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末世副本里的萬人嫌嚮導。
隊伍里所有人都不喜歡我,只喜歡 S 級嚮導,白惜。
於是,我決定也不喜歡他們。
秦墨找我做疏導,我頭也不抬,「我一個 C 級嚮導,怎麼配給你疏導?」
賀翎要和我組隊打怪,我翻了個身,「腰酸,腿疼,走不動路。」
後來,我被白惜陷害,推下崖底。
落入反派的巢穴,我破罐子破摔閉上眼睛,打算擺爛。
「要殺要剮,隨便。」
反派冰涼的蛇尾纏上我的腳踝,聲音愉悅。
「你這麼漂亮,給我做老婆好不好?」
1
A9 區,凌晨五點。
我還躺在床上睡覺。
聽見門外傳來一聲巨響。
一股大力踹開我的房門,把我從床上薅了起來。
我睜開眼睛,看見秦墨正一臉怒氣地瞪著我。
「莊離,你還在睡?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你啊!」
我眨了眨眼睛,還沒清醒,「嗯?」
「今天要去 B 區給精神污染的哨兵做疏導,你忘了?」
我打了個哈欠,又慢悠悠躺下。
「我去做什麼?」
「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嚮導。」
我瞥了一眼站在門邊,滿臉怯生生的白惜,嗤笑一聲,「這不有個現成的 S 級嚮導嗎?還要我做什麼?」
「別到時候我去了,又嫌我沒用。」
秦墨噎了一下。
我不耐煩地蓋上被子,催促他們離開。
「別打擾我睡覺了。」
半晌,秦墨才忿忿地踹了一腳在我的床腳。
「特麼的,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沒應聲。
白惜柔柔的聲音響起。
「秦墨哥,莊離哥大概是不舒服吧,我們就彆強迫他了,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白惜,謝謝你。」
聽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聲音,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我怎麼變成這樣了?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呢。
2
我身處的世界是一個末世副本。
隊伍由三個哨兵和一個嚮導組成。
起初,我們之間的相處還是很和諧。
但一切,從白惜來了之後就變了。
白惜是我們出門尋找物資時,從怪物手裡救下來的。
他弱小的身體蜷縮在角落裡,連白貓形態的精神體都顯得可憐兮兮的。
帶回隊里後,才發現他是一個 S 級嚮導。
大家都很高興。
因為嚮導本就稀缺。
多少哨兵因為得不到疏導,精神污染死去。
在這種時候,出現一個 S 級嚮導。
無疑是雪中送炭。
白惜熱心、善良。
即使自己很疲憊,也會為出行一天的哨兵完成疏解。
大家都很喜歡他。
可漸漸的,他會在我要做疏導的時候攔住我,眉眼帶笑,「莊離哥,還是我來更好。」
「你做的疏導,哨兵們都不能完全放鬆。」
每次我想幹活,白惜?ú?都會搶先一步。
隊伍里的人認為我干吃白飯,一味壓榨白惜。
就算我解釋無數遍也沒有用。
一開始,我還會憤怒、難過。
想盡力做到最好,讓他們看到。
但無數次,他們都只會忽略我,然後把讚賞的目光投向白惜。
一股麻木和無力攀上我的心頭。
他們不喜歡我。
那正好了,我決定也不喜歡他們。
3
副本規則,隊伍一旦組成,不能隨意拆散。
因此就算我成了隊里的萬人嫌,他們也不能把我趕出隊伍。
周末,隊長沈煜然提出要驅車去 A1 區尋找物資。
彼時的賀翎剛接受完白惜的精神疏導,孔雀形態的精神體開著屏,看上去精神狀態良好。
「行啊,這次我們一定不能手軟,再像上次一樣把物資讓出去!」
白惜也是眼神亮亮的,小貓精神體的爪子搭在黑豹背上,玩得不亦樂乎。
只有我神態懨懨。
看上去和他們格格不入。
不過當然,他們也不會在意我的想法。
坐上車後,一行人便出發去了 A1 區。
A1 區大而荒涼。
沈煜然提出分頭行動。
我樂得如此。
蹲在灌木叢旁,看有沒有能吃的果子。
身後居然傳來熟悉的一聲。
「莊離。」
扭過頭一看,是白惜站在我身後。
不知何時,他竟和我走到了一起。
我不是很樂意搭理他。
於是把頭轉了回去,繼續摘果子。
白惜的聲線變得委屈,「莊離哥哥。」
我無語地站起身。
「現在這可沒人,你也要這麼裝嗎?」
白惜咬了咬櫻紅的唇。
「莊離哥哥,現在隊伍里的物資很緊俏,你知道嗎?」
「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是正在找嗎?」
「可是每次出來找物資,都是很危險的行動,上次賀翎哥哥就因為找物資,差點被喪屍咬傷......」
