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霍啟半扶到了床上,輕抵的手掌還帶著餘溫,正欲起身時,我抓住他的衣角。
「Daddy,別走。」
酒精在血管里灼燒,也許是因為發情期即將來臨的緣故。
我本能地不想要眼前的 Alpha 離開我。
這樣的想法一上來,身體已經先動了。
我不管不顧地湊上去,帶著酒氣的溫熱呼吸噴在他下頜,張口,用牙齒輕輕叼住了那兩片微涼的薄唇。
「唔……」一聲壓抑的悶哼從他喉間滾出。。
霍啟被猝不及防的吻親到,不由自主地跌了一下。
貼著扣住我後腦勺的手指都僵直了幾分。
「鬆開。」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得厲害,像在極力克制著什麼風暴。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此刻在昏暗的光線下翻湧著讓人看不懂的、令人心悸的暗潮。
我非但沒松,反而用舌尖試探地、笨拙地舔了一下那被自己咬住的唇縫。
一絲極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瀰漫開來。
霍啟身體的重量帶著瞬間繃緊的肌肉力量,驟然全都壓了下來。
「看看你現在,哪有一點 Alpha 的樣子。」
他明明是在低斥,但和平時的發火卻有明顯的區別,氣息灼熱地噴在我的腺體,帶著壓抑的怒火。
他的目光像帶著實質的溫度,燒著我因醉酒和情動而泛紅的臉頰,最後定格在我微微張開的、還沾著一絲血跡的唇上。
霍啟報復般動手將拇指粗暴地按上我的下唇,用力抹過那點血跡,動作帶著一種懲罰性的、卻又充滿占有欲的意味。粗糙的指腹摩擦著柔嫩的唇瓣,帶來更深的戰慄。
玩夠了,才把我想挽留的手一寸一寸地掰開,放回被褥里。
這個男人,一直都這樣冷漠,若即若離。
讓我只能仰望,而無法觸碰。
門被打開,一陣冷風吹得屋內一陣寒涼。
「阿鈺,我好冷。」
我抱著懷裡的被子,低喃地抱怨了一句。
昏暗的燈光下,霍啟寬闊的背部猛地繃緊,手指驟然捏緊,暴起青筋。
不僅僅是因為在這一刻,他從一手調教長大的 Alpha 兒子口中聽到了別的 Omega 的名字,還有……
他垂下眸,看向自己的皮帶下方被撐起泅濕的一大塊地方,眼眸漸漸暗沉。
霍啟是一個道德感很低的人。
在沒有認清自己的感情之前,他或許還可以偽裝成斯文敗類,花時間和你作幾分戲。
但是,一旦你走進了他的狩獵範圍。
那麼,所有的一切都必須由他來主導。
霍啟的目光發生了實質性的變化。
他重新走了回去,兩根修長漂亮的手指捏著柜子里鎖著的口球直接塞了進去,免得小兔崽子的口中再吐出一些他不太想聽的話。
但是事實上,霍臨也沒有想再說話的意思,就是塞進球時不舒服地哼哼唧唧了兩句。
「真乖。」霍啟垂下眸,高大的陰影落在霍臨如鴉翼般漂亮的睫毛上,「記住,你是我養大的。霍家和我,都會是你的。」
我的酒味兒因為那個球的緣故,無法通過呼吸排出來,悶悶地抗議了兩聲。
「別弄進來,難受……」
霍啟陰了臉,單手把球取出,換上手指插進了喉嚨底部,「沒機會了。」
「乖寶,你死都只能死在父親的床上。」
6.
