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聽風吟後續章節

2024-12-0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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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眯著雙眸,那是發怒的前兆。

我聽見他咬牙切齒地說:「宋知妤,你真是長本事了!」

江應淮說的是我請了兩周的假。

半個月前,江應淮去了國外。

我沒有跟過去,而是請了兩周的假。

他本來是不同意的,我說我要去醫院看江媽媽。

「我最近學了新的推拿手法,醫生也說多和阿姨說話會對病人有好處。」

江應淮同意了。

可護工阿姨說我沒有來醫院。

那我去了哪裡呢?

我一時也想不起來我到底幹什麼去了。

直覺告訴我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仔仔細細地回憶著,腦子裡針扎一樣地疼。

5

中途,江應淮被醫生叫走了。

奇怪的是,我的靈魂沒有被江應淮扯著走。

我居然可以留在病房裡。

我飄到江媽媽身邊,心裡泛起一股酸澀。

江媽媽的臉和十年前一樣漂亮,一點都沒有老去。

那時候,江媽媽對我很好。

不僅關心我的學習,還讓江應淮在學校里照顧我。

就連我和江應淮之間的那些小動作,她也知道。

我本來還很擔心江媽媽知道了會反對我們。

可她只是笑著摸了摸我的頭,「有人能治這臭小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要是他敢欺負你,我可饒不了他!」

我和江應淮沉浸在戀愛的喜悅中,沒想到意外會來得那麼突然。

江應淮撞破醜聞的那一天,江爸爸開的車發生了車禍。

對方酒駕,江媽媽重傷搶救,江爸爸和我媽當場死亡。

其實那場車禍里,死的是五個人。

那個眼底有星星的少年失去了父母,我也失去了我唯一的親人。

我和江應淮徹底決裂。

那個溫柔的江媽媽在病床上躺了十年。

這十年里,我一有空就來看江媽媽。

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麼,只能學些簡單的按摩。

仿佛這樣就能讓我的愧疚減輕一些。

一開始江應淮是不讓我來的,他每次看見我來就趕我走。

「宋知妤,這裡不歡迎你,你以為做這些就有用嗎?」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我知道,那個曾經對我呵護備至的少年死掉了。

宋知妤再也不會擁有她的星光了。

這些我都認。

我只是想為江媽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既然他不讓我來,我就偷偷來。

每次十二點兼職結束,我就偷偷來醫院。

直到有一次我暈倒在了江媽媽床邊。

我發燒了,是江應淮抱我去掛水的。

他不承認,可是我的衣服上還有他的味道。

我知道,他終究還是心軟了。

從醫院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自從知道我騙了他,江應淮的臉色就沒緩和過。

我突然的失聯,只讓他覺得憤怒。

也許是手機沒有電了,我的電話已經打不通了。

江應淮讓助理聯繫我的家人,讓我趕緊滾回來。。

可助理的一句話直接讓他愣了神:「知妤姐好像沒有親人了……」

是啊,我早就沒有親人了。

這些年一直圍著江應淮轉,忙著打工,忙著贖罪。

我的通訊錄里除了同事,甚至沒有一個朋友。

我突然想知道,如果江應淮知道我死了會是什麼反應呢。

他會難過嗎?

又或者會開心?

6

第四天,警察終於找到了我的屍體。

因為下水道堆積堵塞,引起了民眾舉報。

真不好意思啊,活著的時候是個罪人,連死了也要給別人找麻煩。

警察打來電話的時候,江應淮正在錄訪談節目。

我聽見主持人問他:「二十八歲就拿了大滿貫,這一路上肯定是精彩紛呈,那江老師這些年有什麼遺憾的事嗎?」

江應淮頓了一下,像是在認真思考。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助理拿著手機飛奔了過來。

