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五年怎麼了,好多人二十幾年後重逢還在一起了呢,我不信你對他沒感覺了。】
我:【我們差距太大了。】
林夏:【?我看池昭愛得要死,你等著吧,到時候肯定狠狠按著你親讓你把這句話收回去。】
我:【別亂說,王皓還在呢。】
林夏:【沒辦法,他生不逢時,再早點可能你倆確實成了,但是現在,他只能被 OUT 了。】
……
8
王皓回來了,表情很複雜的樣子。
池昭緊隨其後,路過我的時候,手在我的椅背上撐了一下。
手碰到我的背,我瑟縮著挺直,看他一眼。
他嘴角含著笑。
?他們出去說什麼了?
池昭舉起酒杯:「來,大家乾杯,慶祝王皓成為公司國外項目的負責人!」
包廂爆發一陣歡呼:「牛啊,這確實該慶祝!皓子,以後出國了別忘了兄弟!」
王皓表情放鬆,回敬:「謝謝大家!」
我舉著酒杯與王皓相碰:「你要出國了?什麼時候?」
王皓表情不太自然,磕巴著說:「下、下個月。」
「那我呢?」這句話到嘴邊又被我咽了回去。
又沒什麼關係,只是在接觸而已,隨時被放棄也是意料之中的,畢竟前途嘛,更重要。
我低垂著頭,想到當時和池昭分手。
追池昭前我說喜歡的人要不管不顧地追到手。
但是真的追上了,卻又因喜歡生出自卑。
池昭是那種特別板正優秀的人,畢業前就已經確認了保送資格。
他要去很好的學校讀研究生了,可我呢。
成績沒那麼好,整天活躍在社團樂隊活動中,在大家眼裡只是一個「不學無術」的人。
看著那樣的他,我愈發確信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的存在只會拖累他。
於是我提了分手,理由就是他太乖太冷了,我不喜歡。
池昭當時是什麼樣子來著?
他哭了,唯一一次臉紅耳朵紅,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太難過。
9
「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我壓住自己的思緒,走出包廂。
水嘩嘩地流,我沖洗著雙手,讓自己不要再想了。
轉身就撞上一個寬闊的胸膛。
很顯眼的紅髮。
沒等我說什麼,他就抓著我的手去到另一個包廂。
「池昭,你幹嘛?」
門關上,他仍然沒鬆手,手指輕輕摩挲著我的手腕。
「現在不裝不認識了?」
「我沒有。」我試圖掙脫他的手,他握得更緊。
我無奈:「你想幹嘛?」
「談談。」
「談什麼?你先放開。」
「不放,放了你又逃走了怎麼辦?」
我卸力隨他握著,看向他:「都過去那麼久了——」
「可我沒忘!」我話還沒說完,他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
我愣住看著他,從前的池昭從來沒有這種失態的時候。
他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問我:「王皓是怎麼回事?嗯?你找替身也不找我是嗎?」
「你別亂說……」
「我亂說什麼了,他那個樣子一看就是我上學時那樣,怎麼,現在又愛清淡口了?」
