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火種完整後續

末日來臨，生死攸關之際，未婚夫一把將我推向死亡。

「阿嬈，你別怪我。黎黎身子弱，我必須要保證她的安全。」江燁一近乎憐憫般望著我，「必須有活人來吸引蟲潮。」

「阿嬈，我不是冷血無情之人，我會來救你。」

我留在熔城，三年等不到一個往返人。

再睜眼，我回到熔城淪陷前和江燁一同行護送黎黎那日。

而我破碎靈魂上，滿是蟲皇求愛證明。

虛空中傳來低吼，透過靈魂的縫隙傳入我的耳中。

「阿嬈，你逃不掉的。」

沒人知道，我才是啟明計劃預言的「希望」。

1

上一世，江燁一毫不留情將我從飛艇上踹下來時，我整個人都怔住了。

手掌磕在裸露的鋼筋上，血肉嵌進了碎石，疼痛順著手掌蔓延到大腦。

疼痛麻木著我的神經，不敢相信。

十八年的情誼如此不堪一擊，明明就在昨天江燁一還向我求了婚。

「阿嬈，你別恨我。黎黎是「火種」是希望。」江燁一唇角微揚，「我不能讓她有事。」

啟明石預言「火種」，是對抗蟲族入侵的唯一希望。

火種不死，人族不死。

祂會焚燒一切黑暗，帶來黎明與希望。

我拽住他的腿，苦苦哀求他：「江燁一，你不能這樣對我——」

後面的話我沒有說出口。

說我愛他？說我才是火種？

飛艇上明明還有其他位置，就連賈黎黎養的大黃狗都帶了兩條。

江燁一卻將我踹了下去。

於私江燁一不愛我，於公他要舍我一人換全族性命。

江燁一沒有給我選擇的餘地，他封住了我的嘴巴。

誰都沒有想到，忠誠於人類的戰士會為了大義捨棄真正的「希望」。

「引開蟲族需要活人做靶子，沒有人比你更合適。」江燁一將我踹開，高高在上睨著我，望著我的目光半是憐憫半是嘲諷：「家國大義面前，任何情愛都不值一提。」

江燁一蹲在雲梯上，頗為憐憫得伸出手撫摸我滿是淚痕與灰燼的臉，低聲誘哄：

「阿嬈，你是為了人類而死。」

淚水不受控制流下，我瘋狂輕搖著頭。

江燁一瞧不上我這副不值錢的樣子：「既然你不願意冠上這樣的大義。那便當做為我去死吧。」

「我並非絕情之人，若你能活下來，我便會來救你。」

三年，我在蟲穴沉浮三年，三年等不到一個往返人。

我死去那日。

人族領地上空綻放了一朵漂亮的煙花，方圓十里都能看到，那是我親手所做。

江燁一為賈黎黎慶生而燃。

他從始至終沒想來救我。

……

密密麻麻的疼痛猶如針扎在身上，我還未看清眼前場景，便被人狠狠推倒在地。

脊背磕到石子，硌得我疼出淚花，一眨眼淚又收了回去。

「你這個瘋子！」江燁一怒罵，「你為什麼不讓我救黎黎！」

我也沒想到，重生後的第一面，江燁一因為賈黎黎罵我。

2

賈黎黎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江燁一想要摘取地面上的液態果實救賈黎黎。可那是擬態蟲的陷阱，江燁一再多走一步，便會落入擬態蟲的胃囊中。

