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程妍一拍手,湊過來悄聲道:「能麻煩你帶一會兒小然嗎?我想去吃個冰激凌。」
一個冰激凌也沒多長時間吧。
我點了頭,程妍飛快踏著高跟鞋走了。
等她走遠了,陶然才道:「叔叔你完蛋了哦,我媽的一個冰激凌可以吃一天。」
「什麼?!」
傍晚我才回到寢室。
到底是誰說陶然乖巧的?都是裝的!一旦他認識到你是可以親近的人,你就會被他耍得團團轉,我背著他從一食堂到二食堂再跨越半個校區去三食堂,就因為他想吃一個漢堡包,結果他告訴我,他還是想吃一食堂的!
有什麼區別啊?三個食堂不都差不多嗎?
我恨不得狠狠打他的屁股!
我疲憊地打開宿舍門,迎面瞧見了書桌前的程斐,頓住了腳步。
「回來了?」程斐也不回頭,繼續寫著公式。
我小心掩上門,一個滑跪,「斐啊,你聽我解釋。」
「嗯。」他蓋上筆帽側過身,「解釋吧。」
我詳細敘述了下午?ü?的遭遇,重點突出了陶然的難纏和我的悽慘,程斐面色逐漸柔和。
「辛苦你了,小然那孩子確實頑皮。」他扶額道。
我把晚飯和創可貼放到桌子上。
「程斐,你好點沒有……」我遲疑問。
程斐沒回我。
「創可貼我給你買回來了,你一個人行嗎?要不要我——」
「我自己可以,謝謝。」他匆忙道。
我目光游離,悄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
「哦。」
4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看著隔壁山坡安然躺著的陶然,我怒上心頭,下了山就往另一座山爬,直接撈起小屁孩放到腿上,扒下褲子就是一巴掌。
念著他年紀小,我還收了手勁兒。
「啊!唐拙誠,你幹什麼?」
好小子,居然敢直呼姓名。
我蹙眉抬手,又是一巴掌。
「亂叫什麼,叫叔叔!」
小屁孩氣得渾身發抖,「唐拙誠!」
還跟我較上勁兒了。
小屁孩向前爬,挪動著身體想要躲避,我直接拎著他的腰拖回來,又是一巴掌。
「老實點,叫叔叔。」
小屁孩這下不掙扎了,但嘴巴閉得緊緊的,就是不說話。
我嚇唬他,高高抬起手,「不叫是吧?」
巴掌快速降落,眼看就要落在陶然的屁股上,他突然捂住屁股哭泣道:「叔、叔叔,叔叔……」
我嘿嘿一笑,果斷收回手。
「我還治不了你了?」
小屁孩抽抽搭搭,我也有些不忍心,把他抱在胸口,摸了摸他的頭髮。
「好啦好啦,別哭了,你只要乖乖聽話,叔叔就不會再打你屁股了。」
我安慰他,他還有些不服氣。
「唐拙誠,你完蛋了……」他抹了把眼淚道。
我眉一揚,「叫我什麼?」
我作勢把他推開,又要開打,他著急忙慌死死抱著我,雙臂摟住我的脖子,驚呼:「叔叔!叫你叔叔!」
「這還差不多。」
半晌,他哭夠了,黑夜幽靜,有人咬牙切齒。
「叔叔,你完蛋了。」
我輕輕一巴掌。
「唔。」
安靜了。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
我坐起身卻發現程斐還沒起床,罕見的賴床。
「程斐?」我氣聲喚他,他直接把被子拉高,不想理我的樣子。
「程斐,我跟你說件事兒。」我認真道。
程斐這才扯下被子,但背著我不願意看我。
「說。」
「哈哈,我昨晚做夢,夢見我把小屁孩打了一頓,小屁孩最後哭唧唧管我叫叔叔,可爽了!」
話音落下,房間裡一片死寂。
程斐緩緩轉過來,撐起身僵硬地靠在牆上。
他眼眸微眯,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笑得又溫柔又詭異。
程斐輕聲道:「是嗎?有多爽?」
我暈暈乎乎就說:「小屁孩被我馴服了,而且這小孩肯定沒少吃,屁股肉乎乎的,一打一個彈——」
「唐拙誠!你完蛋了!」一個枕頭直接呼到我臉上。
這句話好耳熟啊。
我眨眨眼,傻笑,「你倆不愧是舅甥,說的話都一樣。」
程斐哽住了,好一會兒,他幽幽嘆了口氣。
「唐拙誠,我想吃一食堂的肉包,二食堂的餛飩,三食堂的煎餃。」
我有些詫異,「今天胃口這麼好?」
「行不行?」程斐從床上探出頭,眼巴巴望著我。
一股莫名其妙的豪氣充斥我的胸口,我一抓頭髮,「行啊,怎麼不行。」
他很驚訝,「三個食堂離得很遠,你昨天不是還不樂意嗎?」
我笑著一揮手,「陶然耍我玩,你是真想吃,當然不一樣了,再說了……」
他側耳聽,「什麼?」
我摸了摸鼻子,「陶然那小屁孩怎麼能和你比,為你我跑多遠都樂意。」
程斐一愣,安靜抿了抿唇,隨即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算了,就要二食堂的餛飩吧。」
我正換鞋,聞言爽朗一笑,「別呀,難得你提,肯定是想吃,不就多走兩步的事嘛,就當晨練了。」
「買多了吃不完。」
我一挑眉,「你多吃點,我高興,吃不完還有我呢,你吃剩下給我吃。」
「阿誠……」
我剛打開寢室門,聽見他叫我,回頭望,「怎麼——」
程斐懶洋洋趴在床上,籠罩在晨光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裡透著柔光,左側臉頰的酒窩漾著笑。
「等你回來。」??1他輕輕道。
我心跳亂了節奏,喉嚨發緊,只像個傻子一樣點頭,然後僵硬走出去,關上寢室門。
唐拙誠導航持續為您播報,二食堂最近,距離寢室 423m,預計需要——
程斐要吃餛飩!
