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妄認識才七天,我便主動向他求婚。
誰知去民政局後,我意外發現這竟是我第 99 次預約結婚登記。
而每次我都失約了。
記憶如潮湧入,我終於想起。
因為不想跟我結婚,江妄總在我主動求婚後,擅自給患有失憶症的我斷藥。
讓我忘了他 99 次,重新愛上他 99 次,向他求婚 99 次。
這一次,我直接撕掉了預約條。
眼前卻突然出現彈幕:
【不要啊妹寶!男主也是因為太愛你了才幹出這種事。】
【是啊是啊,你最清楚男主的原生家庭了,父母婚後兩看生厭,他只是怕你們倆也變成這樣!其實他愛慘了你,他已經做好心理建設要跟你結婚了啊!】
【男主只是太喜歡勇往直前的你,畢竟你每次失憶後追求他的時候真的很認真很努力很用力很可愛!所以他才捨不得讓你這樣的你消失……】
【只要你一句『喜歡』他連命都給你,你確定要錯過這麼好的老公嗎?你不要我要啊啊啊!】
我猶豫著要不要重新預約,江妄卻突然發來簡訊:
【你的維生素吃完了,我給你換了幾瓶新的。】
我頓時臉色慘白,毫不猶豫地離開了民政局。
1
收了手機後,我立刻前往醫院做全身體檢,順便找醫生重新開了藥。
忙完一切,已是傍晚時分。
消息置頂的位置,江妄有三條未讀。
【在忙?】
【今天蘇茗生日。】
【晚點回。】
蘇茗是江妄的青梅竹馬。
99 次追求江妄,我都將蘇茗視為畢生仇敵。
只因每次蘇茗大大咧咧,嘴裡說著「我和江妄只是兄弟」。
實際上卻處處針對我,對江妄的小心思昭然若揭。
此時此刻,蘇茗更是直接在朋友圈更新了一條動態。
一張她和江妄喝交杯酒的照片,映入眼帘。
蘇茗直接@了我:【嫂子別介意,我們只是在玩大冒險。】
彈幕瞬間在眼前刷屏。
【救命啊,見到活的漢子茶了。】
【妹寶可千萬不要生氣啊,男主是為了在你面前刷存在感才和漢子茶交杯酒的,畢竟他給你發消息你一直都沒回他啊!】
【男主真的好傲嬌,想你了永遠不直說。】
【家人們,磕到了,大家把圖片放大細看,男主的手機螢幕停在和妹寶的聊天對話框上,男主整整一天都在等妹寶回復他!我真的磕生磕死。】
【感覺妹寶要生氣了,不過生氣也好,趕緊過去找男主吧,看到你他灰暗的世界肯定立馬就亮了!】
【可惡,又讓男主如願了,女主肯定馬上就要殺去 KTV 了!不過男主就愛看妹寶吃醋在乎他的樣子~】
我眼中不由閃過一抹嘲諷之意。
終於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江妄明明不喜歡蘇茗。
還總是讓她出現在我們的人生里。
原來,她是江妄用來惹我吃醋的工具。
曾經,為了蘇茗,我和江妄不知道吵了多少場架。
可這一次,我卻冷漠地伸手打了一輛出租。
在萬眾矚目之下,選擇了回家。
2
江妄曾經是我的全世界。
七年前,我在大學時對他一見鍾情。
所有人都說,江妄是朵不近女色的高嶺之花,從不談戀愛。
無論是校花、班花,甚至有當紅女明星試圖採擷他。
統統失敗。
可我偏偏不信邪。
我大概是對江妄死纏爛打最狠的那個女孩。
一年 365 天,我天天堅持給他送早餐,無論颳風下雨從未停歇,堅持了大學整整四年。
每年他的生日、他的入學日、他的高考日……但凡我能想到的能為他慶祝的節日,我都會為他在電台點一首情歌,連點了 52 首。
因為江妄的幸運數字是 3,所以日期每逢數字 3,我都會在他的宿舍樓下為他用吉他彈唱情歌告白。
我就這樣窮追猛打,直到畢業那年,有位學弟突然做了我為江妄做的事。
他為我彈唱情歌告白了。
那天,江妄撥開人群,看到我和學弟抱在一起。
立刻揮拳砸向學弟。
他雙眼猩紅,頭一次情緒失控地朝我吼道:
「沈秋穗!你喜歡的人不是我嗎?」
