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就連喉嚨,也被塞了許多根銀針,張嘴的瞬間,鮮血便隨著他的嘴角流下。
總之,我沒有接過銀針。
因為太害怕了。
害怕到雙腿癱軟,直接跌坐在那攤血跡中,連站都站不起來。
媽媽見我連手都抬不起來,直接甩了我一巴掌。
罵了句:「沒用的東西!」
我捂著臉哭,二哥哥許雲舟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他和媽媽一樣。
看著滿目的血,未見絲毫慌張,只有抑制不住的興奮。
他笑,轉而掏出一把水果刀。
接著狠狠捅進對方體內,任由鮮血噴洒在他臉上,哥哥笑得愈發肆意,媽媽也在旁邊拍手叫好。
說:「這才不愧是我生的好兒子。」
從那一天起,我真正地知道了家族的秘密。
來自媽媽的家族——雲家。
雲家雙生詭胎。
只要有孕,那麼生下來的,就一定是對雙生子。
而雙生子繼承了雲家血脈。
自有記憶起。
雙生子就會開始變得嗜殺成性,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的惡毒基因,讓他們只想以殘殺無辜生命為樂,沒有任何的道德束縛。
無論男女,雙生子的模樣都會無比俊美。
並以此為誘餌。
讓更多的無辜男女為他們心動,從而在眾人面前許下為對方心甘情願去死的承諾。
每殺掉一個人,挖出那顆乾淨剔透的心臟。
雙生子的能力就會變得愈發強大。
生命的延長,精神的吞噬。
控制萬物,讓別人成為自己的玩偶,再也沒有了自我。
總之,殺的人越多,能力就越強。
但同樣也會有反噬。
雲家代表著惡,惡即友。
所以雲家人只能作惡。
刀尖對準的,只能是那些善良的人。
而一旦殺了惡人,就會遭到嚴重反噬,從前所有能力不復存在,還會在頃刻間斃命。
就像媽媽——
爸爸在某種意義上,算不上壞人,但也絕對算不上好人。
所以殺了他,媽媽只是大病一場,但不會死。
所以對待每一個獵物的選擇,都要無比慎重。
而手上沾染的鮮血越多,就會變得越瘋狂,是那種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嗜血。
直到最後硬生生把自己給逼瘋。
這條墮落的道路,擁有雲家血脈的瘋子們,頭也不回地走了下去。
除非,從一開始就別染上血。
但這太難了。
骨子裡對鮮血殺戮的渴望,就像是飛蛾撲火,孤注一擲。
許雲舟,我的二哥哥。
他手裡沾染的第一滴鮮血,是一個年輕無辜的女孩。
他肆意玩弄,又盡情蠱惑。
讓那個女孩在眾人面前心甘情願發誓,此生願意為他而死。
接著,許雲舟將那個女孩扒皮抽筋,那一身潔白如雪的皮囊,此刻還掛在他的房間裡。
許雲舟說:「這是我的傑作,我得日日欣賞。」
我其實還有一個大哥,許雲帆。
他沒殺過人。
跟我和姐姐一樣,努力控制著自己,不成為慾望的奴僕。
可偏偏大哥動了情。
喜歡上了被許雲舟害死的那個女孩,還沒來得及告白,就見到了她的皮囊。
至此,雙生子反目成仇。
最後的勝出者,同樣不言而喻。
許雲舟親手殺了大哥,那個心臟還算剔透的許雲帆。
用媽媽的話來說:「雲家雙生子大多感情極好,很少有這樣反目成仇的。不過瞧著也挺有趣,同樣一張臉,只能活下來一個人,不好嗎?」
媽媽瘋了,因為那個男人,徹底瘋魔。
所以她告訴我和姐姐:「你們之間,也只能活下一個人。至於誰生誰死,你們自己選。」
但我和姐姐的關係極好。
