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勸他別喝,小孩不能喝碳酸飲料,我記得你說過,但是他不聽,然後就被送到醫院了。」
我頷首,明知道他不會說謊,還是故意當著警察的面大聲問:
「你確定沒說謊?是閆辰睿自己從你抽屜拿喝的?你還勸他別喝?」
何嘉年忍受不了任何質疑,生氣地輕吼:
「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覺得我騙人?我和班主任說過一次,和警察說過一次,現在和你又說一次,你們大人好牛哦,是不是覺得我小好欺負?」
閆辰睿爸爸怒意更甚,「你這小屁崽子,說謊話還那麼理直氣壯,看我不揍你!」
他說著就揚起手。
我搶先呵止住他,「你敢動我弟,我就衝進去滅了你兒子!」
對方愣住,隨即目眥欲裂向警察求助:
「警察同志,你看看你看看,明目張胆要殺人,你們快點把他們一家野種抓起來!」
我嗤笑,「警察又不是你家親戚,誰是誰非調查過了才知道,我相信他們絕不會誣賴好人。」
他還想說什麼,警察已經亮出手銬。
「誰要是再多說一句,就先跟我回警局調查。」
閆辰睿爸爸頓時噤聲,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後,重新坐回手術室外。
這時我才發現班主任像個鵪鶉一樣坐在角落。
彈幕:
【班主任現在不敢說話了?】
【那當然,不管誰對誰錯,他都有責任,他等著被處分吧。】
警察詢問何嘉年,可樂裡面有什麼。
他垂眸想了想,「洗衣粉、毒鼠強、碘伏、對了,還有避孕藥。」
他每說一個字,閆辰睿爸爸眉毛就跳一跳。
最後,一個大男人捂著臉痛哭,「我可憐的兒啊。」
警察又問:「你為什麼要把這些放進可樂里?」
何嘉年回答得理所應當:「我家裡有老鼠,我想滅鼠有問題嗎?」
「滅鼠為什麼還要放洗衣粉和避孕藥?」
「我就想試試,洗衣粉能不能解毒,但是要真解毒了,至少還能不讓老鼠懷孕。」
他一番話,讓在場的人破防。
「最後一個問題,你確定可樂是放在你抽屜里,閆辰睿同學自己拿來喝的?」
「當然。」何嘉年指著班主任,「我去上廁所時還碰上了老師,還和他比誰尿得高,然後一起回的教室,老師可以為我作證。」
班主任聞言,倏地低頭。
「只是我讓閆辰睿不要喝的時候,老師還說我小氣來著……」
話落,旁邊的閆辰睿爸爸跳起來,衝到老師面前一巴掌拍過去。
「謀害我兒子,原來你也有份!」
忽然,搶救室亮起紅燈,大家全都揪心地站起來。
只有何嘉年不以為然,我拎過他的耳朵。
小聲道:「即便是閆辰睿自己動了你的東西,但是可樂是你帶來學校的,他出事,你難逃其咎。」
何嘉年這才害怕了,皺著眉,「那我要坐牢嗎?」
我冷笑,「不用,但拜你所賜,我們會賠得傾家蕩產。」
彈幕早就提示了:
【天命哥這回玩脫咯,這閆辰睿平時總欺負他們兄妹,他氣不過,才故意把下了藥的可樂放抽屜,因為他知道對方肯定會偷喝。】
【人小鬼大,以為別人偷拿他的東西,他不用負責,結果最後還是被對方家裡告上法庭,要求賠償三十萬。】
【女配當然不願意背這個鍋,直接拋棄兄妹倆跑路,害得兄妹兩人無依無靠,飽一頓餓一頓還被人嫌棄。兄妹倆一直認為是女配拿走了親媽的遺產,把所有的恨意放在女配身上,才有了長大後復仇的情節。】
【這麼說來,其實女配也蠻慘的……簡直天降橫禍。】
聽到還是要賠錢,何嘉年委屈地咬緊唇,死死盯著搶救室大門。
直到紅燈又變成了綠燈,他才偷偷吁了一口氣。
拉了拉我的手,「閆辰睿沒事是不是就不用賠了?」
見我嗤笑,他哇地一聲撲倒我懷裡。
「原來那些字幕說的都是真的,薔姐,我知道錯了,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拋下我們。」
我一愣。
呵,原來他們真的也能看到彈幕。
閆辰睿同學最終被搶救回來,但傷了腦子,打那往後都是痴傻狀態。
正如彈幕所說,對方家裡要求索賠六十萬,經過來回拉扯。
我們需要賠一半。
而那天我臨時離崗前接待的客戶竟然是 VIP 大佬,我被投訴怠慢客戶被開除,還要賠償公司的損失,合計兩萬多。
家裡結餘只有二十萬,遠遠不夠賠償。
兩兄妹還在讀小學,未來還有大把地方需要花錢。
我默默給自己打氣。
在家的時候,兩兄妹離我五米開外,不敢靠近一步,就怕惹我不快。
這段時間,更是包攬了所有家務,甚至學會了番茄炒蛋。
我看著面前燒黑的塊狀物體,一言難盡。
輕嘆一聲。
兩人如臨大敵,何斯文慌亂地哭出聲,什麼也顧不得了就拉住我。
「薔姐,你別扔下我們,我保證以後做牛做馬伺候你。」
何嘉年也紅了眼,他主動遞上掃帚,撅起屁股。
「我知道自己錯了,只要你不走,以後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
兩兄妹似乎早已經習慣了我的存在。
每天千篇一律地叮囑她們少吃小零食,給他們講解題目。
罵他們白眼狼後,又會要求臨睡前喝完牛奶。
見我仍是沉默,何嘉年哽咽著把頭一甩,拉過何斯文就要走。
「算了,不要求她,她這種人肯定先想著自己,不會再理我們。」
何斯文依依不捨地回頭看我。
我咬牙切齒喊出,「回來!
