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清楚 21 歲最需要什麼了。
不然她這麼年輕找陳潤知的原因我想不通。
圖陳潤知長皺紋,圖陳潤知穿衣服古板,圖陳潤知不懂風趣,這都不可能。
她試探性地問我陳潤知給了我多少。
我說:「我和陳潤知的六年換來 30 萬,你覺得你的青春值多少?」
我甚至給她提了更合適的方案。
「或者你也可以和陳潤知多談幾年戀愛,到時候多要點錢。」
她沒有再說話,笑嘻嘻地跑開了。
那天晚上陳潤知果然沒有出現在我家樓下。
21
年輕人的精力和招數多得很,折騰了一個月,陳潤知還是被扒了層皮。
陳潤知來見我那天,有些落魄,我險些沒認出他來。
他依舊想找我談談,只是這次他終於想起來要向我道歉這件事。
關於那天的提議,陳潤知說想想,我想了很多個可能都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分手。
我到現在都從過去的回憶中找不到任何他厭惡我的痕跡。
他掩藏得太好了,以至於突然顯露出來的時候,我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他也終於意識到我們可能面臨的是即將到來的可怕的七年之癢。
相處久了過於平淡,於是產生了不可抵抗的厭惡。
陳潤知開始設想如果那天他沒有做那樣的決定,我們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他暢想著或許已經把結婚安排上日程的時候,我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不會有任何改變,我們結婚以後你還是會在某一天討厭我的皺紋,討厭我鬆弛的皮膚,討厭我的白髮。到時候和我提離婚。」
「陳潤知,認命吧,我們之間註定走不到一起的。」
他還想再強詞奪理,我也只是學著那天他的樣子,一副帶著壓迫的不可商量的語氣。
「我覺得你實在太閒了,你年紀也不小了,趕緊去找個人談戀愛結婚去吧。」
他愣在原地,沒想到這句話就這樣回到了他這裡。
22
我開始參加相親,然後遇見了形形色色的男人。
嫌棄我年齡大的人也不在少數,關心我拖到 30 歲還不結婚的人也不在少數,趁機想要減少彩禮的人也不在少數。
於是我也學著他們的樣子挑挑揀揀,嫌棄他們年齡大了有老人味,嫌棄他們年齡小幼稚,嫌棄他們兜里連那點彩禮都拿不出來。
於是雙方鬧得不歡而散。
男方放言:「等著瞧,看看你這樣的大齡剩女還能找到什麼樣的好男人。」
我也牙尖嘴利地回應:「那就等著看看,你這樣小氣吝嗇的男人能找到什麼好女人。」
「恰恰因為我是好女人,所以你不配和我在一起。」
遇到我這樣待遇的還有陳潤知。
驕傲自大了一輩子,在相親的場合中一下子被打回了原型。
找他要彩禮、要車、要房子,最後還要吐槽他年紀大,進一步提出更高的要求。
陳潤知這個時候才明白,我們一直在共同老去。
他嫌棄我的那些年老的標誌,他一樣不差地同樣擁有。
我視它為我們共同經過漫長歲月的見證,陳潤知視他為分手的信號。
於是這段感情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23
我請了假去爬了一次泰山,在機場的時候遇見了陳潤知的那個朋友。
他急匆匆地奔跑而來,氣喘吁吁地站在我的面前。
「鄭若蘇,我和你一起去。」
關於爬泰山這件事,是他打電話告訴我陳潤知近況的時候,我告訴他的。
我說登泰山的時候信號不好,所以到時候不要給我打電話了。
他開始問我:「你什麼時候去,然後什麼時候回來?我把這些事攢起來,留著你回來了再告訴你。」
我開始拒絕接收有關陳潤知的消息。
我們都已經徹底分開了,他過得好與不好都與我無關了。
我要過好我自己的日子,也實在沒有精力去盼著陳潤知得到什麼報應。
「以後都不要再和我講陳潤知的事了。」
他追問我:「都釋懷了嗎?」
目前好像還算不上釋懷,只是知道這件事該翻篇了。
丟掉一個陳潤知,我還會遇見更多更優秀的人。
我的語氣帶著對未來的期盼和信念:「人總要向前看,前方有帥哥,帥哥有錢有腹肌有戀愛腦。」
「我相信我的優秀足以支撐我遇到這樣的人。」
他沒有嘲笑我,而是在電話那邊附和著我。
「對對,我贊同。」
24
登泰山的時候才知道我大意了,累得氣喘吁吁,走兩步就要找地方坐下來休息。
韓都愈跟著我的步伐前進。
我指了指前方:「別等我了,你先上去吧。」
他不肯,於是坐下來陪著我欣賞半山腰的風景。
他忽然提起陳潤知把我們在一起的消息告訴他們的時候。
滿屋子的人誇他運氣好,找到了這樣品性好的人。
那個時候他們對於我的印象只存在於遞給陳潤知的那根烤腸。
就斷定我是值得追求的一個好人。
我笑笑:「好人沒好報你沒聽過嗎?」
