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了皇帝心,死罪。」
「阿隱,算下來,你現在倒欠我三十枚金牌。」
蕭南燭掰著指頭,細數我的罪狀。
我聽得氣血上涌。
「前面就算了,後面幾條哪裡就死罪了?」
「我濫用私刑,不可以嗎?」
蕭南燭一副「我就是昏君,你能怎麼樣」的狗樣子。
氣得我腳踩上他的胸膛,又把他踢下了床。
一日三踹昏君,我徹底惹惱了蕭南燭。
他有了防備,接下我踢出的第四腳,扣著腳踝按回床上。
力道不輕不重,卻剛好掙脫不開。
「阿隱,看在往日情分,我可以給你選擇的權利。」
「第一,自願做我的皇后。」
「第二,治你死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你做我的皇后。」
三句話,成功繞暈一個寧折不彎的男人。
這個男皇后是特麼非做不可嗎!
我的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被蕭南燭輕易捏在手裡揉捏把玩。
他輕笑:「如何,選好了嗎?」
我嗚咽著艱難吐詞:「唔唔……土可殺……不可辱,要留清白……在人間。」
這句話是顧太傅上課教過的。
「『土』可殺,不可辱是吧。」
蕭南燭強忍笑意,鬆開手輕咳一聲。
語氣頗為縱容無奈:「好,我成全你。」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是我哪裡說錯了嗎?
9
我被蕭南燭封為了「土」妃。
這個狗東西,下完封妃聖旨才糾正我。
是「士可殺,不可辱」。
不是「土可殺,不可辱」!
為了讚頌我的氣節,他特意把這道旨意傳遍了大街小巷。
連來恭賀新帝繼位的鄰國使節團都知道了。
我丟人都丟到別國去了!
「都怪你!上課我犯困偷懶你總給我打掩護,現在好了……」
蕭南燭斜瞥我一眼,繼續批閱手邊奏摺。
「顧崢的課有什麼好聽的,全是古板守舊的無用道理。」
「你的課業,不都是我教及格的?」
說到這兒,他筆下一頓,「說起來,顧崢的課你聽不到半刻鐘就犯瞌睡。」
「怎麼我教你的時候,一個下午都不喊累?」
他眼睛倏地一亮,「你是不是——」
「不是!」
我急忙打斷,慌亂中手按在蕭南燭腕上。
朱紅的印記在紙上暈開。
奏摺上被打了大大一個叉。
蕭南燭聽到我的否認,本來臉色一沉。
卻在看清奏摺內容後,勾唇揶揄:
「阿隱嘴上不承認,手上倒是很誠實。」
蕭南燭不只要封我為妃。
今日早朝時,他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宣布擇日舉行封后大典。
朝上亂成一鍋粥,反對我為後的奏摺雪花一樣遞上來,堆滿了承天殿的書案。
這份奏摺也一樣。
不同的是,上面的字跡眼熟至極。
「我也覺得顧愛卿說得有理,可惜愛妃對我實在情深義重,親自動手否了你的摺子。」
「好大的一個叉呀。」
蕭南燭抬眸看向我身後,原本輕佻的語氣冷下來,「顧愛卿,你可明白了?」
我猛地轉身,顧崢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平素清潤的眼眸黯淡落寞。
不是,我禍國妖妃也就罷了。
他一個正人君子怎麼進來也沒人通傳的!
10
「狗東西,顧崢怎麼進來的!」
「當然是我特意放進來看我們恩愛的。」
我和蕭南燭擠眉弄眼的時候,顧崢又遞上一份新奏疏。
蕭南燭看了一眼,剛緩和的臉色像是浸了霜,冷得駭人。
沒等他發作,顧崢先以身體不適告了退。
「沈藏之!你敢追出去試試!」
蕭南燭直呼了我的小字。
這代表他在生氣。
我的腳步停了幾息,還是追了出去,把蕭南燭的氣急敗壞扔在身後。
他都要把我當替身了,我還管他生不生氣?
氣死他才好呢!
