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廚房煮飯時,突然一陣天旋地轉。
暈倒後,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到了十年後。
我在家裡照顧癱瘓的婆婆,端茶倒水、洗衣做飯。
丈夫卻在外面,跟初戀情人眉來眼去。
兒子罵我沒用的老東西,任由我病死在床上。
只有女兒不顧一切,想救回我的性命。
悠悠轉醒後,丈夫看著我,滿眼譏諷。
「你怎麼跟頭母豬一樣,擱哪哪睡?」
我被他氣笑了。
摘下身上的圍裙,狠狠扔在他臉上。
這賢妻良母,誰愛做誰做。
1.
見我把圍裙扔到他臉上,丈夫蘇平安立馬不悅了。
「怎麼?開個玩笑你就不高興了?你們女人家家的,就是小心眼。」
說完這話,他走到堂屋,抓起雜誌一屁股坐下:「我餓了,趕緊做飯。」
想到夢裡夢到的場景,我淡淡道:「我頭暈,低血糖難受,懶得動。」
蘇平安聞言,斜了我一眼,而後將雜誌扔在茶几上,起身去柜子里拿蜂蜜。
玻璃瓶拿起一瞬間,我開始在心裡默數:1、2、3……
「砰——」
裝蜂蜜的玻璃瓶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蘇平安蹲在地上去撿,手指被劃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
而我卻如墜冰窖。
對上了,都對上了,一切都和夢裡的一模一樣。
夢裡的是真的,那麼,將來會發生的事,也是真的。
2.
夢裡,不僅會發生今天的事,婆婆還會在一個月後癱瘓。
而五十歲的我任勞任怨,伺候一家人整整十年。
不僅累出一身毛病,還要被蘇平安嫌棄。
好不容易送走了婆婆,身體也跟著垮了。
六十歲正是退休頤養天年的年紀,我卻一身毛病。
難受到無法忍受時,我求蘇平安帶我去檢查。
可他卻譏諷我不是這裡疼,就是那裡疼,說我是閒出來的毛病。
讓我沒事幹去跳廣場舞,不行就回農村種地,少在他面前要死不活。
彌留之際,回顧自己這一生,竟然從來都沒有為自己考慮。
甚至連生活的這座城市都沒離開過。
還在沉思,陳平安端著一杯蜂蜜水,砰的一聲放在茶几上。
「不就是嘴饞了想喝糖水,裝什麼低血糖!」
「趕緊把水喝了去做飯。」
我看著陳平安放在茶几上的水,準備提離婚,兒子卻在這時從房間走出來。
「媽,我餓了。」
3.
兒子現在不過二十歲,尚且年輕。
眼前這張臉,又讓我想起夢裡發生的一切。
兒子成家後,跟他爸爸一模一樣。
好吃懶做,下班以後吃飽喝足,便泡在麻將館。
明明三十歲的人了,連襪子內褲都懶得洗。
在我央求蘇平安帶我去醫院的時候,他也跟著笑我裝病。
說我一輩子沒上過班,在家裡享清福,毛病不少,都是他爸慣出來的。
如今看著兒子,我沒好氣道:「餓了就自己做,手又沒斷。」
蘇平安見我這副態度,立馬燥了。
「林新芳,你什麼意思?沖兒子發什麼脾氣?不就是頭暈嗎?喝了糖水還不夠?我看你就是毛病!」
他還想罵罵咧咧下去,女兒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大概是聽到了爸爸的話,女兒當即開口:「爸,媽不舒服,我去做飯就行了。」
說完這話,女兒又沖我道:「媽,你去躺一會,飯我來做。」
蘇平安立馬眉開眼笑:「還是女兒乖。」
女兒沒有說話,立馬往廚房走。
簡單地洗了手以後,便開始準備切菜做飯。
而我卻看著女兒瘦弱的背影,淚流滿面。
小藝,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
4.
夢裡的我,是女兒討厭的模樣。
怯懦無能,還封建刻板。
逼考上大學的女兒放棄上學,早早成家,說不結婚別人瞧不起。
女兒被逼無奈,只能跟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結了婚。
後來女兒生了個女兒,我又讓她追生兒子,怕她被婆家瞧不起,沒有立足之地。
最重要的是,男人不爭氣,有個兒子好歹老了有依靠。
女兒沒有聽我的,因為丈夫家暴她。
她奮起反抗,跟丈夫離婚,跟我斷絕關係,遠走他鄉。
可以說,女兒那些年的悲劇,全都是我一手造成。
可即便如此,女兒在得知我病重的消息後,也馬不停蹄地趕回來。
她拼了命地哀求醫生,求他們救我一命。
只可惜,我早就油盡燈枯。
彌留之際,女兒告訴我,她已經不恨我了,說她這麼多年自由自在的幸福,經歷以及看到的一切。
我印象最深的一幕是,她拉著我的手,哽咽著問我:
「媽,你說女人到頭來還是得靠男人,可你呢?兒子、老公一個都靠不上。」
「媽,女人靠誰都不如靠自己,你看,我現在就活得很好。如果有來生,你不要再作賤自己,為自己活好不好?」
我來不及答應她,直接咽了氣。
我死了以後,靈魂飄到天上,看到年邁的蘇平安挽著打扮精緻的初戀,美滋滋跳廣場舞,四目相對情意綿綿。
兒子大放厥詞,說我這個親媽就是個沒用的保姆。
看著忙碌的女兒,我輕聲詢問:「小藝,如果媽媽和爸爸離婚……」
女兒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後回頭看我。
片刻後,她笑了笑:「媽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只要媽你開心就好。」
我深呼吸一口氣,挺直脊樑,走到蘇平安面前。
「蘇平安,我們離婚吧。」
5.
