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望子成龍,信奉高壓教育,對侄子管教得很嚴。
侄子被排滿的課程壓得喘不過氣來,甚至有了抑鬱自毀傾向。
我勸嫂子要關注孩子的身心健康,帶侄子去看了心理醫生,並做主替他取消了那些課程。
侄子的抑鬱情況這才漸漸好轉。
後來,高考成績下來,侄子連專科線都沒達到,只能到流水線上班,每天兩點一線,年紀輕輕就熬出了病。
嫂子認為一切都是我的錯。
「如果當初沒有聽林歌的話,一直堅持督促你學習,高考狀元肯定有你一個,哪還用每天這麼辛苦,受這份罪。」
侄子聽後懷恨在心,深夜偷偷撬開房門,用數據線把我活活勒死。
再睜眼,我回到嫂子管教侄子的時候。
1
暑假第一天,嫂子就給剛小學畢業的侄子布置了一大堆作業。
侄子一個字沒動,躲在衛生間打了半小時遊戲。
嫂子發現後氣得當場砸了遊戲機,把侄子拽到大門外大聲訓斥,街坊鄰居聽到動靜都出來看熱鬧。
嫂子揪住侄子耳朵,用力一扭。
「我花了這麼多錢給你報補習班,在你身上費了這麼多心思,你不好好學習對得起我嗎?」
「你也不看看自己和第一名的差距,布置的作業你不去寫,竟然還有心思躲起來玩遊戲。」
侄子耳朵通紅,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卻絲毫不敢躲。
他雙手緊緊攪在一起,眼神空洞,低著頭沉默,絲毫沒有他這個年紀的活潑。
這時有個鄰居好心勸道:「你家孩子現在還小,正是貪玩的年紀,沒有必要管這麼嚴吧?」
嫂子撇撇嘴,沖那人翻了個白眼。
「你懂什麼?現在這個社會這麼卷,研究生畢業都這麼難找工作,天佑可是我們家獨苗苗,我不早早為他打算怎麼辦?」
「人家專家都說了,學習必須從小抓起,我可不能讓我的孩子輸在起跑線上,等到以後他考一個好學校,畢業以後比別人更有優勢,那時候他自然會感謝我。」
說完,嫂子轉頭看向我。
「林歌,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我猛地一個激靈,瞬間反應過來,說了和上輩子截然不同的話。
「嫂子你說得太對了,我就後悔從小沒有好好學習,只上了個二本,搞得現在畢業即失業。」
「你管教天佑都是為了他好,我相信以後他會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的。」
見我也支持嫂子的做法,侄子原本略帶期待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暗淡。
面對他的失望,我毫無愧色。
經歷過上輩子,我深知侄子是什麼樣的人。
早就不會被他狀似無害的表象所欺騙。
2
上輩子,對於嫂子不激自己,一味激娃的教育理念,我並不太認同。
為了提高侄子成績,嫂子給侄子制定了一大堆學習計劃。
除了吃飯睡覺,其餘時間全部都用來學習。
甚至要求他每次吃飯時間不準超過十分鐘,一天睡覺時間不能超過四個小時。
侄子在嫂子長期的高壓教育下,整個人精神萎靡,疲憊不堪,已經有了嚴重的心理問題。
有一次,我意外撞見侄子面無表情地拿刀子劃自己的手臂,血流得滿地都是。
我被嚇壞了,急忙幫他包紮好傷口,帶他去醫院看了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說,侄子患有很嚴重的焦慮和抑鬱,如果不儘快干預治療的話,自殘行為會越來越嚴重。
回到家後,我把醫生的診斷證明拿給嫂子看。
並向她科普了抑鬱症可能會造成的危害。
