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此舉他算是欠了我一條命。
若日後他能成為帝王。
那我可就是帝王的救命恩人,到時候榮華富貴必定少不了,天下好男兒還不是任我挑?
嘿嘿……
為了今後的好日子,不能說。
絕對不能說!
因此我欲言又止的話,只想留給他無盡遐想空間。畢竟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編,說多了會心虛,但是他自己發揮想像,這就跟我沒關係了。
我想過他可能腦洞大,但是沒想到會大成這種地步。
周煜在我說完後,竟然莫名沉默了。
許久後,他才慢慢轉眸看向我:「我這一生,母妃不喜,父皇忌憚。連著那些兄弟們,也恨不得要了我的命才罷休。而那些世家貴族之女,就算有對我表露出心意的,那也是看中了我皇子的身份。唯有你不同,是真的能豁出命來救我。阿盞,等我來日大業將成,我必定不會負你!」
啥……啥玩意兒?
我有些呆愣,周煜卻伸手摸了摸我腦袋。
「放心,以後我會保護你。」
我真棒!
愣是給自己玩砸了呢。
我剛想開口解釋,周煜卻忽然彎腰靠近我。他那張臉實在好看得有些過分,尤其在月光的映襯之下,更添了份清冷絕塵。
撲通、撲通。
啥聲音,怎麼這麼響?
10
我和周煜,被他手底下的人,從山崖下面的山洞裡救了上來。
但我受的傷實在是太重了。
沒辦法。
我的殺豬事業,就只能暫時交給周煜。
他模樣好,技術也不錯。切出的一塊塊豬肉那叫一個漂亮,街坊鄰里家有到年紀的小姑娘,都打扮得賊漂亮,來我家買豬肉。
短短三個月,我就又換了一套房子。
全靠我(周煜代)自己努力的!
也因著我的傷,周煜對我的照顧多了起來。不再讓我干任何重活,他每次出攤回來時,都會給我帶各種小玩意兒。
總之,還算是一個好苗子。
而在我養傷期間,我那向來聰慧謹慎的三姐,居然悶頭乾了件大事。
同那日在寺廟中後來所見的公子,戀愛了。
是的,有名分的那種。
周煜給我調查來的結果,那位白袍少年是金陵世家公子張君堯,不僅是個清白人家,人品學問也都不錯,家中既沒有妻妾,也沒有通房,很是潔身自好。
他隨父入京,想著去寺廟中走一遭,卻沒承想碰見了我三姐。
兩人之後又如同天定的姻緣一般,又陸陸續續各種偶遇,我那向來眼高於頂的三姐,似乎是對那個少年,多了些許興趣。
「就算之前你惦記張君堯,但我的探子來報,說那位張公子如今已經有了心上人,是京城商賈之女蘇禾。雖說不算門當戶對,但二人感情甚篤,你是沒有機會了。」
直到現在,周煜還隱約覺得當初我瞧上了張君堯。
「少了一個張君堯又有什麼關係?九皇子不是承諾過民女,日後必定為民女尋個如意郎君嗎?」
我如此堅持,也是有著自己緣由的。
一旦周煜當上帝王,並且親自為我賜婚。就算對方多年後敢對我變心,也要礙於皇權,以及帝王的聖怒。
如此,我才可以高枕無憂。
周煜輕笑了聲,像是不知想到了什麼:「放心,本皇子答應你的,必定不會食言!」
那時我年少無知。
對於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這一句箴言,沒太大感觸。
甚至還在一日又一日的相處中,逐漸多了一份歡喜與悸動。
試問,來到一個陌生地方,不能與自己的姐妹相認,每日都同著一位容貌比女子還要絕色的少年住在一起。少年翩翩不僅模樣好,學識武藝也是一流,還日日關懷照顧。更別提身份高貴,卻願意為我屈膝降尊,逗我開心,陪我玩鬧。
這種男的我都不心動,那我這輩子就只能去尼姑庵當尼姑了。
但……我能忍,還憋得住。
只是隨著我身上的傷勢逐漸好轉,日子也從暖春逐漸到了秋季。周煜越來越忙,十日便有七日得關上鋪子出門,等到半夜三更才會回來。
這種狀態持續了好些天。
我大概也能猜出些。
或許,周煜要離開了。
我的猜測並沒有錯,此後又過了三天。周煜足足一夜未歸,翌日清晨回來時,便是來向我告別。
「我剿匪歸期已定,得做做樣子出京城,然後奉父皇旨意回京。京城有許多人盯著我,之後我或許不能再來經常見你了。」
