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男生的友誼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
陳冕宿舍在我們樓上,熟悉過後,每天沒事就往我們宿舍跑。
而且。
那天之後,大家開始被老董逼著去健身。
我沒錢,不想去,江誠卻直接掏錢給我辦了健身卡,充了上萬塊。
「你瘋了?」
攔他無果,我在他手臂上推搡了下:「這麼多錢,我還不起。」
「誰要你還了?」
江誠往嘴裡塞了塊口香糖:「幾天零花錢,別激動。」
「主要是——」
他朝我挑挑眉:「你懂得,健身房最好找女朋友,我少不了你這僚機。
「你請你健身,你幫哥們助攻。」
錢已經充了,我只能先應下。
江誠是個實打實的富二代,家裡幾代從商,每月零花錢六位數,自己在外買了房,但也不肯搬出宿舍,偶爾也會回來。
他人不錯,沒什麼有錢人的傲氣,唯一的缺點就是浪蕩。
前女友無數。
前男友,似乎也有過。
反正玩得很花。
7
這是我第一次進健身房。
有點無措,因為除了跑步機,別的都不太會用。
陳冕主動過來教我。
他穿了件運動背心,不同於我的瘦削,陳冕是屬於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露出的手臂線條緊實,用力時,可以清晰看見凸起的青筋脈絡。
他走過來教我,指導動作時,因為離得近,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的男士沐浴露味道。
「柯遲?」
「啊。」
我回了神,為緩解尷尬,便問他用的什麼牌子沐浴露。
我認真地看著他,真誠誇讚:「很好聞,真的。」
陳冕愣了下,告訴了一個我從沒聽過的品牌。
我默默記下,繼續跟著他練。
結束時,我和陳冕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濕了大片。
「帶衣服了嗎?」老董過來問我,「休息一下,等汗都干透了,再去沖涼換衣服。」
「好。」
我沒什麼異議,在我們這座北方小城,隨處可見澡堂子,男生們坦誠相見一起洗澡也是常事。
然而。
一旁的陳冕忽然出聲:「不行!」
「?」
我們錯愕地看著他。
陳冕愣了下,又低聲解釋:「我聽說……這邊的水不太乾淨。」
「要不,還是回宿舍洗吧。」
我們學校每間宿舍都有獨立的衛生間和洗浴間。
我們還沒說話,老董先皺了下眉:「還好吧,我在這邊洗了很多次了,再說——」
「身上都是汗,黏糊糊的,走回去人都臭了。」
氣氛僵持時,阿黃出來打圓場:「要不,柯子陪陳冕回宿舍洗吧?我們幾個大老粗,在這沖沖就行了。」
我看了陳冕一眼,沒多想:「也行。」
頂著一身臭汗,我陪陳冕回了學校。
然而。
他們宿舍熱水器壞了,我剛脫了鞋,陳冕便敲門進來,想借浴室洗個澡。
這人洗了很久,又開口朝我借毛巾。
「嗯。」
我應了一聲,扯了毛巾下來,開門遞給他。
然而。
開門時沒注意,力度大了些。
浴室房門直直敞著,還沒穿衣服的陳冕,就這麼直白地落入了我的視線。
肌肉緊實,線條流暢。
這小子可以。
我原本沒怎麼多想,順手把毛巾遞了過去,然而,陳冕卻仿佛觸了電般,猛地扯過毛巾,轉了身去。
……
8
我怎麼也想不明白。
都是老爺們。
居然給我看出了鼻血。
真他媽丟人。
……
陳冕出來時,已換上了寬鬆的衣褲,頭髮濕漉漉地貼在額角。
毛巾也已經洗好了。
「謝了。」
他從我手裡接過手機,偏頭看我:「晚上吃火鍋?」
我拆泡麵的手一頓:「我不去了,晚上還要兼職。」
「在哪?」
陳冕順手把我的泡麵搶了過去:「餓了,這面我拿走了。」
說完,便順走了我最後一包老壇酸菜牛肉麵。
這貨還是捏碎了干吃的。
心好疼。
我灌了一大杯溫水,本打算今晚就喝個水飽了,可半小時後,忽然接到了外賣電話。
一份肯德基單人餐。