……
顧崢好像早知道我會出來,七走八拐停在杏林深處僻靜的一方小池邊。
溫聲開口:「藏之,你還沒和陛下說清楚嗎?」
我搖搖頭。
顧崢輕嘆口氣:「如今我和你阿姐已經成婚,拿我當藉口恐怕……」
他話中之意我當然明白。
當初驟然得知蕭南燭喜歡阿姐後,我沒能掩飾住情緒。
那天的情景與這裡極為相似。
我一個人蹲在圍場外的杏林盡頭,木葉掩映的小溪旁,邊數石子,邊借酒澆愁。
剛澆了沒一會兒,就被衣冠不整的蕭南燭逮個正著。
平時話少得可憐的人,那晚在我耳邊喋喋不休。
我煩得緊,借著酒勁半真半假地說自己受了情傷,讓他別來煩我。
等再回過神,人就不見了。
只剩下池邊,小石子拼成的兩個牽手小人。
小石子人也成雙成對的,我很不滿!
氣得踢了一腳後,就左腳絆右腳,從池邊滑了下去。
等蕭南燭拿著暖烘烘的小毯子,手爐回來的時候,我正被顧崢從水裡撈起來。
站立不穩的我扶著身邊的人,醉得雙眼矇矓。
心裡委屈得不行,不停追問那人為什麼喜歡的不是我。
直到硬物砸到草地的一聲悶響,把我的理智稍微拽回那麼一點。
我看到蕭南燭僵在嘴角,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淺淡笑意。
手爐掉在地上,撒了一地的炭粉,滾燙的熱度被寒風不留情面地帶走。
蕭南燭冷著臉,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
他抬起了手,卻只是把毯子輕輕柔柔蓋在我身上。
隨即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顧崢問我:「要去追嗎?」
我聽見自己抖得不成樣子的聲音。
「算了吧。」
太子殿下總要和哪家的貴女成婚的。
即使不是阿姐,也總不會是我。
11
該死!
我怎麼知道,還真就是我了。
顧崢離開前的話,讓我徹底沒了僥倖心理。
我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圍著金杏苑兜圈子。
怎麼都想不通,事情怎麼變成了現在這樣。
蕭南燭這次,是鐵了心要立我為後。
早朝上,他面對要撞柱死諫的大臣,不知從哪掏了柄彎刀。
一言不合,就割斷了自己的龍袍袖子,扔在那位老臣身前。
把人當場就嚇吐了血。
還揚言,只要有一個臣子有異議,他就堅持每日在早朝上表演斷袖,讓織造司的人做好準備。
說到這兒,一向冷著一張臉的顧崢都忍不住笑意。
「陛下散朝前還說,明日早朝還有大驚喜,讓大家作好心理準備。」
「不然一不小心……咳……太醫院可能忙不過來。」
12
夜色沉下來,我實在不想和蕭南燭打照面。
只能往自己最熟悉,但他絕不可能再去的地方躲一夜。
看到熟悉的「玉泉」匾額,我難掩欣喜,推開殿門。
這裡是蕭南燭的太子居,如今無人居住,自然也無人看守。
我熟練地穿過大殿,繞過迴廊,躡手躡腳摸進他曾經的寢殿中。
想來有人定時打理,屋舍內全無塵土氣息,反倒隱隱浸潤著淡淡的松香味兒。
和蕭南燭身上的味道很接近。
只不過,這裡的氣味,是冷淡的,略微有些潮濕的木香。
而蕭南燭身上,是好似木材燒得正盛,烤得人暖烘烘的味道。
我徹底松下一口氣,關上門。
正要回頭時,卻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在了門上。
暖熱的胸膛壓過來,強硬無比地把我困在原地。
剛才還回想過的木質暖香,瞬間充斥在我的鼻尖。
「抓到了。」面前人把頭抵在我頸間,呼吸粗重,「不聽話還愛跟別人走的壞兔子。」
「蕭南燭,你放開我呃……」我吃痛地一哼,「放……放開我的耳垂……別咬!」
我越喊,蕭南燭反而越來勁兒。
小小的左耳垂承受了它不該承受的蹂躪,紅腫得不成樣子。
「我放不開,我好熱呀,阿隱,我好熱……」
蕭南燭隱忍地哭求,「你幫幫我,救救我好不好。」
該死,這世上還有天理嗎?
蕭南燭的樣子明顯是中了什麼腌臢藥。
可怎麼我被下藥是我無力反抗,被他占盡便宜。
他被下藥,還是我特麼無力反抗,被他占盡便宜!