他說的我都明白。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
但還忍不住多說了句:「話雖這麼說,日後也可以不相見。但你切莫忘了答應我的事情,可好?」
萬兩黃金以及一個如意郎君。
我就等著抱周煜大腿,然後走上人生巔峰了。
他輕笑,居然當著最八卦的王家三嬸的面,伸手將我攬入懷中。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就算是我想推開他,也礙於街坊鄰里在場,而我給自己的人設中,是絕不可能拒絕推開的。
臉上一副含情脈脈,周煜眼中柔情更甚。
他湊到我耳畔,輕聲道:「放心,我必定不會負你。」
我覺得,他似乎又誤會了。
但他完全沒給我解釋的機會,自顧自地往我手裡塞了一塊玉佩,接著轉身離開,動作簡直不要太乾脆。
我掂了掂手裡的玉佩。
這玉佩我很眼熟。
周煜之前日日都貼身帶著,沒有一日離過身。按著同二姐一起看的那些話本子,要麼是心上之人所送,要麼就是他母妃的傳家寶。
這玉佩雖然被保存得很好,但瞧著成色不怎麼樣,並不是之前的。
加上又能夠送給我。
大概,是後者。
心裡有一瞬複雜的情緒閃過,我將那枚玉佩收起來。又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繼續賣我的豬肉。
只是沒想到,這次分別,居然足足五個月都沒有再相見。
京城已經進入了冬季。
姐姐們,也各自有了自己想要攻略的對象。
三姐同那張君堯互生了情愫,雖說身份很不登對,但是那姓張的對我三姐也著實不錯,寧願放棄家族也要同她在一起。
至於二姐,如今倒成了江湖赫赫有名的美人。宋遙在江湖之上也頗有盛名。英雄配美人,倒是一段佳話。兩人一起行俠仗義,去了不少地方,也給我和姐姐們寫了不少信。
如今剩下的,就只有我同大姐了。
「我雖還未曾開始尋找,但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也足夠自由。反倒是大姐,你被家中規矩束縛,可有想好應對之策? 」
大姐好不容易找了藉口出門,我也早早收了攤子,同她一起在京城裡四處閒逛了起來。
大姐笑得溫婉,聽著我的話也只是淡淡搖頭。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相信緣分,感情一事不能強求,或許等緣分到了,我那個如意郎君也就會出現了。」
剛說完,路過一間客棧。
店小二將一個身穿補丁的男子,連同為數不多的行李全數扔了出來。
「呸!一個窮酸書生,還想進京科考?也不想想自己身上有幾個銅板,是否能活到科考那日還不可知!」
被推倒的書生,撞到了我大姐。我趕緊扶住了她,那書生也連忙站起來,恭恭敬敬朝著我大姐行禮:「不小心衝撞了姑娘,許某在此向姑娘賠罪。」
大姐搖搖頭,看著他身上的補丁。
又從自己的腰上解下了錢袋,接著遞給了那書生。但那書生並沒有接,眼中很是清澈,同當初那個試圖唐突我三姐的書生並不一樣。
「姑娘好意,許某心領。只是萬萬不能要姑娘錢財。」
大姐笑了笑:「這錢財對我而言,不過是多買了一支釵子,又或者是一盒水粉。但對於公子而言,能夠撐到科考那日,也不枉多年寒窗苦讀。公子若是心有不安,就當這錢是我借的。等到來日公子金榜題名,再還給我便是了。」
聞言,那書生認真思考了一會兒。
接著收下了錢袋,又很是認真地對我大姐行了個禮:「敢問姑娘芳名,來日張某無論是否金榜題名,都一定會報答姑娘大恩!」
大姐眼眸微轉,隨口謅了一名字,便帶著我一同離開。
11
又是一年春暖花開。
我同周煜,已經有將近一年的時間未曾見過。
當今帝王病重,年關之時本該熱鬧。可帝王病重的消息頻頻傳出,連帶著那些一早便被派去各地的藩王都蠢蠢欲動。
而留守在京城內的皇子,也各自懷了心思,同朝臣之間交往過密。
整個京城,都陷入了一種很詭譎的氣氛當中。
像是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一個結果。
新皇,究竟會是誰?