外賣備註:面很好吃,哥們還你一頓飯。
這人。
9
晚上,火鍋店兼職。
店就在學校附近,算是周邊的網紅店,人氣很高,給我們這些學生的兼職費用也是周邊最高的。
沒過多久,卻意外遇見了陳冕。
他身邊的兩人,我見過,是他室友大飛和阿猛。
聽說。
阿猛之所以叫阿猛,是因為打架賊猛。
陳冕選了個靠窗的位置,故意朝我招招手:「帥哥,點菜。」
這貨。
我拎著菜單過去:「幾位想吃點什麼?」
「沒有。」
「哦。」
陳冕肩頭一垮,隨手把菜單扔給阿猛:「那你們點吧,我請客。」
見周圍沒人,我低聲提醒:「少點,他家太貴。」
我就是個兼職的服務員,沒什麼員工福利,更沒權力給他們打折。
陳冕卻沒應聲,反倒問我喜歡吃什麼。
「工作時間,我不能吃……」
「不給你吃。」陳冕打斷我,「點些你愛吃的,我們吃,你看著。」
「……麻辣牛肉,午餐肉。」
好不容易伺候好了這幾位爺,我剛去那邊收拾了一張桌子,便聽見那邊有人喊服務員,語氣不善。
「服務員,過來!」
陳冕那桌,阿猛朝著我喊道。
我拎著抹布過去。
陳冕皺著眉,一副找茬的樣子:「你們這肉怎麼和我之前吃的不一樣?」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便一筷子杵了過來:「不信你嘗。」
說著,一塊煮好的牛肉便塞進了我嘴裡。
10
陳冕可能真的是有投喂癮。
為了讓我能吃兩塊肉,他可謂是絞盡腦汁。
「服務員,筷子掉地上了!」
而我彎腰去撿筷子時,一塊午餐肉便在桌下悄悄懟進了我嘴裡。
「帥哥,幫我嘗嘗這肉熟了沒?」
「……」
我頭一次兼職兼到撐。
然而。
在我不知第幾次被投喂時,旁邊桌忽然發生了些意外。
有客人喝醉了,騷擾同是兼職的女學生。
「裝什麼?操,要個微信都不給,真當自己是寶貝了?」
小姑娘可能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嚇得臉色慘白:「我沒有微信……」
「放屁!」
「啪——」
一巴掌重重拍下,卻沒朝著女生臉上扇去,而是重重落在了她屁股上。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這一巴掌不一定疼,但一定極具羞辱性。
我看不過眼,過去將女生勸走,轉身試圖安撫那桌客人。
可他們喝多了,性子躁,罵得也髒。
「你誰啊?」
「老子管她要微信,你個癟三充什麼英雄。」
深吸了口氣,我儘量讓自己忍住。
為了這份價高的兼職,也不能和客人起衝突。
然而,對方見我不出聲,又罵了起來,一句比一句髒。
我再忍不住,一拳砸了過去。
那貨醉得厲害,一拳,便趴在地上再沒爬起來。
那桌坐了四個流里流氣的男生,見狀瞬間將我圍了起來。
然而。
還沒動手,便被人踹翻了。
是陳冕他們。
陳冕都沒動手,雙手抄袋,看著阿猛一腳一個小癟三。
事實證明——
阿猛是真的猛。
我們幾個甚至都沒了要幫忙的意思,並排站著看他 1v4,把對面打成狗。
趁著沒人注意,陳冕還把他的煙送我嘴邊抽了一口。
我緩緩吐出煙霧,感慨:
「阿猛真猛。」
我要是能和他一樣做個猛男就好了。
陳冕看我一眼,咬著煙,語氣有些含糊不清:
「還行吧。」
「我最近有練,下次讓你看看哥們打架。」
11
因為動手,我丟了這份兼職。
得知這事時,陳冕皺著眉看我:「急什麼,等我們動手不就行了。我們是客人,揍他一頓又不打緊。」
我和陳冕並肩站在樹蔭下抽煙。
我低頭,目光無意間掃過自己洗得略微泛白的 T 恤上,笑。
「一份兼職而已。」
「我不希望二十歲的自己,為了一份單價高一點的兼職而忍氣吞聲,被人罵娘。」
我才二十歲。
雖然窮,但並不想窩囊。
陳冕看著我愣了兩秒,扔過來一根煙,笑罵:
「還挺有骨氣。」
「不愧是我……哥們。」
他停頓一下,低聲說著哥們。
可陽光透過樹葉縫隙,在他耳根處印出輪廓,看起來卻有些可疑的紅。
說聲哥們,他在嬌羞什麼?
