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個黃毛。
暴富以後,怕我被黃毛騙走。
從小,就給我灌輸黃毛的千層套路。
後來,我頂著我爸的同款發色。
把沉默寡言的校草壓在牆上。
「你好帥哥,親一個?」
1
這是我第一萬零一次聽我爸講,他是怎麼把我媽騙到手的。
包括但不限於,堅持送早餐給予我媽愛的溫暖、變魔術哄我媽開心、放學後騎著自行車拉著我媽到處亂逛。
終於,在我媽的一眾追求者中脫穎而出,抱得美人歸,有了我。
他常說,他這輩子干過最大的事兒就是娶到了身為校花的我媽,並且引以為傲。
後來,我爸的生意有了起色,一躍成為暴發戶。
直到我慢慢長大,他臉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
我媽覺得是他重男輕女,不喜歡我,氣得罰他睡了好幾天沙發,擰著他的耳朵,揚言要跟他離婚。
我爸才委委屈屈地說,他更害怕有黃毛會走他的老路,把我騙走。
痛定思痛,他自以為琢磨出了一個好辦法。
那就是天天給我講他追我媽的套路,今天帶我去看個電影,明天給我送一束花。
我對這些套路爛熟於心,主打一個得到了就不會被感動。
我看著滿地的花瓣,默默地點了點頭。
學會了。
2
誠如我爸所願,一直到我考上大學,身邊都沒有男性生物的存在。
主要是,他們會的我爸都會,甚至還更高一籌。
曾經,有男生追過我,給我疊了九十九隻星星,放在玻璃瓶里,說這是他對我的心意。
隔天早上,我爸就頂著兩隻黑眼圈把九百九十九隻星星送給我,還泛著亮晶晶的光,更加高級。
他語重心長地告訴我,這玩意兒沒有什麼高的技術含量,他只不過花了點兒錢,就能請人用一晚上的時間折出十倍的數目。
更談不上什麼真心,不過是熟能生巧,閉著眼睛都能折出來。
我要是想要,他也能給我。
我頗為贊成,高高興興地接下,然後扭頭以高價賣給了追我的男生。
他拿著又去追別人。
而我,則用賣來的錢吃了頓五百多的自助。
吃得滿嘴留香。
剩下的錢,收買了一群小弟小妹,學校周邊的混混見了我都恭恭敬敬喊一聲,「姐。」
我女承父業,成了我們那一片兒最大的黃毛。
3
剛上大學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了沈越。
托我爸的福,我被他打扮成了一副不好惹的大姐大的樣子,連頭髮都被他強硬地染成了紅棕色。
用他的話說就是,只有我看上去像個混社會的,那些個黃毛才不敢來招惹我。
又給我準備了大包小包,各種名牌不要錢地往我身上加,看上去我就很有錢,更沒人敢找我麻煩。
如果不是我媽攔著,他甚至要把家給搬空了。
結果到了學校門口才發現,學校不讓家長進門,我爸的車開不進去。
於是,我帶著一堆行李,盯著我爸揚長而去的背影,站在門口發獃。
媽的,這學上不了一點兒。
我一腦袋紅棕色的頭髮太過亮眼,周圍來來往往的學生老往我這邊看。
但沒有人靠近我,步履匆匆,生怕我動手打人。
沈越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他作為迎新學長,幫我抬著行李。
長得高高瘦瘦,白襯衫加牛仔褲,十分乖巧。
就是洗得有些發白,一看就是家境貧困。
沈越朝我伸出手,「學妹,我叫沈越,我來幫你拿吧。」
我壓了壓眼前的墨鏡,仔細打量他。
為了裝逼戴的墨鏡,實在是太影響我視線。
看著沈越額頭大顆大顆滾著汗珠,去奶茶店買了杯四塊錢的檸檬水。
沈越推辭不收,「這太貴了,我們來做志願是有學分的,不收你的東西。」
很有我爸說的乖乖子的風範。
我強硬地塞給他。
他推辭不過,只能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謝謝學妹啊,以後有事記得找我幫忙。」
然後,更加賣力地幫我搬行李,後背都濕了一片。
站在宿舍樓底下,沈越主動給了我聯繫方式,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謝謝你今天的檸檬水,學妹,以後有什麼事情不明白儘管問我。」
「不用不好意思,隨時可以問我。」
我垂下眸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一杯奶茶就能騙走嗎?