13
嗚嗚,好熱,耳朵好疼。
可就算這樣,我還要先哄好行兇的人。
「別蹭了……會更熱的,你先鬆開我,我去給你找太醫……」
我話還沒說完,雙手就被失了神志的蕭南燭綁起來,整個人被按在榻上。
他的腰帶被他用來綁我,衣服松垮垮掛在肩上。
推搡間,大片胸膛露在外面,瑩潤得好似月光。
腰腹間勁韌的肌肉輪廓隱隱迢迢,不經意瞟過去,引得我呼吸一滯。
我猛地閉上眼,視死如歸:「蕭南燭,馬上停下,我還能把你當兄弟。」
面前人愣了一下,隨後大力扯下了上身最後的遮蔽。
有什麼濕熱的觸覺,從眉間到唇角,還有些滴落在頸間。
「你,你哭什麼?」
我睜開眼,正被蕭南燭眼中晶瑩的淚珠砸在眼角。
「艸!」
我嚇得幾乎要彈起來。
「嚇死你爹了,不是鼻涕吧,啊?!」
「噫……蕭南燭,好噁心!」
「我沒有……」蕭南燭肉眼可見地委屈起來,在我身上亂蹭一通。
垂下頭,討好一樣一點點吻凈了我眼角的余淚。
「我好熱啊阿隱,你救救我好不好……」
他帶著我的手,覆在燃燒的松木中心。
仿佛被火星燙了手一般,我猛地往回縮。
「我……我……我像以前那樣,用手幫,行……行嗎?」
我嘴上退了一步,實則只是找理由解開手上的束縛,只要他再得寸進尺,我就立馬敲暈他跑路。
「不要手,要你……」
蕭南燭湊到我耳邊,又輕輕含上發紅髮燙的耳垂。
我還來不及動手,他便接著自說自話。
「阿隱,我不強迫你。」
「你讓我死了算了,別管我了。」
「我寧願熱死,也不會傷害你的。」
說著說著,他點了自己身上幾處大穴,面色隱忍又克制。
「我不,我不拖累你……」
說完,眼睫顫了顫,就脫力一般,倒在我身上。
「蕭南燭!蕭南燭!你醒醒!」
「我幫你,我幫你還不成嗎?」
我被焦急沖昏了頭腦,絲毫沒細想。
先皇走得急,宮內外卻被蕭南燭肅清得徹底。
他甚至連個妃子都沒有。
誰能有膽子給他下藥,誰又能有本事給他下藥?
這藥下在他身,全痛在我「身」了。
我小心翼翼護著蕭南燭的頭,緩緩翻過身,和他調換了位置。
下床點燭燈的時候,腿軟得差點跪倒在地。
等一瘸一拐回來,要細看他的狀況時,忽地一陣天旋地轉。
我被扯住手腕薅了回去,目光撞進一雙含笑的眸子。
蕭南燭眼神清澈明亮,哪還有半分失神無助?
「阿隱,我好像,聽到你說要幫我。」
「你說,要怎麼幫我啊……」
……
14
幫他丫的大雞蛋幫!
翌日晌午時分,我捂著屁股,在太子居最敞亮的殿內轉醒。
周身清爽妥帖,已被人好好收拾乾淨。
要不是身上的痕跡,實在不是我一個人能折騰出的,我定要以為是做了一場噩夢。
「蕭南燭,你**個***……」
罵完一通後,鬱氣依然未曾消解。
看來,只有打死罪魁禍首,才能解我心中憤恨。
我抓起床邊疊放好的衣服,套在身上。
剛走出兩步路,就撞進推門而入的蕭南燭懷裡。
「父君好。」又乖又軟的一聲問安迴蕩在長廊中。
「叫我爹也沒用,我不會原諒你的!」
我捂著頭,對上蕭南燭含笑的眸子。
「如果叫爹,阿隱能歡心的話,晚上我再叫也不是不行。」
「現在的話,還是讓衡兒來叫比較好。」
我扒著蕭南燭的肩,探出頭,才看到被他擋住的聲音來源。
對上眼神的剎那,我驚得呼吸一亂。
一個……小孩子?
蕭南燭抱著我顛了一下,輕笑著:「愣著做什麼,這是你的皇兒呀,我的皇后。」
「?」
我的腦子好像萎縮了。
昨晚情到最深處,蕭南燭好像是按著我的小腹,嘴裡冒著什麼葷話。
「阿隱這裡都被我……是要生小皇子了嗎?」
不是,生得有這麼快嗎?