不知為什麼,自從上次不小心看了他,總覺著這貨看起來 gay 里 gay 氣的。
12
陳冕幫我找了份兼職。
幫他在讀高三的表弟補課,只要補課效果好,價格不是問題。
今天是去上課的第一天。
中午,我在校門口等陳冕時,卻意外看見了我媽。
我那遠在鄉下,在盛夏的天氣里還穿著黑舊長衫,滿身塵土氣的媽媽。
她還帶著我妹妹。
我妹今年 7 歲,很可愛。
可是,兩歲那年的一場高燒,燒壞了她的腦袋。
她很可愛,只是不聰明。
京都的高校門口,來往的同學們大都穿著光鮮亮麗,更顯出了我媽和我妹的貧窮與土氣。
有人朝她們投去打量的目光。
愣了兩秒,我連忙走過去:「媽,你們怎麼來了?」
妹妹小圓撲進我懷裡,含糊不清地叫著哥。
口水濡濕了她胸口的衣服。
我彎腰,用手揩去她臉上的口水,斜地里卻忽然冒出一人。
「嘖。」
「誰家的小妹妹,這麼可愛?」
是個隔壁班的熟人,沒什麼惡意,就是過來開句玩笑。
然而。
忽然地出聲,對方偏又是個大嗓門,卻嚇到了小圓。
她是個不能用尋常標準來看待的小朋友,忽然間的驚嚇,讓她瞬間哭出了聲。
而隨著她哭聲一同響起的,是嘩啦啦的水聲。
我錯愕低頭,發現……
她尿褲子了。
很多。
地面都濕了一大攤。
周圍有不少過路人也發現了,停下來低聲議論著。
小圓哭聲很大,被人圍著看,也很慌亂。
忽然。
有人快步走過來,脫了外套罩在小圓身上,又三兩下地脫去身上短袖,扔在地上擦乾了尿跡。
陳冕。
他抽空掃我一眼:「放心,街邊九塊九買的短袖,不值錢。」
「這是,咱妹?」
13
「嗯。」
我回神時,陳冕已經抱著小圓上了停在路邊的車。
周圍看熱鬧的人實在不少,我猶豫了下,也拉著我媽的手上了車。
車子很寬敞。
陳冕坐在小圓旁邊,紳士地與她之間留了半人寬的位置。
「阿姨好。」他笑著和我媽打招呼,「我是柯遲的同學,姓陳,陳冕。」
車內乾淨簡潔,我媽趕路而來,身上灰撲撲的,手指不自覺地卷著衣角,看起來有些侷促,「你好……」
我媽笑容乾澀,陳冕卻一副自來熟的架勢,耐心地和她講——
我一會要去上一節家教課,他可以先陪著她和小圓,等我下課時再去找他們。
說著。
陳冕偏頭看我:「放心上課,我帶阿姨和咱妹逛逛。」
家教時間已約好,我也只能點點頭,低聲和他道了句謝。
……
兩小時後。
竟是在一家高檔餐廳。
高檔到,我這種窮人,每次在商場裡匆匆路過,連朝里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沒有。
我看了眼身上穿了起碼三年的衣服,推門進去。
可是。
餐廳里,有兩桌人在看向她們,低聲議論。
我剛巧走過,聽清了那兩聲低語:
「逗不逗啊,那水是拿來洗手的,那大媽直接喝了!」
「就是,土死了。」
「……」
我愣了兩秒,看見正端著水喝的我媽,才反應過來,她們口中的大媽,正是我媽。
怒火上涌。
我正欲發作,卻聽見了陳冕的聲音——
「阿姨,我也渴了,給我也倒一杯。」
這時,有服務生過來低聲提醒。
陳冕面無表情道:「我知道。」
「渴了。麻煩再來一份,謝謝。」
14
那次後,陳冕經常會陪我去看小圓,每次都會給她買些女孩子喜歡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因為腦部問題,小圓記憶力有限。
然而,自從認識了陳冕,她便不記得我了——
只記得叫陳冕「哥哥」。
陳冕說,他做夢都想要一個乖乖軟軟的小妹妹,可惜他是獨生子。
盛夏的天,他穿著很薄的白色 T 恤,勾著我的肩感慨:
「真羨慕你小子,有個那麼疼你的媽媽,還有個軟萌的妹妹。」
「我妹就是你妹。」
「那你媽媽呢?」
他忽然偏頭問我。
「咱媽啊。」我隨口應著,擰開礦泉水灌了一口,「大家都是兄弟嘛,我媽就是咱媽。
我偏過頭,看見了陳冕臉上微微凝固的笑。
目光對上,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拍了拍:「就是。」
他笑。
「都是兄弟。」
他身上的 T 恤真的很薄。
薄到,透過衣衫,我能感受到他的體溫。
驕陽似火,一路燒到了他身上。
15
周五晚上。
我兼職回來,一開門,卻看見了坐在我床前椅子上的陳冕。
他迎著我走過來,扔給我一瓶冰可樂。
「哥們,借住一晚上?」
「啥意思?」
宿舍里四個人,四張床,怎麼個借住法?
