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爸爸給我買的新平板啊,我拿到手還不到兩個小時。
積聚已久的委屈不停湧上心頭,此刻媽媽偏袒顧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利刃不停地凌遲著我。
我沒再多說一句話,而是不受控制地在房間橫衝直撞,將平時最寶貝的書扔得一地都是。
媽媽看出來我的不對勁,想伸手扶我。
卻被我一把甩開。
顧霖顯然也被我這副樣子嚇壞了,支支吾吾地跟我道歉。
「對不起嘛,兮兮。」
「你別生氣了,我出錢幫你修還不行嗎?」
「保證一定恢復成新的一樣。」
媽媽也試圖緩和氣氛,「兮兮,不生氣了,霖霖已經答應幫你修好了,你別太激動了,媽媽擔心你。」
可她沒想到,她自認為的安撫的話語,卻是壓垮我的最後一根導火索。
我把他們全部推出門,「滾開!」
「都滾出我的房間。」
媽媽顯然被我嚇到,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我看著她的臉,不住地笑出聲。
「媽媽,你們給我這麼難忘的成人禮,我這輩子都會記得的。」
「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我一字一頓,「我都忘了,這是你的家,我沒資格讓你滾。」
「我滾,總行了吧。」
「我在的話,你們母女情深的戲碼無處施展。」
我走到門邊,砰的一聲關上門。
可走出門,才發現我無處可去。
無奈我只能一個人回了學校,向保安出示校牌後,他不情願地開了門。
我摸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從抽屜里拿書當做枕頭,湊合一晚。
卻意外在抽屜里,翻到了一盒蛋糕。
月光下的草莓閃著微光,我伴著眼淚,吃完了那盒蛋糕,也過完了我十七歲最後一個雨天。
6
因為晚上蚊子太多,我沒睡好。
五點五十我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是同桌賀辭叫醒了我。
想到昨晚的蛋糕,我努力調整情緒,真心對他說了一句感謝。
那塊蛋糕,是我成人禮最好的禮物了。
賀辭聽完我說話,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又看向我紅腫的雙眼。
「你昨晚在這兒睡的?」他皺著眉問我。
我點頭,因為那塊蛋糕,我沒忍住跟他多說了兩句。
「昨晚我跟家裡吵架了,在教室湊合了一晚,蚊子差點把我吞了。」
本以為賀辭聞言會安慰我兩句,可他卻語氣激動地說。
「你腦子不好吧,一個女孩子大晚上的睡在教室,咬死你活該。」
我嘆了口氣,腦子裡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媽媽的臉。
我媽媽也總是這樣。
表面上是為了我好,卻總是喜歡用刻薄的語氣去說。
就好像冬天裡最平常的一句加衣提醒,明明可以好好說的,卻非要說成是,「隨便你穿不穿,不穿凍死你,活該。」
這樣彆扭的愛,我從來接受不了。
我低下頭,強忍著不適和煩躁,沒再跟賀辭多說。
賀辭也好想意識到什麼,之後的幾天,都在努力地想要討好我。
之後的幾天,我們都沒有再說過話,即使我能感覺到他有在刻意的討好我。
但此刻我很累,就像是一隻受過傷的蝸牛,再也不想對世界伸出試探的觸鬚。
7
我睡在教室的第二天……
顧女士,也就是我的媽媽。
把家事鬧到了學校里。
在班主任面前,她把我的刁蠻任性說了個遍。
班主任擔心我睡在學校會發生什麼安全事故,要求我必須回家裡睡覺。
唯一落腳的地方沒有了,我只能回家。
為了緩和雙方關係,顧女士專門做了一頓我愛吃的飯菜,說要給我補過成人禮。
可是看著桌上我最喜歡的草莓蛋糕,我卻只覺得油膩。
桌上氣氛尷尬,顧女士居然開始討好我,「兮兮啊,不想吃蛋糕就算了。」
「十八歲生日,好歹……」
「許個願望吧!」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我只是微微張了張唇,聲音很輕地問,「我的那塊平板呢?」
「拿去修了嗎?修好了嗎?」
顧女士顯然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吃了一驚後,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拿去修了,昨晚就拿去修了。但是師傅說碎得有點嚴重,可能要有一段時間才能去取。」
我哦了一聲,推門回了房間。
可我才剛躺下不久,顧霖就趁著顧女士下樓倒垃圾的空隙,偷偷溜進了我的房間。
「宋兮你還不知道吧,平板今天中午就已經修好了。」
「你知道姑姑為什麼騙你說沒有修好嗎?」
「因為她已經把平板拿給我用了。」
顧霖朝我比了個鬼臉,「姑姑還叫我瞞著你,因為她怕你生氣。」
「可是我就喜歡看你生氣,氣死你最好了。」
我看了一眼高考倒計時,只剩下十五天了。
馬上我就可以遠離這個腦殘了。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笑了。
「隨便你。」
「你開心就好。」
「不過你剛剛說的話,我都已經用 mp4 錄下來了,一會兒就放給你的好姑姑聽。」