而在這個問題上,我自然是更加偏向周煜,畢竟若他能成帝王,那麼日後我就能夠抱大腿。
可若他敗了,十有八九便會丟了性命。
到時候我就花一錠金子,多給他買些金元寶與紙錢,讓他在地下也做個閒散富貴的皇子。
越想,我越覺得自己人好。
都到這時候,還想著給別人花錢,這可不是大大的好人嗎?
我繼續開著殺豬鋪。
但因為周煜先前送給我的那兩塊玉佩,以及各位姐姐的時常接濟,如今我已不缺銀子傍身。
至於殺豬,純粹是個人愛好。
所以當我殺著豬,聽著從那宮牆內傳出來的消息時。向來殺豬那叫一個乾脆的我,殺豬刀驟然落下,差點砍斷了半個板子。
嘖,周煜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縱然母族不顯,帝王也未曾器重。但在這長達一年時間內,他諸多隱忍與布局,終於在帝王病逝後,成為新一任帝王。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短短一個月內就頒布了許多法令,各種改革也毫不停歇。雖然朝野上下聲音很多,但周煜的手段狠辣,愣是讓那些大臣閉上了嘴。
又是足足三個月過去。
那個曾經說好,說等他當上帝王,就會予我一生一世榮華富貴的男人。
連個影子都沒有!
足足三個月——
聖旨呢?金元寶呢?黃金呢?還有男人呢???
我跟三姐吐槽:「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她從前也會認同我這話,但如今同那世家的張公子互有了情愫,抬手就在我腦門上敲了一下。
「阿盞,這是你自己遇人不淑,可不能一棒子打死。」
呵,陷入塵埃里的女人。
果然無比可怕 !
我忽然想起那幾大家族中,能夠長生不老的林家姐姐們。她們若想得長生,就得親手殺了心愛之人。
以心為祭,得以長生。
如此一對比,我們蘇家的任務反倒還算是簡單了許多。
畢竟就衝著我二姐與三姐的模樣,陷入情愛中無法自拔,若讓他們拔刀相向,只為護住自己的性命,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但三姐終究還是疼我的,因此她給我出了個主意:「瞧著你隔壁的王家三嬸,最愛做媒。不如讓她替你安排相親?林家有個姐姐,就是這麼做的,專等獵物上門。」
嘖,好像也有道理。
因此我給王家三嬸塞了一錠銀子,又胡編亂造了一番。說我那遠房表哥攀龍附鳳,嫌棄我是個沒什麼出生的殺豬女,因此留下一封書信後就不見了蹤影。
王家三嬸聽完,那叫一個義憤填膺。
當即就對天發誓,說勢必要替我尋一個好兒郎,怎麼著也得比我那遠房表哥模樣俊俏才行。
我略微沉思,然後扯了扯她衣袖:「嬸兒,我挺著急嫁人的。要是得比我表哥模樣俊俏,我覺得沒有十年八載,挺難找到的。咱們稍微放低一些標準,我不挑的。」
只看眼緣。
當然模樣越俊俏,那肯定會更加合眼緣。
有了三嬸兜底。
我很快就開始各種相看。
從前在家,總愛刷各種小視頻。看多了那些奇葩相親,卻沒想到來了這異世界,奇葩之人還是數不勝數。
「這陳家公子一向溫柔,必定會待你如珠如寶。」
是了,那小身板風一吹就能倒。
「這王家公子也不錯,就是脾氣暴了些。先前娶的那些夫人,是沒什麼福氣,才會選擇和離的。」
要不是前段時間才瞧見這個王家公子打跑了媳婦,我還真就要信了三嬸的鬼話。
「那要不,這李家公子?這公子我是最中意的,模樣俊俏且不說,家中還有錢財,就是略微矮了些,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對吧?」
我低頭瞧了眼才到我大腿的李公子。
若非在相親時見面,而是尋常集市中偶然撞見,我或許都以為這只是個孩童。
這何止是矮了些?