「嗐,」他嘆,「我們宿舍老張,萬年鐵樹剛開花,把女朋友帶回宿舍過夜,拜託我們給他倒地方。」
說著,他用手拍了下我的床:「要不,咱倆今晚擠擠?」
我愣著沒說話,對面床的老董咂著煙忽然笑了:
「拉倒吧,柯子有潔癖。那床單每天都要用衣架刮平,平時都不讓我們碰他床。」
他抽了一口煙,笑:「他能讓你睡他床,我……」
「行。」我打斷老董的話,「就一夜,擠擠唄。」
老董咬著煙:「操,我們平時坐一下你都炸毛,今天咋了?」
滿身肌肉的老董抱著手臂,一副鐵漢委屈的樣子:「老柯,你他媽太偏心了啊。
我笑著朝他扔了根煙,隨口開玩笑:「你要是像陳冕似的,清清秀秀的,我的床也讓你睡。」
阿黃在旁接話:「就是,看看你那猛男身材,你要是半夜爬上我的床,我都怕自己晚節不保。」
老董笑罵:「滾!誰稀罕你。」
我跟著笑,一轉頭,卻見陳冕在看我。
「我呼嚕聲大,」他笑,「你晚上要是被吵醒了,就叫我。」
「行,咱哥倆比比誰呼嚕聲大。」
……
然而。
真到了晚上,我倆洗了澡,上了床,卻都失眠了。
靠。
好尷尬。
我倆的睡姿怎麼睡怎麼尷尬。
背對背吧,床窄,屁股總拱到對方。
面對面吧,關了燈的房間,兩個男人四目相對,氣氛總覺著有些微妙的尷尬。
一個背對著另一個吧,這姿勢未免有點羞恥……
沉默了會,陳冕問我:「要不,顛倒著睡?」
我想想也行。
然而,半分鐘後,我看著嘴邊陳冕的腳丫子陷入了沉默……
16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實在睡不著,我倆決定拿手機窩被子裡看鬼片。
反正都失眠,不如看點刺激的,刺激一下腎上腺素,以毒攻毒。
但老董他們都睡著了,我倆便一人塞了只耳機,為求氛圍感,陳冕還扯了被子罩在我們頭頂。
黑漆漆的被窩裡,除了手機的光亮外,便只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聲。
嗯……
沒覺著害怕,反倒覺著有點曖昧是怎麼回事?