蘇平安再次暴怒。
「林新芳,給你臉了是不是?」
「你說你低血糖頭暈,我給你倒了蜂蜜水,還想要我怎麼樣?」
我重複一句:「我說,我要離婚。」
他似乎還沒有理解我的意思,點點頭:「行,不就是做飯嗎?我去。」
只是他剛冷著臉抬腳,兩個身影便一前一後從院子竄進來。
來人看到蘇平安,立馬笑著湊上去。
「平安,錢我家湊齊了,你看這婚事是不是該找個好日子定下來?」
我眉心突突直跳,因為在我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女兒未來的公公,馬屠戶老兩口。
蘇平安見老兩口捏著厚厚的信封,立馬笑臉相迎。
「好說,既然我們這邊提的條件你們都答應了,那肯定就選個日子把婚事定了。」
馬屠戶聞言,立馬笑著把信封往蘇平安手裡塞。
「那行,你先點點。」
眼看蘇平安伸手去接,我一個健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
蘇平安被我拍了一巴掌,立馬疼得把手縮回去,同時不忘盯著我怒道:「林新芳,你又在發什麼瘋?」
我並未搭理他,而是將視線看向馬屠戶:「不好意思,這樁婚事,給再多的彩禮錢我也不答應。」
話說完的同時,女兒和蘇平安齊刷刷看向我。
女兒一臉震驚,蘇平安則是道:「放你娘的狗屁!就差定日子了,你說不嫁就不嫁?」
我沒慣著他,哪怕身子現在還有些單薄,可我也努力支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
然後用比他更大的嗓門喊回去:「放你娘的狗屁!不嫁就是不嫁,要嫁你自己嫁。」
接著拉著女兒的手道:「我女兒想嫁誰不想嫁誰,從現在開始,她自己說了算。」
「再說了,我女兒還想念大學呢!」
7.
夢裡的我,令人厭惡至極。
擔心女兒在家,我被人戳脊梁骨,所以好說歹說,甚至以死相逼,讓放棄上大學的念頭,乖乖嫁人。
又在媒人安排相親時,鬼迷心竅,相信了蘇平安的話,討要高價彩禮,最終撮合了馬屠戶家不務正業的大兒子和女兒。
這,正是女兒悲劇的開始。
因為彩禮收得高,女兒不被公婆待見,不止一次指著女兒的鼻子罵,說她是被父母明碼標價,賣給他們的。
女兒忍氣吞聲,反而讓他們得寸進尺。
一切的一切,都恨不得讓我想扇自己兩巴掌,罵自己為什麼那麼愚昧可惡。
好就好在,現在還來得及。
既然夢裡的都是真的,那我哪怕豁出去這條命,也要阻止悲劇發生。
見我這麼說,蘇平安再次出聲:「你胡說什麼呢?女孩子家家的,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
隨後又跟馬屠戶夫婦解釋:「你們別聽老太婆胡咧咧,她就是鬧脾氣呢。」
「你們放心,親事都說好了的,怎麼可能反悔。」
眼看蘇平安還要厚著臉皮把女兒嫁出去,我直接把客廳的茶几掀翻。
「你耳朵聾了嗎?不嫁就是不嫁!」
說著又將洗臉盆端起來,「哐當」一聲摔在地上。
這一舉動,瞬間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變得鴉雀無聲。
還是馬屠戶夫婦率先反應過來,趕忙將信封里的錢揣進皮包,黑著一張臉道:「不嫁就不嫁,花這麼多彩禮,我兒子難道還愁娶不到媳婦?」
「走走走,趕緊走,再晚一點,怕是巴掌都扇到咱們臉上了。」
應該是沒見過我這副架勢,蘇平安的臉都白了。
他本就文氣,又欺軟怕硬,憤憤地盯了我一會兒,最終一咬牙道:「我不跟你這個瘋婆娘計較!」
扔完這句話,後腳也跟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