我因為擔心江燁一，開槍打死了蟲子。

瀕死的擬態蟲，將液態果實吞掉，逃跑了。

江燁一怒罵，「藺翎嬈！你怎麼這麼善妒，我說了和她什麼都沒有！你為什麼不信！」

「黎黎心臟不好，沒有液態果實，根本撐不到人類基地！」

「她是火種啊！只有火種才能拯救人類，哨兵第一守則，你還記不記得？」

每一個加入聯盟的戰士，都會用生命立下誓言。

【我們有力量，我們有能力，我願用生命起誓，保護同胞，守護人類，直到生命盡頭，至死方休。】

那是我們的信仰，我們努力的全部。

而哨兵第一守則的內容是【火種高於一切】。

我怎麼可能忘記。

可人心不是機械，總有偏向。

「江燁一，阿嬈也是為了救你！」徐熙寧看不下去扯開我們。

「救我？她只是為了一己私慾。」

「她就是嫉妒黎黎！嫉妒我照顧黎黎，嫉妒我喜歡黎黎多於喜歡你——」

此語一出，場面頓時安靜了。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江燁一，就連江燁一也知道。

可是江燁一如何做的呢？

吊著我，引著我，光明正大追求賈黎黎。

眾人望向我的目光帶著憐憫與同情。

江燁一拋棄那種微妙的情緒，繼續罵道：「現在好了，火種馬上就要死了，我們都要完蛋了，你滿意了？！」

「黎黎的身體沒那麼差，她能堅持到基地的。」徐熙寧早就檢查過蔣黎黎的身體，心中早就對江燁一積起了不滿。

所有人看得出，江燁一在故意針對我。

不喜歡拒絕就是，非要把命都給出去嗎？

話題中心的賈黎黎哭的梨花帶雨，她拽著江燁一的衣袖：「燁一哥哥，不要，不要生氣阿嬈姐姐的氣，黎黎沒事的……」

江燁一胸膛劇烈起伏，更加生氣了，他冷冷的看著我：「現在只有你的心臟能救黎黎，你把心臟給黎黎吧。」

理清所有時間線，我忽略心臟一頓一頓的疼痛。

剛想走上前一步，靈魂上的刺痛卻令我眼前一黑。

虛空中傳來低吼，透過靈魂的縫隙傳入我的耳中，是蟲皇的低語。

【阿嬈——火種，我找到你了】

【我要人類的「希望」泯於黑暗，我要你們的火種為我孕育後代】

【阿嬈，你逃不掉】

那一瞬間，我冷汗直流。

3

「藺翎嬈，你裝什麼柔弱！」

江燁一更加生氣了：「誰不知道你是學院的 3S 天才，你要有點家國大義就把心臟交出來！」

冷漠的話語刺進我的血肉，靈魂的傷痛一遍遍提醒我上輩子發聲的事情。

五歲時江燁一從牆上跳下來救我一命，那個場景一直迴蕩在腦海。

我的確是學院唯一 3S 精神力的天才，也是聯盟數一數二的強者。

可江燁一，我也會痛啊。

淡淡得看著面前的江燁一，輕笑一聲。

「想要我的心臟，可以。」

「但我要求先去北方基地，到了北方基地，我自然會將心臟給黎黎。」我說。

「藺翎嬈，你瘋了嗎？！」徐熙寧怒吼道，「你怎麼能答應把心臟給他！你不要命了嗎？」

江燁一也不服氣，他充上前攥緊我的領口：「黎黎哪裡能堅持到北方基地，你就是想將黎黎熬死，獨占我吧！我還以為你怎麼轉性了……」

我蹙眉想要甩開他的束縛，可是靈魂的動盪讓我用不出一絲力氣，我只能被迫仰著頭，用這種姿勢從下向上睨著他。

「江燁一……」我搭上他的手腕：「黎黎是「火種」，哨兵第一任務是守護「火種」，把心臟給她也算是給人類做貢獻。」

「我無怨無悔。」

「而且……」我垂下眼瞼，腦海里閃過無數和江燁一相處的畫面，語氣輕柔卻堅定：「我不喜歡你。」

攥著我衣領的手指蜷縮起來，顫抖著鬆開我。

江燁一後退了兩步，仿佛聽到什麼讓他難以接受的話。

「你不喜歡我？對，你確實不喜歡我，你愛我，藺翎嬈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噁心。」江燁一嗤笑道，甩了甩手掌，仿佛剛才碰到了什麼令人厭煩的東西。

我蹙了眉：「之前的行動可能讓你產生了誤會，我很抱歉，以後我不會纏著你了。」

江燁一後退一步：「藺翎嬈，欲擒故縱的把戲對我沒用。你會後悔你說的一切。」

「原本打算這件事情結束之後娶你為妻，如今看來你不需要了。」江燁一嗤笑，撩起眼瞼觀察我的表情，「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收回剛才的話，否則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娶你。」