我爸說的可真准。
4
我第二次見到沈越,是軍訓的時候。
我被太陽曬得腦袋暈暈乎乎,跑到洗手間去洗了一把臉。
聽到隔壁的男廁所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
一聽就不懷好意。
我蹲下身子,把耳朵貼在牆壁上,使勁兒聽牆角。
這招還是我爸教給我的,據說他沒少干偷聽我媽說話的事兒。
讓我一定小心,隔牆有耳,說點兒什麼話再讓某個黃毛聽了去。
好在廁所的隔音不咋地,我能聽了個七七八八。
「哎呦,沈校草,你看看你把我這衣服弄濕了,該怎麼賠啊?」
「差點兒忘了,憑你們家的經濟水平,恐怕連一片布料都賠不起。」
「一個窮鬼啊,把你賣了你都不值這一件衣服錢。」
立馬有人反駁,「可別說,咱們沈校草可是剛剛領了一等助學金五千塊呢,要不你把這錢拿出來給哥們花花,就不跟你計較了。」
然後就是沈越的聲音,「很抱歉,衣服弄髒了是我的錯。」
「衣服我會幫你洗乾淨的,你們放我離開。」
那群人笑得更加開心,揪住沈越的領子,狠狠地把他往地下一摔。
沈越倒在地上,咳嗽兩聲。
然後迎面被澆上了一盆涼水,把他淋了個透心涼。
他冷得瑟瑟發抖,還是咬著牙不說話。
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那群人沒因為沈越的示弱而心軟,反而變本加厲,態度更加惡劣。
一拳就打到他的胸口上。
下一秒,我一腳踹開了廁所隔間的門。
為首的男生皺眉看著我,「你誰啊?走錯地方了,這裡是男廁所,要去上廁所去隔壁。」
「趕緊滾,沒看老子有正事兒嗎?」
沈越也看見我,一個勁兒地朝我擺手,示意我趕緊跑。
我不緊不慢地摘下眼鏡,理了理頭髮。
輕蔑一笑,「你們算是個什麼東西?」
那人沒想到我這麼囂張,「小娘們,老子勸你別特麼多管閒事兒。」
「嗷,明白了,想美救英雄是吧,不如陪小爺我玩兒一會兒,就把你的情郎哥給放走。」
沈越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著急道,「你別牽扯別人,這事兒跟她沒關係。」
他一個勁兒地朝我使眼色,「學妹,你快走,他們惹不起。」
那人笑得一臉猥瑣,「吆喝,你連你自己都保不住,還關心別人呢。」
「這樣吧小妹妹,你開個價,小爺我有的是錢。」
「你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不比跟著這個窮鬼加廢物強。」
他朝我走來,臉上還帶著自以為是的壞笑。
嘖,真油膩。
我拍了拍手,捲起袖子,摘下墨鏡,在他指頭要碰到我的那一刻,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掀翻在地。
那人在地上「嗷嗷」慘叫,還滾了兩圈。
口齒不清地說,「你們幹什麼?快上啊。」
他帶著的那群人才大夢初醒,一窩蜂地湧上來。
凶神惡煞。
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三下五除二,把所有人全都放倒了。
多虧了我爸,擔心我遇到危險,腦補了不少黃毛救我然後我一見鍾情,非他不嫁的劇情。
特地讓我去學了武術。
現在派上用場了。
那人才終於慌了,哆哆嗦嗦,話都說不明白,「你……你誰啊,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你想幹什麼?你要是敢碰我,我不會讓我爸放過你的。」
我在他驚恐的眼神中,踩住了他的手指,用鞋底捻了捻,挑眉「老娘管你爹是誰?」
然後,就是比殺豬還慘烈的叫喊聲。
「啊。」
後面忽然傳來驚呼聲,我循聲望去,是個不認識的男生,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見我望過來,立馬雙膝滑跪,哆哆嗦嗦。
「姐、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擾你的,我就是想上個廁所。」
「我不上了,你們繼續。」
「我什麼都不知道,也絕對不往外說。」
「求你了姐,別打我就行。」
說罷,轉身就跑。
活像後面有我在追他。
我:……
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5
我沒理會躺了一地的傷患,拽住沈越的手腕就往外走。
大步流星,沈越跟個小媳婦兒一樣,低著腦袋跟在我身後。
「謝謝你啊,學妹。」他咬住嘴唇,手指用力到發白,「那個人叫徐明,他爸是咱們這裡著名的企業家,很有錢,你惹到他了,可能會給你添很多麻煩。」
他抬起頭,眼裡滿是真誠,「對不起啊,一人做事一人當,如果他要是找你麻煩,你就全都推到我頭上。」
我看著他的反應,只覺得一陣想笑。
徐明是個什麼玩意,沒聽說過。
靠近了,在他耳邊輕聲問,「他們是不是經常這麼欺負你?」
沈越耳朵忽然通紅,結結巴巴,別過腦袋,「還……還好,我已經習慣了。」
他吞吞吐吐,似是極為難堪,「這筆錢,我已經花掉了。」
「給我奶奶交醫療費。」
「不是我貪戀錢財,不知道花錢消災。」
我心下瞭然,冷笑一聲,「憑什麼要你花錢消災?你的就是你的,誰也拿不了。」
我突然後退,他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然後轉身要走,他喊住了我,「那個,學妹,你幫了我,方不方便請你吃個飯?」
眼裡像亮了星星,「學妹,你好帥。」
看著他期待的眼神,我點了點頭。
6
沈越遵守承諾,請我吃飯。
我選了一家海鮮大排檔。
沈越的眼中閃過一絲感動。
嗯???
他在腦補些什麼東西?
我爸和我媽定情的地方就是這種路邊小攤。
每個月他都要追憶往昔,拉著我跟我媽來這裡吃飯。
後來我媽嫌他煩,他就拽著我來。
以至於我一直認為這種小攤的味道要好過很多高檔飯店。
我爸順帶著讓我喝上幾瓶啤酒,美其名曰要鍛鍊我的酒量。
但很不幸,我酒量極差,一杯就開始胡言亂語。
店員盯著我的打扮和頭髮看了很久,猶猶豫豫拿著兩酒送過來,滿臉笑容「姐,這是我們老闆送來的。」
店員摸摸鼻尖,他說:「我們店小本經營,經不起折騰,您看您大人有大量,放我們一馬。」
「實在不行,今天我們給你免單,你說一聲,我們哪裡得罪您了?」
我扶額,這是把我當成砸場子的了?
對面的沈越低頭淺笑,衣領微開。
他似是嫌熱,撩了一下衣擺,隱約可見八塊腹肌。
送都送了,我仰頭喝了幾杯酒,然後,周圍的空氣開始扭曲。
渾身燥熱,沈越的臉有些模糊。
這是哪來的帥哥來著?
他站起身,「學妹,還好吧。」
見我不說話,他上前扶住我,「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我隨著沈越的力道,跌跌撞撞往前走,整個人幾乎要趴到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