這分明,只有我一半的高度。
我抬眸瞧了眼王家三嬸,若非她眼裡真誠難掩,我當真要以為她是故意戲弄於我。
這都是啥跟啥啊!
要瘋,我一邊尖叫一邊往家跑。
找媒婆相親,這很顯然就是一個非常不靠譜的決定。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相親對象究竟會有多奇葩。
正當我打算找三嬸說好不再讓她繼續給我介紹時。
房門剛推開,一個正欲推開房門的蒙面男子,就這麼赤裸裸地站在了我們的面前。他手中有劍,眼神犀利。雖然蒙著半張臉,可這架勢一看就是來殺我的。
好歹在這裡待了有一年,我也不是個笨的。
當即轉身拔腿就跑,邊跑還邊號,企圖讓街坊鄰里都能聽見我的呼救聲。
那個殺手似乎也沒料到,我會在此時推門,因此愣了一瞬後,就迅速拔出劍,想要來殺我。
「啊啊啊我一生行善積德,干過最大的壞事,就是偷穿過二姐的小裙子,也不至於讓我命喪於此啊!」
那柄劍朝我刺來。
正當我以為自己會必死無疑時,眼前一個玄衣男子突然出現,當即就跟殺手扭打在了一起。
如此熟悉的套路,如此熟悉的戲碼。
按著我從前看過的那些言情小說,或許這位便是我的真命天子。
我清了清嗓子,看他一劍刺穿了那殺手後。剛想學著小說中被救的女子的經典台詞開口:「多謝恩公相救。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
話還沒說完,我就瞧見了那人的模樣。
「周煜?」
周煜將染了血的劍丟到一旁,接著笑意盈盈地走到我面前。
「阿盞,怎麼不說下去了?」
「說什麼?」
一年多時間未曾相見,如今多少都有些恍惚。
眼前人曾經同我在一起住過了好幾個月,算是最好的朋友,如今再次出現在我面前,卻已經成了堂堂帝王,多少還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他開口:「便說你剛才沒有說完的話。」
沒說完的話?
我嘴巴比腦子轉得快,小嘴叭叭的:「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剛說完,我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帝王可不能嫁。
這是死得最快的一種方式。
「怎麼,不想報恩?」
周煜瞧著我的動作,臉上的笑容略微收斂,眸子裡染了三分認真。
「陛下說笑了。如今你可是堂堂帝王,而我不過一個殺豬女。按著當初的交情,似乎真情也能相抵消,你還得欠我些什麼吧?比如萬兩黃金,比如送我一個男人……」
姐妹們,我終於熬到了這個時候!
我終於可以讓當今天子給我賜婚,這樣我的未來夫君,畏懼天子威嚴,就算是變心,也必須跟我完成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
我果然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
還沒等我樂滋滋笑完,周煜抬手就在我腦門上敲了一下:「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就只想要萬兩黃金,和一個夫婿?」
我點頭:「自然。」
周煜此時像是有些緊張,帶著些許期待地開口:「黃金好商量,我還能贈你許多珠寶玉器。但是這如意郎君,你看我怎麼樣?」
看你……
我仔細盯著他的臉,依舊是我平生見過最好看的。
可那又如何呢?