他步步逼近,臉湊得極近:「你當年不是說我太乖太冷了?現在呢,夠叛逆夠熱情嗎?」
湊得太近了,侵略性的荷爾蒙籠罩著我。
「黎槿,你告訴我,你究竟是不喜歡太乖太冷的,還是……」他停頓了一下,啞著嗓子艱難開口,「……其實只是不喜歡我而已。」
我的心一顫,看向池昭,他的眼神濕漉漉的又帶著委屈。
我喃喃開口:「池昭,我……」
他直接靠近將頭靠在我肩上:「這五年,你有沒有一瞬間想過我?」
心一顫,我轉頭不看他:「你別這樣。」
他的手指捏我的耳垂:「耳朵紅了,嘴硬。」
我躲開他的觸碰:「池昭,一切都過去了。」
他的手垂下去:「你真這樣想的?」
手機上王皓髮來消息:【阿槿,你還好嗎?你在哪,我來陪你。】
我收斂情緒,向他晃晃手機:「我得走了。」
池昭在背後沉聲:「黎槿,他不是你最好的選擇。」
我回他:「我不需要最好的選擇,合適就行。」
10
五年前如果誰告訴我:「阿槿啊,你不要這麼沖,不要總想要那個最好的,適合你才是最重要的。」
我一定嗤之以鼻。
因為那時的我,家境優渥,父母忙於事業,對我的管教近乎放縱。
我有底氣張揚放肆。
所以遇見池昭,我喜歡,便追了。
我沒有考慮更多其他的後果。
但是這五年,爸媽的生意受創,他們也老了。
父親脾氣也越來越暴躁,他經常抓著我的頭髮大聲呵斥。
「一個女孩子這樣像什麼,跟混子似的!」
我染過的頭髮被一剪刀剪掉了,那些背心、短裙,以及曾經在校園樂隊穿過的朋克舞台裝,也全部被剪碎、扔掉。
媽媽阻攔,又被父親狠狠呵斥,幾次都要動手了。
媽媽在私下不止一次拉著我的手告訴我。
「小槿啊,該收心了,找個能依靠的人嫁了吧。」
漸漸地,我把自己藏在了乖順的外殼之下,爭鬧終於休止。
親戚看見我現在的樣子眼神總是一亮。
他們說:「現在倒像是可以嫁人的樣子了。」
於是他們轉頭就給我介紹了王皓。
他們介紹王皓時說得直白:「這孩子家底清白,脾氣好,適合過日子。」
成年人的世界,「適合」已經是最高的褒獎。
所以我一直告訴自己,適合就好,適合就好。
可偏偏池昭又出現了。
11
回到包廂,大家紛紛看向我。
林夏看我的眼神帶著擔憂,我坐回位子時輕輕按住她的手背示意我沒事。
王皓看我表情不佳,遞給我一杯溫水。
池昭進來時氣壓也極其低迷,整個包廂的氣氛一下降至冰點。
這頓飯很快就散席了。
出去時,王皓對我表示抱歉。
「阿槿,對不起,今天這頓飯比較臨時,可能讓你有點不愉快。」
我搖搖頭:「沒有。」
林夏問王皓:「那個池總是你老闆嗎?」
王皓點頭:「嗯。」
林夏接著問:「所以這場音樂節是?」
「公司團建,我們公司是主辦方。」王皓回答道。
原來是這樣,真是好巧。
和正在接觸的相親對象在音樂節遇見了大變樣的前男友。
……
這頓飯任誰吃下來都能發現我和池昭之間是有過什麼的。
但王皓沒有問過我一個字。
我心想他肯定是覺得算了,因為他要出國了。
本來我倆是「適合」的,但是現在又不「適合」了。
原來所謂的「適合」也不是一直都穩定的。
不知道為什麼,自音樂節看見池昭一頭紅髮的樣子後。
我總是做一些久遠的夢。
夢裡站在台上的是我,而池昭每次站在一旁看我。
和池昭戀愛後,我們的關係直接震驚了校園。
畢竟一個好好學習的清冷校草怎麼就被一個乖張的叛逆少女拿下了呢?