我正盯著螢幕出神。
驀地。
螢幕上驟然躍出一張女鬼的面孔,潰爛的皮膚,猩紅的眼眶,扭曲的五官……
「臥槽!」
我毫無防備,嚇得罵了一聲,手一松,手機扣在了床上。yȥ
被子裡瞬間陷入黑暗。
左耳的耳機里是詭異的背景音樂,右耳邊卻傳來陳冕的笑聲:「怕了?」
「才沒。」
我悶悶應了一聲,伸手去摸手機。
視線被黑暗吞噬,我什麼也看不見,手機掉下去時,我下意識地按了下,剛好摁滅了螢幕。
再摸。
卻摸到了他小腹。
這手感……
我不信這人還有腹肌,便又摸了摸。
他還真有。
他有我沒有,好氣。
因為生氣,我又摸了兩下。
直到——
頭頂傳來老董滿是睡意的聲音:「喊啥呢?」
說完,頭頂被子便被一把掀開。
與此同時。
手電筒的亮光驟然照到了我和陳冕臉上,以及……我摸著陳冕腹肌的手上。
好尷尬。
嚇得我又摸了兩下。
17
「操。」他罵,「你倆大半夜的搞什麼?搞基啊?」
說著,他也上手,在陳冕腹肌上摸了一把,嘀咕道:「不應該啊,你小子偷著練了?」
陳冕回過神,一把扯下衣服。
「睡不著。」
他從枕頭下摸出煙盒來,抽出一根。
火光驟亮。
映襯著陳冕垂下的眼,他嘆:「有酒沒,喝點?」
阿黃和江誠也都醒了,大家一致同意。
江誠拿著錢包,去隔壁買酒和零食,隔壁的哥們在宿舍偷著開了個小賣部,煙酒糖茶一應俱全。
再回來時,他拎了滿滿兩兜子,隱約還能聽見隔壁那哥們的嘀咕聲:
「大半夜的,進貨呢?」
……
宿舍。
我們五個開了小夜燈,一人扯了個小墊子,席地而坐。
我扯開袋雞翅,剛咬了口,便被陳冕搶了去。
他毫不嫌棄,在我剛剛咬過的地方咬下一塊肉,「干喝沒意思,玩點什麼?」
幾人討論半天,最後還是決定真心話大冒險。
遊戲剛開,空酒瓶轉了個圈,停在了我面前。
我笑罵了聲:「真心話。」
阿黃清了清嗓子,不懷好意地看著我:「說,你現在撒的尿還是不是童子尿?」
這貨,問得還真委婉。
我按了按眉心,咬著牙說了實話:「是。」
幾人樂成一團。
不過,風水輪流轉,很快就輪到了阿黃。
我還沒開口,老董便替我報了仇,他一本正經地問道:「說吧,你小子最快的一次多久?」
阿黃哼了聲:「半小時。」
大家都不信。
直到,江誠神秘兮兮地從他柜子里拿出一樣東西——
測謊儀。
阿黃臉色變了變:「靠,你玩真的?」
測謊儀戴上,老董又問了一遍。
阿黃臉色一變再變,最後咬牙:「半小時。
「嘀——嘀——」
測謊儀亮了紅燈。
「二十分鐘。」
「嘀——」
「……十分鐘。」
「滴——」
「靠!」阿黃摘了測謊儀,罵道,「五分鐘行了吧?上次喝多了。」
我們笑得好大聲。
18
陳冕命好,我們不知喝了多少聽啤酒過後,空酒瓶才第一次轉到他。
在一眾真心話里,只有他選了大冒險。
阿黃一壞笑,我就知道沒好事。
果然——
阿黃點了根煙,笑:「大冒險啊……」
「那就,親柯子一口吧。」
我抓起兩顆瓜子朝他砸去:「去你的。」
喝了酒,大家都在起鬨。
「是不是玩不起?」
「趕緊的。」
陳冕看我一眼,笑罵他們:「你們一群基佬是吧?」
說著,他拉開一罐啤酒:「我喝,行了吧。」
他連喝了兩罐啤酒。
只為了躲開這個荒誕的懲罰。
……
可能是今晚都失眠,也或許是氛圍太好。
大家都玩嗨了,喝多了。
最後結束時,滿地狼藉。
大家都爬上了床,只有我彎著腰在那收拾殘局,沒辦法,我有潔癖。
陳冕過來幫我。
宿舍里只開了盞小夜燈,不算亮,他將易拉罐紛紛捏扁扔進垃圾袋,昏靄燈光籠著他的眉眼。
竟有點好看。
回過神,我有些訝然自己竟會用好看這詞來形容一個男孩子。
可是。
確實好看。
19
收拾好,我和陳冕紛紛洗漱上床。
酒喝得有點多,頭暈得厲害。
關燈後,我用了幾秒鐘的時間來適應黑暗,然後——
就不經意地對上了身邊那雙眼。
陳冕在看我。
黑暗中,我看不清其餘什麼,只能看見他的眼睛,以及,耳邊逐漸加深的呼吸聲。
「陳……」
我有些不自在,開口想叫他,陳冕卻忽然翻身將我壓在身下。
用唇堵住了我接下來的話。
??