帝王唉。
去妄圖賭一個帝王的愛,我除非腦子有病。
「不行。」
我果斷搖頭。
周煜神情驟變,但還是壓著情緒問:「為什麼我不行?」
「因為我想要一個一心一意只有我的如意郎君。這個一心一意,指的可不是那顆心。我必須是他的正室,且我夫君這輩子都不可以有其他女人,這才行。而你是帝王,帝王向來後宮佳麗三千,又如何能夠給我想要的一生一世呢?」
其實在古代,說一生一世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但這是任務要求。
所以,我必須得執行。
「一生一世?」
周煜沉默了許久,久到我幾乎快要失去耐心,再一次開口,讓他給我送錢時,他卻忽然開口道:「倘若,我能許你一生一世呢?」
笑死,狗都不信。
你信嗎?
「行啊,若你能夠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當真會許我一生一世,此生絕不納妃,那我就跟你在一起。」
看著他口嗨,我自然也不介意多說一句。
反正都是沒可能的事。
所以我沒想到,周煜這人瘋狂如斯。等回到宮中後,隔天上朝時他就當眾宣布了廢除後宮,此生只娶我一人為後。
朝堂大亂,所有大臣議論紛紛,可都被周煜強硬按壓了下來。
「如此,你可還能遵守你的諾言?」
他開口問我。
我看著他手上那道聖旨,那上面寫了封我為後的旨意,並且此生只有我一人,後宮絕不再添任何后妃。
如此……
我再次抬眸看著周煜,眼中很是認真:「周煜,我沒有同你開玩笑。我必須找一個能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夫君。倘若有朝一日你負了我,我就活不了了。不是因為你的背叛而心灰意冷,而是我真的會死。如此,你當真能夠給我這個保證嗎?」
他鄭重承諾:「我娶你,此生不悔!」
罷了罷了。
誰沒有干過幾件衝動的事情呢?
無論和誰成親,皆是一次豪賭,瞧不出今後命運如何。
二姐與俠客,三姐和世家公子。
皆如此。
「好,那我也賭一把。」
倘若最後還是輸了。
便只能怪我自己太過於貪心,賭局太大,才會滿盤皆輸。
12
帝後大婚,空置六宮。
所以無數群臣反對,但在民間成了一段廣為流傳的佳話。
倘若時間只停留在前五年。
或許,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很幸福。
13
五年時間,轉瞬即逝。
我每每尋到機會,便會出宮來見姐姐們。尤其是去往三姐家。她成親不過三月,就懷了孩子。
雖說這只是一場攻略,但也是實實在在的一生。
若順利完成任務,過完十年後,也就可以選擇在這個世界自然老去。
而異世界與現世界的流速不同。
其實在這裡停留六十年,等回到現實當中,不過才過去了區區兩個月時間。
而在這種任務中,想要懷上孩子比尋常人要艱難許多。
三姐和張君堯琴瑟和鳴,雖說世家大族的規矩不少,但是三姐夫順著三姐,日子過得倒還算是舒暢。
因此這個孩子便生了下來。
小名鳶兒。
鳶兒乖巧可愛,總會奶聲奶氣地喊我小姨。因此我總來三姐府邸,就為了同這個小外甥女多相處。
「阿盞,你同我們其他姐妹不一樣,最好是要個孩子。」
三姐逗著懷裡的鳶兒,忍不住又多提了一嘴。
我點頭。
倘若這話放在現代,我必定會插著要反駁一句:「怎麼,難不成他家有皇位要繼承嗎?」
可巧,這次的確是有皇位要繼承。
尤其後宮裡,只有我這麼一位皇后,大臣們皆敢怒不敢言。便只能將眼睛放在我的肚子上,期盼我早早生下太子,才能令社稷穩固。
