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中人完整後續

「沉迷戲文，殘害忠良，意圖謀反，一併關入天牢，聽候審問！」

10

沉重的鐵門轟然關閉，我被押入陰冷潮濕的天牢中。

但我卻並不後悔。

因為我終於不再是任由貴妃操控的戲子，以她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實現了復仇。

想起太極殿上貴妃絕望的哭喊，和皇后冷漠的神色，我的心中湧起一陣難以言說的暢快感。

「從萬人之上的貴妃娘娘變成天牢階下囚，貴妃娘娘，心情如何？」

借著隱隱燈光，我仔細打量著天牢對面的貴妃。

她坐在冰冷的石地上，衣衫不整，頭髮凌亂。

貴妃娘娘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絕望與憤怒，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

「你什麼時候知道我的計劃的？」

她咬著牙，開口問道。

「這還要感謝你找來的那位好戲子啊。」

我笑了笑。

「穆長歌。」

「他可教了我不少你的手段。」

「從山谷中巧遇幽蘭，到顧飛娘傳授我武藝，最後穆長歌傳我戲文，每一步按照是戲文里一板一眼的故事。」

「能策劃出這些無聊把戲的人，大概也只有狂熱喜愛戲文的貴妃娘娘你了。」

「最後將我所做的一切嫁禍給皇后，以此達到取代皇后的目的。」

「好用心，好算計，好歹毒。」

「貴妃娘娘為了這場戲，真是煞費苦心啊。」

我諷刺道。

「可惜，我不喜歡你寫的戲。」

我拖著鎖鏈走到鐵欄杆前，俯視著她。

「在這個局裡，我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我手中的劍。」

「所以我刺殺了皇帝，這樣我就可以把你一起拖下地獄。」

這聽起來瘋狂至極，卻是我唯一的出路。

「貴妃娘娘想必排演了千次萬次，也不會想出這樣的結局吧。」

「現在，看得你落到這般下場，真是我生平最快樂的事。」

我拍打著身上的鎖鏈。開懷大笑。

可貴妃娘娘卻恢復了鎮定的神色，不屑道：

「你不會覺得，真的可以逃出自己的命運了吧。」

「本宮的戲，還有最後一幕高潮呢。」

忽然，我又聽到了娘親曾經給我唱過那首的歌謠。

緊接著，我的耳邊，響起了妹妹熟悉的聲音。

「屬下救姍來遲，還請娘娘恕罪。」

10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妹妹已經如鬼魅般欺近我身邊，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將我摔起又落下。

如此三番，我已經是血流滿面，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在劇烈地疼痛。

「為什麼？」

我忍著劇痛，開口問向妹妹，

可她卻恍若不聞，臉龐上儘是冷漠的神色。

「這是我還給你的。」

「對不起了姐姐，貴妃娘娘說你與皇后只要你死了，她就能還爹爹娘親自由。」

「貴妃娘娘不會騙我，為了爹爹娘親，只能委屈你了。」

我竭力掙扎著，卻根本掙不開妹妹的控制。

貴妃娘娘俯身在我耳邊，用只有我可以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

「沒想到吧雲瑤，能死在自己親妹妹手裡，也不枉費本宮煞費苦心為你留下的這一後手。」

「那日在破舊的茅草屋裡，我差顧飛娘將她擄走，此後就一直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她，給她編織了另一場好戲。」