我打斷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莊離哥哥,你退出隊伍好不好?」
「你只是一個 C 級嚮導,對隊伍能有多大用處呢?」
「退出去的話,大家也不用那麼辛苦,總是要出來找物資了。」
我被氣得想笑。
「所以呢?退不退出去是我能決定的嗎?」
「那不然,我來幫你吧,莊離哥哥。」
我下意識挑眉。
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忽然一輕。
我被白惜推了下去。
萬丈懸崖。
徹底落下去前???,我的面前浮現的,是白惜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4
其實我並不那麼在乎生死。
在進入這個副本前,我早就已經身患癌症,無力回天。
進入副本,也不過是想博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就算沒有,也沒關係。
我實在太累了。
我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可當我再次睜開眼。
發現自己似乎是身處一個洞穴之中。
小腿處傳來一陣黏膩冰涼的觸感。
心下頓生不妙。
側過身,看見一個人身蛇尾的男人,正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他的蛇尾此刻正絞在我的腿上。
只需稍一用力,就能將我的腿骨徹底粉碎。
這是末世副本里的大 boss。
紀尋。
我嘆了口氣,重新躺了回去。
被大 boss 殺死,而不是被喪屍吃掉,或者掉下懸崖摔得稀巴爛。
還行,不虧。
更何況,這個大 boss 長得還頗有幾分姿色。
綠眸烏髮,五官立體。
估計就算吃人也是很優雅的。
我慢吞吞地開口。
「要殺要剮,隨便。」
5
紀尋良久沒有開口,也沒有動作。
過了很久,他才慢慢朝我挪動。
我能感受到他的髮絲擦過我的臉側。
他在觀察我。
在考慮往哪裡下口嗎?
最好是先一口把我的頸動脈咬斷,這樣不會太疼,我想。
「小可憐。」
紀尋的聲音出乎意料地清冽。
像個少年。
「你是被你們隊伍里的人給拋下來了嗎?」
「我這裡,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來過人類了。」
「你這麼漂亮......」他語氣帶笑,「給我做老婆好不好?」
我吃了一驚。
我?漂亮?
且不說我是不是和漂亮沾邊。
就論我眼角那塊該死的胎記,就被很多人議論紛紛。
也成了我自卑的源頭。
紀尋似乎是心有所感,伸手觸碰到我的眼角。
「你臉上,長了一隻蝴蝶。」
「很特別。」
「小蝴蝶,留下來做我老婆好不好?」
心頭一顫。
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沒想到第一次被誇,竟然是出自一個末世反派 boss 之口。
大概也是將我當做食物前的調戲罷了。
我順應著他的話,答應下來。
「好啊。」
這下輪到紀尋震驚了。
「你就這麼答應了?」
「我本來就是要死的人了,無所謂啊。」
紀尋:「......」
後來,他和我說。
其實他這麼久以來,只見到我一個人類這句話是騙我的。
有很多人類掉下來。
但無一例外的,不是拿著刀子斧子要打打殺殺。
就是驚慌失措,然後嚇暈過去。
我那麼「松死感」的人,還是第一次見。
所以沒忍住調戲了一下。
沒想到我竟鬆弛到如此地步。
「嗯,還行吧。」
我伸手拽了兩下大 boss 的蛇尾。
手感又韌又彈。
我望著他。
「有吃的嗎,我餓了。」
6
紀尋用蛇尾裝了一兜子果子給我。
我吃果子,他就在一旁幽幽地看著。
「吃了我的果子,是要給我做老婆的。」
我含糊不清點頭,「嗯嗯。」
紀尋忽然笑了一聲。
「給我當老婆,是要滿足我的。」
「你這麼瘦,能吃得下嗎?」
我不太理解他的意思,「吃得下啊。」
「又不多。」
「多的。」紀尋說,「你不知道,蛇有兩......」
我一下噎住了。
咳了半晌才順過來。
我把果子放回原地。
打著商量說,「不行,我還是死了得了?」
紀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我湊過去,捧住他的臉,將一個吻印在他的頰邊。
「不然,先這樣也行。」
「我們慢慢來?」
紀尋的蛇尾迅速盤起,然後唰的一下鑽入山洞深處。
這樣子,活像是被調戲的良家婦男。
很久之後,洞穴深處才傳來一聲尖叫。
「啊——」
「我怎麼會,被一個人類調戲了啊?!」
7
遇事不決,睡大覺。
反正一時半會紀尋也沒有從裡面出來的打算。
那我暫時應該大概可能也許不用吃他的「東西。」。
第二天,陽光從洞穴外照進來。
我被晃了眼睛,緩緩睜開。
莫名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
好像還是......在叫我的名字?