我低頭戳了戳平坦的小腹。
「可孩子這件事,我也沒辦法。緣分未到吧。」
像三姐這樣成親不到一個月便能懷上孩子的,在我們整個家族都少之又少,大多數子嗣上都極其艱難,因此家族人丁並不興旺。
我也想有個孩子,這樣前朝不會年年都說要選秀,但這件事情真的由不得我做主。
「話雖這麼說,但還得想想法子。這兩年還好,可若再過幾年,你依舊沒有消息,難保周煜不會因為子嗣問題,往後宮納妃。」
大姐也輕聲開口。
當年新帝登基,接踵而來的便是科考。那位曾經被大姐救助過的書生,成了探花郎。
儘管大姐未曾報出真名,但那位探花郎卻還是找到了蘇府,並鄭重求娶。
而那時,丞相有意將自己的小女嫁於他。
但許淮安認準了大姐,因為當初的善心而悸動,直言婉拒丞相,同大姐喜結連理。
兩人也迅速成了親,如今細算起來也差不多有四年時間。同樣也是沒有動靜,大姐夫雖不多說什麼,可家中那位向來苛責的婆婆,對大姐就是諸多挑剔。
尤其大姐夫雖為探花,可當年為了迎娶大姐拒了丞相,這無疑是下了丞相的面子。而我們姐妹每個人正式開始攻略後,便不可以對其他人進行任何干涉,因此哪怕知曉丞相明里暗裡欺壓大姐夫,也只能忍氣吞聲。
大姐夫仕途不順,她那惡婆婆便將氣全都撒在了大姐身上。
總之,多少還是有些不順心的。
我剛想開口跟大姐說些什麼,但是院子忽然被人闖入。二姐一身颯爽打扮,手中還提著一柄長劍,已然有了個俠女風範。
這些年她到處懲奸除惡,沒了從前那些年在家中養的嬌氣,見了許多世間疾苦,已經是我們姐妹中武功最高強之人。
她氣沖沖跑進來,眼睛還有些許微紅。
一瞧見大姐,直接往她懷裡扎:「大姐,宋遙欺負我……」
得,又吵了。
不同於大姐與大姐夫的相敬如賓,二姐這對更多的則像是歡喜冤家,兩人終日吵吵鬧鬧,哪怕是能夠為一個小簪子也能吵起來。
「阿沅,怎麼了?」
大姐輕聲哄著她,二姐立馬開始告狀。
「從前許多次,我承認是我嬌氣,但這事我真的沒有故意想找他吵架。宋遙出生江湖,認識許多叔叔伯伯,也曾受傷被人所救。我也懂得需要感恩,但也沒有必要將恩人之女帶在身邊,那般悉心照顧,只差沒有成雙入對了!」
「什麼?他和別的女人有情愫了?」
三姐連忙走過來,眉眼之中有些許凝重。
「就是……」
二姐剛想開口,我那不爭氣的二姐夫也衝進了院子。手裡還拿著一根簪子,輕聲細語哄著二姐。
「這次是我錯了,阿沅你莫再同我生氣。靈清我已經為她安排了一處宅院,又挑了幾個婢女婆子,保她此生衣食無憂。此後,我絕不會再讓她出來惹你的眼,可好?」
「真的?」二姐伸手擦了擦眼淚。
宋遙連忙舉手發誓:「我保證,此生只鍾愛蘇沅一人!」
然後,吵鬧的兩個人再次和好。
我跟大姐三姐相視一笑。
這對歡喜冤家,若是沒有什麼意外,活該能順遂幸福一生吧。
14
可有時候意外,總是會來得那麼猝不及防。
時間又不緊不慢過了一年。
丞相心眼子實在太小,家中小女曾對大姐夫許懷安一見鍾情,硬是將自己拖成了老姑娘,也不願意嫁給旁人。
丞相本就極其疼愛這個女兒。
便將所有的怨氣全都發泄到了許懷安身上。
貶官,暗害……
總之一次又一次,愣是將許懷安整成了京城裡最末流的小官。有才之人鬱郁不得志,我也因為任務限制,無法出手相幫。
曾經那個年少肆意的許懷安,也沒了從前的清高與自信。一次又一次被貶官,壯志難酬之下,日日酗酒。
大姐心疼他的身子,好言相勸也不得章法。
偏偏惡婆婆又在一旁離間,非說這一切都是娶了我大姐之後,家中才變得不順。
當我得知大姐第一次被許懷安毆打時。
我和周煜,同樣也鬧了些許矛盾。