我腦中一片空白。
我們在做什麼?
接吻?
兩個男人?
短暫的愣神過後,我驀地推開了他,呼吸亂得厲害。
「陳冕,你喝多了吧?」
沒人回答我。
回應我的,是身邊人漸漸平穩的呼吸聲。
他睡著了。
估摸是真喝多了。
我僵著身子不敢動,過了很久,才極緩慢地轉頭去看他。
黑暗中,他的輪廓卻格外清晰。
身邊傳來的他極輕的酣睡聲,讓我愈發確定,剛剛那個荒謬至極的親吻,不過是他酒後的一時亂來。
也許,一覺醒來,他自己都不會記起。
我卻慌了近半小時。
我笑笑自己,真是喝多了。
蒙上被子,我逼著自己睡覺,再不睡,天就亮了。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稍有模糊。
將睡未睡之際,似乎有人,輕輕地,輕輕地,在我臉上碰了一下。
很輕。
很軟。
不知是什麼。
我翻了個身,迷糊地想,可能是做夢。
20
早上醒來,陳冕果然什麼都不記得。
刷牙時,我扯著他衣領問:「混蛋,記不記得昨晚親我了?」
「咳……」
陳冕被漱口水嗆到,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我?親你?」
我盯著他看了兩秒,鬆了手。
看吧。
他是真的不知道。
我咬著牙刷,含糊不清地道:「昨晚都喝多了,可能我記錯了。」
陳冕沒再說什麼。
喝多了,親個嘴而已,又沒做什麼。
大家依舊還是好兄弟。
——
兩天後,我和陳冕約好下午一起去打球。
我這人稍磨蹭些,陳冕在樓下等了五分鐘,我還在宿舍穿鞋。
正蹲著繫鞋帶,忽然覺著有些頭暈。
不對。
不是頭暈。
似乎周圍的所有物品都跟著晃了起來,尤其是桌上的水,沒人動它,卻兀自晃倒,咕嚕嚕地滾到了地上。
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是地震——
隔壁宿舍也響起了吼聲:「操,地震了!」
宿舍門外,是一陣接一陣的急促腳步聲。
所有人都在急著往樓下跑。
我也是。
跑到門口,又咬牙折了回來,電腦還在。
那是我考上大學時,爸媽瞞著我湊錢買的,於我而言很貴重。
還有阿黃和老董的電腦,被埋了怪可惜的,我一起給抱上了,還有……
陽台上我們幾個養了只小烏龜,好歹也是條生命,砸死了我心裡也過意不去,於是,我咬咬牙,又回去拎上了養烏龜的小箱子。
正準備朝外跑時,房門忽然被踹開了。
陳冕氣喘吁吁地出現在門口。
他……不是在樓下嗎?
這是我頭一次看見陳冕發脾氣。
他跑上來,一把搶過我手裡的電腦,恨鐵不成鋼地罵道:「樓都他媽快塌了,你還有心思拿電腦?」
「……」
我有點不好意思,回答不上來。
電腦被他搶過,陳冕用肩膀撞著我朝外推搡:「趕緊下樓!」
於是。
我拎著烏龜,他抱著電腦,我們一同跟著人群衝下了樓。
謝天謝地。
大家都沒事。
樓也沒塌。
事後我們才知,震源並不是在我們這邊,我們只是受到波及,能感受到強烈震感。
可是。
我腦中始終浮現著一個畫面——
天地都為之晃動時,陳冕一腳踹開門,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罵我。
眼裡滿是擔心。
事後閒聊,我聽見隔壁寢室的人談起陳冕:
「那哥們寢室是有啥寶貝嗎?」
這話傳入我耳中,久久都回不過神。
陳冕宿舍有沒有寶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並沒有回宿舍。
他逆流而上,是為了上樓找我。
每每想到這,我就覺著胸口悶悶的。
說不出的感覺。