當嫂子得知侄子已經出現自殘行為後,她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立刻停了為侄子制定的課程,不敢再逼迫他學習。
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侄子的心理問題得到了改善。
不僅臉上的笑容變得比以前多了,也沒再出現過自殘的行為。
嫂子為此還特意感謝我。
「多虧你這個當姑姑的細心,及時發現天佑的不對勁,不然他要是出事的話,我也沒法活了。」
可後來,由於吃了太多治療抑鬱焦慮類的藥物,侄子的記憶力變得很差,學習成績一落千丈。
高考成績出來,侄子甚至連專科分數線都沒達到。
沒有學歷,他只能進廠打工。
由於在廠里長期接觸放射性物質,侄子年紀輕輕就染了一身病。
嫂子的想法發生了變化。
她認為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總是向侄子抱怨。
「要不是你姑姑說你心理有病,非要帶你去看醫生,你現在肯定被我培養成了高考狀元,畢業之後直接就進大廠上班,年薪百萬,哪還用受這種罪。」
積勞成疾的侄子聽進去了,也開始怨恨我多管閒事。
「我媽逼我學習都是為了我好,誰讓你來裝這個好人,我的人生都被你給毀了。」
他趁著半夜悄悄溜進我的房間,用手機數據線死死勒住我的脖子,狠心結束了我的生命。
重來一世,我選擇尊重侄子的意願,不再多管閒事。
我倒要看看,他還能不能承受住嫂子的高壓教育。
3
早上五點,雞還沒叫。
睡眼朦朧的侄子就被嫂子喊醒,開始了一天的學習。
嫂子說,一日之計在於晨,早上是一天當中記憶力最好的時候,絕不能浪費。
她找出初中三年要背誦的課文,讓侄子坐在桌前大聲朗讀。
布置完任務,嫂子回屋補她的美容覺。
留下侄子一人面對枯燥的課本。
即使嫂子不在,侄子也不敢有絲毫鬆懈。
因為嫂子在他書桌前安裝了 360 度無死角監控。
而且睡醒後會看回放,只要發現他偷懶就是一頓毒打。
侄子就這樣乾巴巴地一直讀,讀到最後嗓子都啞了。
我媽心疼孫子,想讓他喝口水歇一會。
可沒有嫂子的允許,侄子讀書的聲音根本不敢停。
到了吃飯的點,嫂子准許後,侄子才敢放下書本。
吃飯時,嫂子訂了一個十分鐘的鬧鐘。
鈴聲一響,即使侄子沒有吃飽,也要立刻放下碗筷去學習。
就算被剛出鍋的飯菜燙得眼淚都出來了,他也管不了這麼多,只顧著埋頭狼吞虎咽。
晚上,侄子困得眼都睜不開。
頭剛趴下了一會兒,戒尺就狠狠敲到他身上把他打醒。
嫂子給他端來一杯黑咖啡,讓他喝下去。
苦澀的味道讓他忍不住吐出舌頭,臉緊緊皺成一團。
直到深夜一點多,侄子完成了嫂子給他布置的任務,才被允許上床睡覺。
這樣吃不飽睡不好的日子持續了一周。
侄子眼底一片青黑,眼袋變得比成年人都大。
我媽心疼孫子,坐不住了。
她找到我,想讓我去勸勸嫂子。
「天佑還小,就算抓孩子學習也不是這樣抓的吧!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每天吃不飽睡不好的怎麼行呢!」
「天佑和我說的時候都哭了,他說他每天都好累,就快撐不下去了。咱們家就你讀書最多,你去勸的話你嫂子肯定會聽你的。」
我媽心疼孫子,卻又不想和嫂子對上,選擇讓我去做這個惡人。
如果是以前的我,怕我媽為難,肯定會接下這個苦差事。
但我還記得。
上輩子被侄子用數據線勒住脖子的時候,掙扎中,我打翻了床邊的相框,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房間的隔音並不好,我媽的睡眠質量一直很差,輕微一點聲音就能將她吵醒。
