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第二年大軍凱旋,努爾哈赤站在戰場上,看著滿地屍體突然想明白,要是自己真的戰死,褚英一旦出獄,後金肯定會四分五裂。
毫無疑問,褚英已經成了政權的隱患。
1615年那個暴雨夜,努爾哈赤召集四貝勒和五大臣,宣布了處死褚英的決定。
他說褚英心術不正,不知道自己錯在哪,留下他肯定會毀了國家。
雖然是父子,但不能因為一個人,讓子弟、大臣和百姓陷入危險。
說完,他抽出佩刀,在殿前的青石上砍了一道深深的痕跡,立下規矩,後世子孫要是跟兄弟不和、離間君臣,就算是親人也必須處死。
當夜,褚英被縊死,遺體用白氈裹著,秘密埋在北崗,只插了一根柳枝當標記。
努爾哈赤還下令,全國不准再提「洪巴圖魯」這個稱號,褚英的名字也從皇室玉牒上勾掉了,仿佛這個人從來沒存在過。
殺了兒子後,努爾哈赤的日子也不好過。
《滿文老檔》里記載,他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經常一個人在內城散步,仰天長嘆。
他自己也說,殺仇人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但殺親子,心裡像被刀剜一樣。可作為領袖,他沒得選。
處死褚英當月,努爾哈赤就改革了政體,不再預立儲君,實行「八和碩貝勒共治國政」,讓權力互相制衡。
後來乾隆朝重修《滿文老檔》,發現了一段被撕毀的殘頁,是努爾哈赤對褚英的訓誡,裡面說褚英英勇,但氣量太小,寬一分能得天下,窄一寸就會失去一切。
可乾隆也沒恢復褚英宗籍,只在玉牒末尾加了一行小字,說長子褚英早卒,沒有後代。
褚英的悲劇,說到底是性格和環境的雙重悲劇。
他有打仗的本事,卻沒有搞政治的格局,太剛愎自用,不懂得平衡關係。
而努爾哈赤在親情和國家之間,選擇了後者,這對一個父親來說很殘忍,但對一個領袖來說,或許是唯一的選擇。
如今赫圖阿拉的北崗上,荒草已經淹沒了當年的柳枝標記。
風掠過石牆的聲音,像在訴說那段被權力吞噬的親情。
歷史就是這麼冷酷,在絕對的權力面前,就算是血脈相連的父子,也可能走到刀兵相向的地步。
褚英用自己的生命,給後金的穩定鋪了路,可這份代價,實在太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