你若對她有無禮之處,休怪本王無情。」
嘖嘖嘖。
他二人是家人,我這個御封的王妃,反成了外人。
秦若還嬌滴滴地扯著趙琅的衣袖嗔他:「表哥……」
卻在看向我時,毫不掩飾眼中一絲得意:
「都怪妹妹病得不是時候,惹表哥擔心了。還望姐姐雅量,原諒妹妹吧。」
說著賠罪,卻在示威。
好像誰聽不懂似的。
你們就說氣不氣吧。
反正我不氣。
他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沒人替。
我不僅笑著說:「無妨。」
還十分熱情地表示關心:
「妹妹的病可好些了?」
「我從家中帶了許多上好的藥材過來,不知妹妹用不用得上,等下就差流芳給妹妹送去。」
5
趙琅和秦若應該都沒想到,我能做到這樣。
他們更想不到,我還能做到更多。
回房後,我真的立刻就從嫁妝里清點出來一批上好的藥材,列好單子,讓流芳帶著人浩浩蕩蕩送過去。
流芳是我調教出來的,辦事自然讓我放心。
很快,整個王府就會知道,新來的王妃不僅仁慈,而且大方。
最重要的是,富有。
縱然趙琅是個皇子,他生母卻只是一介宮婢,且早已香消玉殞。
即便他養在貴妃膝下,也是這三年的事情。
家底還沒攢起來。
我就不同了。
沈氏百年世家。
我祖父三朝宰輔,跟隨本朝太祖打過天下。
我父親官拜內閣。
我幾位叔伯、堂兄,個個都是朝廷棟樑。
我乃當今沈家族長嫡女,生母雖已逝,卻也出自名門謝氏。
沈氏嫁女,嫁的又是皇家。
我的嫁妝,放眼整個大辛國,那也是獨一份。
所以那劇情里,先嫁給趙琅的姐姐「病逝」後,我很快又嫁了進來。
先做貴妃,很快就成了皇后。
現在直接就換我嫁了,也好過多一次麻煩。
而且,我不僅真心地送給秦若珍貴藥材。
我還要救她的命。
6
流芳這趟去了許久才回來。
進門便向我回報那邊的情形。
「秦姑娘身邊的侍女眼皮子忒淺,只瞧那人參鹿茸,別的珍藥一概不識。」
「若不是王爺囑咐,旁的那些怕是被扔了也說不準。」
既然送了,秦若怎麼處置我倒我並不在意。
我只要達到我的目的就好了。
「秦若呢?」
流芳答:「秦姑娘出來受了一場風,又起不來身了。」
果然。
雖不知這次秦若是真的還是裝的,但她體弱的確是真的。
原劇情里,我姐姐嫁過來兩年,秦若就病死了。
那兩年里,她今日頭痛明日心痛,不僅拖得趙琅婚後一月才與王妃圓房,還讓趙琅將她的死怪罪於姐姐身上。
我姐姐雖然要強,卻不是會害人性命的人。
以至於時隔一年後,姐姐已做了半年皇后,趙琅才尋到由頭逼死她。
那理由也見不得人,不然也不會又將沈家另一名女兒迎進宮。
似是補償一般。
我不想姐姐死,也不想自己死。
所以秦若不能死。
只要秦若不死,管她與趙琅怎樣糾纏,左右王妃是我,以後皇后也是我。
就足夠了。
我嫁來王府,既不求與趙琅兩心相許,也不求隻手遮天攪弄風雲。
我只要安安穩穩過下去便好。
為此,我甚至願意花心思保秦若不死。
流芳送的藥是我早就準備好的。
此外還有安排。
流芳繼續說著:「王爺見王妃送的都是秦姑娘需要的珍貴藥材,大為感動。我就照王妃意思,說這些藥材都是比著神醫杜冠列的單子備的。」
「王爺特意問了杜神醫的事。」
我彎起嘴角。
很好。
餌料已下,就等魚兒上鉤了。
7
我愉快地用了晚飯。
天剛擦黑,趙琅來了。
這——
我還以為,他多少也能忍到明日回門。
不過,既然來了,可就不能走了。
我故作驚喜地把他迎進門:「王爺您來啦?」
他欲言又止。
但天太黑了,我看不見。
我這還沒洞房的新娘子見了新郎官,只會羞澀地詢問:「王爺累不累,可要燒水沐浴?」
我都不問他是不是要睡這。
來都來了,對吧。
趙琅看來也沒想拒絕。
他確實深愛表妹,只聽得一點神醫之事,就紆尊降貴來我這裡。
要知道原劇情里,直到一月之後,他有事於朝堂之上有求於老岳父,才不情不願地來找王妃。
且也只留了一晚。
後來,他不是去陪秦若,就是獨自留宿書房。
就算來王妃房中一次,很快也會因為秦若再次鬧翻。
我可不會讓自己落入這種境地。
我不管他和秦若怎樣,但王妃該有的,我也是要有的。