大家在校園牆都這樣議論。
於是某天在我又一次翻看這些評論時,池昭抽走了我的手機。
他微微蹙眉:「怎麼又看這些?」
我湊近他,欣賞他因為我變紅的耳朵,以及為我打抱不平而皺起的眉頭。
「那男朋友,你說說,你怎麼就答應和我在一起了呢?你這麼乖的好學生,怎麼就和我這樣不學無術的人攪和在一起了呢?」
池昭突然非常認真地看著我:「不要管別人說什麼,你很好。」
「你鮮活、真實,像一團不管不顧的火。」
他的表情認真,讓我一下就愣在那裡。
他繼續補充:「倒是我,我只會學習,木訥、陳腐、僵直。黎槿,是我要謝謝你,給我那麼多色彩斑斕的時刻。」
「黎槿,你才是閃耀的那個人,靠近你的人好像都會不自覺被你吸引。」
聽見這話,我勾唇一笑:「哦?你也是嗎?」
他仿佛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剛剛一直在表白一樣,臉「唰」地一下就紅了。
「那、那個,我、我突然想起學生會還有點事,我等、等會聯繫你。」
簡直落荒而逃。
我撐著下巴看他紅透的脖頸,笑出聲。
12
夢醒了,我坐在臥室,看著天還未明。
久違地,我打開了電視的財經欄目回放。
其實我一直都有在關注池昭,但我刻意不讓自己多看。
池昭很厲害,他一個人拚命工作,打拚下了自己的事業。
電視里的他一身西裝,俊朗專業,面對主持人侃侃而談。
而最新的一期節目,池昭已經染回了黑髮。
主持人對他進行了調侃。
「哈哈,池總最近心情不錯?據傳前幾天還染了頭髮?」
池昭客套回覆:「嗯,因為某人的緣故想換個風格。」
主持人八卦之心燃燒起來:「哦?某人?是池總的太太嗎?沒聽您提起過啊。」
池昭微微不好意思,卻又立刻整理好神色。
「嗯,某個膽小鬼。借您吉言,我還在努力中。」
之後他們又進入了專業的探討中,而我的心已經漏拍。
拿出手機,手指滑上那個很久不用的號碼。
「嘟嘟嘟——」
糟糕,怎麼不小心按下去了。
手忙腳亂中電話已經接通。
「喂……」
聲音帶著還未完全睡醒的懶,語氣卻不是疑問。
我拿著手機不知所措。
聽筒里繼續傳來聲音,細簌的衣物摩擦的聲音。
隨後一聲充滿磁性的輕笑:「某人凌晨不睡覺給我打電話,是看了我的訪談節目想我了?」
我這才意識到我電視還沒關,慌忙按下靜音鍵。
「被我逮到了吧,某個膽小鬼這是對我朝思暮想?嗯?還不說話?」
我弱弱回他:「我……我沒有。」
他又在笑:「又在嘴硬,那這位女士是突然想看財經節目了,而且正好這個節目採訪了這位女士的舊情人?」
這人幾年不見嘴皮子怎麼這麼厲害了,我在心裡嘟囔。
他似乎察覺到我的啞口無言,嗓音溫柔:「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想我了也好,我也很想你。」
一字一句,仿若情人耳語,我的心變得酥麻。
但我摸著胸口怦怦跳動的心臟。
心情仍然複雜。
13
王皓出國將近,他約我單獨見面。
有一兩周沒見面了,他應該在忙著辦理出國手續。
咖啡廳里,他打扮得很正式,帶了一束花。
見我過去,貼心地將椅子移開。
「阿槿,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他正了正神色,對我說:「今天約你出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麼?」
他斟酌了一下才開口:「阿槿,你願意和我一起出國嗎?我想和你長期相處下去。」
我端起咖啡的手瞬間停住:「你說什麼?」
他笑得溫和,再次重複:「我說,你願意和我一起出國嗎,和我一起在那邊生活。」
「公司給我分配了公寓,那邊的華人社區很完善。如果你願意的話……」
他推過來一個絲絨盒子。
「我們可以先訂婚。」
我下意識往後靠了靠:「這太突然了,我們才認識不到兩個月。」
王皓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但我是認真的。」
「阿槿,我們年紀也不小了,父母那邊也很看好我們,我覺得我們挺合適的。」
我皺眉:「太快了,而且國外我誰都不認識。」
他笑得開心:「但你認識我啊,到了那邊,你可以先休息一段時間,適應下環境,或者去社區大學學點東西,比如烹飪、插花?那邊的華人太太圈挺流行這個的,多認識些朋友對你也有好處。」
「哦,到了那邊你也不用工作,安心在家當全職太太就好,等我工作穩定下來,我們就可以安心備孕,等寶寶出生,我們就一起養育我們的孩子。」
一句一句,看似美好的生活暢想,卻讓我感到害怕,我仿佛一眼就看見了我被安排的一生。
我下意識皺眉:「王皓,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需要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朋友。」
他一愣,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