「淮哥,知妤姐她出事了!」

小助理哭得上起不接下氣,聲音顫抖。

「警察說讓我們去認領屍體……」

我曾無數次地想過,江應淮要是知道我死了會是什麼反應。

出人意料,難過開心都不是。

江應淮沒有什麼大的反應,有點震驚吧。

「她又在耍什麼手段?」

他挑了挑眉毛,表情有點不耐煩,好像有點不敢相信。

也是,他肯定以為我又是在耍手段吧。

這些年我也想過放棄的,每每被他的冷言冷語刺傷,我都想過要離開的。

可是啊,我又不斷告訴自己。

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病了,他只是失去了親人,只要江媽媽醒過來,他就會好起來的。

好幾次喝醉了,江應淮都抱著我輕聲呢喃:「別離開我,我只有你了……」

他的身邊只有我一個人了,如果連我都走了,那他就真的沒人管了。

至少我得等到江媽媽醒來。

我不斷催眠,不斷麻痹自己,又何嘗不是想在他身上獲取一絲溫暖。

7

我在太平間看到了我的屍體。

因為一直被水泡著,已經沒有了人樣。

一股股惡臭撲面襲來,我聽見了有人乾嘔的聲音。

江應淮站在門口一動不動,面沉如水,始終不肯上前。

也是,我這副模樣,又髒又臭,任誰看了都會嫌棄吧。

我心底有些苦澀,江應淮不會嫌棄到不願意給我收屍吧!

就在我以為江應淮會轉身就走的時候,他突然快步上前,一把掀開了我身上的白布。

江應淮瞳孔猛地一縮,眼底瀰漫起一股水霧。

我的肚子被人剖開,皮肉翻起,下身被刀子捅得亂七八糟。

兇手似乎恨極了我,恨不得把我紮成碎片。

我的身體也跟著痛,我好像又回到了出事的那一晚。

鋒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扎在我身上,我苦苦哀求,兇手充耳不聞。

有什麼刻意遺忘的東西就快要衝破我的腦袋。

我看見江應淮顫抖著把我抱入了懷中,他輕輕地撫上了我的臉,像是在對待心愛的布娃娃。

「家屬請節哀!」

「死者是被人綁架,剖開了肚子,流血過多而死,像是仇殺,我們想調查一下她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江應淮像是沒有聽到警察的問話。

他眼眶通紅,大滴大滴的眼淚掉在我的臉上。

他把我抱在懷裡,一遍一遍地喊我名字。

「宋知妤,你怎麼捨得離開我……」

「你欠的債還沒有還清,你怎麼能離開!」

「家屬,請你冷靜!」

「死者流過產你知道嗎?」

我被定在了原地,耳朵里陣陣轟鳴。

淚水像決了堤的洪水一樣瞬間傾斜下來。

我終於知道自己忘記的是什麼了。

我懷孕了!

我懷了江應淮的孩子。

可那時他和沈意傳出了緋聞。

他沒有否認,反而多次在我面前提起沈意。

我終於忍不住問他:「如果我懷孕了呢?」

江應淮怎麼說的呢?

「宋知妤,你到底在期待什麼?

「你媽勾搭上我爸,怎麼?你也想上位?