我垂下眼瞼，我當然知道他說的話全是真的。

前世，就算我死了，江燁一也沒想過要娶我。

「好。」我轉身收拾起了行囊，去往北方基地還要三天。

江燁一拽住我的胳膊：「你不後悔？」

「我不後悔。」我輕描淡寫般說完，江燁一卻並不鬆開我。

「北方基地太遠，保不准你會出爾反爾，我們去熔城。」江燁一說。

我蹙起眉來。

「好，到熔城，我給你心臟。」我垂下眼瞼，我的血肉是啟明計劃的鑰匙，那麼心臟給了賈黎黎，也算多了一重保障。

這一次，人類不會再失敗。

我眼裡閃過一抹痛，又轉瞬即逝。

現在當務之急，是回到北方基地。

飛艇上，徐熙寧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藺翎嬈你真是瘋了。」

「她沒你這個心臟死不了，你呢？你還要不要出去做任務了！還想不想活下去！」

「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不是有機械心臟嗎？」我笑得勉強。

「那賈黎黎怎麼不能用機械心臟了！」

江燁一回答了徐熙寧的歇斯底里：「黎黎怕疼，用不了機械心臟。」

「……」徐熙寧指著他，「這就是你喜歡的人，他擔心賈黎黎會疼，想要你的命！」

「藺翎嬈是自願的，她機械心臟她死不了。」江燁一摟著懷裡的賈黎黎，滿不在乎得說。

我笑笑，深感他說的對。

順便拿出手機給哥哥發去了通訊。

【三日內我要在熔城見到你。】

哥哥的回覆很快。

【你終於拋棄那個江小子了？不怕，哥給你帶回個老公。】

【更帥更強更持久。】

【那個小子從小就暗戀你，等我們殺掉蟲皇，你們就在一起吧。】

4

我沒理會哥哥的胡言亂語。

忘掉一段感情最好的辦法是開啟一場新的戀愛。

聽從哥哥的安排，去相親也不錯。

可我能活到那個時候嗎？

蟲皇黏膩、陰險的精神力又勾住了我的手腕，我用了八成力氣才將它砍斷。

感受自己越來越虛弱的狀態，我落寞的垂下眼眸。

我扭頭卻看到江燁一和賈黎黎在不遠處親昵相處。

江燁一伸手將賈黎黎的一縷青絲撫過耳後。

這樣親昵的動作，江燁一未曾對我做過。

哪怕一次。

疼痛瞬間侵蝕了我的全身。

我想起我們第一次的相遇。

那是個雪日，養父養母為了錢將我賣去實驗室。

我不懂什麼人類大義。

我只感覺到了疼。

永無止境的疼。

每當我表現好，研究員姐姐便會獎勵我一塊有三種顏色，上面撒著糖霜的小熊軟糖。

上面包裹著一張糯米紙。

實驗太疼了，所以我聽話的次數很少，那糖果便十分珍貴。

我捨不得吃，所以當我將糖果作為交換的時候，研究員很快就心軟同意了。

他同意我出去看五分鐘雪。

飄舞的雪花，翩飛著從空中落下，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除了實驗室外的東西。

我逃了出去，我為了我的計劃成功感到開心，卻不曾想因為一塊糖，讓整個實驗室的研究員死於非命。

死於蟲族的圍殺。

那時我赤著腳從實驗室里逃出來，涼意順著腳背蔓延到頭骨，不覺痛苦只覺得分外溫暖。

可緊接著，我發現外面的世界不是格林童話。

三天，我見到了 108 只手、325 個胳膊。

痛苦、哀嚎充斥我的周圍。

腦海里無端湧現了四個字——末日來臨。

恐慌與哀嚎噙住我的心臟，死亡的號角在不遠處吹響。

我跑回實驗室，看到的只有熟悉人的遺骸。

他們的軀體被巨蟲啃食得不成樣子，四肢扭成可怕的弧度。

一隻藍色巨蟲從頹圮的牆角竄出來，巨大鋒利的口器將要刺穿我的心臟。生命終結前是江燁一從天而降，一拳打爆那隻藍色巨蟲。

他目如寒星，笑得明媚，驅散了此前所有陰霾：「丫頭，我救了你一命。」

江燁一為我套上他的外套，蹲下身幫我穿好他的鞋，幫我抹去眼角的淚水，牽著我的手走離這片死亡巢穴。

「丫頭，別哭。」

實驗室的姐姐說我的基因抹去了情感，是為守護人類存在，永遠不會流淚，可為什麼江燁一對我低聲說，「別哭了。」？

我無端的猜測，原來他們的實驗失敗了。

我跟著江燁一四處流浪。

他的母親曾是援疆醫生，父親曾是護邊衛士。

江燁一耳濡目染，身上總有一股子向上的朝氣。

感染身邊的人。

我們一起救助落難同胞，一起考進聯盟軍校。

可我知道藺翎嬈在實驗室被毀掉的那天起就死了。

現在活著的是他們實驗室失敗創作的產物。

「父親母親是為百姓犧牲。」江燁一望著天上的星星，「我永遠為他們自豪。」

「我將會繼承他們的事業。」

「我愛這片故土，願意守護每一個人。」

「阿嬈，家國大義大於一切……」

我總以為，他愛的同胞面有我。

終究是物是人非。

我眼中閃過一抹淡然，轉身離開。

裝人時間久了，差點忘記自己曾經是什麼樣子了。

江燁一在我離開後，溫柔的神色頓時消失。

賈黎黎敏銳察覺到變化，她牽起江燁一的手，後者不動聲色躲開了：「燁一哥哥，怎麼了？」

江燁一盯著我離開的地方，眼神晦暗不清，他的手指蜷縮，對著賈黎黎也沒什麼好脾氣：「你身體不好就回房間，瞎逛什麼。」

「……」賈黎黎頓住，故作西子捧心狀，「燁一哥哥，為了人族勝利，火種必定會死，我從不後悔代替姐姐成為啟明計劃的火種。」

「燁一哥哥，你不用再向阿嬈姐姐討要心臟了，我有沒有健全的身體都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死。」

江燁一神色微動，滿目愧疚：「藺翎嬈的心臟只會是你的。」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