「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震驚之餘,我忍不住竊喜,然後笑得越來越大聲。
最後,我抱著他的腦袋,在他的額頭深深印下一吻:「江妄,剛剛那是離別擁抱。」
江妄臉脖子根都紅透了。
我們就這樣在一起了。
一起畢業、工作,把日子過得逐漸趨於平淡。
我以為這是我們感情穩定的象徵。
於是主動向江妄求婚。
那天,江妄驚慌失措地看著我,然後逃之夭夭。
彼時我不明白原因。
如今才知道,原來我期待的一屋兩人、三餐四季,平平淡淡才是真。
江妄一點也不喜歡。
那天我為了追逃走的江妄,不慎發生車禍,患上失憶症。
睜開眼的瞬間,我選擇性地忘掉了關於江妄的一切。
卻再一次瘋狂地愛上他,追求他。
他貪戀我濃烈的深愛,我瘋狂的追求,我歇斯底里為他吃醋、生氣的模樣,讓他深深著迷。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斷了我的藥。
讓我忘記。
而我又情不自禁地再次痴迷。
3
江妄是凌晨三點回來的。
帶著滿身酒氣。
他整個人掛在蘇茗的懷裡,呼出的熱氣曖昧地吹動蘇茗的髮絲。
彈幕全在替他解釋:
【可惡,妹寶又要誤會了。】
【不要啊啊,耳聽為虛,眼見不一定為實,剛剛一路男主都不讓漢子茶碰她一根毫毛的,是開門後才掛到漢子茶身上的!】
【是啊是啊,剛剛男主下車時寧肯自己摔個大馬趴,都沒讓漢子茶扶哪怕一下的。】
【妹寶還傻著幹什麼,趕緊去扶男主,沒看到漢子茶都要親上去了麼!男主噁心得脖子青筋都暴起來了,就等著你去解救他呢!】
我卻平淡地收回了視線,語氣冷靜:
「你把他扶到沙發上就行。」
眼角餘光里,江妄渾身一僵,眼中閃過一抹不可置信。
畢竟,這七年時間,我陪他經歷了太多太多。
他創業時,常常為了應酬喝酒喝到胃痛。
每次醉酒回家,我都會第一時間替他換上舒適的睡衣。
替他刷牙,替他洗臉,甚至用毛巾擦乾淨他的身體。
把他收拾乾淨,扶他上床後,我還會去煮一碗熱氣騰騰的醒酒湯。
怕他宿醉不舒服。
我把他照顧得細緻入微,生怕他有一丁點不舒服。
可這一次,我卻沒管他。
蘇茗緊緊貼著江妄,笑得大大咧咧:
「嫂子,你別介意啊,雖然我是個女的,但和江妄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在大家眼裡,跟男的沒啥區別,所以他們才會放心讓我送江妄回來。」
「是嗎?」我扯了扯嘴角,平靜一笑,「江妄只拿你當哥們兒?」
蘇茗瀟洒地甩了甩自己的一頭短髮:
「肯定啊!」
「不然江妄今天大冒險抽到要和現場一名異性親嘴,怎麼敢選我?」
4
黑暗裡,蘇茗一雙琥珀色的雙眼,透著滿滿的挑釁意味。
彈幕大罵她「綠茶」「漢子茶」,詞彙不堪入目。
而在沙發上裝睡的江妄,竟然突然翻了個身,添柴加火地喊了一聲:
「蘇茗。」
「我渴了。」
他半坐起身,眼神迷濛地看著我,拉住我的手:「蘇茗,我要喝水。」
那模樣,怎麼看,怎麼故意。
彈幕更是陡然一轉,興奮至極。
【kdlkdl,我真的磕到了!男主這小表情也太故意了吧,為了讓妹寶吃醋真是什麼戲都敢演啊!今年奧斯卡非你莫屬了!】
【漢子茶還擱那洋洋得意呢,殊不知男主只把她當工具人,真的笑亖。】
【有一說一,男主老是這樣真的合適嗎?為了享受女主瘋狂愛他追求他的感覺擅自給女主停藥,不怕搞壞了女主的身體嗎?為了讓女主吃醋,就不停地和別人搞曖昧,作得要死,就不怕有朝一日,女主發現真相,選擇離開嗎?世界這麼大,女主完全可以不在這一棵樹上弔死。】
最後一個彈幕直接被踢出了世界彈幕群。
我卻被說中心思,再沒了和蘇茗糾纏的任何興致。
的確,世界這麼大。
我何苦在一棵樹上弔死?