不對!我不是男的嗎?!
15
早朝的大驚喜,著實有些大了。
年輕有為的帝王笑得滿面春風,牽著和他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稚童,施施然進了殿。
他金口一開:「這是皇后為朕生的皇兒。」
當即就要下立後、立太子的聖旨。
「眾愛卿可有異議?」帝王語氣溫和,笑意卻不達眼底。
他們這些老臣,反對立後無非就是揪著男人不能孕育子嗣這條不放。
哪知道蕭南燭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直接指鹿為馬。
「陛……陛……陛陛陛下,老臣斗……膽一問,皇后,皇后他如何……如何能生出這麼……這麼大一個……」
「這就是徐愛卿孤陋寡聞了,不過,你這兩聲皇后倒是深得朕心。」
蕭南燭笑眯眯扶起了徐大學士。
「昨夜有青鳥銜一竹籃入夢,稱皇后為西方聖人座下白鳥鳳凰化身,聖人為我們的情意動容,又為嘉獎我平亂定災的功績,特派它送來麟兒,為我們留下血脈。」
「誰知一覺醒來,這孩子就酣睡在我和皇后床前!」
「這是天意!」
他話音剛落,殿上不知誰起了頭,喊著:「皇后娘娘天命所歸!」
隨後便是此起彼伏的恭賀聲。
徐大學士哽得臉紅脖子粗,硬是再說不出一個字。
……
「你這是騙人!」我忍不住捶了下桌子,「昨夜你根本沒睡,哪來的夢!」
有些拍麻了的手,被一隻小手輕輕摸上。
「我給父君呼呼,就不疼啦。」
……
蕭南燭從哪兒找來的孩子,太犯規啦!
我強忍住想蹂躪他腦袋的念頭,板起一張臉。
「我不是你父君。」
小孩兒眼角紅了一片,看看我又看看蕭南燭,一臉不知所措。
我艱難無視,轉頭質問蕭南燭:「你最好解釋清楚,這是你禍害哪家姑娘得來的孩子!」
話里是我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
蕭南燭急得臉色一白:「我除了阿隱,再沒有旁人了。」
我繼續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他敗下陣來,無奈攤手:「好吧,這是我從宗室特意選出的孩子。」
看他無所謂的樣子,我就來氣。
「你一個心血來潮,就把人孩子弄走了?!」
蕭南燭委屈垂頭:「我不是心血來潮……」
他握上我的手,神情透著孤注一擲。
「這條不歸路,我早鋪好了的,只等你願意和我一起走。」
「蕭衡的母親生他的時候就沒了,父親妻妾成群,兒子多得數不過來,從不管他的死活。」
「只要你答應養他,他就是尊貴的太子殿下,再也不會有人敢輕視他,辱罵他,作踐他。」
我的心動搖得厲害,仿佛要跳出來一般奮力掙扎,叫囂著要我把人留下。
可若是應了,豈不是答應了做他的皇后?
「如果我不答應,會怎麼樣?」
蕭南燭語氣低了下來:「那就只能送回去,看他自己的命了。」
我不自覺攥緊了手指,裝作毫不在意:「哈?關我什麼事?」
「是嗎?」蕭南燭挑眉,「那我帶他回去。」
他即將出殿的一刻,我再也裝不下去了,猛地衝過去,拽住了蕭南燭的衣袖。
小聲道:「留……留下吧。」
不怪我不中用。
實在是這孩子……
一雙圓潤微濕的眸子那麼看過來……
像極了當年墨書宴選伴讀,可憐巴巴望著我的小太子。
16
那場墨書宴與以往都不同。
從前是貴人選伴讀,這次是伴讀選貴人。
我赴宴的路上不知被誰設的機關陷阱困住,耽擱了時辰。
奇怪的是,本來熱鬧的宮道那天空空蕩蕩,我掙扎很久才被不知哪裡冒出的小侍衛救了出來。
等趕到文景殿時,所有皇子公主身邊幾乎都有了人。
只有小太子,孤孤單單站在角落裡,一雙眼睛黑如點漆,眼巴巴看著我。
聽了周圍的竊竊私語,我才知所有人都刻意越過了他不選。