「你說說看,什麼叫這種人?」
8
實在到最後走投無路了,我決定賭一把。
這天,我故意穿了破衣服破鞋,但把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在寺廟佛像前攔住了我公司的老大——
老汪總。
我驀地出現,跪在他身邊,他嚇了一跳。
見我直勾勾地看著他,以為我兩手空空是找他要香火。
他搖頭,指向門口:「小姑娘,香燭在那邊買。」
他剛說完,我就朝他連續磕了三個頭。
他再次愣住,吃力地將我轉了個方向,「佛祖在那邊。」
我詭異地又轉向他,看到他額角滲出冷汗。
「老汪總,在我眼裡你就是佛祖。」
這句話效果斐然,他當場露出喜色。
我趁機把自己是誰、被開除的事說了一遍,希望他減輕對我的處罰。
他瞬間冷笑,揮了揮手,「原來你是故意在蹲守我,對不起,這件事我管不了。」
早料到他久經沙場,不會那麼容易心軟。
我偷偷示意躲在旁邊的兩兄妹。
兩道人影突然跑過來,撲倒在兩旁。
兄妹倆哭得驚天動地,「薔姐,你不要管我們了,大不了我們倆不活了,也絕對不拖累你。」
說完,就向佛像旁的池塘衝去,作勢要往下跳。
有人在旁邊驚呼:「不得了了,有人殺生了。」
老汪總是個虔誠的信徒,聽到這句話,猛地一顫。
彈幕狂笑:
【哈哈哈哈,你們看到沒有,這老汪總聽到的是自己殺生了,都傻住了。】
【燒了一輩子的香,什麼都沒做就要毀了一輩子的功德,實慘。】
【笑不活了,這三人也太壞了,欺負老頭。】
【快看,老頭動了!】
「快停下……」
老汪總年邁,著急的聲音像是嘶吼的綿羊。
何嘉年賊賊地回頭,「佛祖爺爺,你打算救我們嗎?」
他忙不迭地招手,「快回來。」
猜他心底此刻最想說的是別死在他面前,但沒機會了。
兩兄妹一左一右跳過去攙扶住他,臉色說變就變,笑嘻嘻道:
「謝謝佛祖爺爺。」
又有人在旁邊喊話,「喲,這三人在一起,越看越像壽星公和善財童子。」
老汪總眉眼一挑,情不自禁笑起來。
到底是活了很久的人精。
早就看穿了我們的把戲。
一行人跟著他回到公司辦公室,他無奈地揮了揮手。
把這一切定性為我們和他的緣分。
他不僅不再追究我的過失和算計,讓我重回崗位,還慷慨地讓我預支了工資,擺平了眼下的困境。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了。
我們感謝後他又忽然說了句:「是不是有人說我和兩小孩在一起像神仙吶?」
何嘉年兄妹不愧是天命之子,山窮水路後總會生機。
老汪總做了個決定, 只要他們連續兩年成績進全年級前十,就會資助他們接下來的學業,直到畢業為止。
彈幕:
【我去, 這女配怎麼回事, 整個劇情都偏軌了,這不合理!】
【就是就是,我要看血腥的復仇文,我忍很久了,天命兄妹到底什麼時候黑化啊。】
【……就沒有人覺得好像這樣的劇情也不錯?倒是挺治癒的, 女配自己淋過雨, 她就會想要為兩孩子撐傘,沒毛病。】
【話雖那麼說,但到底她只是一個炮灰女配,哪裡輪得到她那麼多戲?】
看到這, 我嗤笑出聲, 「神經,我自己想怎麼做還由你們說了算?」
頓時, 彈幕集體沉默。
隨即瘋狂滾動:
【臥槽,就說她能看見, 她是故意框我們劇透的!】
【我真該死啊, 我話最多, 我真該死啊……】
何嘉年兄妹倆第三次把煎好的雞蛋端到我面前。
不耐煩的在空中擦了擦, 「閉嘴吧你們,不要打擾我薔姐吃飯。」
轉過頭,他難為情地看著我, 「這次的廚藝你打多少分?」
彈幕:【……】
9
時間一晃, 十年過去。
兄妹倆雙雙參加了高考。
何嘉年不負眾望, 以 712 的高分受到清北招生組的邀約。
反觀何斯文,看著面前的 288 分,也不妨礙她笑得傻呵呵的。
她諂媚地給我放鬆肩膀, 試圖說服我:
「何嘉年會讀書有什麼用啊, 又不像我, 只會心疼姐姐。」
我撥開她的手,翻出這些年積攢的收據票據, 在她面前鋪開。
「少來,會讀書他能得到老汪總資助, 給我省了 18 萬。」
我朝她冷笑,「這裡是你這些年的帳單,你自己算一下, 還錢!」
她當即窘紅了臉,「姐, 你來真的啊?」
我沒好氣地再次強調:「還錢!」
真服了, 劇情都說了她是天命之女,明明努力一下就能成為江城首富的。
偏偏她想要偷懶躺平。
都不知道是誰慣的臭毛病。
我望向何嘉年, 對方似乎猜到我的心思,朝我翻了個白眼。
我去,這也是個白眼狼。
我抄起掃帚要揮過去。
他沒躲,「又來, 有本事你真打啊?」
兩人早就摸透了我的套路,對視一眼後,死皮賴臉地笑起來。
我扶額。
這兩個小王八蛋。
早知道從一開始就不要心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