所以,我們誰也不敢拿起那把刀。
媽媽氣笑了,她將刀塞進姐姐手裡,帶著蠱惑的聲音縈繞在我們耳邊。
她說:「許雲搖,殺了你妹妹。她的心現在還乾淨著,一刀捅下去,你就會獲得強大的能力。」
姐姐握著刀,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我坐在地上哭。
本能反應告訴我,我應該迅速反擊,殺了姐姐,然後活下去。
可我跟姐姐是世界上最親的人。
如果一定只能活一個,那麼我希望是姐姐。
所以我沒動,就看著姐姐走到我面前,舉起那把刀。
然後……捅向她自己。
姐姐抓著我的手腕,迫使我握住刀柄,又將刀刃往她小腹里送了些。
她笑著撫摸著我的腦袋,一遍遍告誡我。
「挽挽,不要放出你心底的那個惡魔,慾望會吞噬你,漫長的壽命和強大的能力固然誘惑,可要殺太多人,那麼多條無辜的性命一旦沾染上,這輩子你都會睡不安穩。
「挽挽,不要殺人,答應姐姐……」
思緒如潮水般涌退,我看著面前的姐姐。
瘋狂搖頭。
「姐姐,我沒有殺人。
「你告誡過我,一旦動了手,以後就絕對控制不了自己。所以以前無論怎麼被欺負,我都不敢還手,是因為我答應過你,要當個好人,我就一定會做到的。」
曾幾何時,面對季甜甜,我不是沒想拿出藏在書包里的那把刀。
可是一想到姐姐。
這個為了我,心甘情願被囚禁多年的姐姐。
我就放下了所有罪惡想法,哪怕是面對季甜甜的欺辱,我也是盡力忍著。因為那個時候的我,不願殺人,就無法繼承強大的能力,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很難報仇。
就只能忍,忍到有朝一日我變得強大。
有許多報仇的方式,未必要親手殺了對方,一切合理且正規,那麼就不會遭到懲罰。
雖然,時間會漫長許多。
我將心裡的想法告訴了姐姐,姐姐有些沉默,更多的是擔憂。
「挽挽,你……」
「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我知道姐姐想說什麼,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然後伸手抱了抱她。
「姐姐,我會保護好自己,不會讓手上沾到鮮血。可這次機會真的很難得,我不會傷害無辜的人,可是曾經傷害過我的人,成為這場局裡的棋子,我不會覺得內疚的。」
因為,這是她霸凌別人的報應。
6
我剛回到自己的房間,媽媽就來了。
她臉上帶著笑。
還端了一盤我喜歡吃的水果,親親熱熱坐到我身邊,宛若一慈母。
用媽媽的話來說——我和姐姐長得最像爸爸。
那個令她又愛又恨的男人,最終死在她手上,是在她愛意最濃的時候。
所以對我和姐姐,媽媽同樣又愛又恨。
那天讓我們做出的選擇。
就是將這份愛恨,徹底割裂開。
姐姐選擇放棄了自己。
讓媽媽將這份愛意轉移到我身上,而她承受著所有的恨。
這些年,始終不能見天日。
「挽挽,咱們雲家的能力那麼強大。只要你肯親手殺了季甜甜,那個乖巧又善良的女孩,你就可以開始繼承雲家的能力,延長壽命,控制萬物,這是多大的誘惑啊?」
是啊,真的是一個很大的誘惑。
可那些鮮血太乾淨。
有的人,一生都在行善積德,我捅不下那把刀。
有的人,為了家國奉獻一切,我捅不下那把刀。
……
總之——
我殺不了那個每次見我不開心,就會偷偷塞給我許多糖果的鄰家奶奶。
更殺不了穿著警服,心中有信仰的叔叔。
他們都是好人。
我沒法向好人舉刀,我寧可不要那能力!