因為他生來不祥,剋死了先皇后,陛下厭惡他至極,卻還是為了先皇后讓他坐穩了太子位。
「欸,你可別想不開選他。」相熟的好友拉住我,勸說著,「那不還有九皇子和十皇子嗎,怎麼都比他好。」
我好像想起來了,小太子排行第五,兩年前的墨書宴就到了年紀,選了位伴讀。
當時我貪玩,溜出了府,沒去參加,還被我爹打了一頓,帶去向聖上告罪。
「那他今年怎麼又要選一位?」我停下步子,轉身問好友,沒注意到遠處小太子眸色突然沉了下去。
「上一個,因為受不了跟著他一起被欺負,自己告罪跑了唄。」
「有這種事?」我掃了一圈大殿,很多人都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瞄著我們這邊。
「那我……更要去了!」
我不顧阻攔,穿過紛亂鬨雜的人群,穩穩牽起小太子有些冰涼的手。
「你好呀太子殿下,我可以做你的伴讀嗎?」
小太子那時還看不出日後的無賴執拗,沉靜的眸子顫了顫,小聲應道:「可……可以……」
我揚起嘴角,看著唇紅齒白的小太子痴痴一笑。
「放心吧,我命硬得很,以後我來護著你。」
……
小阿衡和當年的小太子,不只容貌相似,境遇都一般無二。
像是精心挑選出來,引我上鉤的陷阱。
可我偏就,心知肚明,又心甘情願地跳了進來。
小阿衡才不管我留下他有怎樣的煎熬,歡欣又雀躍地喚我「父君」,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傳到我腦海里,全變成小太子經年如一日掛在嘴邊,溫柔又繾綣的「阿隱」。
17
正當我以為這場鬧劇落下帷幕時。
又出了大亂子。
阿姐要作為主將,帶兵駐紮北疆,成為北方堅不可摧的矛。
可女人帶兵,跟我這個男人為後,在大虞國史上都是聞所未聞的事。
朝堂上亂成一團,文臣鬧著要撞柱,武臣氣得要折柱。
吵嚷聲里,年輕的帝王金口再開。
隔日,面向全國的武試擂台就建好了。
騎射武藝,兵法謀略,對壘模擬……
一共六大項三十六小項。
參與者任挑自己拿手的和阿姐比試。
半月下來,無一人斗得過我阿姐。
當然,我也摩拳擦掌上去了。
然後鼻青臉腫被喬裝的蕭南燭抱下來。
嗚嗚嗚,可惡的阿姐,我就想報個仇,至於給我臉都打腫嗎?
其實,到這裡,我再笨也明白了。
阿爹年紀大了,大虞需要一位新的不敗戰神,需要一個新的信仰。
我那專跟人逞兇鬥狠的武藝,到了戰場可能是一員猛將,但絕不是那個運籌帷幄,算無遺策的主將。
所以原本,我是要以阿姐的身份入宮的。
而阿姐,扮作我去北疆。
我捂著臉,被蕭南燭抱下來的時候,臉上的疼仿佛也疼在了心尖上。
我也想去北疆,可我打不贏阿姐,像從前一樣。
沈家只能有一個人上戰場,這是母親死前最後的願望。
她不想讓她的兒女都行在刀尖上。
所以阿姐便總和我賭,贏了就和我互換身份。
扮作我去參加圍獵,扮作我隨父親剿匪抗倭,扮作我參加武試,差點給我得了個狀元回來,最後因為太過招搖被阿爹逮回了家……
這一次,她想讓我替她入宮,可宮人來得太快,當夜就要帶人走。
阿爹便信口胡謅,讓我以自己的身份入宮。
蕭南燭更是直接坐實了宮裡這個是我,沒想過再去遮掩。
他是想……讓阿姐堂堂正正用她的身份,去成為那個信仰嗎?
18
臨下擂台前,我當眾為阿姐正名。
小到幾次圍獵,大到每場戰役。
只要是阿姐的,我都要還給她。
至此,壓在我心頭十餘年的大石終於卸了下去。
最後一個來挑戰的人,是顧崢。
他選了陣法,與阿姐對攻。
兩個人好似下棋一般對弈。
最後阿姐變陣險勝一子。
我身上的傷好得七七八八了,在隔壁茶館二樓看得頗有興味。
雖然看不懂,但很愛看。
「有什麼好看的……」蕭南燭不滿地捏了捏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