我滿懷期待我媽能聽見動靜趕過來救我。
可直到我失去意識,也沒等到她來。
儘管我不斷安慰自己,我媽不是不來救我,她只是沒聽到。
可看到靈堂上,我媽眼中含淚,嘴裡還一直重複說著對不起的那一刻。
我再也無法用不知道來欺騙自己。
從頭到尾我媽都知情。
只是面對女兒的死亡,她選擇了包庇自己的孫子。
4
相比愁容滿面的我媽,我顯得格外平靜。
「媽,天佑還小不懂事,你也跟著不懂事嗎?嫂子做這一切還不是為了天佑好,她是天佑親媽,還能害了他不成。」
「再說我哥這個當爸爸的都沒說什麼,我這個姑姑怎麼好摻和人家的家事,這要是讓嫂子的家裡人知道,不是讓人家說我這個小姑子不懂事嗎?您是長輩,您比我更合適去勸嫂子。」
我媽沉默了,我有理有據的一番話堵得她說不出話來。
可讓她去勸嫂子,她也沒那個膽子。
嫂子向來強勢,我媽在她面前就像個新兵蛋子,根本擺不起來一點長輩架子。
我哥又是個妻管嚴,娶了媳婦忘了娘,更不可能幫她說話。
於是再次面對侄子的哀求時,我媽選擇了裝聾作啞。
就這樣,侄子在嫂子的高壓教育下日漸憔悴,連聲音都變得有氣無力。
對於侄子來說,整個暑假可謂是度日如年。
在別的孩子都在快樂地玩耍、享受暑假的時候。
他卻被繁重的學習任務壓得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好不容易熬到了開學,侄子鬆了一口氣。
他的噩夢終於要結束了。
侄子天真地以為開學之後,嫂子就不會盯他盯得那麼緊。
可他高興得太早了。
開學那天,侄子看到嫂子手裡熟悉的攝像頭,臉色慘白。
嫂子不顧他抗拒的表情,強硬地把攝像頭安在他的座位上。
警告他:「不要試圖擋住攝像頭,也不要離開攝像頭的監控範圍,我要時時刻刻看到你的學習狀態,一旦讓我發現你偷懶,看我回家不打死你。」
沒想到在學校還要像個犯人一樣被監管。
侄子眼裡透露出絕望。
5
從那以後。
不管是在家還是在學校,侄子的一舉一動都暴露在嫂子的眼皮子底下。
上課時就算他不小心打了個哈欠,嫂子都會開麥大罵。
「林天佑!別人都在認真聽課,你在幹嘛!昨晚才學到半夜兩點,有那麼困嗎?又不是沒讓你睡覺,晚上的學習時間再延長一個小時,看你下次還敢不敢犯困。」
嫂子罵人不分場合,即使老師正在上課也照罵不誤。
尖銳刺耳的聲音讓台上講課的老師以及台下聽課的同學面面相覷。
面對同學們和老師異樣的眼光,侄子臉色漲紅,抬不起頭來。
很快,嫂子這種擾亂課堂的行為引起其他學生家長的不滿,被家長們聯合投訴到學校。
班主任找到嫂子,苦口婆心地勸她拆掉攝像頭。
「天佑家長,您關心孩子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安裝攝像頭的行為確實太過了,孩子畢竟大了,有自己的隱私。」
「而且您總是在上課的時候,通過攝像頭大喊大叫,嚴重影響課堂秩序,同學們都沒辦法好好聽課了。」
嫂子臉一沉,「我的孩子不需要隱私,如果拆掉攝像頭,我就不能時時刻刻監督天佑學習,他偷懶導致成績下降的話,這個責任誰來負責?」
班主任面露難色。
面對這種難纏的家長,他當然不敢做出承諾。
年級主任和校長輪流來勸,嫂子依舊我行我素,死不悔改。
還大言不慚地說:「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看著,減輕了你們學校的負擔,學校應該感謝我才對。」
聽到她蠻不講理的發言,校長氣得臉都綠了。
後來經過再三協商,嫂子和學校終於同意各自退讓一步。
侄子座位上的攝像頭可以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