可是姐姐,我得救啊。
所以我閉了閉眼,露出了一副乖巧笑容。
「好,媽媽。那我聽你們的安排,等到一切水到渠成,我會動手的。」
雲家血脈相連,哥哥的獵物,也可以成為我的祭品。
得到我的同意後。
哥哥便再一次邀請季甜甜來我家。
這一次——
季甜甜又帶了許多禮物,將其中一個盒子遞給我,說是送給我的禮物。
「挽挽,這條裙子我挑了好久,你肯定會喜歡的。」
她看起來那麼善解人意,乖巧大方。
演技好到連我媽媽和哥哥都被誆騙,認為她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孩,才敢肆無忌憚地將她選為祭品。
我點頭,從她手裡接過那個盒子。
季甜甜又說:「這條裙子真的很漂亮,你要不要現在就去試試看?」
我實在太了解季甜甜。
所以,我知道她在這裡肯定挖了坑。
但我必須跳下去。
我拿著盒子回了房間,拆開包裝後,不出意外就看見了只剩一團破布的「裙子」。
布料真的很好,捏在手裡滑滑的。
可就是曾經的主人太狠心,將這件裙子全部剪碎,成了一團破布。
我看著那堆破布,心裡倒數著。
等數到零時。
房門不出意外被推開,而我也在此刻拿起了放在盒子裡的剪刀。
「阿姨,這條裙子挽挽穿起來肯定很好……」
季甜甜的話還沒說完,眼神忽然落到了那團破布上,接著又展現出了高超演技,三秒之內就落了淚,一副震驚過後無比傷心模樣。
「挽挽,你把裙子都剪碎了?」
我捏著剪刀,慢慢轉身看她,才剛張嘴,季甜甜就直接打斷了我的話。
「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以後我可以少來,但這條裙子我真的挑了很久,我是真心誠意想跟你搞好關係的。我沒想到,你這麼討厭我。」
說話間,季甜甜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顆顆掉落。
媽媽當即表現出了心疼。
哥哥更是憤怒不已。
他憤怒的,不是我讓他心愛的季甜甜哭泣。
而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個獵物。
由媽媽開口,獵物讓給了我,還要浪費時間替我完成最後儀式。
而我居然又一次反悔。
並企圖用這種方式逼走季甜甜,成為他們眼裡的「蠢貨」。
往前多年,我用了太多手段讓那些女孩離開。
雖然遭到了一次次毒打。
可那些女孩裡面,有的人紮根山區,打算將一生奉獻給教育事業。
有的人日夜挑燈苦讀,說等到學成那日,就可以報效國家。
這些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就應該在自己喜歡的領域裡發光發熱,而不是死在哥哥手裡,死在愛意之後的謊言里。
有了以前的經歷,便有了先入為主的想法。
媽媽黑沉著臉,就這麼靜靜掃了我一眼,我就抑制不住抬右手,然後緩緩放到左邊手腕的手鍊上,接著用力一扯。
玻璃珠子掉了一地,有好幾顆滾到了季甜甜腳下。
她假意慌張,想要避開。
結果抬腳走動間,一腳踩上了玻璃珠。那些珠子有些年頭,本身就有些脆,掉在地上磕裂了痕,如今又被狠狠踩上,直接裂開。
我想彎腰去撿,但根本不受控,絲毫都動彈不了。
媽媽看著我,輕聲開口:「挽挽,要做一個乖女孩,答應媽媽的事情就得做到。甜姐姐以後就是你嫂子,你要怎麼對她,媽媽一早就跟你說過了,你也答應了我。要是再做不到,就跟這珠子一樣,你難道喜歡看到這個場面嗎?」
這串珠子,是姐姐很多年前送給我的禮物。
我一直都特別珍惜。
媽媽同樣知道,所以每次當我猶豫不決時,就會用這串珠子來提醒我。