唐拙誠創造無限可能!
「哎!小伙子,不要在樓道里跑步啊!」
5
「程斐,誠子,最近新開了一家奶茶店,去不去?」籃球賽中場休息,陳有思道。
程斐不愛喝奶茶。
「不——」
「去!」程斐鄭重道。
陳有思直接起身道,「行,你倆都去,我問問梁以洵他們去不去。」
我撞了撞他的肩膀,「你不是不喜歡喝奶茶嗎?」
程斐板著臉,不自然道:「想再試試新口味,假如喜歡了呢?」
我抓了抓頭髮,「行,到時候,你也試試我的,看你喜歡哪一個,不喜歡就塞給我。」
打完籃球,我們就朝校門外走,迎面看見了程妍和陶然,程斐拉著我的胳膊就招呼大家繞道走。
我疑惑,「不上去打個招呼嗎?」
程斐抿唇,「算了。」
「也行。」聽他的。
晚上回到寢室,我還是沒忍住問他,「程斐,你怎麼了,感覺你今天怪怪的。」
他正在看書,聞言渾身一顫,放下手中筆,扶額。
「沒什麼,只是有點……草木皆兵。」
嗯?
我怎麼聽不懂了。
一夜無夢。
第二天我是被我媽的電話吵醒的。
「喂,媽。」
「大誠啊,你奶奶做了辣味鴨脖,想著給你們帶點,放門衛室了,你中午下了課記得去拿啊!小斐就愛吃這個。」
說什麼給我們帶點,就是給程斐帶的,我很少吃鴨脖。
我揉揉眼睛,「行,我下課就去。」
「怎麼了?」對面床上程斐迷迷糊糊。
我瞧了眼時間,「沒事,還能睡二十分鐘,之後我叫你。」
聞言,程斐翻身又睡熟了。
中午去拿鴨脖,程斐還沒吃到嘴裡,先給陳有思那群土匪嘗了個鮮。
他一手攔著我,一手比大拇指,「誠子,咱奶奶做的這鴨脖還真絕啊!」
我沒好氣拍掉他的手,「滾一邊兒去,什麼咱奶奶,是我奶奶,程斐都沒吃上,先便宜了你們。」
他們嘻嘻笑,「是弟弟不懂事了,替我們給嫂子賠個不是啊!」
「滾滾滾!」
我拎著盒子回寢室獻寶,果然,程斐眼睛一亮,「奶奶做的?」
「是,奶奶做給你吃的。」
程斐淺笑。
我喜歡吃肉多的,鴨脖這東西我吃不明白,但程斐手上拿的這鴨脖怎麼看起來那麼誘人呢?
我直接抓著他的手叼走鴨脖。
「唐拙誠,我剛啃了一口了!」程斐驚道。
「有什麼關係?」我嘗了嘗,還是沒吃出什麼滋味,只覺得肉少得可憐。
程斐愛吃,肯定有他的妙趣,只不過我不懂罷了。
我把那一大盒朝他那邊推推,「我就嘗個味兒,我還是不愛吃,都是你的。」
我開了把遊戲,就看見程斐認真挑選鴨脖拍檔,最後片頭曲出來,我險些笑出聲。
「有什麼問題?」他強裝鎮定,繃著臉。
我咳嗽兩聲,正經道:「沒問題沒問題。」
青草香,漿果甜……
6
這鴨脖怎麼沒聞出來辣味啊?
我皺緊了眉,仔細聞了聞,一點辣味沒有,只有被暖化的橙花味道。
橙花味的鴨脖?這是什麼味兒?
我遲疑著,一口叼住一塊肉,輕輕嘗了嘗。
沒什麼味道,有點微微的咸澀。
奶奶這鹽放少了吧,那程斐還吃那麼起勁兒。
我有些粗暴地吮了吮,想吸出鴨脖的湯汁,卻怎麼也吮不出來。
鴨脖開始動了!我心裡一驚,媽呀,奶,你這鴨脖還沒死透啊!
我慌忙掐住鴨脖,咬得更凶。
不對啊,鴨脖怎麼會動啊?這不對啊!
「唐拙誠!」
臥槽,鴨脖會說話!
「唐拙誠!」
不對,好像不是鴨脖!說話的是……
「阿誠……」
程斐!
我猛然驚醒,一身冷汗。
耳邊程斐還在喚我的名字。
我這才開始回過神來,搞清局勢。
我正壓在我的好兄弟程斐身上,一手掐著他的腰,一手抓著他的後頸,埋首在他頸側,橙花味一股腦往我鼻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