然後繼續起身登山。
登頂泰山的時候,涼氣穿過衝鋒衣又穿過裡面的羽絨服,我凍得直打哆嗦。
韓都愈把他的羽絨服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邊說話邊回頭看他:
「給我穿了,你不怕冷嗎?」
結果他的衣服完好無損地穿在身上,只是原本鼓鼓囊囊的雙肩包扁了。
他一副早就預料到的樣子看著我笑。
「就是怕你穿得不夠,所以才會專門給你帶了一件。」
然後他開口問我:「還冷不冷?有沒有好點?」
太陽升起的那一刻,他湊到我的耳邊和我說著悄悄話。
那個時候人聲鼎沸,人人誇讚著日出劃破天際的壯觀。
我還是聽到了他說的話。
「鄭若蘇,我們在一起試試怎麼樣?」
25
下山以後,我和韓都愈在一家店點了餐來吃。
他指著不遠處的攤位開口問我。
「鄭若蘇,你能不能也給我買一次烤腸,我想嘗嘗是什麼味道。」
我放下筷子,一臉無奈地看著他:「我和陳潤知談過六年戀愛。」
他擺擺手:「這個我知道啊。」
我又接著告訴他:「我已經 30 歲了。」
他依舊擺擺手:「我也知道啊。」
我湊近他,讓他看我熬夜爬泰山以後糟糕的皮膚狀態和腫脹的眼袋和黑眼圈。
「你見過衰老是什麼樣子嗎?」
他沒有再擺擺手,而是把手放在我的臉上,認真地打量著我的臉。
他說了兩句話。
「我今年 32 歲了,我也在衰老。」
「鄭若蘇,我不是陳潤知。」
那天夜裡他敲響了我房間的門,衣衫單薄地站在門外。
一副很認真的樣子看著我:「鄭若蘇,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進到屋子以後,他毫不吝嗇地脫掉上衣,露出還未成熟的八塊腹肌。
以及別在褲子上的幾張銀行卡。
更誇張的是摻和在其中的房產證。
我被他的動作逗笑了,他再次湊近我。
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大概是不抽煙不喝酒的原因,我聞到了他嘴中淡淡的薄荷牙膏的味道。
他開口問我:「鄭若蘇,我長得還行吧?」
「我覺得你那天說的等在前方的帥哥也可以是我。」
26
公布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是在我們坐飛機回去的時候。
韓都愈拍了張我們手牽手的照片發在朋友圈,然後把手機關了機。
落地以後,我在出口看到了陳潤知。
眼睛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砍在我和韓都愈牽著的手上面。
韓都愈倒是坦蕩地面對陳潤知的到來。
「既然你來了,那就麻煩你送我們回去吧。」
坐進陳潤知車裡的時候,陳潤知才開始發泄心中的不滿。
「你這是在做什麼?你不知道我和鄭若蘇是什麼關係嗎?」
我裝傻扭頭盯著車窗外面,不和這兩個人有任何對視。
韓都愈用疑惑的口氣反問陳潤知:「怎麼和你談過一次戀愛,鄭若蘇就貼上了罪大惡極的標籤嗎?」
陳潤知臉色難看地問他:「你叫別人怎麼看這件事?」
於是韓都愈打開手機遞給陳潤知看。
「你還沒來得及看朋友圈嗎?所有人都在誇我勇敢。」
「勇敢的人才能獲得真愛。」
「陳潤知, 鄭若蘇的優秀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是你主動把她放棄了。」
「而我趁機把她追了回來而已。」
陳潤知什麼話都沒有再說,直到下車的時候開口問了我一句。
「鄭若蘇,你是真的喜歡他嗎?不要衝動做事。」
我瞧見韓都愈突然緊繃的身體。
關於他的表白我到最後只說了句好呀。
所以我決定在陳潤知面前給他個正式的答覆。
「我喜歡他。」
「陳潤知, 我說過的, 我會精挑細選一個真正的好男人。」
「那個人恰巧是韓都愈而已。」
於是陳潤知落荒而逃。
27
關於韓都愈對我的喜歡,好像不算是蓄謀已久。
那根烤腸打動的不只陳潤知,還有他。
只是陳潤知動作比他快了一步, 所以他喪失了近距離接觸我的機會。
於是他把剛剛萌生起來的喜歡狠狠地掐滅了。
回歸到陳潤知朋友的身份, 看著我們兩個人幸福。
只是陳潤知愛了我六年以後突然就不愛了。
他下意識的想要撮合我和陳潤知復合, 於是賣盡力氣的勸說陳潤知。
也是在這段時間, 我和他的通話才頻繁起來。
他的本意是想通過電話來關注我的情緒。
結果關於這場分手, 我和陳潤知都足夠決絕,誰也沒有復合的心思。
於是那被掐滅的喜歡在六年之後突然死灰復燃。
他便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靠近我。
最後終於得償所願。
換好衣服從臥室走出去以後,我和韓都愈打算下樓去吃飯。
結果看到他留在茶几上的銀行卡和房產證。
整整齊齊地擺放成一排。
我問他這是在做什麼?