我直接推開了江妄的手,打了個哈欠,隨口敷衍:「沒聽到嗎?他渴了,讓你給她倒水。」
我明顯感覺到,江妄的臉色驟然沉下。
在蘇茗匆忙給他倒水去時。
他更是直接打翻了水杯。
滾燙的開水澆了蘇茗滿身。
蘇茗發出一聲驚呼,疼得全身發抖。
江妄卻根本沒管他,而是死死盯著我的背影。
【女主什麼情況?為什麼還不回頭?】
【男主今天戲這麼多還不是因為你沒第一時間回他簡訊,多大點事啊,女主怎麼偏偏過不去了呢?】
【就不能服個軟嗎?男主一直在等你回頭啊!哪怕你回頭看他一眼,他也能立刻把你按在懷裡猛親。】
【好心疼,男主眼睛都紅了,掌心都摳出血了,妹寶這次怎麼這麼狠心?】
狠心?
狠心的人難道不該是給我停藥的江妄嗎?
我加快步伐,想要快速逃離。
蘇茗卻驟然開口:
「沈秋穗,你倆吵架了吧?」
「我看江妄今天晚上心情挺不好的。」
「聽說,你跟他求婚了。」
蘇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譏誚笑容,眼神之中,滿是篤定之色。
「作為過來人勸你一句,江妄性格倔,絕對不會主動低頭,你還是趁早哄哄他,免得事情鬧大了,這婚,就結不成了。」
「畢竟,又不是第一次結不成了嘛。」
我渾身一僵,猛然回頭,與蘇茗對上視線。
【別說別說別說!漢子茶管好你的嘴!】
【要是妹寶知道停藥的事情,一切就真的丸辣!】
這一刻,我終於恍然大悟。
蘇茗知道停藥的事情。
或許,不止蘇茗一個人知道。
在這場遊戲里,只有我是徹頭徹尾的戲中人。
他們都像耍猴一樣,看我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戲中人,演著獨角戲。
我的心徹底沉入谷底,再無絲毫心軟。
對上江妄那張裝睡的臉,我淡淡一笑:
「結不成就算了。」
「我又沒說,我一定要和江妄結婚。」
「你別忘了,我們才認識 7 天而已。」
5
江妄猛然坐起。
那雙黝黑如墨的瞳孔中,分明沒有絲毫醉酒的恍惚。
黑暗中,他清醒地看著我,聲音沙啞卻迅速:
「陳秋穗。」
他明明只是喊了我的名字。
彈幕卻歡呼雀躍。
【要和好了要和好了,肯定要和好了!妹寶說這種話就代表她吃醋了→她吃醋了就代表她在乎→她在乎男主的目的就達到了→男主目的達到遞出台階,妹寶肯定馬上就下了!】
【樓上+1,妹寶那麼愛男主,看到台階肯定麻溜地就滾下去了,我已經迫不及待要躺在床底了。】
【男主明顯興奮起來了!啊啊好激動,感覺今天男主能把妹寶親死在床上!】
明明這裡只站了我們三個人。
可我卻覺得四周有無數雙眼睛。
仿佛全世界都在等待著我的反應。
等著我如他們所期待的那樣,像一條狗一般,只要江妄招招手,便搖尾乞憐。
可是,憑什麼?
我也是人。
我不是江妄身上的掛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