「在這場戲裡，你與皇后沆瀣一氣，我是被欺凌的弱小者。只要除掉了邪惡的你們，她的爹娘自然能回到她身邊。」

「比起你來，妹妹可是聽話多了。只要給她吃飽穿好，她就對你言聽計從。」

說完貴妃娘娘突然掰過我臉來，面容扭曲，臉上露出瘋狂的神色。

「雲翩，現在把你姐姐的臉給我劃爛。我要讓她到了陰曹地府，閻羅王都認不出來！」

妹妹什麼也沒說，舉起了鋒利的匕首，指向我的臉頰。

尖銳的寒芒幾乎可以觸碰到我的肌膚。

我無可奈何地閉上了眼睛，淚水不自覺地我地從眼角滑落，和妹妹相處的一幕幕如走馬燈般在我眼前浮現。

我教過她寫字，帶她放風箏，拉著她的手去看京城的煙花。

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死在她的手裡。

「爹爹，娘親，女兒盡力了，沒能實現全家團圓的願望，只能等來世再見了。」

在我閉著眼睛等待死亡到來的時候，忽然我聽到了一陣奇怪的笛聲。

緊接著似乎周圍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有心跳聲在耳邊劇烈轟鳴。

再睜開眼時。

我看到了原本指向我的匕首，卻直直地插在貴妃娘娘胸口！

貴妃娘娘不可思議地望著我和妹妹，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裳。

天牢的上方，傳來了穆長歌的聲音。

「真正的戲中人一直是你啊，親愛的貴妃娘娘。」

11

當貴妃娘娘見到幽蘭和穆長歌悄然現身於天牢的陰暗角落，臉上的表情充滿了震驚與疑惑。

她的聲音都在不停顫抖，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痛苦：「這怎麼可能……你們……」

眼前的這一幕徹底打破了她所有的認知，仿佛一場長長的夢，終於到了夢醒時分。

她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個日子，她興高采烈地跑去找她的皇帝哥哥：

「陛下，我喜歡聽戲，你能不能賞賜給我兩個伶人玩玩？」

皇帝聽到她的話後，臉上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光芒，隨即吩咐了下去。

不久之後，兩名侍衛將兩個孩子推進來。

他們滿身泥濘，穿著囚犯的衣服，戰戰兢兢地環視四周。

「他們一個叫幽蘭，一個叫穆長歌。」

「他們都是逆臣穆文清的孩子，本來想一併除掉，思來想去，留給你玩玩也不錯。」

皇帝指著這兩個孩子，耐心地向她介紹。

「現在起，他們就是你的死士了，你可以讓他們為你做任何事情。」

「你放心，絕對忠誠可靠。」

穆長歌走近了貴妃一步，曾經不可一世的貴妃娘娘，如今只能無力地跪倒在他的腳下。

「是的，我是忠誠的，但忠誠的是我自己。」

「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想殺掉你和皇帝，只可惜你命不該絕，一直未成。」

「所以當我得知了你策劃的好戲後，在背後做了點手腳。」

「是我引導雲瑤，讓她一步步知曉了真相，這才有了太極殿上的那場刺殺。」

「我也救了雲翩，告訴了她真相，讓她在你身邊成為一根釘子，等待見血封喉的那個時機。」

「在我編織的故事裡，這一幕，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怎麼樣貴妃娘娘，我的戲文，您還喜歡嗎？」

穆長歌盯著貴妃娘娘，冷冷地說道。

貴妃此刻終於意識到，自己精心編織的網，最終也將自己束縛其中。

寫戲者，往往也是戲中人，戲文中的鏡花水月，終是如夢泡影，一觸即破。

我目睹著貴妃的崩潰，她的眼神逐漸清晰，映照出曾經自己那個明慧而大方的姑娘。

她起身，姿態依舊保持著那份高貴，看向我。

「用毒藥成全了我，可以嗎？」

我還沒有說話，妹妹卻已經閃身上去，一刀劃開了貴妃娘娘的咽喉。

「你不配。」

隨著貴妃的掙扎聲逐漸消散，天牢再次陷入死寂。

14

逃出天牢的那一刻，陽光刺破了長久的陰霾，灑在我的身上，帶來一絲久違的溫暖。

穆長歌告訴我，他已經秘密地將我的父母救出，並安排他們在京城外的龐家村安頓下來。

我和雲翩趕到龐家村時，看到爹爹娘親正興奮地向我揮手。

我激動得淚流滿面，我們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得以團聚了。

空閒的時候，我和爹爹詳細講述了多虧穆長歌，一路幫助我和妹妹，引導我們最終完成對貴妃的復仇。

可爹爹在聽完整個故事後，神情瞬間變得複雜起來。

「雲瑤，你知道穆長歌的父親穆文清當時被問斬，罪名是什麼嗎？」

「勾引皇后，敗壞朝綱。」

15

太極殿依舊金碧輝煌，穆長歌倚靠在大殿的門柱上，目光遠眺，神情略顯落寞。

身著華麗服飾的婦人緩緩走近，帶著微笑開口問道：

「就這樣讓她離開了？」

「她可是你最得意的徒弟啊，膽識過人，臨危不亂，忠誠可靠。」

「最妙的是，那戲文唱得也真是不錯，咱們的計劃多虧了她才能順利進行。」

「如果你爹爹當年也那麼聰明，也不為了幾個太學生挺身而出，淪落到那樣的結局……」

穆文清沒有回話。

皇后的身影從陰影中顯現，繼續說道。

「真要是喜歡的話，雲瑤這姑娘，將來留給你做妃子如何？」

「母親！」

穆長歌有些焦急地回應道。

「你答應過我，事成後還雲瑤自由的！」

「傻孩子，你就和你爹一樣的犟。」

「以後天下都是你的，何況一女子？」

皇后嘆了口氣，哼起了一首小調。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夕陽將太極殿映得通紅，幾片落葉飄下，映出她和穆長歌長長的影子。

很快，皇后調整好情緒，重新笑著開口。

「不過，我倒是還有個驚喜要送給我好兒子。」

「在這場戲裡，除了雲瑤，我也教出了一個好徒弟。」

「來長歌，你們認識一下。」

噠，噠，噠……

大殿上，響起了傳來清脆的笑聲，迴蕩在穹頂之間。

「屬下雲翩，拜見長歌公子。」

看到她嬌小的身影，穆長歌瞪大了眼睛，無比震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