前場那些大臣又在叫囂著要充實後宮,尤其鄰國有意交好,想要將他國公主送來和親,那些大臣紛紛上奏懇請周煜同意。
若是從前,周煜必定二話不說就會回絕。
但這次卻有些猶豫。
「事關兩國交好,實在不行將她納入後宮,金尊玉貴養著就好。」
這是我第一次同他生氣。
我知道他是為了大周,想要社稷安穩。
可當初娶我時,我也將其中利害全都說了個清楚,自然也包括這些情況的出現。
他說做不到,大可以從一開始就拒絕。
而不是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後,就想一步步推翻曾經給我許下的諾言。
鬧了好些天,還未曾跟他和好,就聽到了大姐的事。
我連忙就出宮了一趟。
我不能影響大姐的生活,否則我必定套著麻袋將許懷安狠狠暴揍一頓。因此只能去送些宮內最好的藥,也算是我們姐妹之間的情誼。
只是馬車搖搖晃晃,還尚且在路中時。我先看帘子往外瞧,卻恰好就看見了許懷安。
他身旁,站著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
他說我沒有記錯,那女子便是痴戀她的丞相幼女賀堂月。
兩人並肩站在一塊兒,賀堂月眉梢帶情,一直含情脈脈地看著許懷安。許懷安眼中像是有些許糾結遲疑閃過,但最終像是下定決心,揚著一張溫柔笑臉,從攤子上拿起一根釵子,親手插在了賀堂月的髮髻上。
「可惡!」
我砸碎了馬車裡的一個茶杯。
從前清正高潔的許懷安,終究因為一次又一次的打壓,沒辦法施展他的凌雲志,而最終選擇妥協,開始討好賀堂月。
可如此,我大姐又該怎麼辦呢?
我的馬車甚至都沒有到大姐府上,有人就在路途中將一封書信塞進了我馬車中。我將書信打開,信上內容令我觸目驚心。
「快,快出城,去城外的御山!」
可等我趕到時,卻依舊是來不及了。
宋遙半跪在地上。
而他面前的懸崖旁,此時我的二姐和他的救命恩人之女靈清生生被一蒙面男子所挾持。兩人身上被繩索捆著,根本無法動彈。
而此時,那蒙面人讓宋遙二選一。
我連忙衝下馬車,此時根本顧不得太多,只想讓我二姐平安。可甚至都沒有等我跑過去,就清晰聽到宋遙開口:「對不起,我選靈清。」
話音落下的同時,二姐被那個蒙面人猛地推下懸崖。
「二姐!」
我哭著嘶吼跑過去,宋遙卻死死拉住我的手:「不要過去,危險!」
我反手就在他臉上甩了一巴掌。
「宋遙,你為什麼不救我二姐,為什麼!」
那封書信之所以送到我手上。
是因為當初為了方便,我們姐妹四人便以同姓為由,認了姐妹。因此那個蒙面男子故意派人將信送給我,便是想讓我親眼瞧見這一幕,瞧著他所憎惡的宋遙,究竟是會救下我的二姐,還是救下他的救命恩人之女。
我沒想到……沒想到,他會選擇救沈靈清。
那蒙面人還在猖狂大笑:「宋遙,當年我兒子也不過是多玩弄了幾個女人,你居然就殺了他?你居然聯合沈家殺了他!今日,我特意設出此局,就是想要讓你痛苦,想看你究竟是要救下這沈家之女,還是救下你的妻子?哈哈哈……你的選擇還實在是令我意外啊。不過大仇得報,我已然無憾,這就去陪我的兒子!」
說罷,他提劍直接抹了自己脖子。
沈靈清此時嚇得癱軟在地,宋遙連忙跑過去替她解開繩索。沈靈清當即就撲在他懷中痛哭,宋遙安慰著她,看樣子已經全然忘記了我二姐。
沈靈清哭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今日你寧願放棄妻子也要救我,為何不承認你就是喜歡上了我呢?如今蘇姐姐已經沒了,日後就讓我陪著你好不好?」
「好?好你個不要臉的臭女人!