「莊離,莊離!」
聽聲音,是隊長他們。
我搖了搖頭,最終還是沒有應聲。
就讓他們以為我已經死了也好。
反正,我回去,對隊伍也沒有用處,只會討嫌。
「你不回去嗎?」
「不通關的話,就要永遠留在這裡了。」
紀尋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留在這也好,說不定比我出去還要活得久。」
「副本通關後,任何人都能長命百歲,健康到老。」
紀尋深綠色的眼睛看著我,「你陪我的這些時間,我挺開心的。」
「就算知道是演戲,也很開心。」
眼前一片眩暈。
再睜眼,發現自己已經離開洞穴,回到了 A1 區的土地。
不遠處的秦墨他們聽到聲響,朝我這邊跑來。
「莊離!」
我低著頭,腦海中還在回想,最後一眼,紀尋將我送回陸地的場景。
......真無語啊。
就這麼不顧我的意願把我送回來了?
真是一條壞蛇。
「莊離,你怎麼樣?」
隊長沈煜然朝我走來,檢查上下發現沒事,狠狠皺眉,「我們還以為你死了!」
「都怪我。」白惜眼中含淚,「都怪我昨天和莊離哥吵架,他才賭氣躲起來的。」
秦墨的眼神瞬間變了。
「莊離,你幼不幼稚啊?」
我嘆了口氣。
心累無比。
我還不如回洞裡去吃紀尋的「東西」。
兩個也行。
8
「對,是我幼稚,我懶得找物資,所以躲起來偷懶了。」
我拍拍身上的灰,自顧站起身,「但我也沒求著你們找我,不是嗎?」
秦墨是個暴脾氣,聽到我這麼說,一下炸了。
「莊離,你什麼意思?好心當做驢肝肺是吧!」
「你不僅不願意給哨兵們做疏導,現在連物資都懶得找了。」
「你那麼自私,就不能和白惜學學嗎?」
又是熟悉的話,又是熟悉的感覺。
無數次,他們都只會拿白惜和我做對比,他是天上月,我是地上泥。
側過臉,餘光看見白惜正一臉譏諷地看著我。
我沒吵也沒鬧,只淡淡道。
「行啊,那你們把白惜留著唄,我走了也行。」
說完,我不顧隊里三人難看的臉色,自顧往外走。
「喂!」
秦墨衝上前,攥住我的手腕,「多大的人了還賭氣,幼不幼稚啊?」
賀翎看似毫不在乎,實則眼中也閃過一絲緊張。
「莊離。」
沈煜然也在身後叫住我。
「你明知道副本里的隊伍組成就不能輕易解散,否則會遇到危險。」
「就算你要賭氣,也不要拿全隊的命開玩笑行嗎?」
我停下腳步。
他們這副樣子,倒像是離了我就活不了似的。
有點可笑。
這個副本已經走過一半。
剩下只需要找到副本中的「晶源」,即可離開。
得到晶源的只會是一???支隊伍。
而其餘的隊伍,則全部死亡。
在這個關鍵節骨眼,他們自然不願意出什麼插曲。
我勾唇笑了笑,最終應了下來。
「可以。」
「找到晶源後,我退出隊伍。」
秦墨煩躁地揉了一把頭髮,「只要你這段時間安分點,之後出去了想幹嘛幹嘛。」
我們一行人重新走在一起,好像從未產生過隔閡。
白惜跑過來,接過我手裡的背包,「莊離哥哥,我來幫你吧。」
沉甸甸的、被紀尋裝滿果子的背包被白惜接了過去。
沉得他表情失控,扭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