也是威脅。
威脅如果我不聽話,那麼身處地窖里的姐姐,就會遭到折磨。
而今,媽媽動用能力讓我親手扯壞珠子。
就是給我反悔的懲罰。
我眼眶很熱,緊咬著嘴唇沒說話,直到咬破了嘴巴,媽媽才收回了我身體的控制權。
一瞬間,我腿腳癱軟,直接跌坐在地。
7
見我摔倒,季甜甜「哎呀」一聲。
連忙朝我跑了過來。
她伸手,想將我從地上扶起,卻在扶我的同時,偷偷用手掐我內側手臂的肉。
很疼,所以我順了她的意,直接伸手推開她。
季甜甜順勢往後一倒。
在我站起身的同時,摔倒在地。
這一幕發生得太過突然。
哥哥迅速伸手將她扶起,媽媽也在旁邊幫襯著。
「挽挽,你就這麼討厭我啊?」
季甜甜又一次落了淚。
她看著我,眼中含笑,卻還故意做出倔強模樣。
「如果你真的這麼討厭我,那麼我即使再喜歡雲舟,但也不希望你們家人因為我而變得不幸福,我可以選擇離開。」
說話間,季甜甜抹著眼淚就準備往外跑。
哥哥迅速攔住了她。
畢竟好不容易到手的獵物,哪怕是我瞎了眼不想要,哥哥還想用來提升自己的能力。
媽媽冷下臉,直接伸手甩了我一巴掌。
接著打開了大門,二話不說伸手將我往外趕。
「許雲挽,一而再再而三傷害季甜甜,媽媽就算是再心疼你,也不能一直縱容。今天晚上你就在外面過一夜,都想明白了,明天再回家!」
說完,媽媽直接關上門。
而在關門的瞬間,我聽到了季甜甜問:「挽挽怎麼能夠因為我而離開呢?還是我走吧,你們不要因為我而不開心。」
哥哥笑:「就是要給你出氣的。所以今天晚上,就別回家了,好嗎?」
後面的對話,我聽不到。
但是大門緊閉,我蜷縮在院子裡,遠遠瞧著,再也沒有打開過。
我轉身,從旁邊圍牆翻了上去。
接著來到了後院,來到了那個地窖旁邊。
沒有媽媽的鑰匙,我進不去地窖,也不被允許去見姐姐。
一旦發現,受到懲罰的人就是姐姐。
所以我只能坐在地窖旁,和從前許多個日夜一樣,用手輕輕敲了地窖三下。
夜晚很靜,靜到一丁點的聲響就會被無限放大。
我就能聽到來自地窖里的聲音。
那是姐姐在告訴我。
她說,我很好,你也要好好地。
8
天亮前,我就又一次翻出了院子。
裝作一切都沒發生。
按照媽媽的話,等到天亮之後就回家。
然而敲門後,給我開門的人卻是季甜甜。
她穿著哥哥的襯衫,扣子胡亂繫著,露出了脖子上的許多草莓印。而襯衫直到大腿根,再往下白嫩細長的雙腿,上面也有許多紅痕。
足見昨夜的瘋狂。
見我看她,季甜甜得意地笑了起來。
「就是你是雲舟的妹妹又如何?我不過是略施小計,你就被趕出家門。等到日後我跟你哥哥結了婚,你猜猜你以後的日子,會是什麼樣的呢?」
我的日子是什麼樣的,我或許還不知道。
但是季甜甜的日子,或許沒有太長的以後。
雲家特有的能力,是會在自己選定的獵物上,打上屬於自己的標籤,
一夜瘋狂,那就是哥哥打下標籤的方式。
我剛想說些什麼時,哥哥也推開了房門,漫不經心走到我跟前,伸手一把攬過季甜甜,溫潤笑道:「挽挽,以後別鬧小脾氣了。我跟你甜甜姐說好,過幾天就辦婚禮,以後就是一家人了,知道嗎?」
「這麼快?」我忍不住一聲驚呼。
季甜甜又紅了眼眶:「怎麼?挽挽,你不希望我跟你哥哥結婚嗎?」
哥哥掃了我一眼。
明明依舊在笑,但我能從他眼裡看到一絲寒意。
我搖頭,對上季甜甜的目光,故意露出明顯的恐懼。
「不、我不敢……」
這句話,是對哥哥說的,也是對季甜甜說的。
他們都很滿意。
季甜甜更是笑了起來,上前握住我的手,說:「既然你不反對,那麼你來做我的伴娘,好不好?」
我,同樣也沒有拒絕的權利。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