聞言,顧霖的表情凝固在臉上,明明剛剛還在沾沾自喜,此刻的表情卻比哭還要難看。
門外響起了開門聲,可我卻沒有動彈。
我只是說出來嚇嚇顧霖的。
我很清楚,顧女士偏心眼慣了,就算我把鐵證擺在她面前,她也未必會相信我。
就算是勉強信了,也不會拿顧霖怎麼樣,最多就是罵她幾句不懂事。
與其這樣,我還不如把錄音攥在手裡。
什麼時候顧霖讓我覺得煩了,我就把錄音拿出來震懾一番。
7
果然,因為這個錄音,顧霖平時看到我都是避著我走的。生怕我想起錄音的事,家裡因此清凈了不少,我也得以安心複習。
高考前夕,我偷偷去了一趟網吧,想通過遊戲,跟沉舟說一句高考加油。
可我登錄時,卻發現密碼早就已經被人改了。
不用猜我都知道這個人是誰。
我立刻沖回了家,質問顧霖,是不是她偷偷改掉了我的密碼。
顧霖倒是坦蕩,大方承認:「是我改的,又怎麼樣?」
「我不光改你密碼,我還要把你的帳號占為己有,就算是這樣,你又能拿我怎麼樣呢?」
聞言,我甩了她一巴掌。
顧霖卻不怒反笑,「惱羞成怒了還,你這要是聽了我後面的話,不得把我砍了啊。」
她得意洋洋,「你還不知道吧,我拿著你的帳號,冒認了你的身份,沉舟根本沒發現。」
「看樣子,你們好幾年的感情不過如此嘛。」
「我們兩個現在天天語音聊天,他根本聽不出聲音變了,還約我高考以後見面呢。」
「他主動約我見面,我當然同意了,我倒是想看看,宋兮你唯一的好朋友到底長什麼樣子。」
「哦,對了。」她突然從柜子里拿出一條精緻的小白裙。
「宋兮,你覺得這條裙子好看嗎?」
「姑姑剛給我買的,大幾千呢,快趕上你平板的價格了。」
「你說到時候我穿著這條裙子去見你的沉舟,會不會把他釣成翹嘴啊!」
「聽說他也是高三生,成績還不錯,要是長在我審美上的話,你就等著喊他叫妹夫吧!」
我冷笑了聲,趁她不注意,用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
「我警告你,現在立刻把沉舟的聯繫方式給我,不然我不保證自己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說罷,我加重了手上的力度,顧霖疼得直叫喚。
這時候顧女士剛好下班回來。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她慌忙將我扯開,然後扇了我一巴掌,「你又在發什麼神經!」
「我現在就打電話,讓你爸爸回家管教你!」
可這才哪到哪啊。
我沒管臉上的灼痛感,而是轉身到廚房拿了刀。
顧霖和顧女士被嚇壞了,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可我的目標根本不是他們。
我忍了那麼久,就是為了參加高考,然後逃離這個家。
現在拿刀砍他們未免太不值當了,我沒那麼蠢。
我越過她們,徑直走向了顧霖剛剛向我炫耀過的裙子。
當著他們的面,用刀將這條裙子一分為二。
「好漂亮的裙子啊。不過好可惜,都壞了。」
我喃喃自語,「既然壞了,那就再弄壞些吧」
我當著他們的面,三下五除二地「肢解」了那條大牌裙子。
做完這些,顧女士瞪大了眼睛,用看怪物似的眼神打量我。
顧霖的裙子被我毀了,正站在原地歇斯底里。
「宋兮你瘋了!」
「我要報警,讓警察把你這個瘋子抓走。」
我根本沒看她,從房間翻出之前被我封存的診斷單,一五一十地全部甩在她們臉上。
「我早就已經瘋了,被你們逼瘋的。」
「你們儘管去報警啊,需不需要我幫你們摁啊,反正我是神經病,警察就算是來了,我也不用負法律責任。」
顧女士聞言,她顫顫巍巍的蹲下身,從地上撿起一張紙。
抑鬱症三個大字,似乎砸暈了她。
她看向我,流下了自責的淚水:「兮兮啊,你生病那麼嚴重,為什麼不告訴媽媽啊?」
我沒理她,而是伸手將趴在角落的顧霖提了起來。
「我再問你一遍,沉舟的聯繫方式,你到底給不給?」
顧霖明顯被我嚇壞了,跌跌撞撞地回了房間,翻找好一會兒後,才將沉舟的聯繫方式抄下來遞給我。
我拿到想要的東西後,也不想跟她們過多糾纏。
抬腳正準備出門,顧女士卻突然叫住了我。
「兮兮啊,那麼晚了,你去哪裡啊?」
「大晚上的,女孩子一個人出去不安全。」
感受著她此刻遲來的母愛,我內心只剩麻木。
「我不是第一次這個時候出去了。」
「我的好媽媽,凌晨三點我被顧霖逼著去外面買奶茶夜宵的時候,你在哪?」
「我成人禮那天,一個人跑去學校睡了一晚,你又在哪?」
「我去哪裡,你管不著。」
「兮兮!」顧女士大聲喊我的名字,帶著乞求繼續道,「明天就高考了,今晚住在家裡,好嗎?」
我這才轉身看了一眼廚房。
刀被我隨意地扔在砧板上。
「我現在情緒不穩定,你要是再想辦法讓我留下來,我不保證自己今晚會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
顧女士循著我的視線看過去,在看到那把刀後,自覺噤了聲。
我一個人背著包出了門,包里鼓鼓囊囊的,是我從小到大攢的零花錢。
足夠我在學校附近的酒店住到高考結束了。
8
今晚我之所以大鬧一場。
不僅是為了沉舟,其實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模考的時候,顧霖就在我喝的牛奶裡面動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