他說:「鄭若蘇,這是我想娶你的決心。」
走到門口的時候, 他突然把門關上,然後脫掉上衣。
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臉上、他的胸前、又放在了他的腹肌上。
他一副哀求的模樣看著我:「鄭若蘇, 你好好摸摸, 然後多喜歡我一點。」
28
第二年夏天,韓都愈已經成功練出了八塊腹肌。
我看書的時候習慣性地在他的腹肌上摸來摸去。
韓都愈抓住我的手,然後在我的手指上套了一枚鑽戒。
「鄭若蘇,你要求的我都做到了,你是不是可以考慮嫁給我了?」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量的我的手圍, 戒指戴上去正好。
我仔細打量戒指的時候, 韓都愈就那樣靜靜地等著我的回答。
屋子裡太安靜了,我聽到了他緊張的呼吸聲。
我才知道原來想娶一個人的時候, 不用任何人催, 自己就會迫不及待地去做各種努力, 來確保結婚這件事板上釘釘。
點頭答應陳都愈的那一瞬間, 我看到他不可抑制地流出眼淚。
然後他拿著手機給所有人不停地打電話。
語音顫抖地重複說著一句話。
「鄭若蘇同意嫁給我了, 今晚出來慶祝一下。」
我突然想起來收到陳潤知分手消息的那晚。
他應該也是這樣迫不及待地邀請所有人來慶祝他恢復單身。
韓都愈也給陳潤知打了一通電話。
陳潤知在那邊問了韓都愈三次:「確定嗎?」
韓都愈一次比一次堅定地回答他:「非常確定。」
他始終都在感謝陳潤知放棄我這件事,讓他能在三十多歲得償所願。
慶祝會上, 陳潤知姍姍來遲。
他推門進來的時候,我剛剛答應了韓都愈在今年秋天就舉辦婚禮。
陳潤知抬頭看了我一眼, 然後找了個角落坐下。
有人問起陳潤知遲到的原因,才知道他剛剛參加了一場相親。
至於相親失敗的原因, 如今陳潤知有了自己的條條框框。
他想找能說會道、工作上進、樂於助人並且好相處的。
至於年齡, 陳潤知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有人嘴欠地在這個時候提起:「這樣的人我倒是認識一個,只是她已經被韓都愈抓住了。」
我順著聲音看向陳潤知,他的目光深深沉沉地落在我身上。
我看懂了他眼神中的懊悔。
他再也不會遇見第二個鄭若蘇了。
韓都愈聽了倒是心情大好, 握住我的手得意洋洋地炫耀。
「對,我已經狠狠地抓住鄭若蘇了。」
「沒有比這讓我更開心的事了。」
我看向韓都愈,他深情款款地看著我。
他分明沒有喝酒,眼神里卻有了醉意。
靠近我和我咬著耳朵說著纏綿的情話。
所有人都在歡聲笑語中談起我和韓都愈結婚的時候該怎樣捉弄他。
陳潤知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裡不言不語。
我想起去年陳潤知分手的時候, 他諷刺我年紀大了,讓我趕緊找個人嫁了。
如今我已經覓得良人。
也確實如他所願,沒有人再把我和他聯繫在一起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