宿醉果真是要不得,早上起來我幾乎是頭痛欲裂。
完全不記得自個兒昨天是怎麼囫圇上的床。
醉成那樣,卻連床上的被角都是掖好的。
霍啟一早就出了門。
也許是去忙公務的事情去了。
手機鈴聲響了幾遍。
我才動手接起,那頭打過來的是沈鈺。
「霍哥,我把陳敘的名片從垃圾桶里撿起來,拍照發您了。」
我帶著濃重的鼻音,發出一句「嗯」。
沈鈺忍了又忍,但還是耐不住好奇試探。
「霍哥,你真要和陳敘合作啊?霍叔這是對你做什麼了?」
我微微垂下眼,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其實霍啟沒有對我做什麼。
是我自己,不想讓他知道我會分化成一個 Omega,不想讓他失望。
掛斷電話後,我站在落地窗前看了許久。
最後還是選擇撥通了沈鈺發來的名片上留下的電話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但那邊只有呼吸聲。電話那邊似乎還有手指放在 Omega 口中把玩挑逗的隱約嗚咽聲。
顯然,陳敘並不急著說話,他像是個很有耐心的獵手,等著我主動去求他。
半晌之後,我放低了姿態:
「陳先生,我們見一面。」
A 城是霍啟的地盤,到處都是他的人。
我雖然是他名義上的繼承人,但是我的行程每天都準點送上他的辦公桌。
如果我跑了,那麼最多三個小時,就會有人把我綁著送到霍啟面前領賞。
如果說 A 城還有誰敢明目張胆地和霍啟作對的話,那一定是陳敘。
這個殺了他的 Alpha 父親、繼承他的 Omega 父親的真正法外狂徒。
我和陳敘是約在咖啡廳見面的。
他坐在我的對面,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指。
「比我想像中的還早一些。看來,小霍總遇到的麻煩還真是不小哪……」
我並沒有理會他話里的陰陽怪氣,直接說:
「三天之內,帶我出 A 城。」
陳敘沒有理解我話里的意思,勾了勾唇,話語間有些不以為然。
「怎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裡是你父親的地盤,你這個太子出 A 城需要來找我?」
我淡然地對上他帶著玩味的視線。
「我是說,在他的眼皮底下把我帶走。」
陳敘握著咖啡杯的手指輕微一頓。
平靜的面部表情似乎有那麼一瞬裂開。
「這位小霍總,你是說……」
陳敘一字一頓,笑意越來越淡。
「你讓我在霍啟的地盤,帶著他的唯一繼承人消失。是想我早點死麼?」
我抿了一口咖啡:「你會幹。」
陳敘單手托著腮,「不是會,是可以干。實話說,我雖然肯和你出來見個面,但也不至於閒到作死。」
「就是不知道小霍總敢不敢和我搏回命。」
我頓時抬起眼,「怎麼搏?」
一把專業的黑色手槍敲在了桌面上。
視線在空中相接,一切塵埃落定。
7.
從咖啡館裡出來的時候,我面色有些慘白,脖頸處橫亘著一把槍。
陳敘把槍往我的後頸處頂了頂。
「回去告訴你們霍董,想讓他的兒子活命,就讓一條道出來,讓我上飛機。」
跟著我的人並不知道我是自己來見陳敘的,一下慌了神,一邊說「你別亂來啊……!」
一邊對著耳麥呼叫支援,「快請示霍董,小霍總這邊出事了……什麼開會啊,直接闖進去說,不然十個你都不夠賠的!」
陳敘趁著人多,把我直接拽上車。
後面有兩個人,給我解了手上的繩索。
「我讓你那個青梅竹馬開車接應你,到時候在國道上,你直接從車上跳過去。我在郊區有座農莊,沒有人知道,你在那裡躲幾日風頭,等戒備解了再出 A 市。」
我看向手腕上勒出的紅痕,「多謝。」
「不謝。」陳敘懶洋洋地開口,「把你名下那條奧斯汀玫瑰的產業鏈給我就成。」
奧斯汀玫瑰產業鏈?就要這個?
陳敘似乎猜到了我心中所想。
「我家的 Omega 喜歡。」
我愣了一下,才回憶起來他口中的 Omega 是他從他爸那搶的 Omega 繼父。
敢情他蓄謀已久,就是為了這個?這得是有多漂亮的 Omega,才能如此地色令智昏?