現在,那麼好一個台階,我才不會錯過。
於是當晚,我倆成功圓了房。
8
回沈家的馬車上,趙琅終於問起神醫之事。
我聞弦歌而知雅意:「神醫杜冠早年曾欠我父親一樁人情,今日回門,我便稟明父親,請杜神醫來王府一趟。」
頓了頓,又略帶點委屈:「有杜神醫出手,表妹一定能藥到病除。」
果不其然,趙琅聞言,幾不可見地吐出一口氣。
還主動捉起我的手來,語氣甚至比昨夜紅帳內還要溫柔:
「王妃不愧名門之後,如此賢惠大度,本王必不負你。」
我抿起嘴角,但笑便是。
當天,趙琅投桃報李,表現優秀,為我在沈家立足了面子。
我也信守承諾,很快便請來了神醫杜冠。
9
杜神醫來時,我也過去了。
秦若身邊的青蘭攔著我:「怕過了病氣給王妃。」
卻放趙琅進去。
杜神醫也停住了腳步。
趙琅回頭,就要呵斥青蘭。
我笑笑:「無妨,妾身將杜神醫送到便回去了,左右也幫不上什麼忙。有王爺在,一切自會順利。」
秦若要防著我,心裡有想法也正常。
只是我都將貨真價實的神醫請來了,她還這樣,著實有點小家子氣了。
我只需毫無芥蒂,便高下立判。
就連趙琅都在關心秦若之餘,分神安慰我:「她有病在身,你莫要往心裡去。晚點我去看你。」
我又不是非得要去看他倆秀恩愛。
得了趙琅的話,我痛快地回了。
反正,杜冠會給我遞消息。
得知只要秦若好好吃上三個月的藥,活到五十不成問題,我安心了。
為此,晚間趙琅過來,我又順勢提出送一批藥給秦若。
簡直是殫精竭慮。
趙琅都被我整不會了,摟著我嘆息:「寧兒……」
我伏在他懷裡,夾著嗓子答:「妾身這是愛屋及烏呀。」
回答我的,是趙琅賣力的表現。
10
秦若的身子肉眼可見地好起來了。
趙琅很開心。
對我很感激。
他感激的方式我也很滿意。
秦若治病期間,他時常宿在我房中。
秦若仍是常派人來請,無非是那些藉口。
比如今日,青蘭說的是:「姑娘說藥太苦了,不肯吃藥,咱們都沒法子了,請王爺快去看看吧。」
趙琅聽完,下意識地轉頭看我。
我仍只管笑,抿著嘴笑意盈盈地看著他,但不說話。
誰還不知道這是藉口呢。
但我不生氣。
趙琅有時會去,有時會留下,我從不生氣。
這反而讓他對我生出愧疚之心,因而加倍補償。
去的次數越來越少。
況且今日不同往日,他自然更是不可能去的。
「不吃便不吃了,身子是她自己的,一日不吃,也無妨的。你回去吧。」
青蘭走後,他攬住我,輕撫我的小腹,十分動情地說:「寧兒,你可真是本王的大功臣!」
可不唄!
原劇情里,沈氏元後至死都未曾有過一兒半女。
現如今,終究是不一樣了。ყz
新婚不足三月的我,有孕了。
11
要知道,趙氏皇族子嗣向來不豐。
當今聖上年過五旬,也只得兩位皇子。
趙琅的皇兄,年近而立僅有一女。
如今我這身孕,給趙琅帶來的,不只是一個孩子那麼簡單。
就如同他得意時,無意中說的那樣:「若得男,便是皇長孫。若是女兒,本王也是弱冠之年便有了子嗣,來日方長……」
因著這胎,趙琅與我不說恩愛有加吧,那對我也是深情無兩。
平日裡那眼神、那呵護,嘖嘖。
若換個人,難說不會深陷其中。
我只需想想姐姐,便冷靜下來。
然後照慣例,為趙琅選了兩名侍妾。
趙琅稍作推拒,便欣然接受了。
呵呵。
貌美體嬌,又柔弱可憐,這可是他最愛的款。
我可是很識趣的。
一時間,回府嬌妻美妾在懷,朝堂上又利用杜神醫拉攏到幾位從前毫無交際的大臣,趙琅可謂是春風得意極了。
但男人事業得意了,難免就會冷落愛人。
秦若身體漸好,見趙琅的機會卻少了很多。
再加我有孕,兩名侍妾千嬌百媚,籠絡男人的手段花樣百出,秦若明顯有些著急了。
趙琅對秦若感情雖真,但畢竟到現在為止,她還只是表妹。
就算她不時地以自己這痛那痛,截得趙琅到她房裡去又怎樣。
她還是未嫁之身,她留得趙琅到三更,卻留不得他到天明。
除非,她不顧名節,與趙琅行夫妻之實……
原劇情里,秦若病死的時候,仍還是客居王府的「表妹」。
是以當聽說昨夜趙琅宿在了秦若房裡時,我是真的驚了。
就這腦子,若不是原劇情她死得早,恐怕這白月光早就變成白飯粒了吧。
唉,這白送的人頭,我是撿還是不撿呢?