「還有你?你配為人丈夫嗎?當年你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好我二姐,可在生死攸關面前,你為什麼要放棄她,為什麼!」
我抬手就在她臉上甩了一巴掌,接著一腳踹向宋遙。我每次出宮身後必定有暗衛跟隨,因此完全不擔心他們會反擊。
宋遙本就知道自己理虧,因此也未曾還手。
他此時跪在地上哭著,不斷搖頭:「我心裡只有阿沅,蒼天可鑑。但是我曾欠了沈家大恩,如今沈家被滅門,只剩下靈清一人,我就算是死,也不能辜負沈伯伯,我必須救靈清……」
「所以,你就敢放棄我二姐?」
我眼淚大顆大顆掉落。
雖然跟隨我出來的那些暗衛已經派人下到懸崖尋找,可是懸崖如此陡峭,二姐還被繩子捆住,想要活下來很艱難。
暗衛足足在山頂尋找了三天三夜。
所幸,二姐還活著。
只是兩條腿完全保不住了,那張她引以為傲的臉,也在掉下懸崖時被石頭劃傷,如今只能日日癱在床上。
「對不起,阿沅,我只是沒辦法眼睜睜看著沈伯伯的女兒去死。如果你出了任何意外,我決不苟活的。阿沅,你信我,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絕對不會放棄你。」
宋遙跪在二姐床前,一下又一下扇著自己的巴掌。可素來愛美的二姐,瞧著自己如今的殘缺,只是躺在床上閉著眼,無聲淌著淚。
宋遙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但門外有丫鬟輕呼:「不好了,沈小姐上吊了!」
只一句,宋遙迅速站起身,然後飛奔出去。
我不能阻攔。
任何有關感情糾纏上的,我都不能出手。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宋遙不管還躺在床榻上的二姐,再次去見那個女人。
「阿盞,我想回家了。」
二姐聲音帶著些許哭腔,躺在床上,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可她不能哭,眼淚會碰到臉上的傷口。那些傷口還不能碰水,否則臉上的傷,會更加嚴重。
我趕緊用帕子替她擦乾眼淚。
「笨蛋二姐,我們再堅持五年。五年後,我們一起回家,不要那個臭男人。」
一旁站著沉默不語的三姐,終是忍不住別過頭低聲哭泣。
15
二姐的傷殘,大抵是永遠都好不了了。
至於大姐,被打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許懷安終是攀上了丞相之女,開始對大姐諸多挑剔,夫妻感情維持得很是艱辛。又因為二姐傷殘緣故,我們姐妹三人輪流來照看二姐,只怕這傻姑娘一時想不開,會自己了結了性命。
蘇家阿沅,模樣最美,性子也是最極端的。
她貪戀熾熱的愛。
背叛於她而言最為痛苦致命。
就這樣,我們姐妹三人輪流照顧了二姐整整一年。而那個從一開始說著痴心不悔的宋遙,看著二姐身上的那些傷口,從最初的滿眼心疼與愧疚,到後來逐漸變得不耐煩。
「就算當初那件事情我有錯,如今也過去了整整一年。蘇沅,我低聲下氣同你說話,你卻連一個眼神也不願意給我?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你當真就這般捨棄嗎?」
宋遙語氣漸漸冷了起來,而一旁的解語花會迅速上前安慰。
噁心至極!
16
我又一次和周煜大吵了一架。
一年前,因為和親公主的事情第一次將關係鬧得那麼僵。但最後周煜先低頭認錯,那件事情也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