「行。」
又不是我吃虧,我痛快地答應下來。
抬起眼,借著反射的倒車鏡,才發現這個年輕的 Alpha 還真有幾分俊美。
外面接應的車幾乎已經到了和車頭並齊的位置。
沈鈺在車裡招手,打開敞篷的車頂。
「霍哥,跳吧!我小心著開!」
我一個縱身飛躍,跳進跑車裡,敞篷的車頂自動地閉合上。
沈鈺看了我好幾眼,才猶豫著問,「霍哥,你秘書說的分化結果是……真的假的?」
我心情不是很好地架起腿,「你說呢?」
沈鈺果斷識趣地閉上了話匣子,但還是有些視線飄忽地往那處看。
我知道自己無法阻止人類本能的好奇心,乾脆閉上了眼,眼不見心不煩。
沈鈺打著方向盤,問我:「真去陳敘說的那個地方嗎?」
我低眸略微思索了一番,然後說:
「不去,轉道,去我的私人公寓。」
我還是防了陳敘一手,我們的合作沒有到堅不可摧的地步。
如果他是借著我來威脅父親,那就真的得不償失。
8.
我提前讓沈鈺在私人別墅里備了一抽屜的抑制劑。
還在地下室鎖了一個 Alpha,以備不時之需。
我拔了電話卡,使用了新的號碼和沈鈺單線聯繫。
和我想像的差不多,幾乎是被劫持的同一時間。
A 城的交通航線幾乎全部都戒嚴限行,連只落跑的蒼蠅都出不去。
而霍啟,在那天之後就沒有在媒體面前出現過。
我也根本無從得知他的消息。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越來越發覺自己身體的變化。
我在洗漱台前抹了一把臉,冷水沿著下頜落下。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我會這樣狼狽。
在面對甚至比我更弱的 Alpha 時都會本能地臣服。
只能暗自慶幸父親沒有見到這一幕。
我把自己蜷縮進自己給自己搭的窩裡,似乎只有這樣……
Omega 才能在分化前找到幾分為數不多的安全感。
沈鈺給我打電話的時候,知道我還在想霍啟的事情。
主動和我說:「霍哥,霍叔有個 Alpha 朋友從國外回來,最近一直都在忙這件事情,沒空處理你的事情,等你分化了,就可以直接出國了。」
我淡淡地嗯了一聲:「你明天來的時候,再帶一點棉被。」
沈鈺:「好的。」
半夜的時候我發了高燒,難受得乾嘔。
我沒有一點 Omega 生理常識,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正常。
剛來霍家的時候,我因為水土不服,發燒暈厥,命懸一線。
很多人都和他說,讓他放棄我,另外找一個繼承人。
但是霍啟沒有答應,在 VIP 病房守了我三天。
等到第二天中午門鈴響起,我依舊昏昏沉沉的。
外面還下著大暴雨,我穿了拖鞋就去開門。
門口光線落下的地方,一個高大而挺拔的 Alpha 身影擋住了唯一的出口。
不是沈鈺,是霍啟。
他從容不迫地站著,身上黑色羊絨大衣還帶著濕漉漉的雨水。
他沒有刻意散發他的 Alpha 信息素,我也不至於直接跪在他面前。
霍啟微微俯下身,帶著室外雨水的寒氣撲面而來。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裡,沒有任何預想中的暴怒。
只有一片死寂的、深潭般的冰冷目光。
像是在審視一件失而復得、卻已嚴重損壞的私有物品。
「跑什麼?乖兒子……」
他身後的兩個高大的 Alpha 架著沈鈺進了屋子。
沈鈺急急地在霍啟的身後喊道:
「霍哥,不是我出賣……是昨晚。」
沈鈺以眼神瞥了一眼霍啟,迫於老登的權勢敢怒不敢言。
最後對了口型:「老登上我家威脅我。」
青梅竹馬的交情,我當然信沈鈺,我明明把鍋都讓陳敘背了……
霍啟這是怎麼找上沈鈺的?
他知道……我的分化結果了?
我慌了神,卻只聽到霍啟說:
「霍辰,我自認對你不薄……我把你養這麼大,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和陳敘合作,金蟬脫殼,對付父親?」
我猝然抬眼,他不知道,他還不知道……
也許是太久沒有和 Omega 接觸過,他並不知道空氣里那點發情的信息素是 Omega 分化前的味道,又或許,他把這個信息素歸給了沈鈺。
我不容多想,迅速低下頭:「我和您回去。」
因為整個人燒得厲害,我險些往前跌倒。
霍啟扶住了我,重重地皺了皺眉:「怎麼了?」
但是我已經失去了意識,整個人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霍啟摸了摸我的額頭,表情越發凝重。
直接把人打橫抱起,抱進了自己的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