12
早上兩名侍妾來我這請安,青蘭掐著點兒過來傳話,說趙琅不來用早膳了。
自打我有孕,趙琅確實常陪我用膳,若不來,總會派人知會一聲。
這一大早的,青蘭過來回這話,眾人難免揣測。
她還大咧咧地說:「王爺昨夜歇在我們姑娘那兒,今早要陪姑娘用膳。王爺說,請王妃莫要等了。」
說話時,她高昂著頭,眉梢眼角都帶著得意。
那模樣,生怕別人不知道秦若昨夜和王爺乾了啥。
若不是知道這是她們主僕一貫的作風,我都懷疑青蘭被我收買了。
我保下秦若性命之時便知道,她早晚要入王府。
但我想不到她竟這樣沉不住氣,以這樣愚蠢的方式達成目的。
我真擔心等不到趙琅日後的「真愛」出現,她遲早還要香消玉殞。
其實,我也猜得到秦若的想法。
無非是要炫耀一下與趙琅的情意。
再就是宣告一下,生米已煮成熟飯,她入王府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誰也攔不住了。
她沾沾自喜於成為了趙琅的女人。
卻不知道自己將失去最大的底牌。
男人心裡,永遠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13
趙琅來我房中時,我正悠閒地倚在窗邊看書。
他沒讓人通報,逕自進來。
我餘光早已瞥見,想了想,還是配合著假裝仍沉浸在書中。
他靜靜地站著看了我一會兒,才輕咳一聲提醒我。
我抬起頭來,便撞進他滿目柔情中。
真是夠了。
前腳睡完小妾,後腳就來正妻房裡上演恩愛情深。
戲真多。
算了,他開心就好。
我仍同平常一樣,掛上笑容,語氣溫柔:「王爺來啦。」
趙琅大概想到剛乾的好事,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咳了一聲,目光躲閃到我手上:「寧兒在看何書?」
我掩起書卷,隨手擱在案上:「不過是隨便看看。」
不欲與他多言,我開門見山:「妾身還沒恭喜王爺,得償所願。」
趙琅倒愣了下。
隨後才笑起來,走近牽住我的手,頗有些感慨地說:「還是寧兒最體諒我。」
我回以常年不變的笑容。
他便繼續解釋:「若若眼裡只有本王,本王實在不能不管她。」
「她自幼體弱,又沒了母親,留在王府,本王才能放心。」
我點頭:「王爺對表妹情深意重,妾身都明白。」
趙琅好似鬆了口氣:「寧兒不責怪我,我便放心了。」
「妾身怎會責怪王爺呢!」
我夾著嗓子說出趙琅最喜歡聽的話,甜得他周身氣勢都鬆懈了下來。
我順勢問道:「接下來,王爺打算怎麼辦?」
14
秦若進府是毫無疑問的了。
但這事不能由著他們來。
若是趙琅一時衝動讓秦若做了側妃,以秦若的性子,我以後別想安生。
我得趁著她的失誤給她壓一壓。
但也不能太低了。
畢竟,將來我還得指望著她和趙琅的真愛打擂台。
不能還沒入宮就查無此人。
趙琅此時剛從溫柔鄉出來,別的沒考慮,只斬釘截鐵地說:「自是要給若若一個名分。」
我跟著點頭:「應該的。」然後故作遺憾地嘆口氣:「原本想著,以表妹的身份,雖說不夠封為側妃,但等她養好身子,王爺再攢些功勞,咱們一起去求陛下和貴妃娘娘,也未必不能冊封。」
「現如今,表妹還未出閣,便與王爺有了夫妻之實,木已成舟……」
「唉,王爺這般行事,實是有些考慮不周了。」ץz
一直以來,我都是唯趙琅是從,這還是第一次說他的不是。
趙琅大概覺得新奇,好笑地問:「怎就是我的不是了,寧兒何出此言?」
我嗔他一眼:「一則這於表妹名節有礙。」
「再則,未曾行禮便將女子收房,傳出去也有損王爺聲名。」
趙琅仿佛從未想過這些,聽到這裡,笑容定在了臉上。
我又繼續說:「表妹母親去得早,沒人教她。她父親又不省事,縱得妾室都能欺到嫡女頭上來。」
「她年紀輕不懂事,王爺還不懂麼?」
說到這,趙琅的笑容逐漸消失。
我又作不解狀:「可王爺一向有君子之風,這麼些年都克己復禮,怎的突然就忍不了,不管不顧成了事了呢。」
趙琅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他不說,我便也不問。
只又嘆了口氣:「這事兒,成了也便罷了,不叫旁人曉得,咱們早點稟明貴妃娘娘,行了禮,也就掩過去了。」
「偏今日青蘭來得不巧,我院子裡都是人。她一嚷嚷,滿府人都知道了……」
這時,趙琅恨恨地罵了一句:「該死的婢子!」
我連忙輕拍他手,以示安撫:「王爺莫怒。」
哪就怪得了侍女了呢。
「青蘭小門小戶出來的,怎懂這個。她也不是有意,只是為她姑娘高興罷了。」
便是再大膽,沒有秦若的授意,小小侍女也不會敢到王妃這兒造次。
趙琅發怒恐怕也是想到這層,在為秦若遮掩罷了。
我並不是要指責秦若壞事,便很快轉回主題:「為免夜長夢多,這事不能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