「你憑什麼覺得你比得上她?」

明明是炎熱夏季,我卻覺得背脊發冷。

我本以為我早就習慣了江應淮的冷言冷語。

可那時我卻心臟緊縮,痛得無法呼吸。

我早該認清現實了。

我和江應淮早就回不去了。

從頭到尾都是我單方面的一廂情願。

我以為我們互相攙扶著行走的這些年,他始終是對我不一樣的。

我終究是輸了。

人總是要向前看的,不能一直活在回憶里。

後來,江應淮出國,我藉口照顧江媽媽沒有跟去。

而是一個人做了流產的手術。

「宋知妤出事的時候給你打過一個電話,你沒有接……」

年輕的女警還在細說著我的遭遇。

江應淮猛然抬頭,眼神一下子變得幽深又無助。

他像一頭迷失的小獸,發出一聲聲低沉的嗚咽。

我是給他打過一個電話。

我被人拖到郊外,趁著兇手分神之際撥通了緊急電話。

我想求救的。

可他沒有接。

8

我冷眼站在江應淮身旁,看著他抱起我污穢不堪的身體,一遍又一遍地擦拭。

我聽見他低聲呢喃:「知妤,你一點都不髒,一點都不髒……」

他的瞳孔里翻湧著無盡的痛苦和哀傷。

心尖像是被針扎一樣的疼,我強忍著眼淚,這樣的江應淮已經好久沒出現過了。

我好像又看到了當初那個光彩奪目的少年,他告白時的侷促,緋紅的耳尖。

那時候的喜歡和愛是真的。

後來刻骨銘心的恨也是真的。

我的屍體被江應淮放在冰棺里,整整一周都沒有火化。

我不知道江應淮在想什麼。

屋子裡瀰漫著熏人的酒味。

他整天坐在我的房間裡發獃,除了喝酒還是喝酒,偶爾還對著空空蕩蕩的房間微笑。

連安排好的通告活動也不去。

品牌商和粉絲們已經頗有微詞了。

經紀人看不下去了,氣得找上門來,「你清醒一點,宋知妤已經死了!」

「嘭!」

經紀人的話音還未落下,江應淮猛地將地上的酒瓶子砸了過去。

「你閉嘴!她沒有死,我能感覺得到她在我身邊!」

江應淮突然看著我的方向,眼底堅定又哀傷。

我眼皮突突地跳,難道江應淮看得見我?

「瘋了!一個兩個都瘋了!現在是你站上頂峰的時候,你非要栽倒在一個死人身上!你忘了你當初是怎麼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聞言,江應淮像是愣住了。

除了我和他,沒有人知道江應淮是怎麼從一個十八線小透明走到今天的。

那時江應淮一邊上大學一邊照顧江媽媽。

每次病危通知書下達的時候,江應淮簽字的手都在抖。

我們不放棄每一次希望,但卻不得不掣肘於昂貴的醫療費。

大三的時候,江應淮為了掙錢,同時打了好幾份工,可依舊是杯水車薪。

機緣巧合下,他被星探發掘進入娛樂圈,沒日沒夜地排練。

無數次被劇組拒絕。

無數次自我否定後又在崩潰中自愈。

那時候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拿著江應淮演戲的視頻,跑了一個又一個片場……

我信他,只要是他認定的事,他一定會做到最好。

那是一段只屬於我們倆的時光。

我們相互扶持,一路走到了今天。

思緒飄遠,我聽見江應淮冷笑一聲,那雙深如寒夜的眸子染上了一層陰鬱。

「她不在,我要這些名譽又有什麼意思……」

江應淮的目光掠過我的方向,眼底是無盡的沉寂。

我突然覺得有些難過。

那個曾經信誓旦旦說不是我的錯的人,後來把錯都歸結到了我的身上。

我已經努力在補償了,可他仍舊肆無忌憚地傷我。

我在的時候他不要我,我死後他開始愛我了。

可自從媽媽死後,再也沒有人愛過宋知妤。

9

兇手很快落了網。

在警察的帶領下,江應淮去見了兇手。

一對上審訊室那張兇狠的臉,我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晚。

幽暗寂靜的樹林。

兇手似乎恨毒了我,他舉起鋒利的刀子,一刀又一刀。

我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面對江應淮憤恨的目光,兇手突然笑了起來。

「我努力了那麼多年都沒有一個孩子,這些女人卻不要!

「她憑什麼不珍惜生命,既然她不尊重生命,那我就殺了她們!

「狠心的女人都該死!」

兇手的作案動機只是因為自己不能生育,做了試管屢次失敗,還花光了所有積蓄,妻子也和他離了婚。

因此他心生怨恨,專門挑做人流手術的女性報復。

而我就是他盯上的第一個獵物。

聽到這裡,江應淮垂著的手一點點攥緊起來。

他死死地盯著玻璃另一面的兇手,臉上覆上了一層駭人的冰霜。

「對了,她死前還打了個電話,本來還妄想掙扎的,可那邊沒接,她突然就不掙扎了,只是一直哭一直喊疼,可我怎麼可能停下來呢!」

「夠了!你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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